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沒想到這一睡便是千年,當我從沉睡中醒來后卻發(fā)現身旁的冰棺早已空無一人,我一時間腦中竟空白一片。尋遍整座蒼蓮山卻未發(fā)現有他的蹤影,我癱倒在地,人海茫茫我要去何處尋他?我甚至不知他是何時醒來的,又是如何破了我的結界出去的。
醒來面臨的一切讓我無助至極,我不知要何處尋找。下了蒼蓮山山下的一切經過千年的變化早已非當年模樣,據說如今大陸三國鼎力,我所在的蒼蓮山如今歸東炎國所有,東炎的皇帝姓楚,號平炎,如今是平炎十四年,妖魔橫竄,世界混亂,于是修仙的人也越來越多。
我如今失了仙身,也與一般的妖無異,在尋找肖君寒的路上碰到的修仙之人不少,也許是妖魔霍亂人間的緣故吧,幾乎每位修仙之人都想將我收服,所幸千年修為讓我不至于被這些修仙者所傷。只是我尋找肖君寒的路上卻欲加棘手,難免要與這些修仙者大打出手,途中我也在一位修仙者手上救了一只狐妖,他也是九尾白狐,被那些修仙者所傷在逃亡途中被我所救后就此跟在我身邊。也許是養(yǎng)育我的姑姑也是九尾白狐的緣故吧,我瞧著她也很是歡喜便也就讓她跟著了。
小九尾白狐如今也不過兩百歲年齡,剛修得人形不久,小白狐跟著母親出來歷練不巧遇上了那些修仙者,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收了它們,小白狐的母親最終為護她逃離而被殺害。
小白狐長得很是機靈,因母親未曾替她取名于是我自作主張的喚她白鈴,鈴字取音與我相同,以我的歲數雖足以讓她喚我一聲姑奶奶,然她還是姐姐前姐姐后般的喚我,于是我也就厚著這個臉皮擔待了這聲姐姐。
我不知道要用多少個月甚至多少年才能找到他,妖的壽命是有限的,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我無法想像一直找不到他的后果,所幸有白鈴在身邊至少讓我能暫時遺忘那種不安。
一找便是兩年,一開始我只在東炎尋找,后來晉煬,北翎一路尋去,卻仍是沒半點關于他的消息。
直至一日與白鈴路過北翎天積山腳下的一個小鎮(zhèn),只見今日小鎮(zhèn)上甚是熱鬧,白鈴打聽得知天積山有一門派叫天辰派,今日恰逢天辰派辦喜事,新人雖同是天辰派弟子,但按習俗新郎倌還是要到山下鎮(zhèn)上去迎接新娘子。因天辰派乃修仙大派,加之此次乃天辰掌門得意弟子與其閨女的婚事,所有武林各門派都齊聚天積山,于是這小鎮(zhèn)也越發(fā)熱鬧。
我同白鈴就在大街上逛著,也許是不好在天辰派大喜之日有殺生行為,所有修仙道人見了我們均未找我們麻煩。
迎娶的隊伍很是壯觀,也很特別,所有迎親的天辰弟子均是御劍飛行。白鈴在一旁看得直很是歡喜,我卻無心在此事,我的記憶中肖君寒成親的那一天就似夢魘般時常揪痛我的心。
不愿跟著人群往積云山行去,我毅然轉身想要離開,就在此時火紅的身影與我迎面而過,未等我回神那身影已遠去,唯留一抹冶紅的背影,然我卻是呆住了。
“姐姐,姐姐?”一旁白鈴不知何時來到我身旁,開始試圖喚醒呆愣住的我,發(fā)現我的異樣,她的目光也跟著看向遠處那抹紅色的背影,隨即笑道:“姐姐也覺得那個新郎倌長得很???我也覺得,只是他懷中抱著的新娘子要何等姿色才配得起他呢?”
我不待她說完立刻用我最快的速度掠過人群直追向那抹紅色的身影。沒錯,擦身而過的瞬間我看清了,那是他,肖君寒!只是為何?為何再相遇他卻還是要娶別的女子?
