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日上三竿的時候,書童李奇已經(jīng)租好馬車,楊宸的東西也開始陸陸續(xù)續(xù)的搬到馬車上。
遠遠地,這期同來趕考的李論道李公子正帶著自己的書童硯九正往這邊走來,看到立在客棧門口兒正往車上搬東西的楊宸后,忙緊步走了幾步,很熟絡的笑道:“我聽說你要搬到城北益古齋去住,看這情況。。。。這就要搬了?”
“正收拾著。。。?!笨吹嚼钫摰?,楊宸忙騰出手拉住他笑道:“既然來了,那就躲不過,你我同鄉(xiāng),在偌大的京城遇見是種緣分,說起來交情也不算淺,不如隨我前去坐坐,如何?”
看著楊宸笑的狡黠的雙眼,李論道打了個哆嗦,干笑道:“可別,那樣一個鬼地方,我是不去的。。。。?!?p> 說話間打量了下已經(jīng)裝的滿滿當當?shù)鸟R車,看著楊宸想了想笑道:“我看你也不必先急著過去,先讓我的書童幫著李奇把東西送到益古齋去,待他們把那里收拾停當了你回去直接住就是,我這會兒要去集市買東西,不如你隨我一起去。。。。。?!?p> 看到準備拒絕的楊宸,忙又加了一句道:“有件為難的事兒想讓你幫忙,事關前途,還望楊賢弟千萬別推辭!”
楊宸有些驚訝的看了李論道一眼,他們兩個都是有些不拘俗禮的人,是以平日里‘愚兄’‘賢弟’之類的酸腐語言很少提及,如今這李論道突發(fā)此言,想必這件事確實使他為難之極,于是只得應了!
“你和車夫先把這些家什搬到益古齋去,把院子房間各處打理一下,我去去就回!”
說完,不等李奇有任何反應,忙拉了李論道大步走開,李奇叫了幾聲無果后,只得和李論道的書童硯九苦笑著對視一眼,二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上了車和那車夫一起趕往北城的益古齋。
李論道拉著楊宸走過長街,穿過了一條比較寬敞的巷子方在一處宅院前停了下來,楊宸本能的看向門上方的匾額,只見程府兩個字在陽光下發(fā)出奪目的強光,不由的退了一步,看了眼四下張望的李論道問:“來這里做什么?程府?”
李論道笑了,看著門上的匾額道:“這是吏部尚書程文軒的府邸,他是今年的主考官,我們在這里得到考題的話,可能會事半功倍!”
楊宸一聽,大驚,有些嫌惡的后退了一步,皺眉道:“功名是靠考來的,我楊宸不屑于走歪門邪道!”
“雖如此,知道考題后不更是有備無患嗎?”
見楊宸不為所動,李論道只得拉住他的袖子笑道:“我已經(jīng)考了三次了,雖說還很年輕,但因為我科舉的事兒,家里的銀子已經(jīng)花的差不多,倘若此次再不中的話,下次能不能來還不一定。。。。?!币姉铄肺⒂行﹦尤?,便繼續(xù)笑道:“賢弟你是文曲星下凡,腹中自有好墨水,可我和你不一樣,我寒窗苦讀十幾年,為的就是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倘若這次不中,那愚兄這一輩子就毀了啊!”
楊宸回頭見他眼圈兒都有些紅了,經(jīng)過一番掙扎后,方嘆口氣道:“你需要我為你做什么?”
見他松口,李論道喜的不成樣子,連連道:“也不需要做什么,只是請你陪我一同進去拜訪下程大人,倘若程大人問出什么刁鉆難回答的問題,賢弟腦子轉的比我快,到時候在旁邊提點一兩句就好!”
“這是為何?”楊宸有些搞不明白。
李論道沖他微微一笑道:“這就是官場中的‘約定門生’了!”
見楊宸依舊不解,只得進一步解釋道:“每次科舉,考官都會從應試的考生中找出一兩個有天賦的人加以培養(yǎng),將來這考生高中后,那考官和考生就是師生關系,將來在朝中坐官相互提點照應什么的自不會少。。。。?!?p> 說到這里又苦嘆道:“賢弟有所不知,前兩年我雖很想拜到哪個考官門下,可因為學識淺薄素無聲名,人家都不怎么理會,更別說‘透題’什么了,我知道賢弟在江南有才子之稱,你若出馬,想必他們不會慢怠你,只要能說上話,套上關系,一切都水到渠成,將來功成名就洞房花燭,豈不美哉???!”
楊宸本能的排斥這些不公的事兒,可也知道李論道的經(jīng)歷,他前前后后參加科舉已經(jīng)九年了,三考三不中,眼看此時已經(jīng)步入中年,倘若此次再不中,那他多年的心血也只有就此付諸東流。。。。。。。看著自己多年的夢想在自己眼前碎裂,那該有多痛苦!
他雖然沒有到李論道這般窘迫的田地,但設身處地想一想,李論道今日之舉也是可以原諒的,夜夜寒窗苦讀,為了功名家財散盡,倘若自己處于他這般田地,又怎誰甘心讓自己十幾年的苦心經(jīng)營付之一炬?
想到這里,嘆道:“既如此,我且?guī)湍?,只是套出的考題什么的,你自己留著就是,我不需要!”
李論道見他答應已經(jīng)忙著拜佛,哪里還想別的,只聽楊宸道:“既如此,撿日不如撞日,現(xiàn)在就進去吧!”說著,拉住李論道的手就要往里走,卻又被李論道又生生的扯了回來,“初次拜訪,還是需要送些禮品什么的,不然哪里說得過去,賢弟先回益古齋想想怎么應付程尚書,我這邊兒先回去準備些禮物,明兒個一早,咱們一起登門拜訪可好?”
楊宸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便道:“你看著辦吧,我先回去了,這事兒成了之后,咱們自此斷交!”
“這是為何?”李論道有些吃驚,此時楊宸已經(jīng)走開,聽到對他問話,止了身影淡淡的說:“我考功名向來憑實力,且最討厭作弊投機取巧之徒,如今肯幫你,實是因為不忍心你努力無果家業(yè)凋零。。。。。。你不必介懷我的態(tài)度,事成之后,咱們楚河漢界,永無瓜葛!”
說完揚長而去,只是,楚河漢界,注定一輩子戰(zhàn)火不斷,哪里可能會永無瓜葛!
李論道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有些落寞的看著天恐漂浮著的云朵,曾經(jīng)年少,自己也是這般自以為是頗有氣節(jié),可后來,不一樣是撞得頭破血流!
楊宸,你終究太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