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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行九塞

九十二章 古鏡療傷 九十三章 畫眉驢桃花

龍行九塞 鏤玉齋主 15819 2012-07-26 12:40:43

    九十二、古鏡療傷

  回到綿山落云山莊,眾人才算松了一口氣。趕忙將元珠和霜兒抱到房間安頓下來。云姑雖說傷處疼痛,尚還能行走,便隨眾人見過甄世奇。

  可以說這一次是他們最為狼狽的出行。不僅沒有找回元驤和**兩人,反倒傷了三人。那霜兒和元珠氣息奄奄,若不是一路上燕易等人以真氣維持,怕是堅持不到落云山莊。

  甄世奇看云姑的傷勢不當(dāng)緊,便去驗看那二人傷勢??催^以后也是吃驚,按理說**和元驤的掌力不至于此。

  郭晉忠道:元驤和**是她兩人至親之人,想念了那么久,一見面卻被他們所傷,全然不相識,這種打擊恐怕更甚于掌傷。這也是蒼巖山福慶寺方丈先與診治,不然怕是更為嚴(yán)重。

  聽他這么講,甄世奇點頭頜許道:也是。兩傷相交,最易落成沉疴。你們莫要著急,我先穩(wěn)住二人傷勢再說。

  甄世奇雖未像黃河藥公那樣精研醫(yī)道,卻也在這綿山之中琢磨各種使人強(qiáng)身之法,尤其于藥膳一道頗有心得。早年于綿山隱秘處偶得彭祖妙方,加以化用,總有奇效。他自己得以延年益壽,并且煉出許多固本培元的丹丸,習(xí)武之人服用之后往往事半功倍,功力大增。

  玉鳳就曾經(jīng)從一壇和尚手中得到這些丹丸,彌補(bǔ)了先天之不足,這才能夠跟一壇和尚習(xí)武。這一路上,燕易和若水已經(jīng)給霜兒和元珠服用過一些。

  這一次,甄世奇又根據(jù)自己的心得,變換丹丸種類,因病而施,未幾日,兩人傷勢便穩(wěn)定起來。只是仍然虛弱,難以行走。再調(diào)理多日,也不見奏效。

  甄世奇嘆道:看來這醫(yī)道精深,非藥膳可以替代。若想兩人完全康復(fù),非我?guī)熜炙幑欠N岐黃高手才行。否則便保得性命,這武功怕是廢了。

  聽他這般說,眾人都很是著急。郭晉忠和玉龍更是憂郁之情溢于言表。霜兒和元珠都是江湖兒女,若廢了武功,日后如何行走于江湖之中。聽說黃河藥公能夠醫(yī)治,玉龍便自告奮勇,愿意前往終南山請藥公出山相助。

  甄世奇道:也只有這樣了。不過此去路途過遠(yuǎn),你一人獨行,甚是不安全。若有閃失,如何向姜鑲總兵交代。

  燕易道:就讓我隨玉龍同去吧。

  甄世奇搖頭不允道:你與云姑婚后不久便去了一趟關(guān)外?,F(xiàn)在她也有傷在身,你如何去得?便是郭兄弟也要照顧霜兒,不可輕易離開。

  玉龍道:我有紫虹劍護(hù)身,料也無妨。

  話雖這么說,甄世奇總還是擔(dān)憂。算來也只有姬龍峰沒有牽掛,但他和岳童剛從山海關(guān)外回來,再讓他二人長途勞頓,于心不忍。

  甄世奇琢磨再三,便將朱三省和若水喚過來道:這一次便由三省和水兒陪玉龍走一趟吧。你二人路上一定小心,莫要有了閃失。也正好借此機(jī)會去見見你們師祖,代我向他老人家問好。

  甄世奇為何不親自去見師父,還是因為杏婆的緣故。知道這師姑和師父較勁,互相收徒作對,他若出現(xiàn)在終南山高冠峪,怕是又要惹出不少事情來。這才讓自己的徒兒和女兒前去拜見桃叟。隔代的徒兒,杏婆說什么是不會為難于他們的。

  事不宜遲。玉龍和朱三省若水三人即刻打馬上路,日夜兼程趕往終南山,惟恐耽擱了霜兒和元珠的傷情。

  落云山莊中,戴氏父子的傷勢已經(jīng)基本無礙。問詢過甄世奇后,戴仲苗正式拜燕易為師,由燕易一手調(diào)教。童定山也有機(jī)會在綿山落云山中得眾人指點,獲益匪淺。云姑有乾坤二劍在身旁伺候,又有綿山傷藥接骨,五龍內(nèi)功心法調(diào)息,傷勢日益見好。唯獨霜兒和元珠令人心焦不已,眾人只盼玉龍等人能盡快的邀請藥公到來。

  這一日,霜兒忽然呻吟道:爺爺,你替我將那包裹拿來。

  郭晉忠趕忙將包裹遞將過去,霜兒從包裹中取出那面思得古鏡呆呆的望了許久,鏡中只是映出自己憔悴的顏容,并無所念之人出現(xiàn)。想起大峽谷中**的模樣,心中作痛,不由得淚流滿面,輕輕啜泣起來。

  郭晉忠知她仍然難以相忘,安慰道:事不由人。這大概也是天意。咱不說他傷了你,那是因他被迷了神智。但他那模樣連最親近的人都不認(rèn)識,便是救回,日后如何相處?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或許能恢復(fù)的快一些。

  霜兒無語淚流。許久才抱著那面思得古鏡沉沉睡去。

  說來也是奇怪,到了夜晚,霜兒身上的思得古鏡忽然又重新發(fā)出白色幽光,將屋內(nèi)照的清晰可辨纖毫。這般景象驚動了眾人,皆來到霜兒療傷的屋內(nèi)探看。

  似是人們驚了霜兒,她從昏睡中醒來,驚愕的看到身邊圍著這許多的人們,一下子坐將起來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聽她言語,中氣十足,全不似前兩日那般虛弱,眾人更是驚詫不已。甄世奇道:霜兒姑娘,你感覺如何?且下地走走。

  霜兒此時猶將古鏡抱于身前,聽甄世奇喚自己下地行走,便將古鏡放回包裹,那古鏡白光便也消失。

  她下得床來,并未感覺不適,便又伸展了幾下拳腳,除了略感疲乏之外,一切皆如以往。自己也驚愕起來。

  甄世奇忽道:霜兒姑娘,你快將那思得古鏡于我。

  霜兒聽話的將古鏡遞給甄世奇。只見他也不多說話,拿著古鏡就趕到元珠身邊,將那古鏡置于元珠身上,專注的看了許久。

  眾人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一定是想到霜兒奇跡般的恢復(fù)是和古鏡有關(guān),也想以此法醫(yī)好元珠的傷情。眾人都緊張的看著古鏡有何變化,令人失望的是那古鏡全然沒有一點變化,那白色幽光也沒有重新出現(xiàn)。

