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之道,與天爭壽,長生不老,乃是逆天而行。我們雖然得到了常人難以企及的生命,但是相對的,我們也會失去很多普通的但是之余我們卻萬分珍貴的事物。”青云子一身白袍,面容潔凈,負手而立,嚴肅的表情讓人不自覺地端坐整齊。
“比如說?”溫文卿歪著頭,盤腿坐在蒲團上,小手時不時敲打麻痹的雙腿。
“比如說,感情、子嗣?!鼻嘣谱影櫭?,“說起來,這些本應該等你自己去發(fā)現(xiàn)的,但是為師想了想,還是提早告訴你比較好。我們修真之人,隨著伐骨洗髓,身體越加純凈,真元越加濃厚,我們的情緒波動便會越來越小,直至沒有感情……”
溫文卿露出懷疑,若真是沒有感情,無悲無喜,那么眼前這個老頭整天上蹦下跳、沒個安靜時候,這又是怎么回事?
“傻瓜,你師傅我又沒有刻意追求無情無性、無悲無喜,自然受到的影響就少了。再說啦,為師一直認為修真是為了讓人更好的享受人生,而不是單純地為了長壽。一輩子苦哈哈地修行來修行去,最后卻沒有多少值得回憶的經(jīng)歷,這不是太虧了?”青云子狀似瀟灑地撫了撫花白的胡須,嘴角含笑。
溫文卿默了。的確,修真不就是為了追求長生?追求長生不就是為了更好地享受人間繁華?那些不斷修煉升級的苦修士,只顧著修煉卻忘了修煉最初的目的,反而把自己弄得無欲無求,完全的本末倒置了。
“所以說,師傅是鼓勵我盡情玩樂?”溫文卿歪著頭,小小地挪了下發(fā)麻的屁屁。
但是,即使是這么小的動作也逃不過青云子的火眼金睛。
啪!
溫文卿哭喪著捂頭,“師傅,喜歡打別人的頭是不對的。還有,不要學大師兄用扇子敲我的腦袋?!?p> 哪知青云子睥睨著眼,鼻尖微微揚起,“哼,小徒兒你是老夫的徒弟,不是‘別人’。敲人這項技術(shù)還是你大師兄學我的,這是為師開創(chuàng)的?!?p> 溫文卿:“……”
“好了,不和你磨嘰了。咱們繼續(xù)教學?!?p> “哦?!?p> “咱們說道哪里了?哦……說到?jīng)]有感情……”青云子左手執(zhí)扇,右手摸著下巴,那動作放在這么個老人身上的確有些晃瞎溫文卿的鋁鈦合金狗眼,“除了最基本的感情,另外一方面就是子嗣問題了。修真之人必須要有靈根,而實力高強的修真者的后代,他們出現(xiàn)靈根且是優(yōu)良靈根的比例遠遠高于普通人。天道為了制衡修真者,所以他們擁有子嗣的難度非常的大。實力越高,越不容易有后代。有些踏上修真之途的人,在某一方面甚至可以說是放棄了后代香火?!?p> “所以說……”溫文卿仰起頭,很真誠地看著自家?guī)煾?,“所以說,那些修真者其實就是有根的太監(jiān)?”
全場靜默三秒。
“滾!”
得,幸運地擁有子嗣的青云子發(fā)飆了。
“我也沒說錯啊……”溫文卿不甘地小聲嘀咕。
“哼!太監(jiān)?修真者是太監(jiān)的話,那個傾城幻境是干嘛使的?”青云子黑著臉,似乎被小徒弟的“童言無忌”雷倒了。
溫文卿再次默了。
根據(jù)青云子這番話,她是不是能大膽猜測,這個所謂的傾城幻境就是修真世界的高級妓【嘩——】院?貌似某人前幾天還說過等她年紀大點,就帶她去傾城幻境“見識見識”?
除了這個,她還記得她家某位師兄說過,下次帶刀鋒山幾個男人去傾城幻境玩的時候他出錢?
好吧,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的記性居然會這么好,連曲佑炆一時糊弄青云子的話也記得那么清楚。
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溫文卿再次掛上溫和純凈的笑靨,天真地問青云子,“師傅,我什么時候才能和師傅一起去傾城幻境‘見識見識’?這可是弟子這些日子來第四次聽到傾城幻境這個地方誒……”
青云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頓時有苦無言。
“你還小……”最后,堅定認為小徒弟是純潔小肥羊的青云子只能這樣干巴巴地打發(fā)某人。
溫文卿聽了,笑靨如花,“也就是說,等弟子大了,師傅就會帶我去?”
