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倆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來到醫(yī)院時，在住院部樓梯口正好碰到高紅的愛人小樊，還有前來探視的人，只見她不停擦拭紅腫的眼睛，看到吳莉就放肆地哭了起來，吳莉和高紅他們是同事也是要好的朋友，兩家人一直走得很近。
“小樊，你不能這樣，現(xiàn)在醫(yī)術(shù)這么先進，會治好的?！?p> “嗚……”
“沒希望了！”站在小樊身邊的人小聲的同情說：“昨天從武漢回來的，醫(yī)生打開腹部準備做胃切除手術(shù)，結(jié)果里面全部潰爛了……?！?p> “原來還經(jīng)歷過這么多周折，也不跟我們通一聲氣，病情這么嚴重，向單位反應(yīng)了沒有？”
“不說起這些狂狗日的！”聽到吳莉問到這話，小樊的火氣立刻上來了，“前一個月醫(yī)生說情況不太好，要求住院治療，可能他們說資金困難，住院治療要經(jīng)聯(lián)社審核批準，我們只好在家里邊吃藥等消息，后來又說，住院費最高金額只在1萬元以下，憑藥費條報銷，我跑你們單位幾趟要求墊付一點，，結(jié)果硬沒松口的，直到昨天晚上，人拖回來了才借了5000元，并說從喪葬費中扣除，到今天為止，沒那一個以領(lǐng)導(dǎo)工會的身份來探視安慰一下，比條看門狗都不如！”
“聽我說，小樊，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照顧好高紅是關(guān)鍵，她在幾號病房，我們?nèi)タ纯?。?p> ……
當兩人從醫(yī)院出來，有很長一段時間，吳莉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她感嘆著生命的脆弱，一個器官的病變，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將人擊垮啊！同時她又覺得任何一個組織，一個團體都應(yīng)該尊重生命，敬重人權(quán)，每一個生命都是這個組織的血液，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不是靠幾個或部分人才建設(shè)成功，才推動向前的，只有你尊重了人，心才能扭成一股繩，對人權(quán)的踐踏與渺視，只能使人心渙散，讓少許的人寧可忍辱，寧可變節(jié)，寧可舉帳也要攀權(quán)附貴，阿諛獻媚，因為他們看透了世道的邪惡，人性的冷漠，只有手中握有了權(quán)力，才是一本萬利，才能換回一點人的“尊嚴”。是啊，一個在信用社工作了十六年行將逝去的生命，討來不了醫(yī)藥費。
聯(lián)社宿舍大樓卻在緊鑼密鼓的修建，且隨著聯(lián)社大樓竣工的來臨從而也拉開了維修各個網(wǎng)點的序幕，到五月份中心社通知維修城南信用社，臨時營業(yè)地點選在離原營業(yè)地點50米遠的地方，由于沒有任何安全防范設(shè)施，便把外勤人員分成三組，輪流在營業(yè)室周邊值勤，主任、會計各帶一個班確保維修期間的安全。
這天，是寧子和王蓉的班，芷靈帶班，前來值勤的瞿姐一進門便說開了。
“芷靈，我原以為吳主任一天到晚笑容滿面，內(nèi)心一定是一副菩薩心腸，沒想到她還是一個遇人說人話，遇著鬼說鬼話，遇著神說神話的料子，世故、圓滑?！?p> “你今天怎么說到這上面來了?！?p> “芷靈翻著手里的發(fā)票?！鳖^也沒抬地問道。