  甄世奇嘆道:看來各有緣分,強(qiáng)求不得。

  郭晉忠道:這也難怪。霜兒將這面古鏡相照了十余年,怕已是人鏡合一,才能夠靈犀相通。元珠姑娘相比,終與古鏡生疏。所以便無效果了。

  甄世奇道:這樣也好。古鏡通靈,已非常物。只要傳將出去,定會惹人覬覦。如此這般,他人便得了去也無甚用處,倒少了許多的風(fēng)險。

  發(fā)現(xiàn)古鏡有了這般用處,甄世奇便叮囑霜兒連續(xù)又兩三晚將古鏡置于身前,果然古鏡每晚待她沉睡之時便發(fā)出幽幽白光。

  隨著她身體日益好轉(zhuǎn),白光也逐漸暗淡下來,直至完全消失,霜兒已完全康復(fù),似乎較以前更為強(qiáng)健。

  連續(xù)發(fā)現(xiàn)了古鏡的三種用途,更覺得古鏡不同尋常。還想知道古鏡是否有其他的神異,但未逢特殊境遇,也無從說起??梢姺浅V锂?dāng)用于非常之時,強(qiáng)求不得。便只是這三般好處也足以驚世駭俗,霜兒更加珍視于它。

  玉龍三人策馬終南山。一路不敢多作居停,便是困乏過度,也只是在客棧歇息,待天曉便又匆匆趕路,不幾日便到了潼關(guān)。在潼關(guān)居停期間,聽說了多日以前曾經(jīng)有眾多的江湖人物到終南山奪寶。

  那寶物便是黃脊青月。

  他們并不知道這黃脊青月到底是何等寶物。只是擔(dān)心那許多的江湖豪杰闖入終南山中,不知山中有何變故,心中愈發(fā)著急起來。住在客棧,三人夜不能寐。只盼早日天明,好盡快的趕到終南山高冠峪看個究竟。

  天明起身,于大堂之中食用早飯,卻見另一桌坐著九個大漢。邊吃飯邊議論不休。似是對什么事情有了分歧。

  一人拍拍桌案道:那些人雖然于我等有贈金療傷之恩。但高冠峪那老人與我等也有救命之恩。離開高冠峪時我也曾道日后但有所用,決不推辭。如今怎能出爾反爾,反目為仇?

  另一人馬上接口道:大哥,話不能這么說。我等受傷也是拜他們所賜,便是給我們療傷,也不能抵消先前的仇怨。楚大人他們于我們并不相識,卻出手相助,這般情誼更高于高冠峪那老兒。

  原來這青山九靈跟隨支匡在福慶寺打斗之后,支匡看到玉龍手中紫虹甚是厲害,便又想到只有黃脊青月或可與之匹敵,便賊心不死,又返回潼關(guān),伺機(jī)謀取黃脊青月。

  這一日,支匡等人潛入山中探看,青山九靈留在客棧便為是否繼續(xù)跟隨支匡等引起了爭執(zhí)。

  熊靈魏順氣于被支匡的牽制,跟隨他們來回的奔波,便有心脫離開來。

  但他雖為老大,傾向于不隨支匡等重入終南山,但一時間未能說服幾位弟兄,這便爭吵起來。

  朱三省素來沉穩(wěn),一向火爆脾氣的若水卻沉不住氣了。聽到對方有人將高冠峪中的師祖罵為老兒,一拍桌子便站了起來道:誰個背地嚼舌頭,敢罵我?guī)熥妫?p>  九靈的老二見鄰桌站起一個女子怒目相視,也不示弱道:俺罵終南山老兒,于你何干?

  聽他又是一句老兒出口,若水身形閃動便已到了他跟前,摑出一掌。

  那人甚是機(jī)靈,將頭一閃,臉面避過一掌,卻也被掌風(fēng)刮的生疼。起身勃然大怒道:哪里來的野婆娘,敢對我虎靈動手。右拳虎虎生風(fēng)便向若水搗出。

  若水也不躲閃,伸出右手一把握住虎靈的拳頭,先將來勢化解,又是一扭,那虎靈哎喲一聲,右膀關(guān)節(jié)已被若水的這一式龍纏卸了下來。其他八靈見狀,呼啦一聲全都站了起來,將彎刀執(zhí)在手中。

  見對方皆有動作,朱三省怕他們?nèi)簹羲蕴?。便也立起身慢條斯理道:諾多漢子,要群毆一個女人么?

  虎靈忍著疼痛道:要你多管閑事。這野婆娘出手便傷人,怎能放過于她。

  玉龍接話道:說話不要臉,不是你出口傷人,怎能有這般下場。便是你剛才這句野婆娘,就應(yīng)該再卸下你左臂。

  在福慶寺夜宿期間的打斗,九靈隱于黑暗中,始終未出手。是以玉龍并未認(rèn)出幾人來。

  虎靈聽這個年輕人說話更是毒辣,忍不住便又要罵出,卻被熊靈喝止。

  熊靈魏順雖然在江湖搏殺中出手狠辣,但說話一向文雅。見方才若水一介女流之輩出手便將老二的臂膀卸下,知非常人。

  旁邊的中年男子和一個年輕人似是并不在意方才的過招,便是見他們眾人都站立起來,依然不動聲色,單是那定力也絕非尋常江湖人等所能做到。想必也是身懷絕技,并未將九靈放在眼里。

  他也已認(rèn)出其中的年輕人正是在福慶寺手執(zhí)紫虹劍之人,更是怕那柄神兵利器。所以將虎靈喝止,一拱手道:三位英雄,我這二弟乃粗人一個,不善言語,多有得罪。但這位女英雄出手便將我二弟的臂膀卸下,未免手辣了些。

  朱三省呵呵道:倘若你被他人辱及長輩,你且如何?

  熊靈魏順知道這幾人定和終南山高冠峪老人有著很深的淵源,這才惱怒虎靈的無禮。便問道:敢問幾位和高冠峪桃叟有何干系?