老師傅帶著女徒弟逛青樓……果然是千古奇葩。
青云子:“……”
在溫文卿的插科打諢、青云子暴漲的青筋下,新入門的修真菜鳥終于開始入定了,那扇神秘莫測的大門正向她緩緩打開……
青云子看著五心向上、抱元守一的溫文卿,神色有些復雜。倒不是驚訝于她的入定速度,而是奇怪于她體內(nèi)的那股奇怪的氣流……
它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引導天地靈氣逐一滲入溫文卿的四肢百骸,最后在小腹處凝聚。若不是溫文卿毫無設防地進入入定狀態(tài),他還不可能發(fā)現(xiàn)這一點呢。
“有古怪哦……”捏著下巴,青云子突然有些不怎么好的預感,“算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管是什么,只要小心注意便是?!?p> 也許溫文卿真的很有修真的天賦,初次入定便維持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等她再次醒來,卻發(fā)現(xiàn)青云子這個老家伙正抱著雙臂蜷縮在太師椅上,腦袋一點一點,似乎很是困頓的模樣。見此,溫文卿只覺得心中一陣暖流緩緩滑過。
老人雖然是修真者,實力高強,但是這么認真為一個小菜鳥護法,估計也是極其難得的吧?
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將一件寬大的衣袍罩在青云子身上,然后才輕聲輕腳地走出大殿,細心地將大門關(guān)上。
貌似沉睡的青云子小小地挪動了一下身子,嘴里輕聲喃喃,“哼,還算這個小丫頭有良心,比那三個沒良心的臭小子討喜多了……”
想當初,他也盡心盡力地為那三個小子護法(其實沒那個必要),但是那幾個小子醒來以后就興奮地大吼大叫,全然不顧老人家一片拳拳愛徒之心。果然,還是小女孩貼心。
溫文卿現(xiàn)在可沒時間去猜測自家?guī)煾档膬?nèi)心活動,一天一夜入定,在此期間她可是什么東西也沒吃。如今腹內(nèi)空空,自然得去找些吃的祭祭五臟府。
但是令人想哭的是,刀鋒山除了他們師徒五人,便再無其他人煙。而那些大男人又是標準的“君子遠庖廚”,根本就沒有可以吃的食物。
溫文卿嘴角抽搐地看著一派淡定的二師兄,內(nèi)心有些崩壞的跡象,“那么,我很好奇,大家平時是怎么解決吃飯問題的?”
曲佑炆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溫文卿,“我和大師兄都已經(jīng)辟谷,自然不需要吃那些凡俗之物。雖然三師弟還做不到辟谷,但是平時吃些辟谷丹就行了。”
“辟谷丹?”那種無色無味、又沒有多少價值的丹藥?這能當飯吃嗎?
“嗯,你剛?cè)腴T不久,還不知道這些也是正常的。我們修真之人,最忌諱的便是那些凡俗的雜物。所以,我們一般是不碰那些東西的。而且,身為仙劍宗的弟子,你每月可以領到一定份額的辟谷丹,不需要勉強自己去吃那些妨礙自己修為的東西?!?p> “一定不能碰那些飯菜食物?”溫文卿臉黑了,身為一個有些吃貨傾向的她,不讓她吃美食反而要去將就那些辟谷丹,簡直就是折磨。
“那倒不是?!鼻訛捎鶆︼w行,帶著溫文卿向主峰飛去,“如果修真者只能吃那些辟谷丹,這日子未免太清苦了?!?p> 溫文卿頓時默了,看來這個二師兄不怎么靠譜啊,前后話語相?!€是說,她誤解什么了?
“傻瓜,凡俗的食物自然不能碰,但是若所用食材是仙靈之物自然是可以的??上?,那些東西很貴,不是一般的修真者吃得起的?!?p> “那就好?!敝灰艹裕还苜F不貴能不能吃到,總是個念想。
“好了,我們到了?!鼻訛杀惹嘣谱雍竦溃辽偎麤]有惡劣地抓著她的衣領。
“嗯?!睖匚那涮讼聛?,揉了揉被寒風吹得有些發(fā)麻的臉頰,“二師兄啊,下次能不能開個御風罩……”冷風灌衣的感覺真的不是很好誒。
曲佑炆正想答應,卻感覺右肩一沉,轉(zhuǎn)過頭看清來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而那個不速之客顯然沒有注意到曲佑炆的變化,仍然自來熟地攬著他的肩膀,“嗨,我說曲家小子,你們刀鋒山還真是讓人大吃一驚誒,居然在這個關(guān)頭弄出個小師妹來。嘖嘖嘖,我看也不怎么樣么,身上沒一點真元。還是說,這次千峰競秀你們想不戰(zhàn)而逃?”
“天祁子,做人不要太過分,留些口德免得到時候不容易做人。”曲佑炆拍開他的手,沖溫文卿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著一起離開。
“誒,不要走哇。咱們兄弟倆好久沒見了,不如為兄請客帶曲小弟你去傾城幻境玩玩?為兄聽說那傾城幻境的海棠司仙子是個大美人,雖然咱們身份低微不能一詹天顏,但是去捧個場也是可以的。”
曲佑炆沒有說話,但是溫文卿卻敏感地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氣勢似乎陰冷了很多。特別是這個叫天祁子的家伙提到“海棠司仙子”的時候,曲佑炆的臉色已經(jīng)黑得可以滴出墨來。
“誒,別走哇,等等為兄……”天祁子攔住想要大步離開的曲佑炆,嘿嘿地憨笑幾聲,“曲佑炆小師弟,為兄聽說十日之后,這海棠司仙子即將‘梳發(fā)’,你真的不用去湊湊熱鬧?”