“去年底中心社下劃的費用你是知道的，我們每個人領(lǐng)600元，其他分社的外勤是1200元，我們?nèi)柫诵ぶ魅?，他說去年費用是包干制，因為平常的費用報銷超額了，一年365天，我們礦泉水都沒喝公家的一瓶，怎的就報超額了?！?p> “前天和她搭班，她說辛主任壓根不是當主任的料，只配著坐辦公室辦點不花腦子的事，一點責(zé)任心都沒有，把信用社的錢不當一回事……還說什么象一個任人擺布的傀儡，沒有正義感，那天不是正說著嗎？看見你來了，她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臉不紅心不跳地和你說談起了別的事。”
“她如果真是這么說的，不過是把別人心里想的說出來，一點也沒錯。”
“那也不能背后瞎議論，當面卻又充好人?！?p> 女人就是這樣，小家子氣濃，有敏銳的識別能力，看到了問題的實質(zhì)，受心理素質(zhì)，環(huán)境的局限，既不敢當面指出或反映，又不甘心讓他放在心里沉淀，唯一的方法便是背地里議論在別人的同情與理解中得到喧泄慰藉。
也許人本身就具備兩面性，人性的善與惡，美與丑同時寄生體內(nèi)只是所受的教育所經(jīng)歷的環(huán)境和人修養(yǎng)層次的不同，讓有的人高尚，有的人猥瑣，讓有的人體現(xiàn)出了善良、正直、勇敢，讓有的人無法抑制住罪惡、依賴、懶惰的念頭。
更多的時候，人又呈現(xiàn)多面體，有的人如同珍珠圓滑、世故，有的人正字方圓，一是一，二是二，寧子感覺自己是一粒尚未成熟的棱角，看以有棱有角卻又內(nèi)心柔弱，任何一個小小的不如意都是煩惱的原因。
“六·一”兒童節(jié)這一天，寧子上早班，因為裝修還在進行，不好請假，甜子只好由以紅帶去參加縣禮堂舉行的兒童文藝匯演，十一點鐘，街上開始涌動大量的人流，估計是匯演結(jié)束了，孩子們穿著各式各樣鮮艷的服裝，畫著厚重的裝，每一張孩子的臉都是一輪紅紅的太陽，王子、公主般地被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牽著、抱著，這時正好沒有業(yè)務(wù)要辦，寧子和王蓉站了起來，注視著路上的行人，翹首盼望以紅、甜子，昨天他們講好了的，下班后兩家一起帶孩子出去玩。
寧子，我感覺情況不妙，寧子和王蓉對站著，王蓉站著的角度正好能看見從大禮堂右側(cè)出來的行人，王蓉的話剛落，以紅便板著臉，怒氣沖沖地進來了。
“今天幸好是“兒童節(jié)”，如果不是，我要把她打好，從演出的時候一直哭到現(xiàn)在?！蓖跻约t說完，用力地推了一下還在哭著的甜子。
已經(jīng)跑了出來的寧子忙擦著甜子臉上的淚水。
“甜子乖，有什么話好好說，不能這么哭?！?p> “媽媽，今天的褲子和你穿的不一樣，在臺上跳舞的時候摔倒了?！?p> 聽到這里，以紅忙彎下腰，撩起甜子的裙子。
“你看，你看，這三個洞一樣，我知道怎么穿?！?p> 他不擄起裙子還好，寧子沒看到甜子白嫩白嫩的肌膚上幾條血紅血紅的傷痕，寧子只覺得心已裂開，有灼疼灼疼的感覺，她用從來不曾有過的怨恨的眼神看著王以紅。
“你想怎樣？”也許是第一次看到寧子這樣的表情，他心虛地問。
“你走吧，我看到你就惡心，你已經(jīng)三十歲了，你不知道短褲有三個洞，不知道有橡筋的一頭應(yīng)該穿在腰上。”
“呵，你這么說我是故意的，我今天早上覺沒睡好，牌沒抹，陪她耗去了幾個小時，你還不滿意？你還這么說?！?p> “我已經(jīng)不說你了，你滾吧！”寧子冷漠地說。
“怎么了，怎么了，你要誰滾！”
抱著甜子正要進營業(yè)室的寧子聽到這話站住了，她轉(zhuǎn)過頭來，只見公公婆婆一人一只手牽著羊羊，另一只手里提著礦泉水、零食。
“你們不知道的，甜子剛才表演時摔了一跤，她在發(fā)脾氣，越來越邪完了！”王以紅氣勢一下子上來了。
“看看摔成什么樣子了，小孩子跌松了，還容易長些，有什么大驚小怪的?！蓖跻约t的母親說時，已經(jīng)來到甜子身邊，就在手要碰到甜子時，寧子一個轉(zhuǎn)身進了營業(yè)室的門，隨手把門關(guān)上了。