  若水道:那是俺師祖。豈能由你們亂嚼舌頭,出言相辱。

  聽若水說是桃叟徒孫一輩,已有這般功力,熊靈魏順這才醒悟那日桃叟心存惻隱之心,對陣時并未使出全力,不然早將九靈大陣破了去。

  他心中又有了幾分敬畏道:原來如此,那便是我家兄弟不敬于先,這廂我代兄弟謝罪了。只是這卸了臂膀之事該當(dāng)何了。

  聽他認(rèn)錯,朱三省覺得若水做的是有些過頭了,便也一拱手道:說開了也便無事。這個好辦。說話間鬼魅一般閃到了虎靈身旁,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便抓住右臂,一旋一推,咯噔一聲,那被卸下的臂膀已經(jīng)歸位。又是一閃身回到了方才的位置。這幾個動作瞬間便已完成??吹木澎`目瞪口呆。

  熊靈由衷的抱拳道:英雄身法手法令在下佩服。

  朱三省回道:不客氣。這件事可以了結(jié)了。

  虎靈雖還有怨氣,見他這等身手,也只好忍氣吞聲的坐了下來。好在臂膀已經(jīng)無礙。

  這九靈幾人若擺成大陣有十分的威力,但單打獨斗絕非若水等人的對手。再說,若水和朱三省在師兄弟之中素來以輕功為勝。尤其朱三省躡云步和拈花手皆已盡得甄世奇真?zhèn)?,所以方才幾個動作那是迅如鬼魅,不得不令九靈咋舌。心有不服,也不敢再有所動作。

  見對方雖不再言語,但眼神之中不無怨恨,朱三省也不愿因這點小事結(jié)怨于江湖。再說了,適才聽他們所言,那熊靈對高冠峪尚有感恩之心,朱三省便斟一杯茶道:諸位,方才我?guī)熋枚嘤械米?,我這廂以茶代酒向諸位陪個不是。

  見他這般,那邊的幾人神色方才逐漸緩和了下來。熊靈道:看來這位英雄也是性情中人,不妨過來同飲幾杯一敘如何。

  其實朱三省也正有此意,正好探聽一些終南山中的消息,便不客氣的過去坐下同飲起來。若水和玉龍則不愿過去,兩人只管自己吃喝。

  朱三省心思縝密,又善于言辭,不多時便將對方的話匣子打開,了解了前些時日江湖人大鬧高冠峪的情景。

  只是楚恒等人于高冠峪一戰(zhàn),九靈等人并未參與。再說,楚恒一行被桃叟和杏婆所傷,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雖說支匡用毒針傷了桃叟,但用毒歷來為江湖所不齒,所以均未向九靈說起過那次打斗。是以九靈根本就不知道那次大戰(zhàn)的情景,也不知道桃叟中毒,朱三省也就無從探得了。只是聽說和江湖人爭斗,高冠峪大獲全勝,便是九靈大陣,也輸?shù)眯姆诜?p>  知道高冠峪眾人無恙,朱三省也就放下心來。便問起方才九靈緣何事爭吵不休。熊靈和眾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朱三省知道此事大概相關(guān)隱秘,便不復(fù)多問。借故不善多飲,便回到若水和玉龍身邊。

  這邊兩人也已吃罷早飯。朱三省向九靈一拱手道:我等有事先行一步。三人便出了客棧,縱馬奔向終南山。

  三人行到高冠峪口,朱三省早就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杏婆的怪癖規(guī)矩,一看到峪口那個路牌,便繞過去向弦湖東奔去,不多時便已到了守桃廬前。有了前番幾次的驚擾,聽到馬蹄聲響,猿兒便率先迎了出來。

  見有三人下馬,他等確實不相識,還以為又是前來奪寶的江湖人等,便攔住道:你等何人,來高冠峪何事?

  朱三省方要答話,卻見藥公桃叟走了出來,撲地便拜道:三省若水拜見師伯師祖。

  桃叟不識得他們,黃河藥公卻是認(rèn)識,忙哈哈大笑上前扶起道:師侄不必多禮,我來給你們引見。

  轉(zhuǎn)向桃叟道:這便是我?guī)煹苷缡榔?,也就是顧天星師弟的徒兒朱三省和女兒甄若水。那位是我朝中林中堂之子,大同總兵之甥兒林玉龍林公子?p>  桃叟一聽說是這幾人,高興道:沒想到天星的徒弟和女兒都這般大了。快快進(jìn)屋說話。

  猿兒聽是本門中人到來,見還有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一個俊朗少年,也是歡喜異常,趕忙將三人擁入守桃廬去。

  寒暄過后。桃叟自是先詢問了許多甄世奇落云山莊的事情。自從顧天星功成出山,因杏婆的關(guān)系,便少有來往。今日見其后人來訪,自然關(guān)切一些。

  若水雖說平日里在江湖上桀驁不馴。但畢竟是女兒家,一口一個師祖,叫的桃叟十分的開心,還將父親的事情說個仔細(xì)。這番熱鬧過后。朱三省方才說明來意,一是代師父甄世奇探望師祖,二是請黃河藥公前往綿山,醫(yī)治霜兒和元珠的傷情。

  黃河藥公和霜兒尚有師徒情分。一聽霜兒傷的這樣嚴(yán)重,便也著急起來,喚上鋤娘便要立刻動身。

  忽然又有些猶疑向桃叟道:師伯,我們一走,師姑那里如何交代。我還要每日打理她那邊的飯食。

  桃叟道:那老婆子早就不愿吃你二人做的飯菜,你不是不知。她現(xiàn)在只要小英姐妹伺候啊,你且放心去吧。

  藥公又道:師伯毒傷初愈,我擔(dān)心一走,再有江湖人士來找麻煩。況且那楚恒一行還未死心,重犯高冠峪怎么辦?

  桃叟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放心老朽的功力么。若他們再來,我定當(dāng)不會再有惻隱之心,料他們也討不了好去。況且現(xiàn)在峪中已今非昔比。他們幾個年輕人都大有長進(jìn),小英姐妹已經(jīng)可以執(zhí)掌黃脊青月,并且運(yùn)用自如。便是他們幾個也夠楚恒等人招架一番。

  朱三省三人這才知道桃叟曾經(jīng)被他人毒針?biāo)鶄s忙詢問。

  藥公道:那是被楚恒一行中毒王支匡所傷,不過現(xiàn)在已無大礙。

  三人這才放下心來。朱三省聽到藥公說出楚恒的名字,忽然想起在潼關(guān)客棧九靈曾經(jīng)提起過此人,便將那日情景細(xì)說了一遍。

  桃叟沉吟道:這厲顯純和支匡果然不死心,大概是想借助九靈大陣重犯高冠峪。若有九靈大陣相助,倒是不能小覷。好在那魏順尚還有感恩之心,不至于沆瀣一氣,同流合污。

  藥公道:九靈何去何從尚未可知。若那楚恒和支匡威逼利誘,便同流合污也不是不可能。咱們還是要有所防范才是。

  桃叟道:救人要緊,你們且放心去吧。我這幾日可將小英他們也弄一個陣法。便是九靈重來,也可對敵。

  聽桃叟說的胸有成竹,藥公這才答應(yīng)和鋤娘同去綿山落云山莊。

  這一次倒是朱三省不放心了。便道:既然外面有此強(qiáng)敵覬覦,我和若水還是留下來,師祖身邊也好有個照應(yīng)。師伯你二人和玉龍同行,應(yīng)無大礙。再說了,我倆初次和師祖見面,理應(yīng)服侍一些時候,以代師父一盡孝心。

  見他說的有理,桃叟也覺得這樣安排甚為妥當(dāng)。便按照朱三省的建議,讓黃河藥公夫婦和玉龍同行。

  臨行之際,黃河藥公又想起一事來問道:聽你們說霜兒她們是在遼東龍?zhí)洞髰{谷被鐵靈所傷,她們可曾見到我家那孽障?

