第二十四章 玄荒帝君

　　離上次魔族襲擊已經(jīng)過去一個多月了，緊張備戰(zhàn)的狀態(tài)下，迎來的卻是風平浪靜。

　　魔族好像沒有進一步進攻的意思，好像上一次進攻只是心血來潮。戰(zhàn)死的將士已經(jīng)安葬在軍魂冢，受傷的將士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回到自己的崗位，鵲山的陽光依然耀眼，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但是，明甲軍卻不敢再有任何的松懈，每天都以十二萬分的精神訓練，駐守在鵲山的每個角落。

　　招搖峰，將士們正因為上次沒能參加戰(zhàn)斗而不甘，比往日更加努力的訓練，希望下次自己也能盡一份力，而不是在一旁等待著，看著身邊的戰(zhàn)友一個一個的倒下。

　　簡木抵擋住長歡襲來的一劍，說：“小郡主，休息一下吧?！?p>　　“好?！遍L歡收劍，跳下演武場，從旁邊的侍衛(wèi)手中接過兩個水壺，遞一個給簡木，“給你。”

　　“謝謝小郡主?！焙喣拘χ舆^來，喝一口水潤潤喉嚨，“天氣越來越熱了?！?p>　　“嗯?！遍L歡瞇眼看向肆無忌憚照耀著的太陽。

　　“小郡主，”簡木看著長歡，有些吞吞吐吐的，直到長歡盯得他有些不好意思，終于才說道，“其實，你的劍法已經(jīng)很好了……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p>　　長歡怔了怔，隨即點了點頭，“也是，你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是招搖峰的副將了，整天陪著我練劍也太不像話。”

　　“小郡主，我不是那個意思?！焙喣咀プツX袋，卻不知說什么好。

　　“我知道?！遍L歡笑了笑，“放心，我沒有不高興。以后我找別人陪我練劍就好了，你也有你的職責?！?p>　　“有時間我還是會陪小郡主練劍的，只要小郡主不嫌棄?！焙喣竞┖┑男α?，“簡木也就劍法還能跟小郡主比劃比劃，真要打起來，還真不是您的對手?！?p>　　長歡不置可否，看了看手中的劍，再厲害又有什么用？把水壺扔給一旁的侍衛(wèi)，長歡徑自走向演武場，“我再練一會兒?！?p>　　“小郡主——”簡木有些無奈，都練了一上午了，不累嗎？

　　簡木正想追上去的時候，感覺有人從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她去吧。”

　　“小王爺？”簡木驚訝的回頭，“您怎么來了？”

　　霽風笑了笑，沒有說話，看長歡在演武場上練劍。

　　“有你這個師父，長歡的劍法進步得很快?！膘V風看了一會兒，對簡木說道，“不愧是劍心流的傳人?！?p>　　“小王爺過獎了，小郡主天資好，又勤奮，自然進步快，末將不敢居功?！焙喣竟笆值?。

　　霽風揮揮手，從簡木手中抽出長劍，縱身向演武場飛躍而去，喊道：“長歡，哥哥跟你過過招。”

　　“好。”長歡笑起來，擺好陣勢。

　　刀光劍影，霽風平時慣使槍，不過劍法也是炎王親自教導的，并不比簡木差多少。長歡的天資很好，加上有前世的武術基礎，倒是能跟霽風打個平分秋色。

　　不過，再怎么說，霽風也是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軍人，實戰(zhàn)經(jīng)驗是長歡所不能比的，一刻鐘之后，長歡終是敗下陣來。

　　“哥哥真厲害?！遍L歡心悅誠服。

　　霽風卻沒有像平時那樣鼓勵她，平靜的看著她的眼睛，問道：“長歡，你知道為什么你贏不了我嗎？”

　　長歡怔了怔，搖搖頭。

　　“你的劍法，其實不比我差。”霽風走到長歡面前，伸手指向她心臟的位置，“只是，這個地方，不夠堅定。”

　　長歡低下頭，“因為是哥哥啊?！痹趺纯赡苁钩鋈?？

　　“不對，”霽風搖頭，“比試不比上戰(zhàn)場，不是生死仇敵，沒有盡全力是很正常的事情。長歡，你知道為什么爹爹不親自教導你，而是請簡木來當你的老師嗎？”

　　長歡搖頭，難道不是因為爹爹比較忙嗎？

　　“劍心流，傳承千年，雖然弟子不多，在江湖中卻是影響深遠。每一個弟子出師后，都會成為江湖中叱咤風云的人物。他們不使用靈器，卻鮮有人敵。劍心劍心，劍心流的弟子相信，寶劍，是會映射劍客的心靈的?！膘V風眼中光芒流露，看向長歡，“長歡，你知道，你為什么而拔劍嗎？”

