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看,這便是那玻璃的生產(chǎn)車間?!贝藭r陳政正領(lǐng)著那宋應(yīng)星參觀工廠中的玻璃生產(chǎn)車間。一邊走,陳政一邊對那宋應(yīng)星做著介紹。
此時看那宋應(yīng)星,好像沒有聽到陳政的介紹一樣,兩只眼睛只是不停的看著,眼睛里充滿的是驚奇。
映入這宋應(yīng)星眼簾的是整個玻璃生產(chǎn)線。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發(fā)展,上??h這邊的工廠里基本上實現(xiàn)了初步的自動化生產(chǎn)。從熔煉爐里倒出的玻璃液流到模具里后,一段時間便成型,然后由工人操作機器把這成型玻璃進行初步加工,然后就通過傳送帶送到下一個工序那里繼續(xù)的加工,直至最后形成最終的產(chǎn)品。這中間包括了工人們的分工合作以及工人和機器的配合。所有的人都像機器一樣,按照一定的順序在有規(guī)律的勞作著。
對于這樣的生產(chǎn)模式,宋應(yīng)星還是第一次看到。此時大明朝各處作坊的生產(chǎn)方式這宋應(yīng)星還是清楚的,他自己編寫的《天工開物》里邊也是做了介紹的,但是像現(xiàn)在他看到這樣的生產(chǎn)方式他卻是不曾想到的。所以他現(xiàn)在是滿臉的驚奇,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物一樣。對于陳政此時的介紹,他卻是沒聽進去多少,因為他現(xiàn)在頭腦當中更多的信息不是來自耳朵,而是來自自己的眼睛。
看著看著,宋應(yīng)星甚至親自跑到那正在干活的工人旁邊,親眼看一邊那些工人的操作。陳政看著這宋應(yīng)星的舉動,心中也是多了一份理解,便也不再講什么了,只等著這老先生自己看完問他的時候再說了。其實這種生產(chǎn)方式,對于這個時代絕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會讓他們產(chǎn)生新奇的,只不過一般的士大夫?qū)τ诩夹g(shù)方面的東西是不感興趣的,而一般的工匠,卻是沒有多少人能夠到陳政這工廠里參觀的。此時這宋應(yīng)星的表現(xiàn),倒是和那些被招進來干活的工匠們最開始的表現(xiàn)一樣。只有內(nèi)行人,才會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的奧妙所在,也才會對他們產(chǎn)生興趣,產(chǎn)生驚奇。
其實這玻璃廠相對機械廠和鐘表廠來說,這技術(shù)含量還是最低的。當那宋應(yīng)星被陳政破例領(lǐng)著參觀了機械廠后,他已經(jīng)完全的沉浸在其中了,對于那鄭芝豹粗暴的把他全家擄到這里的事情卻早就忘的一干二凈了。
從中午一直到下午,這宋應(yīng)星都是呆在那機械車間里,陳政因為還有事,便讓一個下人陪著這宋應(yīng)星,陳政知道,他要是全天陪著這老先生,那可是賠不起的,天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翻過勁來。于是交代了一些事項后,便和那宋應(yīng)星告了辭,便自己去忙活自己的事情了,只留下這宋應(yīng)星自己在這車間里看著。
陳政知道,自己不用再去解釋什么了,這宋應(yīng)星現(xiàn)下看來是鐵定的會被留下來的,若是他還想著回福建老家,那他就不是宋應(yīng)星了。對于技術(shù)方面非常執(zhí)著的人,陳政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就如同那沈青和錢世強一樣。
到此為止,自家那學(xué)堂終于又能引進一位理科方面的教師了,不然,那沈青和錢世強還真是要多上一些課。這兩個家伙已經(jīng)在跟陳政抱怨了,他們往往抱怨課太多,沒有時間做實驗。而陳政則在旁邊勸他們,要勞逸結(jié)合,上課對于他們來說,就是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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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這次我就不去了,這邊也不能缺了人,總要有人照顧。這次還是阿輝負責(zé),倒是有個事情要三哥幫著辦一下?!?p> “阿政,你看你,這還跟我客氣上了,咱們可是親戚,怎么說的話讓我覺得這樣生分,有什么事情就直說吧,是不是那買倭國農(nóng)民的事情,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p> “哈哈,我就知道三哥爽快。三哥想的倒是周到,這買倭國農(nóng)民的事情算是一件,但還是有另外一件需要三哥來幫著辦的,既然三哥都讓我直說了,那我也就不再藏著掖著了。其實也沒什么大事,就是想讓三哥幫著我到那倭國宣揚宣揚,說我們家加倍收購這棉花的事情。”
“哦,收棉花,阿政,若是我沒記錯,你家這棉花不是都在這松江府附近買的嗎,怎么還要到外邊買。難道不夠織?”
