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二這天,陳政從家里又騎著馬向上海縣那邊奔去。在這之前的期間他回了家,因為他辦的那學(xué)堂他得上課,暫時還沒有搬走的鐘表作坊他還得看著。
在上??h這邊的工廠區(qū),他一待就是好幾天,這些天里,他可是忙壞了,整個煉鋼廠的軋鋼車間、鍛造車間都要他指導(dǎo)建設(shè),就是現(xiàn)在立在江邊上的兩個大水輪機也是他設(shè)計建造的。除此之外他還盯著那新建的瓷窯、玻璃廠、煉焦廠和水泥廠。這些廠子總算在這一階段內(nèi)走上了正規(guī)。
在家上完課他又得騎馬回去。他已經(jīng)決定要把這學(xué)堂也遷到那工廠區(qū)了,省的這來回的跑,時間都耗費在了路上,只是現(xiàn)在那宿舍和校舍都還沒有蓋好。
到了上??h那邊黃浦江的渡口,他下了馬,牽著馬來到渡口那里伸手招呼那擺渡的艄公。
“船家,船家,我要渡江,勞煩您幫幫忙?!边h遠的看到渡口那里有一艘船停在那里,陳政老遠就招呼起來。
那擺渡的艄公聽到了有人喊話,便把船靠到了渡口的邊上。待陳政走近一看,卻是一個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漢子。穿著斗笠,一身短衣打扮。
“這位小哥,可曾要擺渡?一錢銀子一次,若是帶著馬,則要加一錢銀子?!?p> “這個知道,我又不是第一次渡這渡口,只是奇怪,前幾次來都是一個老漢在這里,怎么今天卻換了你?”
“哦,你說的是老萬吧,哈哈,他姑娘今天回門子,他又哪里會出來做這活計,喝他姑爺?shù)木七€來不及呢。哎,我說你這小哥,怎的坐個船還挑人嗎,難道我這船便和那老萬的不同?”
“哦,這道不是,就是隨便問一下。行了,船家,這是半兩銀子,拿去,我這馬也要上船的,勞煩你待會搖船的時候穩(wěn)一些,別驚著我這馬?!?p> “這個你放心,這都做了多少次了,不會,不會。嘿嘿?!蹦菨h子邊說邊笑。
陳政牽著馬上了這漢子的船,安穩(wěn)好馬后,便獨自站在船頭,看著江對面隱約可見的工廠區(qū),心里便自覺不自覺的想起廠子里的事情。
第一次坐這渡船過江的時候,陳政還是很感慨的。這個渡口說不定就是后世黃浦江邊上的哪個渡口,他在那一世的時候經(jīng)常在休息的時候坐著渡船從江這邊到浦東那邊。雖說那時黃浦江上已經(jīng)修了好多橋,地下也有隧道通車,但他還是喜歡這渡船,只花兩元人民幣,便能坐著那渡船從黃浦江的這頭渡到那頭,且時間也就是十來分鐘左右。外地的游人也是有好多坐這渡船從浦江這頭到那頭的。那渡船也有觀光的窗口,但那時的景致和此時此刻卻是遠遠的不同。那個時候的上海,也算是國際間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都市了,黃浦江兩岸有的是高樓林立,還有東方明珠,都是現(xiàn)代文明的產(chǎn)物。但此時,這浦江兩岸卻還是荒涼一片,江邊的蘆葦也是叢生,一片接著一片。當時看著這景致,陳政便自然不自然的想起了讀中學(xué)時背過的一句詩,叫做‘野渡無人舟自橫’的。也突然間感慨古人應(yīng)景做的詩句是那樣的貼切。
但來回的次數(shù)多了,便沒了繼續(xù)欣賞周邊景致的心思,更多還是期盼快點渡江過去,好忙活自己廠子里的事情?,F(xiàn)下陳政正在做各種各樣的機床呢,他知道要想進行真正的大工業(yè)生產(chǎn),這機床是少不了的。無論是他自己建的那鐘表作坊,還是將來再建起來的各種機械加工車間,這車床都是不可少的。他若不會這東西也就罷了,但既然前世學(xué)的便是這個,那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陳政全然沉浸在這獨自的思慮中,卻沒有注意到那搖船的艄公此時正手里拿著個白手巾,向遠處揮舞著。一邊揮著,還一邊看著前邊的陳政,仿佛怕他回過頭來似的。
待這些動作做完,只見那艄公手里已然拿著個短棒,悄悄的向陳政靠去,還生怕驚了旁邊站著的馬的樣子。
