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流轉(zhuǎn)，白云蒼狗。轉(zhuǎn)眼已是陽春三月了。
只見在一座小院里，一幢“梅花樁”上，一個少年正在上面飛快的行走著，雖然沒什么章法，但那少年仍在上面走動的不亦樂乎。那樁下不遠，坐著個花甲老者，面容清癯，此時正端著一杯清茶。呼呼喝了兩口之后，對那在樁上的少年說道：“乖徒兒，你這步法練得倒是有些圓潤了，卻沒甚變化。可在練習中多加些變化，步率與步速都可做些變動，這樣或許會好一些，須知變則活，靈活多變的步伐，才能帶來靈活多變的劍法?！?p> 那樁上的少年聞言停了下來，只見他從樁上一躍而下，在地上輕輕一蹲，隨即眉頭輕輕一皺。心里暗道：“自己的輕身功法還是沒有掌握好，躍下來的沖擊力還是很大，還做不到踏雪無痕，飄身而下那樣的程度。”
楚凡嘆口氣，看來自己還是沒能完全掌握輕身功法的精髓啊。這時謝九重放下茶杯，對著楚凡說道：“乖徒兒，這三月來，你日日勤練，夜夜常思，如今能有這般的程度，以實屬難得，不必太過介懷，欲速則不達，耐下性子，慢慢磨礪，才能成為寶劍?！?p> 楚凡笑道：“師父還是這般心如明鏡，洞察人心。徒兒也不是急躁，只是覺得這連來練去，都是這般程度，現(xiàn)在舞劍，踏樁都有模有樣了，可是想要加些變化時就會覺得生澀，好些動作都連不起來，所以有些心焦?！?p> 謝九重哈哈笑著，楚凡也不知他笑什么，只得在邊上束著手。謝九重笑了一陣，說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心氣還挺高，須知你劍理都沒理順，變劍式可就是強求了。”
這段話說得楚凡心中汗顏，自己口口聲聲說不急躁，結(jié)果卻還是急了一些，不過師父說劍理，那劍理又是什么？
于是楚凡問道：“師父，那劍理又是什么？”謝九重聞言一笑道：“劍理即是對各路劍式的了解，比如各種劍式起手與收式，如何串聯(lián)才能圓潤通暢，如何才能惑人耳目，如何才不會被人破去招式?！?p> 謝九重觀自家徒弟仍自不解，于是再解釋道：“劍法之優(yōu)劣，完全在乎劍招連貫程度，劍招越連貫，就越是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破綻。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破綻，則劍招即會被破去，十成威力發(fā)不出一兩成來。于是修巧劍的人才會在劍招里加入那許多的虛招，目的就是賣一些破綻與對手，好讓對手攻擊時露出破綻?！?p> 謝九重一時說得興起，便竹筒倒豆一般嘩啦啦的說個不停，只聽他繼續(xù)說道：“所謂比劍，比得雖然是劍法，但是在比劍過程之中，卻是時時刻刻在尋找對手的破綻，比劍，其實并不是比得誰的劍術(shù)高，其實是比誰露出的破綻多，誰補救得好?！?p> 楚凡聽得心馳神往，那種境界的比劍，可不是自己這門都沒入的小劍學徒能接觸的。若是自己真的有那一天，能找到別人劍法的破綻從而擊敗對手，那會是一個什么場景？
謝九重看著楚凡在云游，也不去驚他，只在一邊默默地喝著茶。
這三個月來，楚凡日夜苦練，終于堪堪擺脫揮劍與步法的毛糙，適應(yīng)了身上的負重，有一點進入劍修的狀態(tài)了。這幾日謝九重看著楚凡練揮劍、練提縱、練步法、練氣力已是有點樣子了，想是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般的生活。
謝九重對楚凡的表現(xiàn)還是挺滿意的，三個月勤練不輟，進境已是難得，從一個完全不懂劍法的門外漢，到如今這步法，劍式都耍得有模有樣，短短三個月，倒是小小的讓謝九重吃驚了一把。
但是謝九重可不能夸贊楚凡，那必然是要驕傲自大的，只得挑著楚凡的不足，以消去楚凡的焦躁。其實，楚凡每日練劍，除了謝九重根本沒有接觸過其他人，他又怎么知道自己劍法精進的是快還是慢呢？這點倒是謝九重失算了。