“哈哈,倒是讓三哥說中了,你看現(xiàn)下我家養(yǎng)了這樣多的人,總不能叫他們閑著不是,收上來的棉花總是不夠織的,這樣那些工人們就閑著了,我這也不能這樣白養(yǎng)著他們啊。再說三哥也是知道,這制成棉布后,里面的算頭還是挺大的。”
“哦,原來如此,好吧,我這次去了之后跟那幕府在長崎的管事說一下,你確定給的是加倍的價錢?”
“嗯,這樣,三哥,你看在那倭國種一畝水稻能得多少銀子?”
“這我哪里知道,倒是需要問一問。哎,你問這個干什么,不是要收棉花嗎?”
“哦,我那意思,就是那些倭國的農(nóng)民們?nèi)羰怯X得種棉花賣的錢沒有種稻子多的話,他們便不會種棉花,這樣我這收棉花的事情就不能長久的做下去。所以我就想若是給他們的銀子多上一半,這樣他們便會轉(zhuǎn)過來種棉花了。你只要跟那些商人們說多給一半的錢,比如說原來是二兩,你就說給三兩,那么他們也是有利可圖的,便會做這棉花的生意了?!?p> “哦,你倒是想的周到,行,我過去就跟他們這樣說,就是抬高價錢唄,這簡單。你只要不怕自己賠了,那你就收,先說一句,我可是不管你后邊的事情啊?!?p> “這個三哥放心,就是讓三哥幫著宣傳一下,其他的自是我家這邊來做。怎么說,三哥在那倭國這商路還是比我寬廣的,認識的人還是比我多的。所以啊,這以后海上的生意,總還是要三哥多照應(yīng)的。哦,對了,三哥,那種地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參上一股?”
“哈哈,阿政你客氣了,都說了,自家人,不說那些了。這種地的事情嗎,我還是不參與了,還是你自己來做吧。不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能幫上的,那只管說。像買個農(nóng)民,雇傭武士什么的,還是小事。”
“哎,這眼界怎么就這么窄呢,坐擁那么大的海上實力,卻不想著進行殖民,只是作這海上的貿(mào)易,難道不知道這貿(mào)易要靠著岸上的人來維持嗎?!标愓抵懈拐u著,但是明面上這些話卻是不能說的。“哦,還真是可惜,既然如此,那以后就有勞三哥了,這樣吧,三哥若是能幫著我從那倭國雇傭到一個武士,我給三哥一成的回扣,買到一個農(nóng)民,我也是給三哥一些回扣,不能讓三哥白幫著干活,這樣如何。”
“咳,阿政,你這是如何,行了行了,既然你要那樣,那就隨你。”這鄭芝豹也是會說話。
陳政心道我還以為你不想要了,原來還是想要,看來有好處誰都邁不動腿了啊。說來說去,這世間,大多數(shù)人還都是看重這利的,無利不起早嗎。
第二天一早上,陳政在港口那里送別了自家的十四條船,還有就是鄭家的船??粗犘煨斓碾x開了這上??h,陳政心中卻暗暗的期待起來。鄭芝豹若是真能把那事情辦成,那倭國的經(jīng)濟可就要被自己慢慢的掌握了。只要那些商人們看到其中的利益所在,那他們就會唆使大名領(lǐng)地內(nèi)的農(nóng)民們把稻田改成棉田的,那樣的結(jié)果就是倭國自己的糧食將會依賴于進口。而能往倭國進口糧食的,除了荷蘭人,鄭家,再就是他陳家了。等到這樣的局面形成,陳政就有了把握把那倭國給搞亂了,到時候那霧隱雷藏們便可真的去實現(xiàn)他們那所謂的真田大人的遺志了,推翻德川幕府的統(tǒng)治,在遍地饑民的狀態(tài)下,是很容易做到的。正如現(xiàn)下的大明,之所以有那么多人起來造反,原因很簡單,都是給餓的。反正都是死,餓死還不如拼一下。至于現(xiàn)下大明的情況是如何造成的,陳政從這兩年來的所見所聞中隱約能感覺到一些。