王以紅的母親沒想到寧子會這樣，弄了沒趣?！拔易约旱男⊥?，看了會傷著她，幸虧生的是個女娃，若是兒子那不翹到天上去！”
“我說這人還真差勁，一邊說是自己的孫女，一邊又說孫女沒孫子貴重，即然這么想又何必假惺惺的來摸，要我說，干脆把你兒子接回去，免得害她們母女活受罪?！?p> 王蓉看見王以紅的母親就來氣，聽到她這么說，口里的話一溜就出來了。
“我說你這人是怎么子，這來這里一次，你就冒犯一次，這是我們家的事你摻和什么？”
“喲。你還會說家務(wù)事，家務(wù)事應(yīng)該是在家里說，看看你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這高一聲低一聲都影響到我們正常營業(yè)了，還家務(wù)事，路不平旁人踩，自家的孫娃不帶，到這里來耍什么威風(fēng)。”
“誰說我沒帶，這不是接的嗎？”
“恐怕是擔(dān)心你兒子受委曲了來幫腔的吧，真想接甜子，前幾次看你走過，怎么沒見進來？”
“我說你還越說越來勁了，明擺著挑拔離間?！?p> “看你說得多委曲，你們的矛盾全是別人挑出來的，出去，出去，我沒時間和你們浪費口舌，如果你們還要賴在這里，我打110報警了?！蓖跞睾敛豢蜌獾卣f。
“好啊，寧子你給我聽著，等會回家，有你好看你的”說完，王以紅頭也不回地去了。
以紅的母親看兒子氣洶洶地跑了再在這里也占不到便宜，口里一邊說一邊罵著以紅，拉起羊羊便走，以紅的父親來到柜臺邊看了－眼她們母女也跟了出去。
寧子幫甜甜擦干眼淚，用水清洗去臉上的污垢后，抱著甜子坐到了椅子上心里被掏空了似的難受，她感到好孤獨，在這熱鬧繁華的城市只有甜子才與她緊相依慰，給她短暫的希望與快樂，看著王蓉剛才這樣對待他們她又隱隱地感到不忍感到難過。原本應(yīng)該是和睦相處相浴以沐的一家人，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他們不痛苦不煩惱嗎？
要到哪里要怎樣，才能找到最佳的解決方案？寧子一次次地問自已。
下班后寧子帶著甜子，王蓉帶著昊昊，吃、喝、玩到下午五點分手，王蓉要她們倆到她家里去，寧子沒答應(yīng)，她估計以紅一定在抹牌，她和甜子回家拿了兩套換洗的衣服，日常用品后來到了船上，她不知道是怕以紅打，還是想要逃避，她感覺他好比是一雙笨重而過時的鞋子，穿在腳上只能讓她別扭，不適應(yīng)，甚至難受，如果婚姻真的是一雙鞋，不如意時棄之于市而無人問津該多好，如今卻要靠毅力，靠忍耐來維持，這段婚姻還要考驗她多久，無助和孤獨象黑夜一樣籠罩著她，讓她感到痛苦，感到害怕，白天除了上班時間，她會接出甜子逛逛超市，到游樂場陪甜子玩，五點鐘準時上船，在這狹小而整潔的空間里暫時忘掉煩惱。這樣過了兩天她感覺不是很方便，于是在離甜子幼兒園不遠的一家小型賓館里，訂了一個間房一天l0元錢，賓館的左邊是小吃一條街，一天到晚，豆皮，團子，麻圓什么都有賣的，左邊并排著上十家的小飯館。讓寧子有樂不思蜀的味道。
“嗨，寧子，昨天跑到哪里去了，害得我們到處找沒找著?！眲傄贿M營業(yè)室大門，吳莉便嚷上了。
“昨天，我上班了的。”
“是，你是上班了的，那下班后呢？聽你隔壁的人說，這幾天你都沒回家。”
寧子沒有回答吳莉的問話，笑了笑，打算接班。
“今天不把事說清楚，你就別上班了。”
“??？”寧子驚訝地看著吳莉。
“不知道她膽小，還嚇唬她！”陳靜不高興地說。
“上級領(lǐng)導(dǎo)不知從哪里獲悉的消息，一下個月省行要對信用社的貸款進行大規(guī)模的檢查，中心社從各個點抽兩名人員上去整理信貸檔案?！?p> 寧子一聽說要抽到中心社去幫忙心里又開始緊張了。
