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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宮茯若傳

第十九章

后宮茯若傳 費奇 3282 2016-06-05 01:46:50

  隨后已是過了半月,半月來后宮一直是相安無事,詢看是在正月,且我朝歷代都有帝后于正月前往北郊皇陵祭祀的例子,便于正月十八這日,與皇后前往皇陵祭祀去了。六宮事務悉數由昭惠太后與慶順帝姬攜手打理。昭惠太后如今年數也不過三十許人。閑來無事,時常讓宜貴人帶著惠順帝姬前去長樂宮陪她說話。見其余妃子倒是少了許多。

  茯若面上的傷過了三五日便好了,在長街上偶爾見到敬貴妃也只是恨恨的掃了她一眼,隨意的行了一個禮,便匆匆離去了,敬貴妃自認為打壓住了茯若,對此倒也是頗為得意。

  到了二月二這日,詢才與皇后從北郊皇陵回宮。夫婦二人同穿明黃色的朝服,修飾皆是極為華貴。

  因著敬貴妃乃是眾妃之首,帝后歸來之時,她領著眾人前往乾元宮外迎接。見著帝后歸來,敬貴妃看著皇后精致華美的朝服及一絲不茍的妝容。忽而輕笑道:“這次前往皇陵祭祀,皇上身邊只有皇后跟隨,說不定歷代先祖會庇佑皇后再度有孕。”

  皇陵祭祀本是莊重嚴肅之事,敬貴妃公然將這等大不敬之語宣之于口,眾妃也只是掃了她一眼,默不作聲。

  詢聽了,眉頭倒是一皺,聲音有些不悅:“月華放肆,皇陵祭祀豈是你一妃子可以隨口議論的?!彪m名為訓斥,實則乃是生怕皇后動怒而維護敬貴妃。月華便是敬貴妃的閨名了,原本敬貴妃在懿仁皇后娘家做丫鬟時的名字是叫花月的,隨后成了詢的侍妾,懿仁皇后就給她改了名字喚作月華,取其“似月光華”之意。

  皇后見詢說了敬貴妃幾句,倒是也不愿再動怒,也只是隨口一笑:“若是本宮真如敬貴妃吉言,那倒是先祖福澤恩厚了,也是體諒本宮與皇上的忠孝之心?!?p>  玉貴嬪微笑道:“皇后娘娘言之有理,畢竟皇后乃是國母。國母有孕自然是大喜?!?p>  敬貴妃忽而又轉過頭看茯若,只是笑吟吟的問道:“惠貴嬪,你說呢?”

  茯若心里恨極了敬貴妃,見她這般跋扈囂張的姿態(tài),也只是冷冷道了句:“這自然是極好的,畢竟皇后娘娘所生的乃是嫡出的皇嗣,與那些妃子所生的庶出的是有天淵之別的?!?p>  敬貴妃聞言,目光無聲而犀利地從茯若的面頰上刮過,冷冷道:“惠貴嬪的那張巧嘴越發(fā)能說了,不過可惜就是記性差了點?!边@話說的含沙射影,旁人都聽不明白敬貴妃所言何意,唯有茯若知道是敬貴妃在提醒那日掌摑之事。

  茯若聽了這話,眼里閃過一陣恨意,只是淡淡道:“臣妾多謝敬貴妃娘娘教導,有朝一日自會償還?!?p>  眾人又說了幾句便散了,皇后回了鳳儀宮,因著身體乏累,特意免了六宮嬪妃夜間前去問安的禮數。茯若如常獨自一人去了壽安宮。

  仁惠太后卻不似以往在正殿中翻閱佛經,只在壽安宮后頭的庭院里賞花,壽安宮雖比不得長樂宮的華貴堂皇,卻極是清幽靜謐,宮內的庭院里又廣植名貴花木。

  茯若緩步走進院內,卻也只見仁惠太后正在注視著庭院內芭蕉樹下的一只梅花鹿。那鹿正在打盹,仁惠太后看著卻是露出了些許的笑意??粗蛉魜砹?,便笑瞇瞇道:“才去乾元宮迎接了皇上皇后回宮,這會子便來哀家這里,你難道不累么?”

  茯若含笑道:“臣妾也只是去了宮門口略站站罷了,算不得累的,且即便再累,也不能不來向太后請安啊?!?p>  仁惠太后聞言,笑道:“你一向來壽安宮要比長樂宮勤些,就算你與哀家是姑侄,但你好歹好事兼顧些的好,免得日后落人口舌?!?p>  茯若聞言,倒是誠惶誠恐道:“太后娘娘言重了,臣妾雖說來壽安宮要勤些,但是隨著后宮姐妹去往長樂宮向昭惠太后請安的規(guī)矩也是絲毫沒有落下,是斷斷不會落人口舌的。”

  仁惠太后由宮女扶著,回了內殿,茯若慢慢跟了進去,仁惠太后坐在軟榻上,宮女奉上一盞茶,慢慢喝了幾口:“如此一來便好,如今詢兒已有寵幸你,只要你日后有了子嗣,也做了貴妃,便可與敬貴妃平起平坐了。

  茯若聽著與敬貴妃平起平坐之語,想起上回在長街上敬貴妃對她的羞辱,心下一緊,仿佛憑空添了一刺,仿佛有利針猝不及,逼出細密的血珠。仍舊輕笑道:“若是如此自然是極好的,只是臣妾尋思著,敬貴妃的福氣豈是人人都能有的?!?p>  仁惠太后聽了,漫不經心道:“這委實也算不得福氣,敬貴妃出身微賤,卻身在高位,倒讓她多了很多不應有的心思?!?p>  隨即仁惠太后示意殿中宮女退下,只余下了茯若一人。

  茯若不禁疑惑道:“敬貴妃乃是宮內眾妃之首,位分僅次于皇后,且她又有一子一女,皇上待她也是極好的,臣妾實在不知,她還在奢望什么?!?p>  仁惠太后微瞇了雙眼,神色陰沉不定:“人心不足蛇吞象,她如今是貴妃,又有一雙子女,可她的眼睛卻是死死盯著后位以及太子之位?!?p>  茯若聞言一驚,隨即回復了平靜,沉吟道:“而皇長子是乃是懿仁皇后所生的嫡子,且懿仁皇后又是皇上的嫡皇后。皇長子地位尊崇。日后冊立太子,自然是皇長子。敬貴妃憑空添了這個心思不是給自己添堵么?”

