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子修辭行

　　方子修走到房中，一身素衣遮不住消瘦的身軀，身上的幾處新傷添舊疤。

　　常羽和展跖兩人對望一眼，均看出對方眼中對陶志元等人的痛恨。

　　方子修看了一眼身上的包袱，啞然一笑，說道，“常大哥，展兄弟，我是來道別的，我已經(jīng)決定退出入門的考驗(yàn)了……本來我想一早就悄悄走了，聽到你們這邊有聲音，還是忍不住過來……”

　　方子修說罷，抬眼一觸及常羽的眼神，又垂到地面去，帶著愧意說道，“雖然常大哥勸我不要放棄，但我自知天分不足，還是決定另謀出路，有愧常大哥一片苦心了……”

　　“方小子，你要去哪？”展跖吃驚道。

　　方子修臉上苦笑著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一個人無依無靠的，但好在讀過幾年書，興許可以到其它國家碰碰運(yùn)氣，謀個小官糊口?！闭f罷眼神凄涼地看向常羽兩人，輕揖了一躬，低聲說道，“兩位，就此別過了……”

　　方子修自進(jìn)入刺金門后，在習(xí)武之路上就挫折不斷，又屢遭陶志元等人的欺辱，后者多少有一些陶志元因常羽而遷怒方子修的因素在里面，想到此處，常羽心中忿恨，但又自恨無能為力。

　　“子修……”常羽一時無言，想上前緊緊擁抱他一下。

　　當(dāng)常羽的手剛碰到方子修的左臂，方子修卻如遇針扎，手臂抽搐般縮回，身形倒退，臉上露出痛苦神色。

　　常羽大吃一驚，雙手頓時凝在半空中。

　　方子修臉清瘦的臉上擠出一點(diǎn)笑容，歉然道，“只是皮肉傷，不要緊的……”

　　常羽回想起昨夜在陶志元門外聽到的一番話，哪還不知是什么情況。

　　“那個姓陶的小子太過分了！”展跖咬牙切齒地怒罵道，雙手緊捏床邊，摳出幾道淺痕。

　　方子修眼神黯然地看著地面，輕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欲走。

　　“子修等下！”常羽伸手向懷中掏了一把，拉住方子修的另外一手，塞到其手中，“拿著路上做盤纏吧。”

　　方子修展開手心一看，竟然是十個黃燦燦的金子，吃驚地退了一小步，抬起頭來，瞪大雙眼說道，“常大哥，這……這怎么可以？！”

　　常羽欣然一笑，說道，“我和展跖還會留下來，暫時用不到這些錢，你一個人無依無靠，總有許多用錢的地方，留著用吧，如果以后為官不順，還可以做點(diǎn)小買賣?！?p>　　展跖心頭肉上一疼，咽了口干痰，也擠出一張笑臉，“方小子你拿著吧，你要推托就對不住常大哥的一番心意了，我們，嘿嘿，我們還有一些錢?！?p>　　方子修身子僵了一會，眼中紅紅的，包滿了淚光。

　　過了半晌，方子修站直了身體，向著常羽兩人深深鞠了一躬，沙聲道，“多謝常大哥，展兄弟，日后相遇，必當(dāng)結(jié)草相報(bào)！子修告辭了！”說罷轉(zhuǎn)身離開。

　　望著方子修的身形在晨霧中漸行漸遠(yuǎn)，變成一道飄搖的素影，像一顆塵埃投入到茫茫荒野之中，再也難覓蹤跡。

　　想到方子修此行前途未卜，常羽心中不禁嘆息。

　　不僅是方子修的修煉受挫，如今留給常羽和展跖的時日也不多了，況且，常羽經(jīng)過這么一番內(nèi)氣的流失，對后面的修煉也有些忐忑不安。

　　不過現(xiàn)在再怎么憂慮也沒有用了，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解決如今內(nèi)氣流失的問題根源，只怕還在《萬元功》后面的功法上。

　　強(qiáng)打起了幾分精神，常羽向展跖說道，“我回房中練功了，近一個月你也要加緊修煉，天無絕人之路，不到最后萬千不要放棄?！?p>　　展跖應(yīng)聲答應(yīng)。

　　回到房中之后，常羽坐在青磚地板上，將黑鱗皮卷鋪展開。

　　陽光透過窗格，照在皮卷上，映得獸皮卷上的銀字閃閃發(fā)光。

　　先前常羽已經(jīng)成功修煉了《萬元功》的第二層，如今已經(jīng)能夠領(lǐng)會第三層的含義。

　　通讀了一遍之后，常羽雙眼一定停留在兩句話上：

　　“本源即外，外亦本源?！?p>　　常羽心中默念了幾遍，突然眼前一亮，之前堵塞的思路一時解開了。

　　“本源即外，外亦本源”，莫非說的是：身體內(nèi)氣與外部的自然氣理其實(shí)是本為一體的？

　　按照這番理解，常羽又剛第三層的功法看了一遍，許多原本癥結(jié)之處，全都梳理通順了，心中又喜又憂。

　　喜的是：《萬元功》的第三層與第二層的心法道路確實(shí)是截然相反。

　　《萬元功》的第二層可謂是將內(nèi)氣“凝而散之”，凝聚內(nèi)氣之后，只要將身體打開，內(nèi)氣流散就會在不知不覺間發(fā)生，整個過程可快可慢，自然狀態(tài)下，常羽也只不過用了兩日。

　　但《萬元功》的第三層講的卻是“凝而不散”的心法，將內(nèi)氣重新凝聚起來，保留在丹田之中，這正解決了常羽目前遇到的大問題。

　　兩層心法截然相反，若不到第三層，便無法知道第二層的用意，會迷失在惶恐之中。

　　也正因?yàn)槿绱耍逕捔恕度f元功》之人，只能一步一步往下走去。

　　憂的是：第三層“凝而不散”的心法，要求修煉者不斷將內(nèi)氣凝聚并散去，散去后又凝聚，周而復(fù)始，重復(fù)整整七遍，每次凝聚內(nèi)氣之后，流失的速度都會更快，再次凝聚內(nèi)氣之時，又比前一次難上幾分，幾番下來，最終凝聚內(nèi)氣無疑會是一道極難逾越的天塹。

　　這個過程耗時耗力，對于僅僅只有一個月時間的常羽而言，是否能夠做到，他心中也不由嘀咕。

　　“《萬元功》的功法第三層除了是一套‘凝而不散’的心法之外，還是一套吐納氣息的方法，與凝散內(nèi)氣相輔相成?！?p>　　“內(nèi)氣的凝聚過程是一次大型的納，流散過程又是一次大型的吐，通過身體的氣息吐納，將體內(nèi)的內(nèi)氣與外界氣理進(jìn)行互換和補(bǔ)充，使人體成為自然界中氣理流通的‘通道’，體內(nèi)的氣理也與外界無異，真正實(shí)現(xiàn)‘本源即外，外亦本源’之道。而在第三層全部修煉之后，身體就自然而然、無時無刻不在進(jìn)行著吐納?！背Ｓ鸷仙掀ぞ?，心中贊嘆道。

　　《萬元功》功法匪夷所思，實(shí)在大乎自己所料，能夠?qū)懗鋈绱水愊胩扉_功法的人，定是天縱奇材。

　　將第三層心法默記在心之后，常羽閉目調(diào)息，在房中運(yùn)功修煉起來。

　　當(dāng)他再次睜眼時，已經(jīng)是月明星稀之時。

　　常羽一看周身，更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