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落由崖前往亢父,需要走乘丘過巨野澤之后轉走爰戚,過了爰戚距離亢父就不遠了。
不過路途還算曲折,落由崖到亢父相距大概有百里之遙。
所以,趕路并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到的。
尤其這兩天雨特別多,時而下的特別急,時而又變成了小雨,能見到陽光的時候特別少,道路泥濘,只有偶爾來到大陸會平坦一些,可這樣的路特別少。
趙凱為了盡早趕到亢父,一路基本上都是穿梭在羊腸小路或者叢林之中。
這是趙凱離開軍營的第一個夜晚,有前隊士兵在乘丘以東的山嶺找到了一座破舊的土地廟,土地廟雖然殘缺不全,卻可以躲避風寒,趙軍士兵在這里架起了篝火,又在土地廟的空地上搭了兩座小帳篷,其中一個是配給岑鳳的。
趙凱今天一路上已經不止一次訓斥岑鳳了,這風雨天,趙凱是不愿意帶岑鳳跋涉險阻的,可岑鳳卻不聽勸阻,趁著趙凱離開之后悄悄的追上了趙凱。
那時,趙凱再想找人送她回去已經太晚了。
白天趙凱多穿行在村莊,鄉(xiāng)野之中,雖然山東這幾年頻繁戰(zhàn)亂,秦軍剿殺義軍,義軍攻陷秦軍城池,但是這里就仿佛世外桃源一般,百姓們依然安心的種地,只是,可以見到田地間忙碌的青壯男子很少。
趙凱也曾向幾家樸實的農戶打聽,才知道,去年一場戰(zhàn)爭,陳勝征集了這里七成的男人出外打仗,結果,很少有人能活著回來。
這是亂世的悲哀,以暴制暴才是平息戰(zhàn)爭最好的辦法,
黃昏一過,當趙凱他們趕來這座土地廟的時候,狼嘯聲便時而響起,不過趙軍人數眾多,有火把照亮,狼群并不敢靠近。
大部分趙軍士兵都在外駐扎,有臨時營帳,他們又把戰(zhàn)馬拴在土地廟旁,用臨時找來的大石頭,木頭等物搭建屏障,有士兵輪流站崗。
白天武商在路上射殺了幾只野雞,此時幾個人圍著篝火正在燒烤,香味四溢。
趙凱見岑鳳坐在另一處篝火旁,已經不搭理自己了,他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說的有些過分,可這里是戰(zhàn)場,本來趙凱就不打算帶著岑鳳南下的,她非要跟來,與李由一戰(zhàn),趙凱囑咐李左車帶走了岑鳳,把她轉移最安全的地方,她也聽了。
可這剛剛戰(zhàn)勝李由,自己出使亢父,岑鳳開始不安穩(wěn)了,悄悄就溜出來了。
從這里去亢父,要穿過秦軍的昌邑縣和爰戚縣,自己又是輕裝簡行,一旦有什么危險,自己哪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顧她?
可這小妮子偏偏不聽,趙凱面對她的刁蠻任性也是醉了。
此時燒雞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香味四溢,趙凱能看到岑鳳正在悄悄的咽著口水,可她很倔強,即使餓了也不過來,趙凱拿起一只燒的油汪汪的燒雞,掰開一條雞腿來到了岑鳳身邊:“喏,吃一口吧?!?p> 岑鳳瞥一眼燒雞,她剛要伸手,卻又扭過頭去不看趙凱:“讓我一個人餓死算了,反正也沒有人關心我?!?p> “……”趙凱看著岑鳳,顯得十分無奈。
過了一會,武商見岑鳳不肯理會趙凱,他干笑了兩聲,他與趙凱之間本就是兄弟,只是在國家大義上,他必須遵守主仆之禮,此時這里沒有外人,又不是在軍中,武商也隨意了一些,他又拿來一只雞腿遞給趙凱,在趙凱接過雞腿的同時,武商故意給趙凱使了個眼色。
趙凱會意,他拿起另一只雞腿咬下一大塊肉,吧嗒嘴咀嚼著,聲音很大,趙凱非常滿足的大呼痛快。
“武商,取酒來,沒有酒這雞肉吃起來沒味。”
“唉……將軍,我這就去拿?!蔽渖绦α诵ΓD身離去了。
忽然,趙凱感覺左手一松,雞腿已經被人搶走了,再看岑鳳,她已經大口的啃起雞腿來,嘴里一邊嚼著東西一邊嘟噥:“不吃的是傻子……”
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樣子,趙凱不無心疼的笑了笑:“慢點吃,別噎著?!?p> ……
百余里的路程如果換做是往日,也許只需要一天或者兩天的時間就能抵達,可這幾天大雨小雨接連不斷,道路難行,又要避開秦軍的勢力范圍,有的時候迫不得已還要繞道走,所以,趙凱是第三天上午才進入亢父縣境的。
剛剛進入亢父縣境,便有巡邏的楚軍斥候攔住了趙凱等人的去路,一隊隊楚軍士兵穿著紅色的軍袍,顯得十分威武。
尤其他們行進時的隊伍非常整齊,這讓趙凱一眼便可看出,項梁的確是個治軍能手。
初入楚境,就被楚軍盯上了,趙凱一行人被限制了自由,而之前發(fā)現他們的校尉沒敢讓趙凱一行人前往亢父,他們在控制趙凱等人的同時,立刻派人去亢父以東的大營匯報去了。