  太后的目光逡巡在茯若身上,片刻才冷冷道:“皇長子雖說是嫡出,但是生母早夭,且敬貴妃又深得詢兒寵愛,她自然是會添了心思的?!?p>  茯若沉吟道:“可是二皇子到底是庶出,只怕即便是皇上要冊立,朝臣們也會反對的?!?p>  二月的日色已是極好,日光透著重重垂紗帷簾后薄薄透進,仁惠太后背著光寬坐榻上,衣裾在足下鋪成舒展優(yōu)雅的弧度。仁惠太后面色陰翳,手上細細摸著一對碧色玉鐲,片刻才道:“所以敬貴妃才一心盯著后位,薛氏不過是仰仗家世才做了皇后,詢兒待她也是淡淡的,只是?!比驶萏竽黄?,才緩緩道:“薛氏雖說不得詢兒寵愛,但敬貴妃若是想著中宮易主,卻也是不易?!?p>  茯若心中漸漸溢出一股森然,默默不言,殿中青煙裊裊,且殿中錦繡頗多,如此一來倒是也讓壽安宮多了一份莊穆。

  仁惠太后復道:“她有這樣的心思也不奇怪,其實詢兒也算是庶出,哀家也不過是莊獻太子的淑儀,有了這個例子,也難怪敬貴妃貪心了?!?p>  茯若聽了,卻也只是淡淡一笑:“太后即便是妾室,但好歹也算是出身世家,而敬貴妃只是家奴出身,況且先帝明宗無后,而皇上乃是明宗的侄兒,所以才傳了皇位。而今皇長子乃是嫡子,且又是由皇后親自撫養(yǎng)。豈是可以比的?!?p>  太后篤定一笑,嘆口氣道:“經你這么一說,哀家倒是要感謝昭惠太后成全了詢兒?!?p>  茯若聽了,也不禁輕笑道:“太后所言也屬實情?!?p>  仁惠太后斂了笑意,淡淡道:“莊獻太子的嫡妻也只有太子妃郭氏一人,哀家成了淑容的時候,郭氏便時常為難哀家。哀家原先恨苦了她。隨后莊獻太子便歿了,郭氏第二日便在東宮里尋了短見,那時候哀家才名明白,郭氏有多愛莊獻太子,她為難哀家,也是嫉恨哀家與她爭寵,往后想到這些,哀家卻也不恨了。”

  茯若的神情清淡如同一抹云煙:“情深恨切,人都是如此,不過皇上登基追封了莊獻太子為德宗,也追封了郭氏為“恭昭順烈端敬皇后”與德宗同葬陵寢,郭氏也可瞑目了?!?p>  仁惠太后淡淡笑道:“原本便是她的,若是莊獻太子得以登基,郭氏便是皇后,帝后同葬乃是禮制?!?p>  茯若眼皮一抬,心下又生了一層疑惑:“若是皇帝生前不止一位皇后那又如何?!?p>  仁惠太后沉吟道:“與嫡皇后同葬即可,繼皇后另建陵寢?!?p>  茯若聞言,默然片刻,思忖著若是日后詢歿了,可與他同葬陵寢也只有懿仁皇后而已,就連如今的皇后也要另建陵墓,更何況自己僅是妃子。如此一來,心里也漸漸泛起一股酸澀。

  仁惠太后淡然道:“哀家有些乏了,你先走吧?!?p>  茯若恭敬的告退,忙帶著在外等候的王尚儀與清兒出了壽安宮,王尚儀為茯若披了一件淺藍繡金線披肩,叮囑道:“雖說已是二月,但天氣還是有些涼意,貴嬪仔細些,不要著涼了?!?p>  茯若穿好披風,凝視著王尚儀,微笑道:“王尚儀一向細心,身邊有你,本宮很是放心。”

  王尚儀的輕嘆如拂過耳畔的風:“為主子乃是奴婢的本分,娘娘言重了。”

  清兒忙道:“多虧了王尚儀細心,奴婢大意卻也還沒有想到這些。”

  茯若笑道:“所以宮里有王尚儀在,也算是上天對本宮不薄了?!?p>  王尚儀謙和道:“貴嬪娘娘言重了?!?p>  三人緩步走在長街上,遠處有明黃輦轎漸漸靠近,疾步向壽安宮走來。茯若忙跪下請安:“臣妾給皇上請安,愿皇上萬福金安?!?p>  詢從輦轎上下來,拉起茯若的手,輕聲道:“不曾想卻在這里碰到了你?!?p>  茯若笑道:“臣妾也只是如常來向太后請安說話罷了,原算不得什么的。”

  詢看著茯若端雅清秀的面容,溫言道:“朕晚上會去永和宮,朕在皇陵半月,對你好生思念?!?p>  茯若心頭微微一暖:“臣妾知道,臣妾多謝皇上厚愛。”

  詢微微頷首,柔聲道:“先要去向母后請安,晚上你再來陪你?!?p>  茯若心懷喜悅的看著詢去了壽安宮,隨即自行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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