反正是天災(zāi)人禍都加到一起了,看來這大明朝還真是倒霉啊,偏偏趕在這時候發(fā)生內(nèi)亂。若是沒有這樣的內(nèi)亂,漢人的歷史是不是又會有所不同呢。這些問題陳政想過,但是他卻不愿意深想下去,他現(xiàn)在更多的則是關(guān)注著自家的生意,自家的生存,至于挽救民族,挽救漢人什么的崇高理想,他還是沒有的。最大的他能做的,也就是盡自己所能的多救幾個災(zāi)民,這已經(jīng)是他能做的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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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說阿政他是不是沒想著那回事啊,小翠也是,也不知道和沒和阿政說。他從出海后可是三個多月了,這一回來就忙著工廠和學(xué)堂的事情,倒是把我們倆忘的一干二凈。哎,真是無趣?!闭f這話的是那董小宛,說這話的時候,滿臉充滿了幽怨,而在她旁邊坐著的是那陳圓圓。
“哈哈,怎么,董家妹妹莫不是思春了不成,著急把自己嫁出去。這樣一看,還真是有點怨婦的味道呢?!蹦顷悎A圓說的時候倒是有些取笑那董小宛的意思。
“哎呀,姐姐,不和你鬧了,就知道取笑人家。人家就是擔(dān)心他一些嗎。他這個人啊,就是個木頭腦袋,好像不知道人家心思一樣。哎,也不知道陳家老爺有沒有和他說這事情,我娘可是親自登門說了這事的。”這董小宛倒是不怕這陳圓圓,說道后邊的時候,到好像在自言細語。
“他可不是木頭,要我說啊,頂多就是忙著生意上的事情忙的暈了頭。你聽過他用他自己做出的那叫小提琴的樂器拉出的曲子沒有,那哪里像一個木頭能拉出的曲子啊??赡芩褪沁@一陣子想著那生意上的事情想的太多了吧,所以忘了還有你我了。要說起來,他這樣倒是好一些,總比那些從小就學(xué)著玩女人的紈绔子弟好一些?!?p> “嘻嘻,怎么姐姐現(xiàn)在就要做一個妒婦了,難道姐姐還怕阿政將來再找個三個四個的。”
“我能有什么怕的,我這出身就決定我只能做一個妾,哪里又像妹妹一樣,有個大戶人家的出身,若是猜得不錯的話,老爺大概是想讓妹妹當著大婦的,這就是我們這伶人的命啊?!闭f道后來,這陳圓圓竟自然不自然的哽咽起來。
“姐姐這是怎么了,咱們不是都說好了嗎,不分大小啊。姐姐若是怕這事情,我便和阿政說去,我想阿政應(yīng)該會同意的?!?p> “好了好了,傻妹妹,我就是那么一說,其實我能嫁給阿政,說來還是福分呢,總比一天到晚出去賣笑強的多,到最后還不知道能被哪家的少爺公子給包了去,若是遇到一個沒心沒肺的,玩完了說不定就會在把我賣到窯子里。哎,這就是命啊?!?p> “姐姐莫要悲傷,阿政是不會那樣的,否則他那天也不會為了我家的事情而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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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正在辦公室里看書的陳政打了一個噴嚏,心道這大概又是誰在念叨我吧。沒怎么在意,便又開始想著技術(shù)改進方面的事情了,他是絕不會想到,那兩個幽怨的女人此時正在對他進行著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