“為什么是我，吳主任求求你換一個人，我真的哪兒也不想去?！?p> “我們這里數(shù)你年輕，守得住城，就十天半月，再說要你去不是我的意思，肖主任親自點名要的你，我如果從中作梗怕是不好?！?p> “都是各分社上班的人在一起相互打聲招呼就熟悉認識了，今天放你半天假，明天早上八點鐘到中心社二樓肖主任辦公室報到?！眳抢蚪又f。
早已沒心事上班的寧子聽到這話，從營業(yè)室里出來，急切地想要向人傾訴敘說哪怕，，，，找誰呢？她來到公用電話亭，拔通了宏宇的手機。
“喂，請問哪位？”
寧子沒有馬上回答，拿著聽筒，她不知道怎么說好，聽到電話里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她小聲答道，“是我。”
“這是哪里的電話，有事嗎？”
“下午有時間嗎？我休息。”她答非所問。
大約過了十分鐘，寧子便坐進了郝宏宇開來的車里。
“沒去中心社整理檔案？”
“明天去，吳主任讓我今天休息?！?p> “說，想到哪里去?！?p> “不知道?！?p> 郝宏宇清楚她熱鬧的地方你是不愿去的，不如……
“讓我說?！辈恢獮槭裁磳幾油蝗幌笠粋€玩皮的孩子，截住了郝宏的話?！澳阒捞祗么鍐?？”
天竺村，就是整個村莊掩在綠樹叢中，夏天的傍晚，傳來班鳩的鳴叫，而看不見月光的村莊。
“你想到哪里去？”
我感到這一段時間心情沒有平靜過，煩透了，就想找一塊凈土，坐在哪里，讓心清凈一會兒。
在郝宏宇看來，寧子的煩惱、顧慮來自于她的善良，來自于她的孤獨，一個好漢三個班，真要有了什么事別人有兄弟姐妹分擔(dān)、勸導(dǎo)，她沒有，爺爺是她唯一的親人，她又怎能讓年近古稀的老人為她操心，原本以為直爽單純的她內(nèi)心一樣的不簡單，這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這幾天你沒回家，以紅沒來找你？”
“嗯！”
“兩個鬧矛盾是很正常的事，如果不說話隔著解決不了問題，過了這兩天，還是和甜子回去，其實你們倆之間的事很簡單，就是以紅不會做家務(wù)事，不會體貼人，只要你不再有這方面的愿望就沒事了，至于單位里的事，放松心情，凡事盡力而為，不必要給自己施加太大的壓力，讓自己處于緊張狀態(tài)，你想如果有一天王蓉和你反目，建東調(diào)離了這里，你還是一樣的要面對發(fā)生的一切，情況是變化的，月亮還有陰晴圓缺，氣候還有春夏秋冬四季的變化……”
“我不是不適應(yīng)變化，我是無法面對看似熟悉的面孔卻生疏，雖一同生活著，卻彼些陌生，身處鬧市，心卻孤獨，這一切的一切，我為什么不能逃避？”
有一本叫做“古蘭經(jīng)”的書上面有這樣一個典故，有一位大師幾十年如一日練就移山大法，山怎么移得動？結(jié)果是，山不過來，我就過去，生活中有太多的事象“大山”是我們無法改變的既然這樣，我們不如改變自己，山不過來，我就過去，這樣，既提高了生活的質(zhì)量，更是一種對自我的挑戰(zhàn)與超越。
“那天，秦嶺和你說了什么？郝宏宇突兀地話峰一轉(zhuǎn)。
寧子起頭來，看著他。
我不過隨便問問。
“她說再聽說和你單獨在一起，會不客氣?！?p> “那你今天為什么？”
聽郝宏宇這么問，她十分意外，隨既傷感地小聲申辯道：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沒別的意思，說完眼淚已蒙上了眼眶。
郝宏宇實在按捺不住滿腹的情懷，情不自禁地將她擁入懷中，顫抖的手在她的頭上摩挲著，無限溫柔。
“從今以后，無論遇到什么事，都不準擔(dān)心、害怕，有什么好惶恐的，天塌下來，有比你高的頂著……”
被郝宏宇擁著，寧子平生第一次感到內(nèi)心是如些的安詳，踏實。是啊，有這副堅實的背膀作靠山，她還畏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