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觀摩真跡
在大廳中，有專門的售賣名家手稿的專區(qū)，江云走過去，說明了來意，一位小掌柜接待了他。
“這位公子，你是要購買名家手稿么，本店名家手稿不少，不知你鐘意哪位名家的作品？”掌柜客氣的問道。
江云反問道：“我要什么名家的作品，你們都拿的出來嗎。”
掌柜訕笑一聲，道：“這位公子說笑了，前輩名家眾多，本店雖然收藏甚多，但也不敢打這個保票，就一定會有，我問閣下的意思，是想看看閣下偏愛哪些名家，哪些學(xué)派的作品。”
江云沉吟一下，沒有貿(mào)然說出什么圣人的大名，這萬卷書齋規(guī)模這么大，一些準(zhǔn)圣的親筆手稿或許是有的，但那肯定也是鎮(zhèn)齋之寶，不會收藏在清河鎮(zhèn)這樣的小地方，買肯定買不起，想看一眼也沒這資格。
他想了一下，就隨便說了一位前輩名家，問道：“方溪的作品，你們這里有沒有？”
能夠在萬卷書齋這樣的大書齋當(dāng)上掌柜，顯然也不是等閑之輩，實際上，這位掌柜，就有童生的功名，學(xué)識也是不差的，一聽江云說出方溪的名字，便侃侃而談道：“方溪字靈九，號望山，慶風(fēng)帝丁酉年一甲榜眼，是‘西山七子’之一，尊儒術(shù)，擅長抒情散文，主張言有物，修辭立其誠，是西山學(xué)派承前啟后的重要人物，公子原來喜歡他的作品?！?p> 江云嗯了一聲，又問道：“那么你們店可有他的親筆手稿么?！?p> 掌柜點了點頭，道：“有，不過不在此處，府城的分鋪就珍藏有一卷他的親筆手稿‘送馮子高序’。”
江云聽了，不由無語，東西在府城，那還不是等于這里沒有，他當(dāng)然不是想買，他也知道這東西肯定價值高昂，想買也買不起，他只是想借來蹭著看一看，見識一下。
掌柜接著又道：“雖然本店沒有望山先生的墨跡，但恰好有幾幅其他西山學(xué)派的名家前輩作品，也是十分好的，不知公子有沒有興趣？”
江云聽了，自然不會拒絕，欣然答應(yīng)，讓對方拿出來看一看。
掌柜打開柜臺下面的抽屜，翻尋一下，拿出一張紙箋，遞給了他。
江云接過一看，原來是一份清單，上面列出了幾位名家的作品名字。這幾位名家果然都是西山學(xué)派的人物，只是并不在“西山七子”之列，只是西山學(xué)派的一些后輩，小輩。
西山學(xué)派作為一個側(cè)重散文的流派，影響很大，門人學(xué)徒眾多，繼七子之后，又出了不少名家，至今在文壇依舊有著莫大的影響力。
江云看到，在這份清單上，排在首位的，赫然寫著‘梅圣雪’，‘小園逸事’的字樣
這梅圣雪，江云也知道，前帝進士及第，官至翰林院侍講，已告老還鄉(xiāng)，如今在西京的西山書院主持講學(xué)，是當(dāng)今文壇西山學(xué)派的領(lǐng)袖人物。
沒想到，書齋還真的有這么一位大人物的親筆墨跡，見獵心喜的他當(dāng)即就指著紙箋對掌柜道：“那就請掌柜把這副梅圣雪的‘小園逸事’，拿出來一觀?！?p> 掌柜聽了，一時卻沒有動作，掃了他一眼，說道：“圣雪先生的這份‘小園逸事’，屬于玄級作品，公子若要借看也可，但須先交納五十兩紋銀的定金。”
所謂玄級作品，是一種作品的品級分類。因為自古流傳，名士前輩的墨跡手稿眾多，良莠不齊，因此就有了一個對這些作品的劃分標(biāo)準(zhǔn)，大體分為天，地，玄，黃四個等級，天級最高，黃級最低。
當(dāng)然，這個分類是不包括圣人手稿在內(nèi)的，“圣物”都是沒有品級的，猶在天級之上。
梅圣雪是當(dāng)朝大家，當(dāng)今西山學(xué)派的領(lǐng)袖人物，而這篇‘小園逸事’，又是他有名的一篇代表作，所以他的這份親筆手稿‘小園逸事’被定為玄級作品，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掌柜對江云說，要看這副梅圣雪的“小園逸事”，還要預(yù)先交納五十兩銀子的定金，這也不是故意為難他，而是書齋的一個慣例。
因為以前很多讀書人常借買書之名，來這里“打秋風(fēng)”，看過之后又不買，讓店家不勝煩擾，所以才有了這么一個規(guī)定，要想看一些貴重手稿，先要交納一定的定金。
當(dāng)然，看過之后你若是不買，這定金也會退回，這定金的作用其實就是一個門檻，把那些存心來“打秋風(fēng)”的人給拒之門外。
