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冷氣，肖杰把羽沐往自己大衣里裹了裹。
一陣風掠過，羽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她沒想到雨水這個節(jié)氣都過了還會這么冷，雨水是有，只是還夾雜了些雪氣。
“正月還沒出，你就敢脫了厚衣服。”肖杰用溫熱的掌心捂了一下羽沐冰涼的鼻頭。
羽沐晃著腦袋把鼻頭在肖杰的掌心里蹭熱乎了，然后臉才脫離那只手掌的遮擋，皺著鼻子說道：“前幾天明明陽光很好?！?p> 肖杰把羽沐塞進車里，打開暖風驅(qū)散著冷意。
“想吃什么？”
“太冷了，想喝點熱的?！?p> “牛肉面？”
“好。”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一家面館。面館店面并不大，卻是從里到外的整潔，看得出來老板是個喜愛干凈之人。
肖杰和羽沐選了靠里的座位，離門口遠一點，不會吹到從門縫鉆進來的哪怕一絲絲的冰冷。
像周圍的其他人一樣，他們只是點了兩碗面。像其他的情侶一樣，面端到桌上時，羽沐的碗邊就伸過來一雙筷子，往碗里丟著一塊又一塊的肉。
羽沐笑道：“我吃不了這么多啊！”
肖杰把自己的碗推過來，說道：“你吃肉，面可以給我?！?p> “我主要是想喝湯，面和肉你都多吃點?！闭f罷，羽沐就著兩只碗邊往肖杰的碗里撥了些面條和肉。
肖杰把碗撤回去前還是把肉又夾給了羽沐，自己抱著一碗純面條吃了起來。
你夾給我我夾給你的，也沒什么意思。羽沐也坦然拖過自己這碗更像是放了幾根面條的牛肉湯吸溜著。
面館門口外卻有兩雙眼睛射向門內(nèi)的小情侶。
“這是好了吧？”
“不像，就是吃個飯而已。”
“你沒看見這兩個人你夾給我我夾給你的？”
“應(yīng)該就是挑食吧。”
“牛肉面，除了牛肉就是面，挑食干脆吃別的?！?p> “你真是……瞎操心?！?p> “你真是……一點都不關(guān)心孩子的事?！?p> “管得了嗎？你管得了肖杰？還是我管得了羽沐？”
像做賊一樣在人家小面館門口竊竊私語的就是杜吾辛和戎梵。她們兩個本來是約好了去吃旁邊一家老店，杜吾辛眼尖地透過某家小店的門發(fā)現(xiàn)了角落里的肖杰和羽沐。
羽沐背對店門方向，專心嘬著碗里的熱湯。低頭吸著面條的肖杰卻總覺得有道目光盯著自己，猛然抬頭，同樣眼尖地發(fā)現(xiàn)了門外兩雙熟悉的眼睛。
“我去！”肖杰一驚，叫出聲來。
羽沐疑惑地看著他：“怎么了？”
肖杰連忙掩飾道：“沒什么，吃太快，燙嘴了?！?p> 羽沐先是關(guān)切地望了一下肖杰的嘴，發(fā)現(xiàn)沒事才取笑起來：“你是好幾天沒吃飯了嗎？”
肖杰寵溺地由著羽沐笑話，然后趁她不注意朝門外使了個眼神。
杜吾辛泄氣地拉著戎梵離開，邊走邊絮叨：“警覺性這么高，也不知道隨誰。”
戎梵笑道：“老肖?。∧贻p的時候你身邊但凡出現(xiàn)一個異性，他沖到你身邊的速度能用秒來計算?！?p> “不對?！倍盼嵝良m正道，“每次你出現(xiàn)得可比他快?！?p> 戎梵呵呵一笑：“誰讓我是他放的召喚獸呢?！?p> 杜吾辛嗔怪道：“當年我就奇怪，怎么每次我和別人見面都能碰到他，敢情是你把我賣了。你這個人良心扒出來讓我看看?！?p> 戎梵戲謔道：“你還是扒開看看自己的良心在不在吧，是誰巴不得某人來救場？”
“行了行了，老黃歷了我說?！倍盼嵝赁D(zhuǎn)移話題說道，“這倆怎么辦？”
戎梵不解：“什么怎么辦？”
“不問問？”杜吾辛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家小店，似乎期待著兩人正好吃完飯走出來。但她又知道即便吃完了自己那個心眼比篩子還多的兒子也會耗到她們走遠了才出來。
戎梵打趣道：“問什么？你倆又沒有在一起？到哪一步了？你想知道，怎么剛才不沖進去？”
說到這個，杜吾辛又嘆了一口氣。自從她拜托羽沐去瑞士把肖杰找回來以后，她就覺得多了很多可以見羽沐的借口。誰曾想這種時候肖杰居然把小時候的事告訴了羽沐，這讓一直假裝不認識羽沐的她覺得很是心虛，不敢直接出現(xiàn)在羽沐面前。
“那多尷尬。”杜吾辛無奈，“你看看剛才肖杰看到咱們那個嫌棄的樣子，真要闖進去，就算本來能問出來也問不出來了。”
戎梵倒是忽然想起肖杰那個晚上的反應(yīng)，雖然依舊陰陽怪氣，但沒有發(fā)怒，知道了羽沐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之后也只是驚訝和埋怨，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動輒拆房子摔東西。相比較之下，竟然算是過于平靜了。如今想來，應(yīng)該是得償所愿，某些負面情緒有所緩沖。
