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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風(fēng)錦瑟

第一二三章 心力交瘁

唐風(fēng)錦瑟 甬城金雀 4085 2014-04-20 20:31:04

  王府廳堂內(nèi),燈火通明。

  崔氏和孟氏從老管家那里得知了蘇柳娘難產(chǎn)的事情。

  雖然崔氏不愿承認(rèn)蘇柳娘這個媳婦兒,但她肚子里邊的畢竟是王家的骨肉,崔氏還是很在意的。而孟氏一直覺得王二郎離家這件事,她是要擔(dān)上一部分責(zé)任的,畢竟是她泄露了王二郎欲娶蘇柳娘的事情。若她早知道那蘇柳娘懷了身孕,該瞞著還是得瞞著,等那孩子出生了,崔氏心一軟,也就沒了后面的事情,更不至于鬧成如今這般模樣。

  兩人各懷心思的坐在廳堂內(nèi)等消息。

  崔氏想著家里能再添丁進口,無論如何也是喜事兒。孟氏想著若蘇柳娘能順利生產(chǎn),最好是誕下個麟兒,那便能母憑子貴了。她再在一旁幫著說道說道,給王家二老一個臺階下,到時候順順?biāo)焖斓膶⑼醵珊吞K柳娘接回府里,也算是皆大歡喜的事情,總比如今這般僵持著好呀。

  就當(dāng)兩人等得急不可耐之時,打探情況的仆役終于回來了。管家王福親自領(lǐng)著他進前院里見了崔氏和孟氏。

  “可是生下來了?男孩還是女孩?”崔氏顧不得主母的威嚴(yán),一疊聲的問道。

  那仆役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氣喘吁吁的回道:“男……男孩!”

  “哎呦,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哦!”崔氏雙手合十,連呼阿彌陀佛。

  孟氏聽了也是高興,笑言道:“恭喜母親又添了一位孫兒!”

  伺候了王家?guī)资甑耐醺#怯芍缘拈_心,正想說兩句吉祥話,那仆役卻苦著臉,小心翼翼的補充道:“是……是死嬰……”

  沒想到這仆役來了個大喘氣,這一語道出,直接讓這三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們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么?!”

  他原就是趕來報喪的,心覺自己倒霉,看如今這架勢,他是要倒霉到底了。那仆役只得硬著頭皮,哆嗦著嘴唇重復(fù)道:“是個死嬰?!?p>  聞得此言,崔氏一個沒站穩(wěn),竟坐倒在了軟榻上。方是一喜,轉(zhuǎn)瞬間又是一悲,這讓崔氏一下子適應(yīng)不過來,卻是怔愣住了。孟氏和王福也是來不及反應(yīng),見崔氏如此,忙上前探看。

  崔氏緩過神來后,迅速沉下了臉。她一拍身前的食案,驚怒道:“這個蘇柳娘,我原就不喜!先是使了狐媚招數(shù),硬生生勾著我家二郎反出家門;如今這好端端的,卻誕下個死嬰!她……她就是個不祥之人!就是專門來禍害我們家的孽障!”

  “母親,您……您別生氣,肯定是事出有因,這小仆說得不清不楚的,咱們等三娘回來了,再問問,也許是這小仆聽岔了呢?”

  孟氏本欲替蘇柳娘說幾句好話。畢竟都是女人,又都是好不容易十月懷胎的熬過來,她自己是幸之又幸的順利誕下了孩子,而那蘇柳娘卻當(dāng)真可憐,孩子死了已是不幸,又讓婆母對她越發(fā)不待見,看來她要名正言順的入門怕是更難了??煽吹酱奘先绱藲鈵?,她話到嘴邊卻是說不出來了,怕自己惹惱了崔氏,連帶著也被數(shù)落,只好迂回著安慰上幾句。

  “這種事情還能聽岔了?!”崔氏寒著臉,隨即問道,“對了,錦兒呢,怎么還不回來?”

  “小的出門時,小娘子正在安慰……安慰二郎君呢,這會子估計是在回來的路上吧。”

  仆役抖了個機靈,方才聽崔氏的口氣,定是惱了那個蘇娘子,所以他只說了王二郎。其實最該安慰的還是那蘇娘子。那可是個男孩啊,若是沒死,他們王家說不得就要雙喜臨門了,也當(dāng)真是可惜?。∷哉f,人各有命富貴在天,還是踏踏實實的做人,本本分分的干活,像他這等小仆那便是該干嘛干嘛,別生些非分之想出來才是!

