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濟位于東郡,是東郡與碭郡之間的重要樞紐,也是魏國的都城所在。
按理說,魏國已經(jīng)在東郡建立了穩(wěn)固的根基,它完全可以在長垣一帶建都,可考慮到東郡這較為尷尬的地方,最后在魏相周市的要求下,魏王咎于臨濟登壇稱王,重新建立起魏國的根基。
一晃一年過去了,魏國的根基越來越穩(wěn),魏國的軍隊也在逐步走向強盛,雖然談不上有雄兵數(shù)十萬,但是魏國可戰(zhàn)之兵也多達數(shù)萬之眾。
可天下時局的變化卻沒有隨著魏國的逐步強盛而扭轉(zhuǎn),幾個月前,張楚國敗亡了,秦軍攻克陳勝之后,轉(zhuǎn)走南陽郡,想要擊潰已經(jīng)攻打到武關的宋留軍,平息武關的危局之后,章邯才會重新東返。
伴隨著章邯軍的西進,魏軍也漸漸解除了警報,國中的秩序恢復正常。
這一天,伴隨著一隊人風塵仆仆的馳入臨濟城,魏相周市也在不久后坐著馬車,及快速的趕往了魏王宮。
來人是張敖,對于魏咎而言,張敖算是老朋友了,在陳縣一起渡過的日子里,兩個人交往還算不錯,可今天,張敖代表的是趙國,而魏咎此時卻是魏王,所以,兩個人只能是簡單的敘敘舊而已。
伴隨著一名內(nèi)侍的大喝聲,周市快步走入了大殿,與魏咎見禮之后,周市來到自己的相位坐下,大殿里,還有魏國的大將軍李巖,魏王的弟弟魏豹等人。
幾個人都在沉默,唯獨周市看一眼張敖之后,笑問道:“成都君這么急著趕來魏國,不知發(fā)生了何事?”
成都君是張敖在陳縣時,陳勝為了牽制張耳,所以給張敖加封的爵位,此時在魏國,周市等人依然承認,他既然稱呼張敖為成都君,自然表明了他對張敖的到來沒有惡意,張敖笑著拱拱手道:“我是奉長信君之令,前來通使魏國,希望能夠合力對抗秦軍的,還望諸公莫要拒絕?!?p> 張敖又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雙手捧上,一名內(nèi)侍匆忙走過來接走書信,轉(zhuǎn)呈給魏咎,魏咎打開看一眼,略顯詫異的問道:“討伐河內(nèi)郡,對我們有什么好處?”
這正是問題的關鍵,張敖笑著拱手道:“平分河內(nèi)郡,如何?”
“成都君,不是我魏咎不給你面子,可這……跨河一戰(zhàn),我沒把握?!蔽壕虛u了搖頭,他把書信又交給了內(nèi)侍,內(nèi)侍又將書信轉(zhuǎn)交給了周市,周市看一眼書信,雙眼微瞇道:“長信君,趙凱,此是何人?”
周市的口吻顯然對趙凱這個名字并不熟悉,亦或者不屑一顧,而張敖卻對趙凱非常推捧,他把趙凱迎戰(zhàn)李良和攻打邯鄲的事情說給了周市聽,又把趙凱出兵南征,進兵安陽,隨后進軍河內(nèi)郡的事情也統(tǒng)統(tǒng)說了出來,并表示,河內(nèi)郡一戰(zhàn),魏國并不是沒有好處,更何況,河內(nèi)早先本就是魏國領土,如果兩軍聯(lián)合,魏國收復故土,又有什么損失呢?
見周市還是不為所動,魏咎卻在等周市的態(tài)度,張敖又說:“不瞞諸位,我家上將軍本不打算進兵河內(nèi),但是我家趙王卻有意進兵河內(nèi)郡,想要在南面建立更鞏固的邊防,可對于我們而言,河內(nèi)郡的收復與趙國并沒有任何好處,只能把防線越拉越長,所以,河內(nèi)郡攻克之日,我軍未必會索取多少土地,基本上也會由魏國控制,歸屬魏國領土?!?p> 張敖說到這,他目光落在了周市的身上,繼續(xù)說道:“何況,一旦秦軍北伐,魏國若能在河內(nèi)建立根基,即使東郡有失,大軍也可退往黃河以北,固守白馬津,秦軍再多,也奈何不了咱們了,即使秦軍渡過黃河,我們也可以在黃河以北建立聯(lián)盟,共同抗秦,唇亡齒寒,魏國亡,下一個必然是趙國,所以,還請諸位三思?!?p> 張敖把能說的都說了,成與不成,已經(jīng)不是他說的算了。
此時早已有內(nèi)侍送來茶水,張敖正好口干舌燥,他拿起茶水喝一口,再次望向周市,周市已經(jīng)低頭沉思了,而坐在另一面的李巖卻已有些動心了,張敖又看一眼魏豹和魏咎,這兩個人也在皺眉思索,最后,卻是周市一拍桌子,毅然道:“聽成都君所言卻有道理,我們何不派兵七千前往助陣呢?”
周市說到這,他看一眼魏咎,之后又說:“若兩國怎能達成聯(lián)盟,這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不過僅一個長信君不足信譽,我們何不去通使趙王,看看趙王的態(tài)度如何,再做決定呢?”