  朱三省知道他指的是自家兄弟楚恒。楚恒身為鐵靈幫幫主,雖然在殺虎口闖過城關(guān),銷聲匿跡多時,但遼東大峽谷鐵靈幫死灰復(fù)燃,楚恒定然會出現(xiàn),所以藥公有此一問。

  朱三省道:倒未聽他們說起見到過楚恒。若是他當(dāng)時也出現(xiàn),只怕我?guī)熜盅嘁姿麄兊那榫皶鼮樵愀?。那些鐵靈悍不畏死,甚是難纏,我?guī)啄昵氨泐I(lǐng)教過。若都像元驤**這種高手成為鐵靈,是十分可怕的事情。

  藥公點頭道:那龍沙攝魂果然厲害,不過也不要過于擔(dān)憂。老夫已經(jīng)破解了龍沙攝魂丹的藥物成分,也配制出了解藥。此行便帶一些過去,留在落云山莊備用。

  朱三省聽說已經(jīng)有了龍沙攝魂丹的解藥,甚是歡喜,連聲叫好。

  將什么都安考慮周全之后,藥公夫婦便與玉龍一起策馬趕往綿山。這一路亦是馬不停蹄。

  玉龍擔(dān)心元珠傷勢,更是心急如焚,食不甘味,夜不成寢。便是歇息也時常驚醒。藥公夫婦知他于元珠情深,也便隨他要歇息便歇息,要行路便行路。這日夜兼程,竟然比來時尤甚。少了幾日時間便已趕到落云山莊。

  一到山莊門前,三人翻身下馬,顧不得鞍馬勞頓,玉龍便拉著藥公去看霜兒和元珠。迎來的燕易等人,徑直將他們領(lǐng)到了元珠身邊。

  藥公仔細(xì)的三才診脈,明了了傷情,便吩咐山莊準(zhǔn)備所需各種藥材煎藥。自己與元珠針刺若**位并留針若干。看元珠氣息平穩(wěn)起來,他這才道:按照我的方劑服藥數(shù)劑,應(yīng)有好轉(zhuǎn)。待我再去看看霜兒如何。

  燕易笑道:霜兒姑娘已經(jīng)無恙,現(xiàn)在大概正和那些年輕人一起練武呢。藥公驚詫道:不是說她和元珠一般的傷勢么?我看元珠姑娘現(xiàn)在傷情依然很嚴(yán)重,怎地她便無事?

  燕易道:這事情我也是納悶,三言兩語也說不明白。您還是問她自己吧。

  藥公狐疑的讓人將霜兒喚來,診脈一番,果然脈象平和,毫無一絲的傷脈。再問起當(dāng)時的情況,確認(rèn)霜兒亦是和元珠一同被重掌擊傷,更是驚奇她痊愈之快。便問霜兒服用了什么藥物。霜兒便如實相告并未服用什么靈丹妙藥,自己傷勢痊愈完全是古鏡之功。

  這一番話引起了藥公對古鏡的極大興趣。便要霜兒將古鏡拿來一觀,想弄清楚這古鏡何以有療傷的功效。

  藥公拿到古鏡之后,翻來覆去也看不出有何奧妙。但事實就在眼前,霜兒就站在面前,不得不相信這種匪夷所思之事。又聽到霜兒敘說七里峪灰衣長者的解釋,這才知道竟有這等的玄妙和神奇。便道:既然這樣,何不用這古鏡也將元珠醫(yī)好。

  霜兒道:大伙也曾這樣想過,但無濟(jì)于事。古鏡對元珠毫無用處。

  藥公沉吟半天方道:這大概就是與古鏡的緣分吧。所說之話與甄世奇大致相同。

  有了藥公的妙手醫(yī)治,元珠已經(jīng)無恙。云姑的傷勢也漸漸康復(fù)。山莊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

  藥公和鋤娘惦記著高冠峪桃叟和杏婆,更是擔(dān)心厲顯純會利用九靈大陣重犯終南山,見元珠漸漸康復(fù),便要返回終南山。甄世奇聽他說的情況也不便久留,便由他們?nèi)チ恕?p>  過了十余日,朱三省和若水便趕了回來。有藥公夫婦在高冠峪照料,他二人自不必繼續(xù)留在高冠峪。便回來侍奉師父。

  他們一回來,自然將高冠峪的情景講給師父甄世奇聽。甄世奇聽說師父桃叟健碩,還有那些年輕人在高冠峪習(xí)武,覺得五龍一脈愈加壯大,心中也是十分的高興。便生出一個想法來,那就是有機(jī)會將這些五龍的又一代傳人聚集在落云山莊,來一次切磋。不過他這個想法始終未能實現(xiàn)。

  霜兒和元珠康復(fù)以后,曾經(jīng)又起心要去尋找元驤和**,都被眾人勸阻。后來有消息傳來,遼東戰(zhàn)事又起。時局混亂,路途愈發(fā)險惡。兩人便徹底打消了念頭。

  玉龍和元珠擇時返回大同,童定山返回平遙。郭晉忠和霜兒沒有定所,便在落云山莊長期住了下來。至于姬龍峰和岳童,甄世奇很是看重。便邀姬龍峰長駐,與他切磋些武功心得,姬龍峰由此也受益頗豐。

  雖然遼東戰(zhàn)事頻起,清軍又占領(lǐng)了諸多城池。南面農(nóng)民軍也是攻城略地,大明江山風(fēng)雨飄搖;但江湖上卻是出奇的平靜了幾年。

  九十三、畫眉驢與桃花米

  北部邊關(guān)雖然各有重兵駐扎,劍拔弩張,卻始終未曾開戰(zhàn)。皇太極將大多注意力集中于遼東一帶,于北部邊境只是利用北元舊部組成蒙八旗與明軍對峙,牽制兵力。他則于遼東攻城略地,蠶食推進(jìn),不斷擴(kuò)大大清的疆域。

  這樣一來,大同沿線看似緊張,卻無有戰(zhàn)事發(fā)生。姜鑲身為大同總兵多年,自然能判斷出這等形勢,是以并沒有太多的憂慮。閑暇下來,就想張羅玉鳳和玉龍的婚事。

  玉龍和元珠那是一對患難的小兒女。兩人不用說明,任誰也看的出已經(jīng)難舍難分?;槭率撬角?,毫無阻礙。原來元珠還準(zhǔn)備回大漠稟明父母之后再定婚期,但大青山一行打消了這個念頭,便任由姜鑲做主了。

  至于玉鳳,姜鑲早已打定主意將她許配于吳靖北。雖說他心底有籠絡(luò)吳靖北之意,以此姻緣讓吳靖北死心塌地的跟隨自己;但畢竟玉鳳是自家甥女,勉強(qiáng)不得,還是要征求她自己的意見。

  在那次吳靖北醉酒吐露心事之后,姜鑲便讓夫人楚桑月出面詢問玉風(fēng)的心思。

  玉鳳見問,扭捏道:靖北于我有救命之恩。來到大同之后多年,也是他前后奔走照應(yīng),鳳兒自無話說。只是他太過看重軍中事情,便是照顧于我,也是當(dāng)做舅舅軍令而行,著實無趣。

  楚桑月嘆口氣道:男人大多如此,我去五臺山碧云寺還不是因為你舅舅如此,冷了我的心。但他們長久戍邊,養(yǎng)成這般脾性,說來也是無奈。不過靖北還不至于像你舅舅那般過甚。那日醉酒,雖說行為有些孟浪,卻也表明了他對你的真心。

  玉鳳道:我知他心底對我好,可他從未說出,平時木訥的如同呆子一般,我又怎能知道他心思?

