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山間的涼風吹過,帶來一股血腥的氣息。
林淵揉了揉鼻子,回頭看了看剛剛打掃完的戰(zhàn)場。
在刃的指揮下,獵頭者與俘虜們的尸體均已就地掩埋,除了空氣中飄蕩的腥味之外,大戰(zhàn)的痕跡幾乎已經(jīng)消失。
剛才的戰(zhàn)斗,他們一共殺死了17個全副武裝的獵頭者,而林淵這邊的損失也不小,混戰(zhàn)中,死了23個俘虜,還有十幾個傷員。
不過,活下來的更多,想到這里,林淵心里舒服了許多,畢竟,這些人沒有白白犧牲。
他看著眼前黑壓壓的一片原始人,大概有300多人,他們之中大多數(shù)人都默默的原地坐著,低頭默不吭聲。
這也難怪,做了那么久的俘虜,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突然獲得了自由,論誰都會需要適應一會兒。
“林哥哥……”
一陣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小姑娘喬靜。
只見她蹦蹦跳跳的從遠處跑來,兩個小辮子就像小白兔的耳朵,在身后甩來甩去。
林淵欣慰的笑了笑,經(jīng)歷了這么多,這個小姑娘始終保持著樂觀積極的態(tài)度,以她那么小的年紀來說,著實難能可貴。
“我交給你的事,辦妥了?”林淵站了起來,揮了揮手問道。
喬靜喘著粗氣,抹了把頭上的汗,說道:
“呼……那是當然……哈……,我數(shù)完啦,一共有341個幸存者,沒算那個叫骨奴的俘虜?!?p> 林淵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很好,很好……”
他對小姑娘點了點頭,示意她休息一會,然后他將目光投到一直坐在懸崖邊的安娜,自從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后,她就一直一個人坐在那里,沒有說話。
不過此時,她也突然抬起頭來,然后仿佛是下了什么決定似地,騰地站了起來,向林淵快步走來。
林淵若有所思的看著天邊的夕陽,等待著安娜走到身邊主動發(fā)話:
“林淵,我……抱歉,剛才,我有點嚇傻了……只想著自己逃命了……”
“沒事,害怕是每個正常人的反應,”林淵將視線收回,看了看安娜,這個昔日大公司的女強人,此時卻梨花帶淚,支支吾吾。
林淵心中有些感慨,他接著說道:“你不必自責,咱們這些從和平的時代穿越過來的人,有幾個是見識過真正的戰(zhàn)場?更何況你還是個女人,你能堅持到今天已經(jīng)非常不錯了,你瞧,你至少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土著婦女們強多了……”
林淵指了指遠處的人群,其中大多數(shù)婦女兒童擠在一起,偶爾還有一兩聲哭泣傳出。
安娜被林淵這么一說,感覺好多了,她趁林淵不注意,悄悄擦拭掉眼角的淚花,沉吟片刻,小聲說道:
“那么,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這些俘虜……除了鄭經(jīng)之前的部落民之外,大多數(shù)我都不了解,我怕里面還會有一些野蠻人,如果其中有不懷好意的,咱們?nèi)齻€又沒有什么武器,我怕……”
“怕什么?有林淵哥哥在,安娜姐姐你就別瞎操心了~”調(diào)皮的喬靜不知何時溜到了安娜身后,大聲說道。
林淵尷尬的笑了一下,這個小丫頭,拍馬屁倒是門兒清。
安娜卻不為所動,一臉愁容,他彎腰低聲對林淵說道:
“你瞧,最西邊的那群俘虜,他們一直在討論什么,看樣子,似乎不是什么善類。”
林淵順著安娜的手看過去,在人群最西邊緣,有幾十個原始人緊緊盤坐在一起,他們與其他的俘虜明顯不同,一個個腦袋上插著顏色鮮艷的羽毛,皮膚曬得黝黑。
現(xiàn)在這群獲得了自由的原始人,正圍成一個大圓圈,似乎在激烈的辯論著什么。
林淵看了看,若有所思。
安娜看到林淵沒有什么反應,愈發(fā)焦急起來:“喂!你怎么不說話,那些人看起來似乎是大山另外一頭過來的,搞不好也是什么食人族之類,萬一一會兒打了起來,怎么辦?”
