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顧雅楠開著她那輛火紅色的雷克薩斯在寬闊的街道上慢慢地行駛著。已經(jīng)接近午夜,街道上人煙稀少,只有偶爾的一二輛車子在身邊疾馳而過。
這幾天連續(xù)加班,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個晚上了,只覺得身體各方面都疲累不已。
當初高考填志愿之際,當父母得知自己要報考醫(yī)學院的時候,曾一致反對,究其原因卻是言之鑿鑿,無非就是醫(yī)生是個累人的職業(yè),對于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自己來說,那將會是很大的一個考驗。
而自己卻硬是不聽,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學醫(yī),如今想來,父母的規(guī)勸是對的。特別是加完晚班回到那個永遠冰冷的家里,面對著一室的清冷,那種從身體深處散發(fā)出來的疲累更是滅頂而來。
醫(yī)生,多么神圣而又偉大的職業(yè)!救死扶傷!這么多年的從醫(yī)生涯,有多少病人在自己的手術刀下轉(zhuǎn)危為安!可是,又有誰能夠明白,自己也早就病入膏肓。而這疾病卻是任何人都救治不得!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yī),可這心藥······此生怕是無望了!
想起多年前極力反對自己選擇駱雋暉的家人,想起當年自己的篤定,說什么來著?“爸媽,請你們相信我,我的眼光不會錯!雋暉絕不會是泛泛之輩!他會真心待我!絕不會負我!我會幸福的!”
呵!顧雅楠唇邊牽起一縷苦笑,是的,自己的眼光是不錯,自己確實沒有看走眼。駱雋暉確實不是個泛泛之輩!
現(xiàn)如今的駱雋暉,跟當年窮山溝里出來的窮娃已不可同日而語。如今,他確實已經(jīng)功成名就、聲名顯赫!輝記實業(yè)的老總,在商界又是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再者,這么多年來,他也確實沒有“負我”,也僅僅是沒有“負”而已!一身清白,從不會在外亂搞男女關系,更別說是養(yǎng)什么時下流行的小三小四。就連醫(yī)院里的同事的艷羨不已,她們說什么?“顧醫(yī)生,你可真幸福!老公那么有錢卻不會有任何緋聞,對你那么忠心,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吧?”
忠心?幸福?顧雅楠在心里冷笑!是的,確實忠心!確實幸福!蜜里裹著油的幸福,膩的令人惡心、裹得使人透不過氣的幸福!
多年以后才驀地明白,當年媽媽語重心長的話:“雅楠,路是你選擇的,不管這條路以后會有多艱難,我希望你不會有后悔的一天!”
可是,媽媽,我今天后悔了,可不可以?
原來,人們所說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就是這個意思,可恨我滲透的太晚了。
思緒回復間車子已經(jīng)上了環(huán)城高架,顧雅楠望著車前依然滾滾的車流,有點茫然。這條路,可通往各處,可是,自己究竟該去哪?是回那個依然冰冷如昔的家嗎?
駱雋暉在上個月給自己來了電話,說是要出國考察一段時間,歸期不定。而小譽在住校,那個從小就跟自己不親的孩子,從一出生開始,就只是粘著駱雋暉,以后逐漸長大,更是生分異常。只有駱雋暉在家的時候他才像一只快樂的小鳥般,嘰喳不斷,而每當駱雋暉一出差,他便去外公外婆家呆著,直至駱雋暉回來。有時候她甚至都會懷疑,這個孩子,可是她親生的?可是十月懷胎的幸苦,分娩時刻的苦痛分明都歷歷在目!
駱雋暉姓駱,他的兒子自然也是姓駱,難道,她顧雅楠此生就是跟駱姓之人相生相克?
可是,那分明是緣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是怎樣的緣分,才修來今生的夫妻之分?母子之情?
放在副駕上的手機響起尖銳的鈴聲,顧雅楠驀的一凌,抬眼看向車前顯示的時間,再過幾分鐘就是凌晨了。在這個時間給他打電話的,除了醫(yī)院便是······
而自己剛剛才從醫(yī)院下班回來,那邊斷不會給自己來電,那么·····
探身過去拿起那一直在叫囂的手機,看了眼屏幕,一個名字在不停的閃爍著。
顧雅楠眼睛微微地瞇起,眼前閃過一張永遠平靜無波的臉,心里驀地一痛,恨意頓起。
不再遲疑,戴上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卻是不語,只是專注著前方的路況,等著對方開口。
“雅楠?”電話里,那個聲音一如平常的若無其事,即使許久不見,顧雅楠聽到那個聲音,眼前馬上浮過那張臉孔,心底劃過一陣厭惡。
“什么事?”顧雅楠的語氣卻還是如往常一般的平淡無異,沒有任何的波瀾。
“呵!”那邊一聲輕笑,似是聽慣了顧雅楠那沒有波瀾的聲線,“能有什么事?我找顧大醫(yī)生你,當然無非就是想你了!”
“是嗎?”顧雅楠也是輕笑一聲,嘴角輕蔑地彎起,“想我?鐘珈唯!你以為我今年才十七歲呢?”
那邊還是笑,夾雜了一聲悠長的許是開水倒入壺里的咕嚕聲,“你不信?我好像跟你說過不止一次,在我心里,顧雅楠永遠都是十七歲!”
顧雅楠還是冷哼:“哼,鐘珈唯,這些個話,你還是去對你那些小情人去說吧!在我這里,已經(jīng)過時了!”
那邊倒水的聲音已經(jīng)停了,下一秒,一陣悠揚的小提琴響起,顧雅楠在心里輕蔑地笑著,鐘珈唯,任你再怎樣東施效顰,你也永遠成不了氣候,永遠只是那個給人看門的看門狗而已!以為聽一曲優(yōu)雅的小提琴樂曲你就是跟著沾染上優(yōu)雅的氣息了?
“別這樣,雅楠,咱們也好長時間沒見了,你現(xiàn)在應該下班了吧?到我這里來聚聚吧。我知道駱雋暉出國了。”
顧雅楠驚怒,也不管此刻正身在高架橋上,猛地一踩剎車,隨即身后的剎車聲響徹天際,她卻是不理:“鐘珈唯!你什么意思?你調(diào)查我?”
那邊又是一聲貌似無所謂的輕笑:“雅楠,別那么激動!我這哪是調(diào)查你?我只是關心你而已!難道,關心你也錯了?”
顧雅楠冷笑不已:“關心我?鐘珈唯,你的關心還真真是別樹一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