陳政雖然腦袋里思慮著工廠的事情,但因為已經(jīng)練了那方大夫教的功夫半年多了,這感覺還是比較敏銳的。覺得這船好似慢了下來,便有些不高興,他急著要趕過去,這艄公卻搖的這樣慢,自己又不曾短了他的銀兩。想到這里,便想要回頭問那艄公。但剛要回頭,卻忽覺腦后生風(fēng),本能的往下低了一頭,便聽到呼的一聲。、
陳政做剛才那動作那樣的快也虧得是他身體鍛煉的好,身體能跟得上那心里想的,若是一般的少年,此時已然躺在船上了。
但見陳政動作麻利的馬上一轉(zhuǎn)身,管他會不會的先擺起了那一世看的電影黃飛鴻的招式。待定眼一看,那艄公手里正拿著一個木棍,惡狠狠的盯著他。
說這事覺得時間挺長,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艄公沒想到十拿九穩(wěn)的事情竟然變成這樣的一個結(jié)局。登時就覺得生氣,這么個半大小子自己都收拾不了,還是從后邊偷襲,這要說出去,不是被自家的弟兄們笑話嗎。
于是也不說話,反手又是一棒,也是朝陳政的頭上打去。陳政剛才擺那姿勢完全是一個架子,給自己壯膽的。這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碰上劫匪了。這事在前世的時候,他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頭上的。沒想到這一世自己竟然還能遇到這樣的事情,難道是為了綁了他讓他老爹拿銀子贖人?
現(xiàn)下容不得他想那么多,先過了眼前這一劫再說。但見那賊人也不說話,劈頭蓋臉的就又是一棒子,陳政本能的又往后一閃。練那功夫半年多,他這身子算是靈活許多。所以做這樣的動作也是隨心。但他忘了他本就站在船頭附近,剛才轉(zhuǎn)過身子的時候已經(jīng)往后退了一些了,現(xiàn)下再往后退,結(jié)果自然可想而知。只聽撲通一聲,陳政掉水里了。
那拿著棒子還要打人的艄公,一看對面這小子竟掉到了水里,便心里一放松。心道這到了水里,我看你還怎么躲。到底是水上混的,這水里的功夫那都是一等一的。見到這小子掉到水里后,便向遠處打了聲哨子,然后便跟著跳進水里了。
陳政剛一掉到水里的時候,還很慌張,嗆了一口水。但馬上就清醒過來,浮上去換了口氣,便向著對岸游過去。好在平日已經(jīng)習(xí)慣了短衣打扮,此時若是穿成長袍,那游起來可要費太多的事了。這個時代,像陳政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孩子,是沒有幾個人會游泳的。反倒是那些農(nóng)戶的子弟,沒事要下河撈魚什么的,從小在這松江、黃浦江邊長大的,只要是打漁人家的,便會簡單的鳧水。但陳政卻有些例外,他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否會游泳,但前世的自己是會的,而且還曾經(jīng)進過那游泳館學(xué)過各種姿勢的。游得最快的便是自由泳,現(xiàn)在他便用這種泳姿游著,在那艄公向遠處打口哨的時候,他便已經(jīng)竄出去老遠了。
那艄公原本以為要抓的這小子是個富人家的子弟,對于游泳這樣的事那肯定是不行。哪里想到這小子竟然還會水,而且游得也不慢,一著急便也一個猛子扎到江里,再以抬頭,便開始追起來。他自忖怎么的自己也是在海上常年混的,這游水的功夫再怎么說也不會比一個孩子差,哪成想真在這水里面追起來卻不是那么回事了。只見前邊那小子左右膀子輪流這從水里打出來,頭還一左一右的轉(zhuǎn)著。自己從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方式。他用的都是野路子,最直接的便是蛙泳,但水里混的時間長了,這姿勢也不是純正的蛙泳,反正是怎么快就怎么游。
兩個人就這樣在江里邊一前一后的游著,不知道的以為兩個人在里邊玩呢。但江面上此時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四面八方圍上來一些船了,那些船都向著陳政圍上來。大約能有二十多分鐘的樣子,那些船便已經(jīng)四下把陳政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