　　“我想保護大家，爹爹，娘親，哥哥，還有……”

　　霽風搖了搖頭，伸手摸了摸長歡的頭：“不要回答得這么快，長歡，好好想一想，聽一聽你內心最真實的想法，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p>　　長歡有些不解的抬頭看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霽風卻不再說下去，笑著拉起她的手，說：“肚子餓了，走，一起吃午飯去。難得今年不用去巡視邊防，我們兄妹很久沒有一起過夏天了吧？午飯后一起去游泳吧，叫初雪一起？”

　　“嗯?！遍L歡點頭，將心中的困惑放到一邊，也高興起來。

　　差不多有十年了吧，霽風每年都會去巡視邊防，春天還沒有過完就要出發(fā)，回來得最早的時候夏天也已過去，有時候還會延遲到初冬時分才能趕回來。

　　即便是回來了，霽風也大多在軍營，他們兄妹，真的很少相聚呢。也是從去年開始，炎王將巡防由每年一次改為三年一次，他們兄妹二人相處的時間才多了起來。

　　“要是拂云也在就好了，真懷念小時候我們四個人一起玩耍的日子。”長歡看向天空，有些惆悵，“也不知道拂云現(xiàn)在在哪里？那小子一走這么多年居然都不知道回來看看?！?p>　　“拂云怎么說也比你年長，就算不叫一聲哥哥，老這樣小子小子的叫也太沒禮貌了?！膘V風假裝惱怒的點點長歡的鼻子，“那小子估計還在天南海北的流浪吧?！?p>　　“之前他在帝京呆了那么久，我還以為他會在那里定居呢。沒想到住了兩年之后還是離開了。不過，說起來帝京也是他停留時間最長的地方了，我想那里肯定有什么值得他留戀的東西。哥哥，你說他是不是遇上心上人了？”長歡好奇的問道。

　　“你這腦袋里裝的是什么??？怎么老想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霽風有些哭笑不得，“還是說，你擔心拂云被別人搶跑了？”

　　“哥哥！”長歡氣惱的頓腳，“不理你了?！?p>　　“哈哈，”霽風笑起來，“好了，不鬧了。”

　　——

　　而此刻，在遙遠的南方，大山叢林深處，一個男子獨坐在高高的山崗上，看著碧空漂浮的白云出神。

　　選擇這樣一條路，注定了漂泊一生孤獨一世吧？他從來沒有后悔，即使心中的思念從未斷絕，甚至……越來越多。

　　每一次相遇都預示著一次分離，每一份相知都預示著一份憂愁，或許，最初的絕情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吧。

　　“拂云哥哥！”一個小女孩登上山崗，看見男子高興的笑起來。

　　小女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扎著復雜的辮子，紅色的衣服上繡著繁復的圖案。她是山下小村莊里的孩子，這里的土著居民，一個被歷史遺忘了的少數(shù)部落的公主。

　　“格桑，怎么了？”拂云笑著招手讓格桑到自己身邊來，給她拍拍身上的塵土。

　　“中午你沒有去吃午飯，肚子一定餓了。我給你帶了兩張餅，是韭菜肉餡兒的哦。”格桑從懷里摸出一個小布包，開心的遞給拂云。

　　“謝謝你，格桑?！狈髟泼念^，笑著接過餅。

　　格?？捶髟瞥缘瞄_心，十分高興，坐到他身邊，說：“拂云哥哥，你再給我講些故事好不好？我很喜歡聽?！?p>　　“好啊，格桑想聽什么故事？”拂云微笑著看著她。

　　“什么故事都好，爺爺只會給我講同一個故事，我都聽厭了。拂云哥哥的故事很有趣，我從來沒聽過?！?p>　　“是嗎？那我給你講講帝京的故事好不好？”

　　“好啊。”格桑高興的拍手，“帝京，就是你說的那個人界最繁華的地方嗎？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很多人？他們也會去打獵嗎？那么多人就算遇上大老虎也不用怕吧？”

　　“嗯，帝京有很多人，不過他們并不打獵，偶爾去打獵也只是去玩玩?！狈髟泼裆５哪X袋，理了理那些復雜的小辮子，接著講道，“帝京有一座很大很漂亮的宮殿，叫做玄明宮，那里生活著人界權利最大的人……”