趙凱等人正好可以停下來休息一會,岑鳳這幾天風餐露宿,整個人略顯消瘦,雖然臉上滿是風塵,卻蓋不住她那冷傲的面龐,也許,這就是岑鳳,一副巾幗女將的風范。
可惜她投錯了地方,若是男兒身,估計也是一員馳騁疆場的上將。
趙凱忽然發(fā)現自己的思緒有些跑遠了,女人就是女人,她即使再桀驁不馴,她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她們也需要呵護與體貼,就像昨晚一樣,岑鳳搶走雞腿時的樣子,就好像一個頑皮的孩子。
想想都覺得好笑,趙凱竟然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噗嗤”一聲笑,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來了,與此同時,一名軍士指著遠處大喊:“將軍快看,有楚軍來了?!?p> 一隊約有百余人的楚軍隊伍急速馳來,為首一個年過四旬的中年人穿著一襲紅色的寬袍,手里握著短劍,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
快到近前時,那人翻身下馬,在他身后緊隨幾人,打扮各異,有穿著白色袍子的謀士,有穿著軍甲的將軍,眾人緊隨那個中年人來到了趙凱身前,中年人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趙凱,之后笑道:“莫非你就是誅殺李由的趙軍主將?”
“在下趙凱,敢問閣下是?”
“哈哈哈,我叫劉邦,你叫我劉季也行?!眲詈茈S和的笑了笑,之后指著一旁的眾人道:“這位是我不久前結識的子房先生,全名叫做張良,是韓相張平的后人,今日來我營中小坐,聽說趙凱將軍竟然來亢父了,我倆皆是一驚,所以,特親自來迎。”
劉邦介紹完章平,又把一旁的蕭何,盧綰,夏侯嬰等人一一介紹。
趙凱分別和眾人一一見禮,一番禮數之后,劉邦笑道:“趙將軍在安陽城大敗楊熊的那場戰(zhàn)役,我便已有耳聞,如今又在西面大破李由軍,聽說李由的三萬主力幾乎死傷殆盡,即使逃回去的敗兵也所剩無幾,可謂快哉?!?p> 劉邦說著,朗然大笑起來,之后他又說:“我平生最喜歡結交豪杰,我營寨就在南面五里處,如果趙將軍賞臉,何不去我營中坐坐呢?”
“我想先去拜訪一下項梁將軍,我有事情想和他商量,如果劉邦將軍不嫌棄,等我拜訪完項梁將軍再去,如何?”趙凱說的很客氣。
一旁的蒯徹也走前道:“劉邦將軍的美意,我們心領了,我家將軍不遠百里前來楚營,確實是有要事?!?p> “這位是?”劉邦指了指蒯徹。
趙凱這才想起來,自己只顧著和劉邦等人見禮,他竟然忘記介紹蒯徹等人了,他匆忙把蒯徹,武商等人一一介紹給劉邦,當趙凱介紹道岑鳳時,他能明顯看出,劉邦看著岑鳳的眼神與看旁人時不同。
趙凱暗罵一聲老色鬼,自己的女人他也敢惦記嗎?
不過眼下,在秦滅之前,趙凱還不會和劉邦鬧翻。
趙凱又把目光從劉邦身上挪到了張良身上,他注視張良一會,直到張良的目光也停格在自己身上時,趙凱忽然瞇縫著眼,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張先生可還記得圯上贈書的事情嗎?”
這句話一出,張良就好像觸電一般,他不可置信的望著趙凱,好長時間,張良就仿佛定住了一樣,他沒有說一句話。
趙凱笑了笑:“黃石公就是家?guī)?,當日之事,恐怕全天下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了?!?p> 趙凱這是故意說給張良聽得,歷史上只要有這件事,那么,這件事就能成為自己和張良建立關系的橋梁,不管趙凱在中原有多大名聲,他都未必能夠牽起張良的注意與深交,可如果趙凱用這件事來激起張良的注意,后果會截然不同。
雖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守住張良的心,但總好過不認識強,只要自己能在張良的心中留下一道影子,那就足夠了。
此時張良愣怔的望了一會趙凱,他剛要開口,趙凱卻擺手制止了他:“呵呵,有什么話我們以后再談?!?p> 也就在趙凱打斷了張良即將脫口的話時,遠處再一次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一將穿著銀甲急匆匆趕來,快到近前時,那人翻身下馬,急匆匆走來,當他看到劉邦是,不由笑了一聲:“吆喝,劉將軍也在?!?p> 之后他目光鎖定在了趙凱身上,之后他拱手笑道:“在下虞子期,奉我家上將軍之令,特來迎接趙將軍,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