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家宅亂
清晨從噩夢里掙扎醒來,沈珍珠便穿著寬松休閑的睡袍懶洋洋慢悠悠的下樓來打開院門。
位于軍馬場二路上的這棟結(jié)實優(yōu)雅的自建房別墅,一直是街坊鄰居眼熱羨慕的對象。
然而自從兩鬢斑白的男主人邵正英鋃鐺入獄,大家紛紛對她這個年輕守活寡的婦人投來異樣的目光。
其中有幸災(zāi)樂禍,有好奇關(guān)注,也有同情憐憫的眼神。沈珍珠對這一切習(xí)以為常。
幾年前為她一生操碎了心的父親突發(fā)心臟病,撒手人寰之際,她便已經(jīng)看透了世態(tài)炎涼人情冷暖。
正在她回到廚房為自己準備簡單的早餐時,院子里忽然響起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隨后幾個人陸續(xù)走進屋里來。
詫異的抬頭望去,沈珍珠便看見一個膀大腰圓兇神惡煞的老婦人沖到她的面前,憎恨輕蔑的對她說:
“你總算是起床開門了,我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敢露面了呢!”
她不請自便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客餐廳的紅木沙發(fā)里,開始目光四處搜尋的為自己找水喝。
珍珠望著粗魯無禮的女人冷靜有力的下逐客令道:“對不起,這里不歡迎你,請你出去吧!”
老婦的身后跟隨進來的兩個身材高大健碩的中年男子也向她走來,其中一個面孔略微成熟穩(wěn)重的邵剛高聲抗議說:
“你怎么能這樣跟我媽說話?好歹你也應(yīng)該叫她一聲大姐吧!”
珍珠冷淡的笑了笑,注視著來者不善的兄弟二人在他們母親的身旁站住,高傲的仰臉問道:
“你們有事嗎?”
身材纖瘦的次子邵麟不自然的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小媽,如今老爺子不在了,你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也顯得空落落的……”
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談話才剛起頭,便因為他對沈珍珠不無親切的特定稱呼而引來他的兄長和母親的側(cè)目而視,而珍珠驀然憤怒的高聲打斷他的話說:
“你父親只是進去了,并沒有過世,你滿嘴胡說些什么?什么叫不在了?”
慌亂的邵麟連忙羞愧的賠笑臉解釋道:“是,我的意思是他老人家不在家里了,你一個人住著——”
“你們母子三人氣勢洶洶的過來,是要將我趕出家門嗎?”
正義凜然的邵剛面對深得父親愛寵的繼母的直言質(zhì)問,一時竟敢怒不敢言。
他身旁的滿臉橫肉的老母親翹起二郎腿來說:
“老邵被判刑的時候雖然我沒空過去,但是聽說他被判了十多年,十多年?。∵@可不是一天兩天,你真打算一直在這個家里待下去嗎?”
“為什么不可以呢?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有權(quán)待在這棟房子里。除非法院將它作為賠償來查封收回,但是人民法院并沒有這么做,很遺憾!”
在母子三人愣怔著無言以對之際,她反唇相譏道:“對邵家來說,請問你又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資格來質(zhì)問我呢?”
“或許我沒資格吧!但是我的兩個兒子卻有資格?!?p> 沈珍珠嗤鼻冷笑道:“別說老爺子尚且健在,就是他意外身亡,我才是他名下合法財產(chǎn)的第一繼承人,然后才輪到你的兩個兒子?!麄兊馁Y格,我且保留意見,因為法律是公正的?!?p> 最終敗下陣來的母子三人開始輪番攻擊她,對她堅守婚姻家庭的決心表示懷疑。
在他們看來,老夫少妻的婚姻本就十分脆弱,何況逢此多事之秋?
雖然她十七八歲的青春懵懂的年紀就跟了邵正英,但卻并未給邵家留下一兒半女,根基自然不夠牢固。
這些年來,她不過仗著老爺子的昏聵和疼愛,才能在邵家安身立命。
如今老爺子被捕入獄,既無子女傍身,又無男人庇護的沈珍珠可謂無依無靠。正是撼動她的地位,將她逐出家門,侵奪她應(yīng)得財產(chǎn)的良好機遇。
然而在他們看來,小小年紀就有小三上位的心機手段的狐媚女人,老了依然不容小覷,絕非等閑可欺之輩。
最后她索性與眾人撕破臉道:如果他們再來打擾她的正常生活,不得已她只好向公安機關(guān)申請人身保護;要么她直接以尋釁滋事罪控告他們,讓他們也嘗嘗被拘留起來,失去自由的滋味……
一番激烈的唇槍舌劍,擊退敵人后早餐已經(jīng)涼透了,沈珍珠也早沒了食欲。
盛怒消散后的她只覺得筋疲力竭頭昏眼花,她知道自己低血糖的老毛病又犯了。
于是她回到樓上的臥室找到幾顆糖果胡亂塞進嘴巴里,一邊竭力恢復(fù)鎮(zhèn)靜的給獨身寡居的娘家母親打電話。
“他們竟敢這樣?!”年邁的身體單薄的沈母聽完女兒的控訴,不禁驚異又憤怒的叫嚷?!斑@是公然欺負你娘家沒人啊!你回來住幾天吧!”
一個鐘頭后,她打車回到遠在萬州區(qū)的母親身邊,依然忍不住傷心落淚。
沈母叮囑營業(yè)員好生照管藥店門面的生意,便帶著淚痕斑斑的柔弱女兒回到了家中。
輕言細語的仔細詢問她是否吃過飯,然后沖泡了一杯溫熱香濃的牛奶遞給她,沈母在客廳的沙發(fā)里坐下來長吁短嘆道:
“虧得你機警,三言兩語嚇退了他們,但不知以后該如何呢?”