江云一聽，不由無語，他剛剛借了朱明，鐘大用的五十兩銀子，不過因為續(xù)交房租用去了五兩，現(xiàn)在身上只有四十五兩，這五十兩的定金，卻是交不出來。
不過他并沒有死心，又問道：“這定金能不能少點，四十五兩如何。”
這下輪到掌柜無語了，定金就是定金，怎么能討價還價的，這些定金其實代表的差不多就是作品本身的價格，若是交不出定金，就說明根本沒有能力購買，那書齋為什么要白白拿出來給你看，這不符合書齋的利益。
所以他果斷的搖頭，道：“抱歉，這位公子，定金是不能少的?！?p> 看對方態(tài)度堅決，江云也沒轍了，囊中羞澀，連看一眼前輩名士手稿的資格都沒有，不得已之下，他只得退而求其次，看掌柜給的清單上其他人的作品。
這份清單，很顯然就屬梅圣雪的這副“小園逸事”價值最高，其它的幾幅作品，他或許不會買，但看幾眼應(yīng)該不成問題。
這仔細一看之下，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黃眉山，昨天嚴政向他兜售的，可不就是這黃眉山的“早堂論”。
他這才想起，論起師從淵源，黃眉山確實也是屬于西山學(xué)派的人物，而且是本地名士，書齋收藏有他的親筆手稿，也毫不稀奇。
清單上寫的是黃眉山的一副叫“松山寺記”的作品。昨天看的那副所謂黃眉山的“早堂論”，當(dāng)然屬于贗品，而且很可能就是嚴政自己的親筆大作，從那副字稿當(dāng)然看不出任何可取之處。
現(xiàn)在，江云倒是對于黃眉山的真跡，產(chǎn)生了幾絲興趣，就指著清單道：“那就請拿這副黃眉山的‘松山寺記’看看?！?p> 這副黃眉山的“松山寺記”，定級為黃級中品，預(yù)覽的定金為十五兩銀子，當(dāng)掌柜說了之后，江云痛快的掏出了十五兩銀子，擺在了柜臺上，掌柜見了，二話不說，就轉(zhuǎn)身去后面庫房，替他拿這副黃眉山的“松山寺記”。
不多時，掌柜就端著一個長條形的木盒子走了回來，把木盒放在柜臺上，打開盒子，從里面取出一副卷軸，小心翼翼的展開，平鋪在了柜臺之上。
江云神色動容，低頭仔細鑒賞起眼前這副字稿。
這果然是一副黃眉山的松山寺記原文，下面有黃眉山的落款，印章，還有萬卷書屋的鑒定印章，證明它是黃眉山的真跡。
而看上面的書法，筆意端莊遒勁，結(jié)構(gòu)謹嚴，一看之下，江云就感覺與尋常所見的書法有些不同，一種淡淡的威壓仿佛從字面上散發(fā)開來。
只這瞬間，他心中就驚訝不已，確定這應(yīng)該是一副名家的真跡無疑，即使不是黃眉山的親筆手稿，也應(yīng)該是一個有著較高功名位格的人的墨跡，只因為上面凝聚的浩然之氣非同尋常，在展開看第一眼的時候，就撲面而來，讓他有所感覺了。
氣之所形，以為文者，這并不是隨便的讀書人就可以辦到的，一般只有達到秀才的功名位格，才可以做到，功名位格越高，文章越是精妙，其中凝聚之氣就越是深厚。
像江云這樣連童生都不是的未獲功名位格之人，要想提筆凝氣成形于字中，是萬萬辦不到的。
看到這里有名家前輩的真跡出現(xiàn)，不少大廳的顧客都被吸引而來，很快的，江云所在的柜臺周圍就擠滿了好奇的人群，這些人中有不少就是來蹭書看的，如今見到有名家前輩的真跡出現(xiàn)，更加不會輕易放過了。
“果然是一副好字！”
“應(yīng)該是眉山先生的真跡無疑了！”
“天可憐見，小生對眉山先生仰慕已久，如今總算見到他的真跡手稿了！”
……
一眾人圍在周圍，對著柜臺上的這副字稿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江云也相信，這應(yīng)該確實是黃眉山的真跡，所以也一直在對著字稿觀覽揣摩，一邊觀覽揣摩，一邊從頭到尾默念著其中的文字。
見到此狀，那掌柜也沒有什么不悅之色，名家前輩的真跡，確實有助于尋常學(xué)子的進學(xué)，否則這些東西的價值也不會這么高了，不過要想從其中得到領(lǐng)悟，并不是這么簡單的事，需要的是日積月累的揣摩，陶冶，直到達成與其中之浩然之氣契合時，才會有所得。
所以店家并不擔(dān)心，某位顧客看了真跡手稿，片刻之間得了領(lǐng)悟，然后就棄之不買了，這樣的事情是絕不會發(fā)生的。
另外，萬一真有這樣的事情發(fā)生，那么也會出現(xiàn)異象，被人所察覺，所以店家根本就不必擔(dān)心有人看了真跡手稿，有所收獲，然后不買，拍拍屁股走人的情況發(f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