到達天積山大門我便被攔了下來,我怎能在此與他們消耗下去,于是我不顧他們的攔截毅然只身闖入天辰派。
我雖有幾千年修為,然之前因救肖君寒已耗盡我千年修為,加之這一千年來我都在沉睡著,光與他們打斗起來我也有些吃力,加之此刻天積山眾多修仙大派在此,當我出現在肖君寒面前時已是傷痕累累。
他們正準備要拜堂,因我的打斷眾人都一臉怒容的看著我,一只千年妖。
“何等妖魔竟敢到天辰派搗亂?”不知哪位道長開口呵斥道。
我卻未有理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堂而皇之的迎向那對璧人,雪白的衣裙上全是傷痕與血漬,有我的也有那些被我打傷的修仙弟子的,只是這些對我而言都沒什么。我直直走向他們,其他人都不知我的來意,所以都未曾出手,只是人群開始在議論著什么。
就在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肖君寒的一個動作讓我止住了腳步,他居然挺身擋在身旁鳳冠霞帔的女子身前,一臉凝重的看著我挑眉道:“何等妖物?竟敢在我大喜之日上來搗亂,就真當天辰派對付不了你這小小妖魔?”
我定定看著那張熟悉的面容,聽著他說出的話如利刃般凌遲著我的心,有些無法相信此刻看到的、聽到的。
憋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顫巍巍的話:“你、要成親了?”
他似乎被我的問題問得有些蒙了,一時未來得及開口,只聽旁邊一弟子怒道:“廢話,沒看見人家正在拜堂啊,再不速速離開休怪我們在些滅了你?!?p> “你要與誰成親?你的娘子不是我嗎?”我仍是定定看著他,眼神未有半點遲疑,心卻哽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周圍的人卻似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般轟然大笑。
“她是新娘子?哈哈,這是我聽過最好笑的笑話。”
“就是,一個妖物竟也有此等齷齪的想法?!?p> “堂堂天辰派掌門的得意弟子怎會與妖魔有糾纏?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
……
一時之間議論聲不斷,就連高坐大堂內的幾位老道長也不得不出來呵斥:“住口,我堂堂天辰派豈是爾等妖魔上來撒野的,來人,將這妖物轟出去?!?p> 眼見那老者一聲令下不少弟子欲上前來,我一道掌風直接將一句弟子擊飛了出去并呵斥道:“誰敢過來休怪我不客氣?!?p> “你們都退下?!毙ぞK是上前一步勸退周圍的天辰弟子,隨即沖我問道:“在下并不認識你,今日是在下的大喜之日,天辰派乃修仙之地向來不許妖魔踏入,在下也不想在此殺生,請離開!”
“不認識?妖魔?”我口中呢喃著,突然笑道:“呵呵,好一句不認識?好一個妖魔?我為了你放棄辛苦修來的仙身,卻在你眼中成了妖魔?”
“在下不知你在說什么,在下問心從未與妖魔結所以不知你是否認錯了人?”
“認錯人?你的肉身是我塑造的,你的魂魄是我親自拼接的,我怎會認錯人?”
四下在聽得我此話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般呆愣在了當場。
那站于肖君寒身后的女子終是站不住了,扯下紅蓋頭上前抓著肖君寒的手臂楚楚可憐道:“真,我看她一定是腦子有問題,吉時快過了,我們還是趕緊拜堂吧!”
“在下確實不認識你,若你仍繼續(xù)在此撒潑休怪在下不客氣?!痹挳吽D身就走。
我看著新娘重新蓋上紅蓋頭,一旁的喜娘高喊一聲“一拜天地”!
我終是忍不住,飛身上前打斷他們拜堂,“千年前我親眼見你迎娶公主為妻我只嘆天命如此,如今我不會再讓同樣的事再發(fā)生了,這親今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它結成?!?p> 只是我的動作快,肖君寒的動作更快,我將要近他身時一把利刃從我肩頭劃過,劃破皮肉的聲音讓我不得不定在他幾步外,看著肩上的傷口思緒百轉千回,難以接受千年等候換來的竟是如此。
他手持長劍紅衣飄飄,一如當年英姿颯爽的模樣,只是如今他所保護之人已不是我,“有什么事請等在下拜完堂再說,若你還要一意孤行在此阻擾那在下也只有不客氣了?!?p> “呵呵——對我不客氣?呵呵!”我突然的笑讓所有的人都有些怔住了,只是在他們回過神來時只發(fā)現我手上已鉗制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
“孽障,休要傷害我女兒!”堂上高坐的掌門最先反應過來,卻因我手正掐著新娘的脖子而不敢輕舉妄動。