  楚桑月笑道:好不是說在嘴上的,只要心中將你寶貝也就行了。這不,托你舅舅提親了,你卻是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玉鳳點點頭,垂首不語,顯然是已經(jīng)默許。

  楚桑月見她答應(yīng)又道:你舅父的意思是想將玉龍的婚事與你一起辦了,湊在一起更為熱鬧一些。早些了卻這樁心事,也好告慰你父母在天之靈。

  事情說妥,姜鑲便讓府中人等忙亂起來,采購所需物品,帖請多方賓客;便是那代王和大同知府衛(wèi)景瑗也在邀請之列。

  至于原先在總兵府結(jié)拜的老老少少,相隔甚遠(yuǎn),若專為婚事奔波一遭也是不值。他只是例行公事喚人傳信,至于來不來并未期盼。

  吳靖北等待多年,終如所愿。人逢喜事精神爽,性格也似開朗了許多。不時的還相邀周萬成歡飲幾杯,早已對以前的事情釋懷。他倒非是以情場得意故意向周萬成賣弄,畢竟周萬成還是自己一門的師兄弟。情場得意者總是很容易變得大度起來。

  周完城的心里卻如打翻了佐料瓶,各種滋味雜陳,很是不好受。嫉妒,羨慕;更多的則是遺憾。后悔自己未能早于吳靖北相識玉鳳。

  心中別扭,口中卻是淡淡的恭喜。見府中人們跑前跑后忙碌兩人的婚事,總是一番刺激,不時的令他心痛。他便不想在總兵府待下去,這一日去向姜鑲討要差事。

  姜鑲早已聽吳靖北說起過這周萬城也對玉鳳有很深的心思,知他心中難受,借故躲避;心下也是理解。便道:你若想出門,現(xiàn)下還真有一樁差事。只是這件事情頗為費時,只怕你去了,趕不上玉鳳和玉龍兩人婚事了。

  周萬城心中正是想躲避開那種場面,忙道:公事當(dāng)緊。待我回來再討要喜酒不遲。只是不知是何公干?

  姜鑲道:這件事情雖說費時,卻不是很勞累。你只是隨行監(jiān)督押解便是,只要將那些東西送到京師便沒有事了。

  隨后,便將這件差事細(xì)細(xì)的向周萬城交代一番。

  玉龍得知周萬城腰刀京師去,便跑過來送行,并交與他一劍包裹,叮囑他順便帶到鍾府。周萬城領(lǐng)命,便點了一些軍士前往廣靈去了。

  這件事情確如姜鑲所言無甚風(fēng)險和勞累。不過一路上要辦理三件事情,有些麻煩而已,所以多費一些時日。

  廣靈地處大同府以東太行山北,半山半川。屬山西布政使司大同府蔚州。地處山區(qū),道路崎嶇,也是僻遠(yuǎn)之地。

  廣靈地雖偏遠(yuǎn),但這里卻出了不少的好東西;尤其是縣城西北八十余里的山中多產(chǎn)漢白玉石,石質(zhì)堅硬,表面潤澤;為建筑佳品。歷朝多有開采,送往京師建宮筑殿,每年已成慣例。

  這次周萬城到廣靈來,便是去采石場將已經(jīng)采好的漢白玉石押送到京師去。除此以外,姜鑲還交代:今年的例行運(yùn)石還多了兩件事情。

  也不知哪一任縣令為討好上方,曾將廣靈特有的畫眉驢向京中推薦,說是此驢肉質(zhì)鮮美,驢膠大補(bǔ),并將縣中名廚所醬制驢肉獻(xiàn)上宮中品嘗。宮中之人食之果然美味,從此,這廣靈便多了一種貢品,那便是畫眉驢。每每將活驢趕往京師與御廚烹制。

  另外,由廣靈去京師途中,要經(jīng)過蔚州。這蔚州也有一樁貢品,便是蔚州桃花鎮(zhèn)所產(chǎn)的桃花米。

  這米顆粒大、色黃、味香,黏性大;又被稱作九根齊,蔚州黃。用它烹制的米飯,黃燦燦、油津津,吃著光滑噴香、粘甜可口、香氣濃郁;熬出來的粥色澤金黃,透明發(fā)亮,香味撲鼻,再佐以蔚縣特產(chǎn)的豆干,滿口咸香。早已被列為貢米,每年皆有新米進(jìn)貢,已成定制。

  往年兩地分別送京。今年姜鑲既然派周萬城專門出一趟公干,便要要他順路一并押解,不另派他人。

  周萬城來到廣靈,先去山中采石場查看一番。他雖然當(dāng)年隨錦衣衛(wèi)四處偵緝,卻還未到過此地,是以十分新鮮。

  那采石場座落在六棱山之中。

  周萬城一行由縣城出發(fā),騎馬行了近兩個時辰方才到達(dá)六棱山主峰東側(cè)的鞍口。乍見一大片天然石柱林立,每一石柱皆有十余丈高,占據(jù)了數(shù)十畝的山地。

  遠(yuǎn)遠(yuǎn)望來,漢白玉的天然石柱群錯落有致,在陽光的照射下,斑斕陸離,竟然變幻出各種形象來?;蛉缛合删蹠?、或似"雛鴿待飛"、又或似"金雞報曉"、"漁翁掌舵"等,形態(tài)萬千,變化無窮。令人嘆為觀止。

  周萬城大喜道:竟不知窮鄉(xiāng)僻壤有此等神仙去處。心中因吳靖北的婚事所引起的不快也淡了幾分。

  看過漢白玉石林,他們便到了采石場中。見那石料尚須兩日方可備齊,督促一番便返回廣靈城中,宿在官驛。

  次日,那縣令見幾人無事,便道:將軍待著也是無聊,何不去水神堂一行,看看這廣靈的美景。

  周萬城道:你怎地知我等有閑?我且問你,所需的畫眉驢可曾備齊?