習武之道，戒驕戒躁。這謝九重生怕楚凡驕傲自滿，又怕打擊了他的積極性，這個度，倒是真真難以把握的，再加上謝九重平生第一次授徒，格外上心。也不知道這對楚凡來說是福是禍，總之謝九重看出來楚凡是個好苗子，好好栽培未嘗不會超過自己?？上еx九重就怕自己胡亂教的太多，反而會誤了楚凡的資質(zhì)。就好像是拿到一塊上好玉胚，卻不知如何下刀將那玉給琢成什么東西，總覺得琢什么都對不起這驚世美玉。
要說楚凡資質(zhì)為什么這樣好，原來還要感謝那已故的國主，在前國主還在位之時，對待那四位鎮(zhèn)邊的將軍還是比較溫和的態(tài)度。時時有打賞，每每有恩賜，那些天材地寶十之七八都入了楚凡三兄弟之口，所以這楚凡的體質(zhì)就叫常人要好上那幾分，再加上身處官宦之家，那些阿諛奉承、官場白眼之事也見得較多，再加上之前半年多的流亡，心性也是十分堅定，也不似一般少年郎那般的小孩心性。
所以練劍這苦差事，楚凡咬著牙卻還能堅持的下，并且在三月之內(nèi)就練熟了之前師父所說的八大劍招，步法也練的有模有樣了。這里說的有模有樣，是在楚凡看來的，雖然師父還是說自己的步伐無變化，劍招變換又急躁了。但總比三月初時邁步子都困難，舞一會劍就胳膊酸一整天強多了吧。
而且楚凡內(nèi)心已經(jīng)很滿足了，畢竟現(xiàn)在自己可以直接在地上一躍就站在一人多高的“梅花樁”上，在自己看來，這可是不小的成就呢。在步法，輕功和劍術(shù)之中，自己最先入門的是輕功，看來自己對于逃跑，還是們有天賦的呢，當初逃得一命，果然有福緣埋在這里。
楚凡最近這幾天已經(jīng)開始再嘗試著不僅僅是一種劍式一種劍式的練習，而是采取最原始的兩兩搭配著聯(lián)系，比如以前只是單純的練著刺，或者劈，而現(xiàn)在楚凡則是在練刺的時候突然變招去練劈，或者挑。但是往往都不是很成功。
因為由刺轉(zhuǎn)劈，或挑，很困難，刺是筆直的以劍尖為攻擊點，而劈條挑也是以劍尖為攻擊點，根本就轉(zhuǎn)換不過來，就算勉強轉(zhuǎn)換過來了，也只是軟綿綿的，沒有任何殺傷力了。楚凡對這種情況很是無奈，他不相信自己做不到，于是一遍一遍的練著。而師父居然也說自己的劍式轉(zhuǎn)換之間很是毛糙，劍理不通，楚凡哪管他劍理不劍理的，只要是理論上能出現(xiàn)的劍招，就一定能練出來。楚凡抱著這樣的信念，在堅持著聯(lián)系著劍式之間的轉(zhuǎn)換。
同時楚凡發(fā)現(xiàn)，有些劍式之間是很容易轉(zhuǎn)換的，比如劈和挑就很簡單就能銜接在一起。但是又有一些劍招是不好銜接的，比如說鉤，如果后面跟一招劈的話就很簡單，但是跟一招挑就很難了，或者說楚凡認為那樣根本無法做到。
以楚凡對劍法的粗淺的認識，當然不知道自己發(fā)現(xiàn)的那些東西其實就是師父所說的劍理。劍理劍理，劍法的道理，劍招的銜接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不能憑空去想。因為人在用劍，出劍招只是的運動軌跡是固定的，劍停留的位置是固定的，劈和挑為什么銜接的那樣通順？就是因為劈和挑的起手處和收尾處大致相吻合，那樣才能兩式切換自如。
而楚凡自然是發(fā)現(xiàn)了這規(guī)律，卻不知道如何去解決它，如果自己突破了劍招之間的互相切換的瓶頸，那么自己的劍法豈不是會變的變幻莫測？因為按照常理劈大部分都是跟挑接在一起用的，如果自己在劈之后接一個刺，或者是粘，或者是劃呢？
師父說過，出人意料，才是制勝王道，劍道一途，沒有路徑，只能自己摸索著往前追尋，而自己的想法，就是開創(chuàng)一個劍式之間可以自由轉(zhuǎn)換而不用去管能不能的問題。而這個問題的關(guān)鍵自己卻是還沒想好，問過師父，師父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匪夷所思，但卻沒有阻止自己去探索。而楚凡也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一定會探索出一條可以跳過劍理，讓八大劍式可以自由組合，自由轉(zhuǎn)換的方法來的。這種充滿開拓的激情，這幾日正燒得楚凡寢食難安，朝思寤寐，恨不能立馬就想到方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