“放開!”曲佑炆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情緒明顯波動很大,“姓蕭的,我可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和你那么熟了,別叫我名字!惡心!”
說完,右手捏著法訣,一陣輕風吹過,便不見了人影。
“切,走得真快!”天祁子尷尬地摸摸臉頰,隨即便恢復了常態(tài)。
“二師兄走了?”溫文卿還沒搞懂這是怎么回事,正主已經(jīng)閃身離開,“不帶這樣的,我一個人回不去的啊……”
他們飛行的時候可是橫跨了數(shù)十座山峰,現(xiàn)在沒人帶著她怎么回去?
“誒,小師妹你怎么還在這里?”天祁子轉(zhuǎn)身,卻見那個普通的凡人少女還站立原地,頓時就明白過來這是怎么回事了,“嘿嘿嘿,真是抱歉啦。為兄也沒想到那家伙的脾氣還是這樣糟糕,倒是連累小師妹了。”
“不礙事的?!睖匚那渥炖镎f著沒事,但是內(nèi)心已經(jīng)將這個天祁子的祖宗都問候了一遍,“但是小妹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這位師兄能不能解答一番?”
“你很好奇曲師弟和海棠司仙子的事情?”天祁子其貌不揚,但是卻有一顆八卦的心,立馬就想到她想要問的事情,“可惜哦,這雖然是仙劍宗公開的秘密。但是若是沒有曲師弟的答應,我是不會告訴你的。畢竟,這對他來說是個不能觸碰的傷痕?!?p> “那師兄為何故意在二師兄面前提起她?”若說這不是挑釁,還真是不敢相信。
天祁子沒有作答,反而問道,“曲師弟是不是帶你來這里領每月配額的?”
“是……可是二師兄他走了……”見他不想提及此事,溫文卿也順著話題走,沒有提剛才的事情。
“我?guī)闳ァ!敝藶闃纺耸呛蒙浦?,再說了這個小師妹也是個未長成的小美人,不必那個兩面三刀的海棠司差!
“那就謝過師兄了。”
在天祁子的帶領下,溫文卿先去人事登記所登記了基本資料,得到專門的令牌才去宗門煉丹坊領取配額的辟谷丹。
溫文卿見丹藥的成色只是中上水平,內(nèi)心略微有些失望。
“小師妹,如果不嫌棄的話,為兄帶你回去?”天祁子一派真誠,全然看不出方才故意挑釁生事的模樣。
溫文卿只是遲疑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師兄,你可以稱呼我為天璇。宗門里可是有很多‘小師妹’的,容易弄混了。”
“天璇?這是你的名諱還是俗家閨名?”天祁子咧了咧嘴,摸著后腦勺,似乎有些羞赧。
溫文卿不解,但還是認真地說,“這是名諱,并非俗家閨名?!?p> 天祁子聽后有些尷尬,看來是他想多了,人家根本沒這個意思。
“有什么不對的嗎?”
“自然沒有?!碧炱钭觾?nèi)心暗忖,這個小師妹初來乍到,估計還不明白其中的貓膩,自己還是親自和天冥子(玉晟冥)說說,免得再次發(fā)生那件事情……
一個“不諳世事”的海棠司已經(jīng)毀了曲佑炆,連帶的也毀了自己。眼前這個小師妹看起來也不是個輕浮的,應該不會重演當年的舊事才對。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等天祁子送溫文卿回到刀鋒山,卻見到這樣暴力的場景。
曲佑炆重傷倒地,三名白衣男子操縱著飛劍,直直地襲向曲佑炆的脖子
“住手!”天祁子捏著法訣,堪堪擊飛那要人命的利劍,“天筌子,你太過分了!”
若不是他來得及時,估計曲佑炆小命難保。
“哼,又是你,真是陰魂不散!”領頭的男子看起來不過二三十歲,但是眼眸深處卻充滿了戾氣和不忿,“你不是和他不和么,這次出什么手?”
“仙劍宗有令,同門之間不得相殺,我也是為了你好?!碧炱钭勇涞角訛缮磉?,剛想掏出丹藥,卻見那名凡人少女早他一步拿出一枚龍眼大小的丹藥給曲佑炆服下。
“二師兄,感覺還好么?”溫文卿擔憂地看著他,“你怎么被人打成這樣?師傅師兄他們難道都不在?”
“咳咳咳……”吐出幾口污血,曲佑炆的臉色好看多了,“小師妹,為兄不礙事了?!毙从贸錆M殺氣的目光看著三人,語氣陰森,“想不到天極峰的家伙也喜歡暗中傷人,這件事怎么說也該和師叔他們說說,管好你們這幾只老鼠!”
“哼,本來只是想要廢了你?,F(xiàn)在看來,我還是好人做到底,直接宰了你好了!”名叫天筌子的男子看到瘦小的溫文卿,眼神突變,“呵呵呵,沒想到時隔五十年,青云子師叔又開始收女弟子了……就是不知道她還會不會……”
“閉嘴!”
一聲暴喝,滔天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三個囂張的男子立刻被這股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溫文卿聽到熟悉的聲音,驚喜地轉(zhuǎn)過頭,“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