肖君寒回過神時也是從未見過的怒容,“你敢傷害若顏我要你永世不得超生?!?p> 我手上的力道不禁加重了幾分,伴隨著新娘子的悶哼聲,在場的人都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卻都不敢亂動分毫。我看著肖君寒發(fā)怒的樣子想笑卻笑不出來,想哭卻流不出眼淚,我想我此時的表情一定很猙獰,“永世不得超生?你忘了?我本來就沒有前世,也不會有輪回,今日這婚事就此作罷,我會再找你?!闭f罷我越上屋頂消失在眾人視線內。
當白鈴找到我時,見我滿身的傷痕嚇得當場就哭了出來,我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因為就連我自己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自己。
白鈴替我將傷口都包扎好了,所有傷口都是些小傷,其實也不必包扎,過個兩三天自然就會好的,只是奈不住白鈴那楚楚可憐的樣子罷了。當撫上肩膀處那道傷時明明只是很淺的傷口卻似傷入了肺腑般,痛得難以呼吸。
猶記當年我不小心被繡花針扎傷了手指,肖君寒一臉緊張的執(zhí)著我的手細細查看,我笑他虛夸,他卻心疼不已,“傷口雖小,但傷在你手中就如扎在我心中般痛?!碑敃r我只覺他這般說肯定是想惡心我,想捉弄我,如今這道傷雖只是皮肉傷,卻將我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白鈴對于我不知從哪擄來的新娘感到很是驚訝,我知她想問的,只是見著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也沒問什么,只按我的吩咐將那女子安排好,讓她昏睡著。
夜已深,我卻獨自立于樹下發(fā)呆。將今日之事回憶一遍我得出的結論便是肖君寒失憶了,只有失憶才能解釋他為何會忘了我,而他的失憶必定與他的魂魄未續(xù)齊有關,人的三魂七魄有一魄是承載著生前記憶的,而在我沉睡前肖君寒確實尚有一魄未曾找到。
想到此我似沒那般難過,雖然我不知所想是否正確,然、這卻是我現下唯一生存的執(zhí)念。
天辰派新娘被擄走后開始集齊各門各派大肆收索,卻不想我就藏身在天積山,我將白鈴他們藏于山洞內,并在周圍設了結界,除非修為已接近成仙的境界否則是解不開這個結界的。
今夜異常寒冷,不消多久便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漫天雪花漸漸染白了天積山。
我越過所有天辰派的弟子來到有肖君寒所住的屋內,他正在擦拭著他的配劍,表情有些失神,所以連我來到他身邊也未察覺。
眼見鋒利的劍刃就要劃破他的手指我忙伸手擋開他的手指,卻也不小心劃傷了自己的手。他忽然回神看見我,挑眉道:“是你……?”隨后他看著我流血的手背又蹙了下眉。
我輕笑示意他無需在意,輕輕在傷口上吹了口氣,傷口立刻結了冰,冰凍住了流血的傷口。他倒有些吃驚的看著我的傷口,“你——”隨后還是皺眉。
“你忘記了,我是只雪妖。”我緩緩道。
他繼續(xù)皺眉:“若顏呢?”
“她很好,我讓白鈴照顧著她。”我盡量語氣平合,不想讓他聽見話中的顫抖。
“即使有何事也是你我之事,何必牽連無辜之人。”
“你的魂魄尚未續(xù)齊,所以生前之事你不記得,我不怪你,但只要找回你剩下的那一縷魂魄你一定會想起來的?!?p> “你所說的前世我尚未認可,就算前世我認識你,就算恢復了記憶又能怎樣?如今我是裴真,我是人你是妖,人妖殊途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更遑論我如今已有心愛之人?!?p> “可是你以前對我說過即使人妖不能結合也要與我在一起,還說若你死了我便去尋你的來生,如今我尋了,千年的等候你卻告訴我你已有心愛之人,你讓我情何以堪?”話到此處我已是無法抑制聲音的顫抖。
“算裴真今生欠了你,今生我只想與若顏白頭偕老?!?p> “白頭偕老?”想著曾經對我說的話如今卻要用在別的女子身上,我不禁嘲笑道:“你要如何與她白頭偕老?你還沒發(fā)現嗎?除非肉身毀滅,否則你永生永世都是現在這副模樣,不腐不化,沒有老死?!?p> 他也一時怔住了,我繼續(xù)道:“你也注意到了吧?這些年你雖與凡人無樣,可是身體除了偶爾的小毛病外你的身體一直沒有任何變化。”
兩人久久未語,我突然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們都來賭一把,織魂燈我放在蒼蓮山上,你與我一道回蒼蓮山,待找回最后一縷魂魄,無論你作何決定我都不阻擾你?!?p> 他思忖了好一會,確定我并無其他歹念這才答應道:“好,但我必需確定若顏的安全?!?p> 我轉身,見他總是將那女子放在心上不由強忍心中的酸楚答道:“明日午時十里坡見,我會將她送回天辰派,但你也要答應我到達蒼蓮山前都不許與她相見?!蔽吹燃八幕卮鹞冶阆г诹艘股校鴮嵰蛐睦锖ε略購乃谥新牭阶约翰幌肼牭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