  縣令道:不勞將軍費心,待那石料場完工,本縣也定會將十頭貢驢

  備齊,不會誤了將軍行程。

  聽他這般保證,周萬城料他不敢誤了貢品進(jìn)京日期,這才答應(yīng)去水神堂一游。想那水神堂必定是清幽之地,一行戎裝前去難免驚世駭俗,便都換了便裝。

  水神堂于城東南里余,便是馬匹也不用騎。幾人皆是軍旅之人,步伐矯健,不須些時便已來到了水神堂的的堤壩之上。

  堤壩上多值有楊柳,隨風(fēng)婆娑,很是怡人。沿堤信步行走,只見堤柳迎風(fēng)擺綠,蘆葦浮萍碧海搖煙,綠水微波清澈見底,魚游鴨鳧,竟似江南景色。往南游覽,跨過白石小橋,迎面山石疊翠,水神堂之山門便盡收眼底。

  志載:“壺山,旁無附麓,兀峙一山,上有大士庵。內(nèi)有石井,其水每從座下獅口溢。以果物投之,即由山腳下流出。其空靈神異,駭人聽聞。且環(huán)山皆泉,如沸如噴,猶萬斛珠璣,隨地而涌,匯為一池,周廣數(shù)畝。有飛碓懸樓,水渠稻壟。。。

  水神堂便坐落在這壺山之上。古傳,九江圣母不忍民田受旱,遂施放甘泉慧澤百姓,便有了這壺山壺泉。燕王朱棣掃北,途徑此地,感而建祠。當(dāng)?shù)剜l(xiāng)民感圣母恩德,世代祭祀不絕,是以香火鼎盛。

  周萬城一行先是沿湖游覽,好山好水,湖色山光,美不勝收。贊道:當(dāng)真一個小方壺,北地之蓬萊勝境。

  待進(jìn)入到堂中來看,前殿便是九江圣母之祠,后有一廊,東繪九龍,西繪五虎,栩栩如生。只可惜廊檐毀損,有礙觀瞻,是為美中不足。再向后行,便是那觀音殿和大士庵了,供奉有三大士。其間尚有僧人住持。

  周萬城與僧人道:壺山水神堂,果然是一個好去處。此處香火很是鼎盛,應(yīng)該不缺香火之資,何以廊檐毀損不加修整?

  僧人只當(dāng)他幾人是普通香客,便道:施主可曾瞧見那里有所備木料等物?我們已經(jīng)開始修整,只是請來的師傅這幾日吃了官司,被鎖進(jìn)了縣衙大牢,尚未來得及再請人修繕。

  周萬城不經(jīng)意的問道:一個木匠,犯了何事,竟被關(guān)進(jìn)大牢問罪?

  那僧人嘆口氣道:說來也都是那畫眉驢惹得禍。

  周萬城聽他說出了畫眉驢,心中便有了興趣起來,繼續(xù)追問道:這我就愈發(fā)不懂了,這木匠和驢緣何搭上了關(guān)系,竟還吃了官司?

  僧人道:看你等是外鄉(xiāng)人,老僧就說與你們聽聽。

  僧人隨口道出一件事情來,惹得周萬城和那縣令大鬧一場。

  這是一件人命官司,起因卻是畫眉驢。

  縣中每年要精選十頭畫眉驢貢與京城。這于官家只是滿足口福,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對于鄉(xiāng)民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情。民戶養(yǎng)驢多為拉腳,使磨以及田間運(yùn)肥所用,與其生計密切相關(guān)。

  官家起初似乎還體恤民生,有官文道:非家有多驢者不得以購。以免有礙民生。

  但每年皆有所貢,畫眉驢雖有繁殖,然生長尚須年頭,是以逐漸難以滿足所需??h衙又不敢違例罷貢,便連家有一頭者,也強(qiáng)行征購。

  大多鄉(xiāng)民懼于官家之威,忍心吞聲。今年征購,偏有一家拼死不許,便惹出了一連串的事端來。

  先是衙役強(qiáng)行征購,一民婦護(hù)驢不許牽走,竟被衙役毆傷致死;后有其家甥女乃自書狀紙,前去縣衙擊鼓喊冤,狀告衙役,卻被縣令命衙役亂棒打出。

  此事恰好被為水神堂購買材料經(jīng)過的那位木匠師傅遇到,便仗義出手,傷了幾人。然而,未曾將那女子救出,卻被一起關(guān)進(jìn)了大牢。

  周萬城聽說是這般事情,心中很是不忍道:這么說來,應(yīng)是衙役有錯在先,為征購畫眉驢,先傷人命。那女子喊冤,卻不知狀告的是官府,哪里能有勝算。不過倒真有一番勇氣才能有此作為。那木匠雖然傷人,卻是行俠仗義,扶助弱??;這官司吃的也冤枉。

  僧人道:官司自然冤枉的很。也還誤了我這里的修繕日期,只怕是連工錢也沒有一文了。

  周萬城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后,便也沒了游玩的興趣。幾人匆匆趕回官驛,換上戎裝,便去拜訪那縣令去了。

  縣令見周萬城來訪,道:小將軍水神堂一游可還愜意?

  周萬城沉著臉道:水神堂的確是個好去處,不過此行說不上愜意,倒還有些窩火。

  縣令驚愕道:將軍何事窩火,莫非那里僧人膽敢怠慢不成?

  周萬城道:不關(guān)僧人事。我問你,縣衙前些時候可有一女子擊鼓鳴冤之事?這女子和后來的那位木匠現(xiàn)在何處?

  縣令聽他突然提起這件事情來,心中沒有準(zhǔn)備,支吾了許久方才道:將軍問的這兩人啊?他們現(xiàn)關(guān)在大牢。

  周萬城逼問道:他們所犯何事,便有這牢獄之災(zāi)?

  縣令情知,這件事情的緣由是衙役傷人在先。木匠魯莽行事傷了衙役,鎖進(jìn)大牢勉強(qiáng)說得過去;但那女子只因狀告衙役便也關(guān)進(jìn)大牢,顯然是官府仗勢欺人,罪名烏須有,支支吾吾不敢說的仔細(xì)。

  他見周萬城逼問的緊,索性辨道:這訴訟斷案之事屬于本官職權(quán),將軍乃守邊之人,怕是不宜插手僭越吧?

  周萬城見他耍賴,便有些生氣道:斷案不屬于本將軍之權(quán),但事關(guān)貢驢之事。此次我奉總兵姜大人之命前來督查,既然事關(guān)貢品,我理當(dāng)過問。難道大人欲問我一個僭越職權(quán)的罪名么?

  縣令見他發(fā)怒,趕忙賠禮道:將軍息怒。說來這件事情也是因征購畫眉驢所起,將軍自可以過問,下官不敢有所微詞。只是不知將軍欲如何處理此事?