林淵攤開雙手,笑著對安娜說:
“那你說咱們現(xiàn)在應該怎么辦?”
“要我說!咱們現(xiàn)在趕緊叫上自己人,先躲起來,那幫獵頭者或許還會再來,這里的亂攤子,咱們就別管了?!?p> 林淵抬了抬手,示意安娜先別說了,他清了清嗓子,剛想說什么的時候,突然,一旁的俘虜們起了爭執(zhí),聲音越來越大,甚至發(fā)出了幾聲尖叫。
林淵急忙抓起身邊的一把石矛,帶著安娜快速的靠近了人群。
只見原本隨意四處坐在地上的人們,此時明顯的分成了兩大群,一群大多數(shù)是成年的男性,而另外一群則是婦女兒童們,此刻雙方都在互相爭吵,聲音越來越激烈。
林淵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然后就明白了。
原來是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俘虜們,對接下來的去留,產(chǎn)生了分歧。
年前的成年男性們,大多數(shù)主張應當立即乘勝追擊,打到獵頭者老巢,拯救各自的族人。
而抱著孩子的婦女們,則大都不同意去進攻獵頭者,她們已經(jīng)見了太多的殺戮犧牲,剛剛從死神手里逃脫,此時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
更有甚者,這里面也有多個家庭的決裂,丈夫父親要去殺敵,母親妻子則苦苦相勸。
一時之間,眾人亂作一團……
“他們需要一個領袖……”
林淵在心中默念,沒有領袖,這幫烏合之眾很快就會分崩離析掉,他必須做點什么。
“安---靜!安---靜?。?!”
林淵用盡了力氣,大喊了兩聲,回音在山谷之間來回震蕩。
兩派的斗爭突然停了下來,所有的人,眼睛都集中在林淵身上。
不論是多么傻的原始人,心里都明白,眼前的這個皮膚白凈的年輕人,絕對不簡單,眾人正是靠著他鬼斧神工改造的鋸條,以及沉著果斷的反擊指揮,在取得了自由,不論有多么大的紛爭,對于這個人,他們還是保持著必要的尊敬。
在眾人靜下來之后,林淵對著眾人大聲說道:
“活著!比什么都重要!咱們這么亂,接下來還怎么能對付獵頭者?”
眾原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鴉雀無聲。
“復仇也好!保命也罷!都沒有什么不對,也沒有對錯之分!我們今天,能夠重新獲得自由,這是我們拼命換來的結(jié)果,不論如何,我們要珍惜眼前的機會!”
“嗯嗯……嗚嗚……”原始人中不少開始點頭附和,表示認同。
林淵瞄了喬靜一眼,發(fā)現(xiàn)后者幾乎崇拜的看著自己,不由得笑了笑,然后接著說:
“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們的家園、部落早已化作灰燼,我們的歸途早已消失在風雨之中,我們已經(jīng)回不去了,現(xiàn)在,我們只能堅持往前走,而且必須團結(jié)在一起!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才能保證我們的孩子活下去!”
“為了部落!”一個年輕的原始人吼叫了一句口號。
林淵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話說道:
“為了誰的部落?”那個原始人嚇了一跳,噤聲退后一步,林淵頓了頓,才接著對其他人說道:“為了誰的部落?沒有部落了!獵頭者已經(jīng)摧毀了一切,現(xiàn)在,站在你們身邊的,就是你們新的家人,不管你們怎么想,在這個山谷里,唯一不想立即殺掉你們的,就只有你們身邊的人!就只有咱們這300多個人?!?p> 話有點糙,但是在理……
林淵心里默念,剛才這句話,他沒有提前打腹稿,天知道對這幫原始人會產(chǎn)生什么效果。
片刻之后,林淵松了口氣,因為他看到,眼前的原始人看待彼此的眼神,對立的情緒漸漸消失。
是時候趁熱打鐵了。
林淵清了清嗓子,大聲說:
“所以!我們應該組成一個新的部落,一個新的大家庭,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我們的心是一起的!現(xiàn)在,我們還需要一個領導,將大家團結(jié)在一起……”
“一個新的酋長?”