  如今這世道,抱著如小仆這般想法的人,那是占了絕大多數(shù)的,特別是生活在底層的這些小人物。他們都相信天命和劫數(shù),所以他們逆來順受,他們得過且過。

  出身富貴,自小嬌養(yǎng)大,灌輸了一肚子說書故事,崇拜俠義與正義的王三娘,從來不會如此作想。直至今日,她才開始思考關(guān)于‘宿命’的存在與否,她開始懷疑自己以往的種種叛逆的行徑,是否真的值得?她開始猜想,若她不是一意孤行的愛上鄭瑞,而是如父母期望的那樣嫁入門當(dāng)戶對的婁家,或是選擇青梅竹馬的徐恕,或許她就不必承受如今這種種煎熬和非難了吧?莫非這就是她違背‘宿命’的代價?就如蘇柳娘與王二郎,他們力排眾議,在流言蜚語、眾叛親離中結(jié)合,到頭來卻要承受這般的喪子之痛?!

  王三娘懷著一肚子的心事步入了廳堂,看到陰沉著臉的崔氏和一臉無奈的孟氏,她深深嘆了口氣,上前見了個禮。

  “蘇柳娘誕下死嬰,可是真的?”崔氏劈頭蓋臉的問道。

  “是?!蓖跞锩娆F(xiàn)悲戚,點頭道。

  崔氏聞言,面色越發(fā)寒涼,她吩咐王福道:“你帶些人去那邊,將斌兒帶回來!我不想看到那個女人再禍害他了!若他不愿意,你綁也得給我綁來,我不許他再接近這個女人,一刻都不行!你趕緊去!”

  王福得了吩咐,卻是一臉的為難,蘇家小筑里剛出了這樣的事,他若將二郎君帶走,也太……

  “母親,你也太不近人情了!”王三娘立刻站出來,替蘇柳娘抱起了不平,“二嫂剛出了這樣的事情,該是讓二兄好好安慰她才是!孩子死了,她這個母親當(dāng)比誰都更傷心難過。您也是母親,不體諒不同情也就罷了,還想生生的帶走她的丈夫,這不是要逼她去死嗎?!”

  “你……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為娘是白養(yǎng)了你這么大!”崔氏被王三娘這連珠炮似得的話頂撞的面色鐵青,她指著王三娘的鼻子斥道,“還有,她蘇柳娘什么時候成了你的二嫂,我們王家從來沒有這樣的媳婦,以后也不會讓她這樣不干不凈不祥的人進門!”

  王三娘聽了這話,更覺不忿,便要回嘴,卻被孟氏截了話。

  “你就少說兩句,母親說這些話,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沒有氣糊涂,這就是我的意思!”崔氏道,“管家,你趕緊去辦!”

  一聽這話,王三娘急了,幾步上前攔住王福不讓他走。孟氏也連忙勸說道:“母親,您消消氣,這事,咱們還是從長計議才好!”

  崔氏聞言怒目而視,心中的一口氣怎么也下不來。孟氏見狀,連忙幫著崔氏順氣,嘴里繼續(xù)勸道:“您想想去歲……恕靜淑直言,去歲若沒有墮胎一事,想必二郎早已娶了盧家的小娘子,也不至于鬧到如今這般地步。若今次您再強行將二郎帶回來,只怕還會適得其反啊!”

  聽了孟氏所言,崔氏面現(xiàn)猶豫之色。孟氏趕緊趁熱打鐵,湊近崔氏小聲道:“以前二郎之所以如此堅決的要娶蘇娘子過門,多半還是因為那肚子里的孩子!咱們二郎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模桥討蚜怂暮⒆?,他自然不想虧待??扇缃?,這孩子已經(jīng)沒了,二郎與蘇娘子之間的牽絆也就少了……說不得,過不了幾日,二郎自己想通了,也就回來了。這不是比您生拉硬拽的強?”

  聽了孟氏頭頭是道的分析,崔氏心覺有些道理,去歲的事情,她也是耿耿于懷了好久。孟氏所言,正戳在了她的心坎上。冷靜下來的崔氏,這才收回成命,讓王福退下了?;厣硪娡跞飺u搖欲墜的站在一旁,不禁皺眉問道:“怎么臉色這么差?方才替別人說話的時候不是還生龍活虎的?莫不是怕我罰你?告訴你,裝病也沒用,給我回房去抄女則一百遍!”