“得了，他就是故意的，什么都不說，報復(fù)咱們幾個老的?！?p> 說報復(fù)難免嚴重了些，肖杰更愿意稱之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你們這些長輩不是喜歡把經(jīng)年舊事藏著掖著嗎？那就不要怪我把眼下之事瞞而不報。這一手還使得她們毫無怨怪的理由。
“過完十五就又從家里搬出去了，一天都不多住，想見他一面還沒張嘴呢各種拐彎抹角地就給我把話堵回去了?！倍盼嵝涟β晣@氣一番，然后眼神忽然一亮，扭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戎梵。
戎梵暗道不好，防備地說道：“你打什么主意？”
“你去跟羽沐打聽。”
戎梵不理會她這種提議，繼續(xù)往前走著。杜吾辛跟上去念叨：“你瞞著的事羽沐也還不知道，你們只見沒有芥蒂，你出馬肯定沒問題。”
戎梵拉長著聲音：“不感興趣?！?p> “女兒的事你不感興趣那你對什么感興趣？”
“那也得看是什么事，這種事有什么可好奇的？”
“怎么就沒什么可好奇的？”
“怎么就一定得有什么可好奇的？”
“怎么就不能有什么可好奇的？”
旁人倒是好奇地扭頭多看了一眼這兩位說繞口令的說不清是姐姐還是阿姨的人，對美貌和智慧不可兼得頗為感慨。
路人心中美貌和智慧未能兼得的兩位才無暇理會陌生人的眼光和想法，繼續(xù)爭論著。
“好奇什么？別人家當媽的關(guān)心女兒感情問題是關(guān)心女兒找了一個什么樣的男朋友，關(guān)心對方人品怎么樣，工作怎么樣，家庭怎么樣，對她好不好。這些，我用打聽嗎？我比她還清楚，我打聽什么？”
“當然是打聽到底有沒有在一起了?！?p> “你不是說肖杰表白了嗎？就羽沐那個性子，被表白了還能和肖杰旁若無人地吃飯，就算現(xiàn)在沒有在一起也是早晚的事?！?p> “可是……”
“你煩不煩？到底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八卦的？”戎梵不耐煩地拽著這位八卦心十足的大作家往目的地走去，完全不給她好好說話的機會。
談戀愛瞞著她們被抓包了又怎么樣？肖杰本來就不怕她們知道，只是故意懲罰她們秘密太多而已。肖杰算著時間，就算那兩個媽一步三回頭地磨蹭，這個時候也該走遠了。他碗里的面已經(jīng)吃完，羽沐仍在就著碗邊細細嘬湯。
肖杰笑道：“還燙？”
羽沐又嘬了兩口，推開碗道：“飽了。”
肖杰伸脖一看，碗里的肉和面確實已經(jīng)吃掉了，只剩下小半碗湯。
“暖和了嗎？”
羽沐點點頭，看一眼手表，午休時間已經(jīng)差不多結(jié)束了，便道：“回工作室吧?！?p> 兩個人走出面館，被門外的風又叮了一個激靈。不過剛剛吃完熱湯面總是有效果的，并沒有瞬間被吹個透心涼。
肖杰把羽沐塞進暖和的車里，自己則不知道跑去哪兒了。過了一陣，車門再次打開，羽沐手里多了個暖暖和和的東西——一杯熱奶茶。
“暖著吧?！?p> 羽沐美滋滋地抱著奶茶，把吸管插了進去，正打算喝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肖杰只買了一杯，問道：“你不喝嗎？”
肖杰挑眉一笑，看著羽沐手里那個超大杯的型號：“你喝得完？”
羽沐反應(yīng)過來肖杰買超大杯的意思是要兩個人一起喝：“怎么只拿了一根吸管？”
肖杰故作不滿地反問道：“嫌棄我？”
羽沐還沒有回答，肖杰的臉突然放大在眼前。她只覺唇上一濕，那人便得逞般笑起來。不僅一吻得逞，奶茶的第一口也被順走。
肖杰吧唧兩下，顯然很滿意奶茶的味道，也或許是滿意其他的什么味道。唇角斜挑，一臉壞笑：“直接的都可以，我還用處心積慮搞間接嗎？”
羽沐被肖杰這種略顯無賴的行徑氣笑了，轉(zhuǎn)過頭去抿嘴偷樂。
肖杰等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羽沐默默不語，盯著吸管頭被嘬過的痕跡發(fā)起愣來。他不禁歪頭皺眉道：“真的嫌棄？”
羽沐如夢初醒般看著肖杰，解釋道：“不是，我就是剛才吃太飽了?！?p> 肖杰像個小孩要糖一樣糾纏道：“那你喝一口，就喝一口。”
羽沐無語，這種追著求證你是不是真的嫌棄我的行徑怎么這么：“幼稚！”
“一會兒再喝?！毙そ茉绞沁@樣，羽沐越是想逗他。
“一口?！崩^續(xù)糾纏。
“一會兒?！崩^續(xù)拒絕。
肖杰臉又湊過去：“那我直接喂你喝?！?p> 直接？想到剛剛那個“直接”，羽沐瞬間明白這個“直接喂你喝”是怎么個喂法，臉一燒，伸手推開肖杰，忙低頭喝了一口，嗔怒道：“還不快開車，遲到了?！?p> 肖杰笑起來，胸膛隨著笑聲起伏著。
羽沐腹誹：你個憨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