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讓人昏昏欲睡。廊檐下擺著一張矮腳桌，兩把靠背倚，椅子上鋪著厚厚的魚牙綢坐墊，莫依然整個人陷在里面，只覺得全身的骨頭都沒了。來頡利府已經(jīng)整整十天了，這十天她過得前所未有的舒適，舒適到無所適從。
她每日早上睡到自然醒，下樓吃早飯，一般這個時候唐思賢已經(jīng)吃過早飯了，只是在餐桌上跟她問聲早安，然后就去樓下忙他的事了。吃完早飯她后她常去他的書房里讀書，一直讀到午飯時間。午飯后她就會坐在這個廊檐底下喝下午茶，讀書、打盹、曬太陽，一直等著晚飯的到來。
莫依然瞇著眼睛，想，自己居然就這么被圈養(yǎng)了。
她得趕緊想個辦法才行。
忽然，身后一個聲音：“你睡了么？”
是唐思賢的聲音。莫依然直起身，道：“你怎么來這兒了？”
“剛送走了波斯使臣，我得了空，就過來看看你。”他指了指她旁邊的椅子，問，“是給我留的么？”
莫依然道：“反正沒別人，你想坐就坐吧?！?p> 唐思賢一笑，在她旁邊坐下，道：“我有個禮物給你?！?p> 莫依然挑眉：“禮物不是晚餐的時候才送的么？怎么今天提前了？”
唐思賢哈哈大笑起來，道：“還，那就晚上再給你?！?p> “哎，你這人，禮物都說出來了，哪兒有不送的道理？”莫依然道。
唐思賢笑著，拍了拍手，便有仆役捧著一個竹籃走了上來。
唐思賢道：“你打開看看?！?p> 莫依然將竹籃打開，一聲吟嗚，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從籃筐里探了出來。
“貓？”莫依然又驚又喜，將那小家伙從籃子里抱了出來。只見它通體雪白，毛長而柔順，兩只眼睛一直藍得澄澈，一直綠的悠遠。
唐思賢道：“這是今天波斯使臣進貢的。我記得你說過喜歡貓，就給你留下來了?！?p> 莫依然將貓抱在懷里，手指梳理著它柔軟的毛，說道：“你私自扣下皇帝的進貢之物，不會出事么？”
唐思賢一笑，道：“放心。我這個職位，也就這點福利了?！?p> 他看著她：“喜歡么？”
莫依然笑著，道：“你既是投我所好送的，我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唐思賢說道：“你喜歡就好。前番幾個禮物我看你反應(yīng)都是淡淡的，真不知道你喜歡什么，都快把我愁壞了?！?p> 她低著頭，道：“謝謝?！?p> 遠遠地，管家從廊道盡頭走來，站在十步之外朝這邊張望。莫依然道：“管家好像有事找你?！?p> 唐思賢回頭，沖管家招了招手。
管家急急走來，用望國話對唐思賢說道：“大人，敖牧府來訪。”
唐思賢亦用望國話回道：“帶來人去一樓偏廳?！?p> “是。”管家躬身退下。
從始至終，莫依然都在低著頭逗弄懷里的小貓。
唐思賢沒有說什么，只是含笑看著她。
“你若是有事就先走吧，我看管家老爺挺急的?！蹦廊徽f道。
“沒什么大事?！碧扑假t道。
“你要在這兒陪我坐一下午么？”她抬頭看他，道，“你去吧，晚上一起吃飯。”
“好。”他最后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
他的身影消失在廊道盡頭。莫依然忽然一松手，貓輕盈地落在地上，迅速往花園深處跑去。
“來人??！”莫依然大喊道。
此時正有兩個女仆經(jīng)過，莫依然指著那個快速消失的白色小影子，道：“抓住那只貓！”
女仆就算聽不懂虞國話，莫依然的意思也該懂得。兩個人即刻放下托盤，轉(zhuǎn)身去追貓。貓一路穿過花圃，頡利府的仆役們紛紛放下手里的活，投入這場抓貓的戰(zhàn)斗中。整個后花園一片混亂，而此時，莫依然已經(jīng)走入了白石小樓之中。
地面上鋪著紅絲絨的地毯，踩在上面聽不到一點聲響。莫依然貼著墻邊走著，動作迅捷，就像那只貓一樣。偏廳的正門緊緊關(guān)著，只有窗子仍開著一個小小的縫隙。她透過這個縫隙往里看去，只一眼就吃了一驚。
來人，正是顧全成。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小，莫依然全神貫注地聽，只聽到幾個破碎的詞組：“朔國”“發(fā)兵”“望國”“虞國”。只是這幾個詞就已經(jīng)能夠斷定，顧全成此來就是來商量朔望聯(lián)盟發(fā)兵虞國的事。
顧全成一邊說著，一邊指著桌上的某物。他將那個東西推到唐思賢面前，小聲解釋著什么。唐思賢多是在聽，眉頭微微蹙起。莫依然努力想再聽清楚些，卻被身后的一個聲響打斷。
“喵嗚”一聲，那只波斯貓就蹲坐在她腳邊。
房間內(nèi)的談話聲瞬間中斷，有腳步聲往門口走來。莫依然心說一聲不好，閃身藏在廊柱后的帷幔底下。
幾個仆人正從外面跑進來，將那只貓團團圍住。就在此時，偏廳的大門開了。唐思賢立在門前，蹙眉問道：“你們干什么？”
女仆低身行了一禮，說道：“大人，我們在找貓?！?p> “貓？”唐思賢側(cè)目，就見那只貓已經(jīng)跳到了偏廳的窗臺上。
仆役們圍在偏廳門前，莫依然趁機走出帷幔，穿過人群，仿佛剛剛從后面追過來的樣子：“貓呢？抓住了沒有？”
唐思賢將貓從窗臺上抱下來，走到她面前，低頭看著她，卻許久沒有說話。
她亦抬頭看著他，眸光沒有絲毫不妥。
他將貓遞給她，道：“下次小心點，這個東西跑了可不好捉。”
莫依然淡淡道：“知道了?！?p> 唐思賢沖眾人說道：“都回去吧?！彼粗骸澳阋不匕??！?p> 她點頭，轉(zhuǎn)身，最后一刻目光越過他的臂膀射入偏廳之內(nèi)。那張紙，仍舊放在書桌上。
顧全成坐了一個時辰方才離去。莫依然站在花園大樹下的陰影里，看著他的身影走出頡利府大門。他手里什么都沒有，望國的窄袖上衣內(nèi)也不可能藏什么東西?？梢?，那張紙，仍舊在頡利府中。
莫依然眉頭微蹙，望著夕陽下那座百石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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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早發(fā)了，明日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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