　　***

　　夜色四合，白天喧鬧的城市此時寂靜無比。今夜的云層很厚，遮住了明月星辰，夜風吹過的時候，無端的讓人感覺到一股寒意。

　　巡防營的侍衛(wèi)在寂靜的街道上值守，已經(jīng)到宵禁的時間了，街道上十分的安靜，巡防的工作有些無聊，即使只是遇上一兩個醉酒的酒鬼也會讓他們興奮點兒。

　　高高的六角屋頂，黑衣男子揮了揮手，“你們兩個，在這里等著?！?p>　　“少主，我跟你一起去?！彼{翎興奮的揮著拳頭。

　　“只要你進得去的話。”墨沙并不回頭，向著城中心那座恢弘的宮殿躍去。

　　“藍翎，玄明宮有靈族和人族印靈師布下的結界，就是我都不敢擅闖?！本p堯見藍翎不知死活的想要跟上去，拉住他說道，“要是壞了少主的大事，你還想不想活了？”

　　藍翎喪氣的低頭，疑惑的問道：“不是說玄明宮的結界沒有人能突破嗎？少主又有什么辦法進去？”

　　“不知道，不過，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問題?！本p堯看向墨沙離去的方向，眼神復雜。她從來都不懂他，他現(xiàn)在，到底強到什么地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玄明宮，玄天殿。

　　玄色錦袍，金線繡的龍紋，玄荒帝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跟炎王差不多的年齡，看起來卻要蒼老得多。

　　將剛剛批閱好的奏章放到一邊，玄荒拿起手邊的茶杯，卻發(fā)現(xiàn)茶水已經(jīng)涼了，皺了皺眉，向門外喊道：“黃同！”

　　沒有人應聲，玄荒正準備再喊一聲的時候，感覺到有些不對勁，起身向門外走去。

　　安靜，有些不尋常的安靜。發(fā)生了什么事？

　　“黃同！”玄荒拿起掛在墻上的寶劍，走到門口的似乎，突然感覺有一股陰風從背后襲來，立即轉身。然后，他看到了那個人——

　　一身黑色的緊身長袍，頭發(fā)無風自動，他就那么安靜的坐在龍椅上，雙腳搭在扶手上，一雙鳳眼微瞇著，仿佛什么也沒有看，卻讓人感覺他無時不刻不再盯著你。

　　“你是什么人？”玄荒放下劍，努力擺出威嚴的態(tài)度。這個人，能夠通過重重守衛(wèi)到達這里，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現(xiàn)在，只希望，禁衛(wèi)軍能早點發(fā)現(xiàn)這里的異常。

　　“不錯，不愧是人族的帝君。”墨沙微微點頭，一手托著下顎，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魔族的少主。”

　　不出所料，玄荒露出驚訝的神情，雖然一閃而逝，但是仍然無法逃過墨沙的眼睛。

　　“不可能。”玄荒搖頭，卻更像是在麻痹自己。

　　“沒什么不可能的?！蹦车恼Z氣略帶嘲諷，“那種結界，還困不住我?！?p>　　“朝鳳明明跟我說過，除非是神……”玄荒有些驚恐的抬頭看他，“難道……你……這不可能……絕不可能……”

　　“朝鳳嗎？呵呵?！蹦痴酒饋?，向玄荒走過來，“人界的帝君，我們來做個交易怎么樣？”

　　“什么交易？”玄荒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這片大陸上，你最恨的人，應該不是我，也不是魔族吧？”墨沙繞過玄荒走向旁邊掛著的一幅地圖，拿起筆在人界與魔界交界的地方畫了一個圈，“帝君，這里，是你的地盤嗎？”

　　玄荒的眼神變了變，“你到底想做什么？”

　　“滅了明甲軍?！蹦侈D身，眼神犀利，隨即露出一個笑容，誘惑般的說道，“你我聯(lián)手，怎么樣？”

　　玄荒后退了一步，“我憑什么答應你？沒了明甲軍，魔族大軍就能直入人界腹地，對我有什么好處？”

　　他是恨炎王，恨明氏一族，可是，他還不至于昏庸到自取滅亡的地步。殺了炎王并不難，滅掉明氏一族也不難，關鍵是，殺了之后該怎么辦？

　　“原來，人界的安危，還是取決于明氏一族啊。也對，一千年前，要不是明風，魔族怎么會退回伊江？帝君這個決定倒也挺明智的?！蹦乘坪醪⒉唤橐馑木芙^。

　　玄荒的臉色卻難看起來，咬咬牙，“我同意，不過，只是明氏一族，明甲軍不能殺?！?p>　　“帝君打的好算盤?！蹦承α诵Γ耙_到目的，總歸是要付出代價的?！?p>　　“代價太大，我不是太虧了嗎？”玄荒冷聲道，“而且，就是你不出手，我一樣可以做到。”

　　“是嗎？”墨沙眼神一變，聽了聽門外的動靜，“過幾天我還會再來的。相信我，到時候，你一定會給出不一樣的答案。人界的帝君，我很期待這一次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