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齊王（八）
四個丫環(huán)盡數(shù)退下，屋子里只剩下王妧與他二人。
他一掃煩躁，在隔著王妧一只茶幾的位置坐下：“終于可以和你好好說說話了?！?p> “鎮(zhèn)察司的人沒把你怎么樣？”王妧屏氣凝神，齊王說皇上讓鎮(zhèn)察司去查下毒的事，想來已經(jīng)查到他頭上了。
“他們怎么敢呢。”他笑了笑，單手支在茶幾上，“你呢？知道我是誰了嗎？”
王妧看著他，搖了搖頭。
他臉上的笑意僵住了，說出的話醞釀著怒氣：“你就只在意趙鰈那個小子，我真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開口時，已經(jīng)換上了輕松的語調(diào)。
“不過，我原諒你。聽好了，我是當(dāng)今端王趙玄，你未來的夫婿?！彼f完把眉一挑，等著看王妧的反應(yīng)。
“端王？”王妧語氣中滿是不信，“我倒是聽說，宮中那位端王可不能隨意出宮?！备鼫?zhǔn)確的說法是，端王被軟禁在宮中。
趙玄嘴角的笑意慢慢擴(kuò)大：“是啊，不過，過幾天我就不是端王了?！币幻队衽灞凰麖难g摘下，白玉雕成龍蟠祥云的紋樣，中間鏤刻著一個“玄”字。
他拿著玉佩在王妧面前晃了晃，讓她想起皇上也有一個相似的。趙玄的身份昭然若揭。
“你是端王。”王妧并不十分震驚，“那你就更不可能是誰的未婚夫婿了?！倍送鯅Z位不成，傳聞還有瘋癲的癔癥，京中有女兒的勛貴之家避之唯恐不及。
趙玄嘖聲搖頭道：“你知道，你和她長得很像?！?p> 他突然提起王姍，王妧的臉色沉了下來。
“她死了也好，這個世上就沒有人可以得到她了。”他露出一個如釋重負(fù)的笑，“我也要離開京城了，但在那之前，讓皇兄給你我賜婚也不是難事?！?p> “我想，你恐怕弄錯了一件事?！蓖鯅€神色冷淡得似乎在說別人的事，“皇上或許因為這樣那樣的緣故，不得不放你離開京城，你手下那些人，也個個對你言聽計從。但是我，絕對不會因為顧全大局之類的狗屁理由而對你俯首?！?p> 然而，她的言語用詞還是泄露出她內(nèi)心的憤怒。
趙玄忽然收斂了笑容，他換成雙手托腮的姿勢，定定地看著王妧，仿佛第一次見到她一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趙鰈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你這樣幫他？”
王妧不解為何趙玄突然改變了話題，她甚至不確定剛才他是否只是在擾亂她的思緒。
“我不幫他，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不是嗎？”她反問道。趙玄和齊王到底有什么恩怨？
“你想讓我收手？”
王妧看到他坐正了姿勢，顯出他在認(rèn)真考慮的樣子。
她即使沒有開口，趙玄也知道她的回答是什么，然而，事情并不是他收手了就能得到解決的。
“行，我可以收手，但是，我有一個條件?！壁w玄側(cè)過臉來看她，“你也不許再管他?！?p> 王妧細(xì)想了想，她到現(xiàn)在還無法確定一件事：“永平侯外室所生之女，也是你安排的？”如果趙玄所說的收手，并不包括讓林菁收手呢？
“什么永平侯的外室女，我見都沒見過?！壁w玄說著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更別說安排她去做什么了?！?p> “如果她真的不是你的人，我就不再插手齊王的事。”王妧所說的重點在林菁身上。
趙玄頗滿意地點點頭。
王妧也站起身，她本沒預(yù)料到陷害齊王的人會這么輕易收手，不過，既然已經(jīng)得到了她想要的結(jié)果，她也不會和對方過不去。
“希望你遵守承諾，放過齊王。”她已準(zhǔn)備抽身離開。
趙玄卻“呵呵”地笑起來：“別急，我找你來，可不是為了那個蠢貨。我有更好玩的事要和你說?！?p> 王妧皺了皺眉，趙玄對待齊王的態(tài)度可謂是毫不在意。
“咱們一起干掉周充怎么樣？”趙玄眼里閃著莫名晦暗的光芒，“每次看到他那張臉，我就想把他……”
他停下話頭，慢慢向她走近：“鎮(zhèn)國公府當(dāng)初落難的時候，燕國公府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他現(xiàn)在忙著在皇上面前賣弄，等到他站穩(wěn)腳跟，燕國公府絕對會落得一個比鎮(zhèn)國公府更慘烈百倍的下場。”
“你想談燕國公府的前程命運，應(yīng)該去找我爹才是?！蓖鯅€不多分辯，“那是我爹和鎮(zhèn)國公的恩怨。”
趙玄愣了愣，費了些功夫才明白過來。眼前那張和王姍相似的臉，卻掩蓋著一顆不同的心。
他忽然覺得意興闌珊，回到位置上坐下。
“罷了，你走吧。”
王妧令他捉摸不透，他的反應(yīng)也同樣讓王妧感到費解。
下了樓，王妧在院子里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并沒有人出來阻攔她。只是，等她走到門邊的時候，忽然撞見了昨天跟著趙玄的那個男子。他見了王妧也是一臉意外。
“姑娘怎么會在這？”對方先開口問道。
“端王請我來此?！蓖鯅€奇怪他竟不知道。
他若有所思，一會兒才驚覺他這樣攔著人又不說話并不合適，忙道：“小人謝希，敢問，公子找姑娘來，所為何事？”
王妧聽他這么問，不禁對他的身份產(chǎn)生了疑惑。趙玄確實對他的身邊的人毫不留情，包括對待眼前的這個名叫謝希的男子，但謝希對趙玄卻并不如那四個丫環(huán)般恭敬，他的言行中似乎帶著看管趙玄的意味。趙玄為什么要留這樣一個人在身邊？
可她并不打算多管閑事，便說：“你想知道，自己去問他?！?p> 謝希目送王妧走出院子，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沉思，隨后有個小廝跑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聽完，快步往趙玄所在的二樓趕去。
屋中一地狼藉。趙玄坐在一堆碎瓷片旁邊，他右手拿著一塊沾了猩紅的雪白瓷片，左臂一片鮮血淋漓。他對謝希視而不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遐思里。
“我好難過，又好開心?！?p> “因為剛才那位姑娘？”
趙玄沒有理會他的問題，自顧問道：“我能帶她走嗎？”
謝希沒有猶豫地否定了：“不能?！?p> “我會讓我義父殺了你的。”
謝希無動于衷地看著趙玄。仆從領(lǐng)著大夫進(jìn)來。等他們扶趙玄坐回椅子上，大夫便開始處理趙玄手上的傷口。
屋中再不聞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