“應(yīng)該沒事的,媽媽?,F(xiàn)在是法治社會,諒他們也不敢胡作非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當面行兇他們可能再也不敢,背后算計卻防不勝防??!老邵在家時還能護你周全,如今他不在了,他養(yǎng)的這窩狼崽子竟敢?guī)е抢咸呸Z你出門——真是一窩狼??!我沒說錯?!?p> “他們恨我是應(yīng)該的,趕我出門也是為他們的母親出氣?!?p> “當年我們就竭力阻止你嫁入邵家,覺得那不是什么好人家,如今應(yīng)驗了吧!看看老邵他養(yǎng)的什么好兒女!他還沒死哩,他們就敢這樣對你,這是有家教講禮儀的人家能干出來的事嗎?邵家的叔伯長輩們也不出面管管,由著他們兄弟倆胡鬧!”
“各家門另家事,誰管誰的閑事呢?袖手旁觀倒罷了,他們不曾落井下石,我就已經(jīng)千恩萬謝、感恩戴德了!”
沈母感慨的嗟嘆著連連搖頭,又關(guān)心起她那年邁的老女婿在獄中的情形。
“開庭那日,我遠遠的看著他站在被告席上,整個人雖然消瘦了,但是精神卻還好,一點都不頹廢的樣子!”
“是,他的精神好著呢!“珍珠隨聲附和著母親,”因為一直以來遇到任何事,他都能保持著樂觀的態(tài)度,他做人的心態(tài)很好。”
贊許的微笑著頷首,沈母希翼的說道:“希望他能熬出來,再跟你好好過日子吧!那種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只要他在里面努力改造,能夠爭取減刑,早點出來呢!”
“哦,我覺得那比較難的?!鄙蚰笐n慮的喃喃低語著,為女兒感到深切的擔憂:
“你也快四十歲的人了,無兒無女,又沒個正經(jīng)工作,今后該怎么過日子呢?你爸爸也走了,你又沒有兄弟姐妹扶持,在邵家被人欺負了,連個幫手都沒有!”
“我打算出去找工作呢!媽媽??傇诩依镩e著也不是長久之計,隨便找點事做,人活的充實些?!?p> “這些年你從未工作過,現(xiàn)在出門能干點什么呢?不如你來我的藥店幫忙吧!我正要貼招聘廣告呢!”
“你的藥店還缺人手嗎?不是現(xiàn)成的有兩個嗎?”
“有個要辭職走人。再說我籌謀著下半年在深圳大道再開一家呢!沒有人手怎么行?”
母女倆憧憬著美好的未來,談話的氣氛也不自覺的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忽然沈珍珠的手機傳來吱吱的響聲,她低頭翻閱了一下新來的微信消息,是方文山發(fā)來的兩個字:
“想你?!?p> 這兩個字究竟意味著什么,她心知肚明。于是止不住的一陣春心蕩漾面色潮紅,她神色的顯著變化連向來不善察言觀色的老母親都看出來,警覺的問她道:
“是誰呀?”
“哦,一個同學(xué)?!彼呃⒉话驳奈⑿Φ馈?p> “男的女的?”
珍珠愣了愣,本能的掩飾撒謊道:“一個高中女同學(xué),她跟我說笑話呢!”
“哦哦!我看你們的同學(xué)關(guān)系倒十分親厚,這次老邵能夠被從輕發(fā)落,聽說也是你們同學(xué)四處托關(guān)系找人,從中斡旋幫忙的結(jié)果吧!”
她意味深長的微笑道:“是??!應(yīng)該感謝他們。”
在娘家小住,調(diào)整身心的日子里,沈珍珠絲毫沒搭理方文山曖昧多情的勾引,連他的微信也沒回復(fù)一個字。
雖然她喜歡這位年輕帥氣又慷慨仗義的老同學(xué),但卻深知他并非如他言語表露出來的那般愛她、想她,他不過借助這些熱烈露骨的字眼哄她上床罷了。
他們在一起很快樂,但也僅此而已。
他有他的女人和孩子們,不可能忘記對他們應(yīng)該承擔的責任;而她也有自己深愛的,愿意為之守候一生的老丈夫。
方文山內(nèi)心奔涌的激情沒有得到情人及時的回應(yīng),夜里便和枕邊人糾纏不休。
“孩子們可能還沒睡熟呢!你輕點?!泵婵拙p紅嬌羞脈脈的璐璐嗔怪道。
“隔了幾間房,他們什么都聽不到,你放心吧!”
“你白天的工作不累嗎?”她幾乎要投降。
“璐璐,咱們再生幾個孩子吧!反正家里能養(yǎng)活。不然我這精力不是白白浪費了嗎?一點都不健康環(huán)保?。 ?p> 她的心里一驚,任性的扭過頭去道:“你想要我的命?。∫阕约荷?!”
生兒育女是一個家庭正經(jīng)嚴肅的大事,于是方文山不得不溫柔執(zhí)拗的勸諫她說:
“真的,趁著咱們年輕,再生幾個孩子吧!對我們方家來說,孩子可是多多益善??!老爺子一定會高興的,到時候再把清江公司交給我們也說不定?!?p> 韓璐璐心煩意亂的徹底沒了興致,一把推開他說:“我絕不會為了繼承家產(chǎn)而生孩子,你的動機完全不純啊!”
“那你要為什么生?”他在床上直挺挺的坐起來道,“為了愛情!那你現(xiàn)在是不是不愛我了?所以不肯生。”
“你別胡攪蠻纏了,好不好?“璐璐無可奈何道,”我累了!要睡了?!?p> 方文山卻蠻橫霸道的將她壓倒在床上道:“我還沒完事呢!不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