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靖南王(四十七)
容溪看向王妧的目光變得怨毒起來。她咬牙切齒,又不甘示弱:“這毒只有我一個人能解,只要你聽我的……”
“聽你的?”王妧打斷她的話,“你一會兒說這毒無藥可解,一會兒說這毒只有你能解,我該聽哪個?靖南王英明,才沒有聽信你的鬼話。”
容溪豈能忍下這口氣,當(dāng)即拍桌而起。
廳中瞬時劍拔弩張。
容溪帶來的護(hù)衛(wèi)原本在堂下侯著,聽到動靜瞬時有所動作。
王妧一眼掃去,正好看到一張令她感到眼熟的臉。
她面色一冷。
哼。
那個人一定想不到她對他的相貌過目不忘。
王妧抬手止住莫行川。
如她所料,容溪是來請人的,不是來殺人的。
王妧上前一步,說:“你要我跟你去容州,你卻沒有全說實(shí)話?!?p> 容溪眼珠一動。
先被嘲諷,現(xiàn)在又被戳穿,她的理直氣壯也變成了強(qiáng)詞奪理。
她是遇上對手了。
不,是冤家!
不過那又怎么樣。這里是南沼,是她的地盤。王妧不去,她就把人綁了去。
容溪臉色幾番變化,卻一直不松口。王妧無奈,只能給對方遞梯子了。
“就算靖南王心存疑慮,他大可派人隨你去查證。你又何必來找我?!蓖鯅€說,“你一定還提了其他荒唐的要求,才會被一口拒絕??茨阊孕袊虖埌响?,莫非鱟蝎部編了厭鬼作亂的借口,實(shí)際是想取靖南王府而代之?”
只是這梯子也不是好接的。
容溪?dú)獾媚樕仙钒住H绻@話傳到靖南王耳朵里,只會讓他們鱟蝎部的現(xiàn)狀雪上加霜。
“你胡說!”
她厲聲呵咄,一抿嘴,聲調(diào)高揚(yáng):“如果厭鬼出了濁澤,到時瘟疫橫行,受害的不止是容州的百姓,整個南沼都會跟著遭殃?!?p> 這才是她的初衷。她如果有半點(diǎn)私心,早就一走了之了。
作為鱟蝎部首領(lǐng)之女,守護(hù)這片土地上的子民,她義不容辭。
王妧動容了??墒撬龥]有讓步,她還在等容溪說出癥結(jié)。
“是赤猊軍。只有赤猊軍,才能最短的時間里解決這件事。我聽說,你是從京城來的,王爺有意和你們家結(jié)親,你在王爺眼中一定很重要。我要讓王爺知道,懸在你腦袋上的刀,和懸在容州百姓頭上的刀一樣,隨時可能落下來?!?p> 原來如此。
赤猊軍的重要不言而喻,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容溪這個冒失的請求自然不會得到靖南王的允許。
她要答應(yīng)嗎?
攪亂南沼這一池靜水,順便把周充也推到人前來。
他還惦記著要對燕國公府出手呢。
還有門外那個潛伏在容溪身邊的“護(hù)衛(wèi)”。她和六安在云州松平縣投宿的那晚遇見的一男一女,大概以為她中了毒,記不清他們的長相了。
可她不但記得清清楚楚,還一眼把那個換了普通裝束的男人認(rèn)出來了。
王妧從自己的思緒里抽離出來,也不再帶著方才針鋒相對的敵意了。
“好,我可以隨你走一趟。不過,我得留個口訊,讓靖南王知道,我確實(shí)被你帶往容州了?!?p> 容溪不解地皺起眉頭,可是很快地,她的心眼里就只剩下欣喜這一種情緒了。
王妧也在看著容溪。
也是個被人捧在手心的明珠呢。
容溪盡管看起來年紀(jì)并不比她小,但卻讓她想到了妹妹王嫻。
兩個人身上都有一股被保護(hù)起來的天真。
王妧當(dāng)時沒有告訴王嫻,如果僅僅只是不喜歡媳婦江氏,老夫人還不至于對兩個孫女冷眉冷眼。
梗在老夫人心里的一根刺是,她的長子不念親情,逼迫她的幼子叛出家門。
從那個時候起,燕國公就不再是她引以為傲的長子了,而是害她母子骨肉分離的元兇。
王妧暗自嘆了口氣。對容溪,她根本不必小心翼翼。
“即便我答應(yīng)了你,你也該知道,你這么做一定會惹怒靖南王。這件事的后果,你們鱟蝎部準(zhǔn)備好承擔(dān)了嗎?”
王妧的話似威脅,似恫嚇,容溪又懵懂了。
“你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再說這事急從權(quán),等王爺派出赤猊軍趕到容州,要處理的就是厭鬼的事了。他還有空挑我的錯嗎?有錯的也是他先不相信我?!比菹f。
王妧心中一動,又問:“這些,是你父親教你的?”
如果是鱟蝎部的首領(lǐng)讓女兒來做這件事,有些說不過去。
容溪隨著王妧的問話向門外瞥去,心情變得有些低落。
“我爹病了?!睘榱藚捁淼氖聭n心如焚而病倒。
王妧若有所思地說:“如果這件事最后查出來只是虛驚一場呢?”
容溪瞪了她一眼,心里想到話脫口而出。
“怎么可能!好多人親眼看見,那柄長矛……”她說到這里又停了下來。
王妧接上她的話:“我見過,那天在演武場,我撞見你了?!?p> 容溪回想了一下,終究沒有想起來。
“無論如何,人證、物證俱在。要真是虛驚一場,就好了……”容溪雖然緊繃著一張臉,精神卻沒有頹喪下去,氣勢仍不減。
有趣。
王妧仔細(xì)打量著容溪。
這件事背后有沒有人做了手腳?是暗樓還是鎮(zhèn)察司?她很快就能知道了。
也許,她還能借此促使靖南王下定決心。
想到這里,王妧轉(zhuǎn)身對莫行川吩咐道:“讓高侍衛(wèi)回去告訴靖南王,請端王來相救。如果端王辦不到,我也沒有怨言?!?p> 莫行川應(yīng)了一聲是。
可眼下的情形也太奇怪了。
一開始針鋒相對的雙方怎么莫名其妙地握手言和了?
姑娘還打算幫對方的忙?不計(jì)得失?
他可是在一旁從頭看到尾的人,那只在桌上亂爬的毒蝎子還在挑動著他的心神呢。
王妧似乎聽到了他的心聲,她對容溪說:“把你的蝎子收好吧,我養(yǎng)了一只貓,很淘氣的?!?p> 她話音一落,小白貓不知從哪里躥了出來,一下子躍上桌面。
爪子一掃,毒蝎子毫無反抗之力地被它壓在爪下。
在幾人的注目之中,小白貓慢悠悠地提起爪子,轉(zhuǎn)身離開,留下了一灘蝎子泥。
容溪呆若木雞。
她看了看小白貓,又看了看王妧。
不是說王妧斯文嬌氣,是個什么也不懂的大家千金?
不是說禽獸對危險的感知更勝于人?
一腳踩死萬里挑一的玉蝎子還若無其事的貓?說是兇獸還差不多。
王妧到底是什么人?
“我說過了,它很淘氣的?!蓖鯅€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驚詫。
而另一邊,得知了王妧吩咐下來的事,張伯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孩子,竟敢逼靖南王做決定,還真是膽大包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