既然周市已經(jīng)點頭,這件事基本上也就算定下來了,張敖還急著趕回去,也就不多做停留了,他起身之后再一次向著周市和魏咎拱手:“我還是希望貴國能早日出兵?!?p> “呵呵,這是自然的,我們這幾天就點兵七千前往白馬津,進駐河內(nèi)郡,如何?”
“那就多謝了?!睆埌焦笆?,轉(zhuǎn)而匆匆離開了。
看著張敖走了,魏咎略顯詫異的問:“相國真的打算進駐河內(nèi)郡嗎?”
“靜觀其變吧,如果真的有機會,收復河內(nèi)郡未必是件壞事,如果機會不成熟,我們大可撤出河內(nèi)郡,反正我們又沒有多大的損失,不過,聽張敖如此夸贊那個趙凱,此人到是讓我很感興趣?。 ?p> “相國有何打算?”魏咎再次問道。
“既然要通使趙國,我就走這一遭吧,另外,李將軍可布精兵七千屯扎在白馬津一帶,等候我下一步消息?!敝苁姓f完,朗然大笑。
……
安陽以北,趙軍自從那次發(fā)起了試探性進攻之后,開始偃旗息鼓,再也沒有向安陽縣發(fā)起過任何進攻。
大營里,士兵們依然操練,巡邏的士兵三五成群,不時有騎兵向營外奔去,原本只有幾座哨塔的營盤加固了柵墻,并且在空地上又筑起了幾座哨塔,防御照比剛來的時候還要嚴密。
在中軍大帳,趙凱一臉的興奮難以掩飾,就在不久前,趙凱曾派去山東的斥候歸來了,他們帶來了趙凱盼望已久的消息,在會稽郡崛起的項氏叔侄從東??け鄙?,沿途收攏各路義軍,招兵買馬,實力非常雄厚,并且一路過關斬將,將彭城自立為王的羋襄疆誅殺,此時項梁正在尋求楚國后人,準備立為楚王,討逆秦軍。
也許這個消息對于任何人都不值得高興,因為他們并不知道項氏叔侄的厲害。
趙凱卻不同,他深知這一時期扭轉(zhuǎn)局勢的主要人物,項梁必不可少,其次是劉邦項羽,而此時項家軍的北伐,意味著反秦之勢即將拉開帷幕了。
趙凱之前想過,他要幫助項梁避免定陶一戰(zhàn),讓項梁活下來,項梁活下來,項羽便不能獨霸天下,沒有了項羽的囂張叛逆,天下將會是另一種格局。
不過這也只是幻想而已,趙凱自認為沒有那么大的能力,定陶一戰(zhàn)能否扭轉(zhuǎn)戰(zhàn)局也只能看天意了
不過眼下,之所以趙凱沒有再發(fā)動任何戰(zhàn)爭,主要是楊熊在項莊進攻安陽之后的夜晚,帥軍又推進了三十里,主力部隊卡在了趙軍南下的要路上,而其中的三千精銳卻不失時機的進駐了安陽縣。
這給趙凱進兵安陽縣增加了不必要的阻力,所以,趙凱選擇了隱忍,始終沒有發(fā)起第二次進攻。
而趙凱的隱忍并不是簡單的放棄安陽,他在等張敖的消息,在等魏國的態(tài)度,如果魏國肯加入戰(zhàn)局的話,安陽之戰(zhàn)將會扭轉(zhuǎn)局勢,不需要魏軍攻城略地,只要魏軍進入河內(nèi)郡,楊熊必然慌亂,他的后路被魏軍控制,難道楊熊還有心思和自己一戰(zhàn)嗎?
所以,趙凱始終按兵不動,就是想靜觀時局的變化,尤其是得知項梁北上之后,趙凱的信心更足了,秦國不久必亡。
而張敖離去已經(jīng)快五天了,五天的時間,趙凱推算,張敖此時應該已經(jīng)和魏王見過面了,成與不成,只能看張敖的能力了,雖然趙凱對張耳已經(jīng)失去了信任,對張敖也是半信不信,可趙凱卻聽從了蒯徹的建議,接納張敖,如果張敖存有異心,那時再除掉張敖也不遲。
趙凱在地圖前來回踱步,局勢的變化讓趙凱坐立不安,尤其是眼下的局勢,楊熊的加入給趙凱帶來了極大的壓力,他麾下可是兩萬秦軍主力,自己雖然也有兩萬人,可這段時間的消磨,趙凱的部隊已經(jīng)不足一萬九千人了。
戰(zhàn)爭比的不僅僅是實力,還有耐心。
就在趙凱來回踱步的時候,賬簾忽然被掀開,一名軍侯急匆匆走了進來,快到趙凱身前時,軍侯拱手道:“上將軍,營外有一個身穿白色袍服的人,他說他叫單洪,有要事求見將軍。”
趙凱略顯詫異,單洪?這個名字他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略顯困惑的望向了帳中的其他人,卻是蒯徹笑著走了出來,拱手對趙凱道:“上將軍,單洪此人我認識?!?p> “先生認識他?”趙凱笑了笑。
蒯徹點頭:“單洪可是個不可小覷的謀士,他曾跟隨李良,李良逃離邯鄲之后,此人就沒了下落,此時卻來大營尋找將軍,必有要事,將軍何妨一見呢?”
趙凱沉吟了片刻,立刻吩咐:“讓他進來吧。”
軍侯唱諾準備離去,趙凱卻又喊住了軍侯,趙凱遲疑了一下,之后拿起一旁的披風說道:“還是我親自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