  “我又沒錯,憑什么罰我!”王三娘身體打著擺子,嘴上卻是倔強的很。

  “你還沒錯了?!今日在外邊出糗還不夠,現(xiàn)在還頂撞起自己的母親了?!我看你就是太缺管教!”

  這話卻不是出自崔氏之口,而是方從外邊回來的父親王寔。只見他臉色鐵青,身上還有一股子酒氣未散。

  “夫君,怎么喝了這么多酒!”崔氏連忙迎了上去,又是幫忙除下外袍,又是吩咐婢子準(zhǔn)備醒酒湯,卻將訓(xùn)斥王三娘的事情拋到了腦后。

  “父親這話什么意思,我哪里又惹您不高興了?!”王三娘咬著發(fā)白的嘴唇,心中不快,嘴上更不會服軟。

  王寔聞言越發(fā)黑了臉,他指著王三娘問道:“你今日可是出去赴宴了?是不是還在宴會上大言不慚的說與那鄭瑞兩情相悅來著?”

  “是又怎樣?”

  “你……你這個不知羞的東西!”王寔大怒,罵道,“那個鄭瑞就是個忘恩負(fù)義的東西,早就想著要攀上那些郡王公侯家里去了,哪里還會記得你王秀錦是何人?你倒好,嫌不夠丟人,還好意思往外嚷嚷……你不知道,如今你這一嚷嚷,活生生將你自己變成了洛陽城里的一大笑柄!你自己丟人現(xiàn)眼也就算了,還連帶著我也跟著丟人……你是沒看見那些個人的嘴臉,面上是和和氣氣,暗地里不知道如何嘲笑我呢!我這張老臉?biāo)闶潜荒憬o丟盡啦!”

  聽著王寔這番話,崔氏和孟氏皆是面面相覷,沒想到這樁原本都很看好的婚事,竟然鬧騰成了這幅模樣。若王三娘當(dāng)真成了洛陽城一大笑柄,這往后,哪里還會有正經(jīng)的媒人上門求親啊?!

  王三娘聽了王寔這一肚子怨氣,她心中更是憂憤難當(dāng),一時間又羞又怒,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堵得她胸悶氣短。她的臉色越發(fā)慘白的嚇人,到最后竟是眼前一黑暈倒在地。廳堂內(nèi)眾人見此,頓時大亂。

  素來康健的王三娘病倒了。據(jù)吳御醫(yī)診斷是因為淋了雨寒氣入體,再加上心火太旺,焦慮不安,這般纏磨著,身體再好的人也是吃不消的。

  王三娘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三日。索性她底子好,第四日的時候總算是清醒了過來。雖然身子虛弱,臥床不起,但好歹是醒時多睡時少了。王家眾人總算是松了口大氣。王氏夫婦因著女兒這一病,都是嚇壞了,兩人也是自責(zé)不已。特別是王寔,他那日醉酒,說起話來就沒了輕重。他的那一番話,對于本已經(jīng)疲憊傷懷至極的王三娘而言,可謂是雪上加霜!

  這些日子,前來王家探望王三娘的人倒是絡(luò)繹不絕,最先來的便是薛珍和薛瑛兩姊妹。薛瑛更是握著王三娘的手大哭不已,她狠狠的罵了自己一通,直到王三娘費力的勸了她幾句說自己沒什么大礙,這才讓她好過一些。

  緊接著上門的則是王伊蓮,并一眾與王三娘交好的姊妹。見平日里活潑開朗的王三娘,幾日沒見竟是變了一副模樣,臉兒蒼白,身子瘦弱,神情萎靡,說起話來也是懨懨的,她們一個個都紅了眼圈,又是溫言安慰,又是故作輕松的玩笑。

  王三娘努力的展開笑顏,壓下心中所有的不適,還說了幾則笑話。眾人都笑了。可笑著笑著,有人卻哭了起來。那位女郎實在不忍心看王三娘強顏歡笑的模樣,最后哭著哭著竟忍不住罵起了鄭瑞。王三娘知道她是心疼自己,愣是裝作不在意的樣子,笑說自己不過是得罪了龍王爺,才被澆了個透心涼,關(guān)鄭瑞那鳥廝何事,早將他忘得一干二凈了!眾姊妹見她如此言不由衷,也不戳破,只配合著應(yīng)是。

  的確,王三娘哪里會忘記鄭瑞,他還欠她一個解釋!

  可是,他仍舊沒有露面。

  難道,他對她已經(jīng)如此不在意了么?便是她病了死了,他也不屑來看一眼么?

  如此想著,心力交瘁的王三娘,她的病情又起了反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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