突然,林淵身后傳來一聲陰森森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他急忙轉(zhuǎn)身,一張黝黑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尖下巴,鷹鉤鼻,頭上扎著夸張的羽毛造型。
安娜急忙拉著林淵退后了兩筆,小聲說道:
“這就是剛才那個躲在一旁的部族,小心點!”
林淵哼了一下,他看到原本圍坐在遠處的羽毛人不知何時已經(jīng)走到了這邊,幾十個人圍在人群之外,面無表情。
林淵發(fā)現(xiàn),這些人全部都是男性,沒有女性。
“酋長~或者頭領之類,隨你們稱呼,”林淵看著對方的眼睛說道,“我說的是咱們這些人需要有個人帶領,否則……”
羽毛人的首領冷哼了一聲,打斷了林淵的話,用力扒開擋在眼前的人,擠到了人群中心,對所有人大聲說道:“選酋長!當然是要選能打勝仗的領袖,若論殺人,沒有人能比得過我們南疆羽人?!?p> 說完在這句話,這個羽人首領惡狠狠的瞪了林淵一眼,然后接著說道:
“我是羽人部族最后的酋長,英勇無畏的翔,我認為,應該由我來做你們的酋長,帶你們?nèi)⒐饽切┇C頭者!”
周圍的人們開始紛紛竊竊私語,林淵皺了皺眉,他原本計劃用這段想了一下午的演說,一勞永逸的控制住這幫原始人,沒想到怎么半路上殺出來個程咬金……
“安娜、喬靜,這個家伙什么來頭?”林淵扭頭低聲問道。
安娜想了想,說:
“我也不清楚,不過以前聽鄭經(jīng)講過,大山南邊還有很多的原始部落,但是大多數(shù)都很兇殘,這個羽族八成是和獵頭者都是一個區(qū)域的,可能是戰(zhàn)敗后被抓成了俘虜,給送到了山北這面……咱們得小心點?!?p> 林淵點了點頭,看起來,這個叫翔的,是在明顯的針對自己。
他不想硬碰硬,這么難得控制部落的機會,他可不想再丟掉了。
林淵決定以退為進。
“那好,那就讓大家自己選擇吧,想追隨誰,大家就站到誰的身后!怎么樣?”林淵大聲說道。
翔冷哼了一聲,抱著胳膊走到了十幾米外的地方,瞪著林淵。
人群里快速走出來十來個原始人,站到了林淵身后,林淵發(fā)現(xiàn),那都是之前鄭經(jīng)部落里的幸存者,刃的族人。
四周的眾人們,竊竊私語半天之后,然后有十幾個年輕的男性猶猶豫豫的走了出來,跑到了翔的身后,然后是幾十個強壯的中年男性跟隨而去。
林淵心里有些不爽,那幾個強壯的原始人,他可是早就看上的,在以后的戰(zhàn)爭中定能派上大用場。
不過此時也沒什么辦法了。
看到有人已經(jīng)做出了選擇,于是大多數(shù)人開始蠢蠢欲動起來,人們或堅決,或猶豫,分別選擇了自己心目中的酋長。
不一會兒,人群已經(jīng)劃分完畢,林淵身后大概站了三分之二的人口,而翔身后則站了三分之一。
不過林淵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他的身后大多數(shù)都是傷員或者婦女兒童,年輕男性少得可憐,大多數(shù)有戰(zhàn)斗力的人,都跑到了翔的那邊。
喬靜認真的數(shù)了一遍自己這邊的人數(shù),然后她皺了皺小眉頭,跑到林淵身邊,說道:
“林哥哥,我怎么沒見到刃?。咳腥ツ牧??”
林淵仿佛被提醒了什么似地,自言自語道:
“哦??!對!刃!他現(xiàn)在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