  “立刻升堂,斷明此案。給各方一個公正的說法?!?p>  縣令知他為姜鑲派遣。便是蔚州也屬大同府節(jié)制,更不消說廣靈尚屬蔚州屬下了。想來想去也不敢得罪周萬城,只好立刻提人,升堂問案。

  周萬城自不客氣,一旁監(jiān)審,令那縣令不敢胡作非為。

  先是提審那民女。周萬城自然知道這女子本無罪名,所謂同意提審,就是想經(jīng)民女之口坐實衙役傷人致死的事實。

  見女子被帶到大堂跪下,周萬城向縣令要來女子狀紙細(xì)看一番,不禁驚奇。

  那狀子字跡娟秀,文辭順暢,言語犀利,有理有據(jù)。其中幾句道:官亦有文,非多驢之戶不予征購,何以自食其言,失信于民?君王有言:社稷為輕,民為重;爾等以驢之故而草菅人命。焉非視驢重于社稷,重于民乎?

  周萬城忍不住拍案道:好一問驢重于社稷,重于民乎。此案無須再審,老婦護(hù)驢,雖有礙公干,然為生計謀,其情可憫。衙役傷人致死,雖非故意,亦有過失。可酌情問罪,并賠付若干銀兩,以對死者撫恤。

  縣令自知民女無罪,再審也是枉然,只好依周萬城之言,將那衙役問罪收監(jiān)。并由官府賠付民女若干銀兩了結(jié)此案。

  又帶那木匠到大堂聽審。

  周萬城一見此人,登時站立起來道:牛老前輩?

  轉(zhuǎn)身對那縣令怒道:這人你也敢輕易收監(jiān),還不趕快將枷鎖取下。

  縣令見兩人認(rèn)識,猶自驚愕,又聽周萬城道:這牛前輩乃是姜總兵結(jié)義弟兄,你這般作為,呵呵,只怕是你這頂烏紗不想戴了吧。

  縣令聞言,登時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忙喚衙役趕忙給牛漢樓取下枷鎖賠罪道:下官并不知情,還請二位多多原諒。

  牛漢樓見他前倨后恭,惶恐不安,便對周萬城道:周將軍,我并未告訴他姜總兵一事。我一時沖動,傷了幾人,也是有過失的。就因為如此,我才自行讓他們捆綁,不然,單憑那幾個衙役還奈何不了我。只是我若逃去,那女子可就要吃苦了。

  周萬城知他身手。一看到是他,便疑惑,怎會被幾個廣靈衙役所擒。聽他這么一說,才明白他是為那女子著想,若他撒手逃去,眾人多半會將全部罪名由那女子承擔(dān)。心中很是欽佩牛漢樓的俠肝義膽。

  這一案更是無法再審??h令只好斷那些受傷的衙役自行療傷,費用自付。還是周萬城心中不忍,覺得有失公允,對縣令道:你可從縣衙出資與他等撫恤,我稟明姜總兵自會與你打點過來。

  這件事情了結(jié)。周萬城將牛漢樓接到官驛,互相說些別后的事情。牛漢樓道,自打?qū)⑴L焱懈督o郭晉忠等人帶到終南山學(xué)藝之后,他便重操舊業(yè),四處去修繕廟宇,屋舍,無論大小活計,官府民間;只要出資都會攬下。人隨活走,行無定處。這也是攬活到了水神堂,才碰到這等事情,還吃了官司。若非周萬城碰見,還當(dāng)真有些麻煩。

  周萬城道:牛前輩俠肝義膽,令人欽佩。我這也是恰逢其時,方才能幫一些忙,舉手之勞,不足以言謝。

  又問道:前輩可是認(rèn)識那女子?

  牛漢樓道:不認(rèn)識。

  周萬城贊嘆道:想不到這窮鄉(xiāng)僻壤的農(nóng)戶之家,居然有這等膽識的奇女子,為文犀利,言語中的;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有如此文采。

  牛漢樓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到真覺得這女子行止絕非村野之人,只怕是哪家官宦之女流落到此也未必。

  周萬城點點頭沒有說話,但他心中已拿定主意,在離開廣靈之前,一定要去再拜訪這位神秘女子,解開心中的疑惑。

  牛漢樓還是去水神堂繼續(xù)他未完的木工活計。

  周萬城得廣靈縣令通報說漢白玉石,畫眉驢都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等查驗過后便可啟程。只是拉漢白玉石的馬匹不好雇傭,恐怕還要耽擱兩日。

  周萬成著令他盡快辦理。自己換了便裝,詢問了那女子的住處,帶領(lǐng)兩人尋她去了。

  三人到了女子住處,簡陋的房屋之中并未見到有人。

  詢問鄉(xiāng)鄰那女子的情形,鄉(xiāng)人道,這女子本也不是本村之人。這房屋的主人倒是本地老住戶。多年以前自霍州嫁到此地,丈夫兩年前病故,只剩下老婦人獨自過活。數(shù)月前有一女子說是老婦甥女,因家庭變故前來投親。兩人便相依為命了。無奈老婦命苦,因為官府征驢,她舍不得卻被衙役失手致傷而死,這女子又成了孤苦伶仃一人。

  周萬城心下道,這女子怎地如此命苦。便問:她現(xiàn)在何處?

  鄉(xiāng)人道:興許是又去哭墳了。自打大牢中出來,兩天皆是如此。

  問得那老婦人的葬處,周萬城三人便尋將過去。果然在村外一片荒冢見看見了那位女子,布衣裙釵,跪在一座新墳之前。

  青煙裊裊,片片紙灰隨風(fēng)飄起。她正在為姨母燒紙。

  周萬城見此情景,不忍驚動她,遠(yuǎn)遠(yuǎn)站定。

  隨風(fēng)依稀傳來女子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訴之聲:姨娘啊,我雪兒怎地如此命苦。父母雙亡,我才來投奔于你,沒曾想你也離我而去,我以后便真成了舉目無親,孤苦伶仃了。

  那般凄楚,令周萬城不忍卒聽。然對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又不好前去相勸,也只好任她哭累了,說累了,自己起身離去。

  女子起身擦拭干眼淚待要轉(zhuǎn)身離去,發(fā)現(xiàn)了三個男人正站在那里注視著自己,心中一陣慌亂,低頭繞過周萬城她們便匆匆跑去。

  周萬城喊道:冷雪兒,你不認(rèn)得我了么?

  雪兒聽呼,停下了腳步驚愕的問道:你如何知我姓名?

  周萬城道:那日在縣衙大堂看過姑娘狀紙,是以得知姑娘姓名。

  雪兒聽他說到縣衙大堂,仔細(xì)打量了周萬城一番,忙施禮道:雪兒眼拙,未認(rèn)出是恩人到此,還請見諒。

  周萬城被她突然施禮,弄得手足無措,忙道:姑娘切莫如此客氣,你本無罪,原是那縣令昏庸方才令你蒙冤。

  雪兒道:便是有天大的冤屈,不得你相救,也怕是要冤沉海底,不得以伸。只是雪兒一介女流,又孤苦伶仃,何以能報答此恩?也只是說說罷了。恩人到此地,不知何事找我。

  周萬城聽她這一問,還真不好回答。若說只是因為好奇才來尋她,對方定是不相信,保不準(zhǔn)還會生出其他的想法來。便道:我于此案,尚有一些不明之處,敢請姑娘賜教。

  雪兒那天看到周萬城時,他著一身戎裝。今天換做了便服,是以未曾認(rèn)出?,F(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認(rèn)了出來,自然知道他是官府中人。心中忐忑,只怕這三人于自己有非分之想,聽他說道還是為那案子而來,這才稍有安心道:哦,若是為案子而來,這里也不是說話之處,咱們還是回到家里再談吧。

  雪兒有自己的想法。這荒冢之中,少有來者。回到家中,四周都是鄰居,便有事情也好有個照應(yīng)。

  回到那老婦的家中,屋內(nèi)甚是貧寒。雪兒與幾人倒水解渴。雖說白水一碗,也頗有禮數(shù)。顯見熟慣于此,見于家教。

  幾人慢慢聊將起來,周萬城也逐漸了解了雪兒的身世,果然書香門第,殷實人家兒女。

  雪兒自京城告狀得鐘正芳等人相助,最終得以上達(dá)視聽,將那霍州知府扳倒。自己輾轉(zhuǎn)回到家中,母親卻已經(jīng)被知府殺害,便是那受傷的年輕人也不知去向。冤仇得報,但自己卻成了孤身一人,無所依靠。

  她想起早年間曾經(jīng)有姨母嫁到廣靈縣來,依靠往日記憶尋到此地。沒曾想姨母也是孤苦一人過活。兩人相依為命,雖然清苦,也算是互有依靠。后來又因征驢一事姨母無辜喪命。

  她恨官府草菅人命,自書狀紙前去鳴冤,卻被那衙役亂棍打出,還連累了牛漢樓同自己一起被關(guān)進(jìn)大牢。若非遇到周萬城插手此事,只怕是難見天日。

  這般身世,聽得周萬城心中酸楚。沒想到雪兒一個殷實人家小姐,居然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不幸。

  他無可安慰雪兒,只好問道:冷姑娘作何打算?

  雪兒道:能有何打算。我已經(jīng)將這世道看透,以后不問世事,老死這鄉(xiāng)間罷了。

  周萬城道:姑娘就再也沒有可投奔之處了么?

  雪兒道:我似是不祥之人,到哪里就給哪里帶來災(zāi)難。再說,也的確想不出有何投奔之處。

  周萬城想想道:方才聽姑娘所言,那京城中的鍾大人曾經(jīng)仗義幫過你,你何不投奔他哪里。你孤身一人終非長久之計。

  “萍水相逢,已經(jīng)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惠,我怎能再去給人添卻麻煩?”

  雪兒猶豫了一下又道:再說了,此去京師,路途遙遠(yuǎn);人間險惡。我前番告狀已經(jīng)費盡了心力,此番再無能力到達(dá)京師?!?p>  周萬城見她心思有些活動便試探道:我看了姑娘狀辭,真才女也。如此埋沒于鄉(xiāng)野當(dāng)真可惜了。本將軍奉大同總兵之命押送貢品前往京師,如若姑娘信得過我周萬城,可隨我等隊伍同去京師尋那鍾大人投奔,一路可有照應(yīng),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情。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雪兒念到縣衙大堂之上,此人做主方才令那縣令秉公而斷,應(yīng)該是正直之人。這一番談話,他也是以禮相待,頗知法度。尋思起來,那鍾大人當(dāng)初的確留有話說,遇到難事可以去京師找他。便點頭答應(yīng)了下來。

  周萬城見她答應(yīng),便道:姑娘既然答應(yīng)同去京師,可在家中等候,我還有些事情尚未辦妥,等我辦妥之后便來相接姑娘。

  雪兒隨口問了一句:將軍還有何事?

  周萬城似是什么話都愿意告訴她,將尋馬匹拉漢白玉石的事情講了出來。

  雪兒難得的笑出聲來:將軍此舉豈不是騎驢找驢么?

  周萬城也是極為聰明之人,一聽此言,恍然大悟,拍著腦門道:哈哈,當(dāng)真糊涂如斯。又拱手道:姑娘聰穎,在下不如。多謝姑娘提醒。

  當(dāng)下三人匆匆離去,于當(dāng)日便找那縣令,令他不必再行擾民尋找馬匹。只將那些畫眉驢與他便算作交差。

  第二日,周萬城將那些畫眉驢套車,裝載了漢白玉石,令屬下前去將雪兒接來便向蔚州行去。

  雪兒并無長物,隨身所帶的也就是那日縣衙所賠付的銀兩作為盤纏。她不善騎馬,但有驢車可坐,也免得長途跋涉之苦。

  一路之上,有周萬城等官兵隨行,倒也十分的安穩(wěn)。

  閑聊起來,周萬城道:雪兒姑娘如何想到以驢代馬?

  雪兒笑道:我姨娘家中養(yǎng)有這畫眉驢,自然知道這驢的情形。這廣靈的畫眉驢當(dāng)真是個寶貝。不獨生長的好看,干起活來也是一把好手,不遜于高頭大馬。

  周萬城也笑道:人們常說驢臉拉的老長,以此損人。姑娘卻說這驢兒生的好看,當(dāng)真有趣。

  雪兒認(rèn)真道:那是將軍未曾仔細(xì)觀察而已。你可知緣何叫做畫眉驢?

  周萬城道:不過是村人亂叫罷了。

  雪兒道:不然。你仔細(xì)看來,這畫眉驢與其他的確不同。

  周萬城聽她這般說來,還當(dāng)真仔細(xì)觀察了一番,果然發(fā)現(xiàn)了諸多不同之處。

  這畫眉驢,眼圈、嘴頭、肚皮、檔口和耳側(cè)毛色粉白,余為黑色或青色,尤其那眼圈的白,真如畫眉一般。除此以外,這畫眉驢還比其他他所見過的驢種身材高大,健碩;便是拉著近千斤的漢白玉石,絲毫不費氣力,依然昂首闊步,快速前行。

  也難怪雪兒想到用畫眉驢代替馬兒拉車,省下了不少的馬匹和時間。

  一路聊些閑話,也覺得路途好走了許多,不久便到了蔚州。那蔚州的縣令早已將桃花米裝好若干袋子,貼上官府的標(biāo)簽等待在縣衙。等他們的驢車一到,便裝載了上去。

  周萬城簽罷收條,也不歇息,浩浩蕩蕩便向京師趕去。

  自蔚州到京師,初起尚為山路,漸行漸平,終為坦途。雖古稱燕云十八州,多有征戰(zhàn)。然周萬城等這一路行來,毫無意外發(fā)生。押解的雖名為貢品,不過是石頭,小米,驢子而已;哪幫強(qiáng)盜覬覦,才是被驢兒踢了腦袋,一腦殼的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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