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終于確信自己的親弟弟李從善要殺他,因為就在昨天晚上,又有一波人沖進他的房間,想要殺他。早有防備的李煜根本沒在房里睡,進房不久,他就從后窗戶竄了出去,隨便找了個房間,將就了一晚上。
陽光按時灑向了大地,躲在柴房的李煜揉了揉雙眼,打了個哈欠,能在如此危機四伏的地方睡著,也算是一種本事。他伸了伸懶腰,走出房門,來到前院,正好碰見要出門的李從善。
李從善本以為李煜發(fā)現(xiàn)了自己要加害他,本來還懊惱不已,暗恨自己沒有下狠手,但一大早就見李煜從柴房出來,心里又是一驚外加一點竊喜。
“我說老七啊,你家院子也太大了,昨晚我去上茅房,回來就找不著路了,害得我在柴房睡了一晚。咦,你這是要去哪???怎么也不叫上我啊?”李煜問道。
李從善心想,我倒是想叫上你,可也得找見人?。∷贿呄胫趺丛俅渭雍ρ矍斑@個貌似“傻人有傻?!钡幕市?,一邊說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南北詩詞大賽’,他們邀請我去評判的。要不皇兄跟我一塊去?!?p> “靠,讓你去當(dāng)評委,還不如牽只狗去那叫喚兩嗓子?!崩铎闲南氲馈!澳愕玫任页詡€飯。”李煜心想道。他不相信自己突然出現(xiàn),李從善還會準備了毒藥。
“也好,我也找人給您換件衣裳?!崩顝纳普f著,其實他是不想跟自己一塊的人不要太寒酸,丟他的人。
就這樣,吃飽喝足,又穿上新衣服的李煜,手里還要這一把折扇,瀟灑的跟在李從善旁邊,李從善坐轎,他騎馬,朝“紫薇湖”行去。
紫薇湖,是唐朝鼎盛時期,開封地方官員為取悅出訪的中央官員所開鑿,后來,唐王朝衰落,此地漸漸成為文人騷客舞文弄墨的地方。北方的湖雖然及不上南方碧波開闊,但在萬里原野上看見這么一個湖,也是別有一番韻味。
紫薇湖旁邊早已有人搭建好了比試的舞臺,臺下漸漸擠滿了人,都好像有種躍躍欲試的樣子。舞臺周圍還有不少女子在那評頭論足的。南方的才子和北方的文人各自站在一邊,或許是出于政治原因吧,兩邊人互相看不慣對方。因為戰(zhàn)事,這“南北詩詞大賽”只得斷斷續(xù)續(xù)的舉辦了幾屆,但往往都是北方的文人奪冠,不是南方才子在詩詞上不敵對手,而是上面的評委大都以北方為主,而當(dāng)意見相左時,南方的評委迫于壓力也好,委曲求全也罷,都只得放棄自己的主張。
當(dāng)李煜跟著李從善來到賽場時,眾人有的直搖頭,唏噓不已,有的則幸災(zāi)樂禍,趾高氣昂。北方的評委以來自翰林院的學(xué)士莊墨為首,其余至少也是聞名書院的教習(xí)。見李從善來到,莊墨上前略帶諷刺的說道:“呦,這不是南唐七皇子嗎?您此來是專程做評委的,還是公干,順道來啊?”任誰都知道,李從善是以北周附屬國皇子身份來給周世宗吊唁、慶賀柴宗訓(xùn)即位的,但莊墨卻裝作不知,故意諷刺打壓他。
李從善有種“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感覺:“莊翰林,學(xué)生此來是向各位學(xué)習(xí)的,還望各位多多包涵?!边@已經(jīng)將自己的身份降到了極點,旁邊的李煜甚是不爽:“雖然你要謀害我,但于公你也是我南唐中人,怎可在外人面前失了骨氣?你那害我的勇氣跑哪去了?”但此刻扮演下人的他還是忍住自己的不滿。
眾人紛紛坐定,比試也拉開了帷幕,首先是詩類的比試,若是往前三四百年,唐詩還是很流行的,但現(xiàn)在已到了唐末,文人中間開始流行一種新的文體:詞。所以這場比試只是走走樣子罷了,根本沒幾人會在意,大多數(shù)人還是把精力放在稍后的詞比試上面。最終,只有三四人的比試在一片倒彩聲中,以北方才子獲勝而終結(jié)。
“接下來,是詞作的比試?!币晃恢鞒直荣惖睦险哒f道。光看詞比試的報名費就可看出,詞在當(dāng)時的受歡迎程度。詩的報名費是一兩,而要想以詞上去比試,沒有十兩紋銀,連臺都上不去。有些人有才,但苦于沒銀兩,或不想因為一個莫須有的榮譽浪費了這十兩銀子,還不如留著喝花酒呢!而有些人根本不差錢,但又沒點本事。于是,臺下就出現(xiàn)了買賣詞作的事情。沒錢的把自己作的詞賣給有錢人去參加比賽,有錢的花錢買詞也要上臺去裝一回B。
“七皇子,聽聞南唐六皇子滿腹才華,在詩詞上的造詣更是登峰造極,據(jù)說還有名作流傳于世間,不知是真是假?莫不是如臺下小丑一般,浪得虛名吧!”莊墨再次戲虐著南唐皇室。
旁邊的李煜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七皇子,小人曾在六皇子身邊呆過一段時間,對六皇子的才華佩服得五體投地,自身也是耳濡目染。我想上前代表我南唐參加這次的比試,不知可不可以?”
李從善忍受來自北周官員的戲謔很久了,但又很無奈,一聽皇兄要上前比試,雖然看不慣李煜,也知道皇兄憑借詩詞在父皇面前得寵,但再怎么說也是一個陣營的,如果在外人面前讓皇兄丟臉,豈不也是在扇自己的臉嗎?于是,欣然答應(yīng)。雖有旁邊北周人的不屑,但李煜還是跟李從善借了十兩銀子,上臺去了。
李煜一身白衣,右胸前三朵梅花應(yīng)然綻放,手中一把折扇,更是引來無數(shù)美女觀望:“哇,好帥,好英俊?。 眻鱿碌膸浉鐐儏s是一臉的羨慕嫉妒恨:“切,有什么,不就一小白臉嘛!”說完還不忘摸摸自己的臉,原來我也是小白臉?。?p> 李煜上前卻看見一熟人,而且熟的不得了,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三弟吳大力:“不會吧!你也來參加比賽?”李煜上前不可置信的問道。早已上臺的吳大力看見自己的大哥,也是一陣尷尬,他撓撓頭說道:“嘿嘿,大哥,我就是來湊湊熱鬧,沒準哪家小姐能看上我呢!不就是十兩銀子嘛!”吳大力好像很是自信。
李煜無語了,心想:“原來他還真當(dāng)是‘非誠勿擾’了,到這相親來了!”本來他還想教育教育他這個三弟,不料突然聽見有人說到自己的名字,他很好奇,于是支起耳朵仔細聽,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就在“賽場”旁邊,一處茶樓里,兩個人正望著窗外,不時的談?wù)撝F渲幸蝗诉呏高吚淅涞恼f道:“他就是李煜?那個你沒殺成,李從善也沒殺成的廢物?”
旁邊一人用有些顫抖的沙啞之聲小心地說道:“是?!?p> 下面的李煜一聽就聽出來,那是在金陵第二波要殺自己的人,極有可能是“無極劍派”的人,他只知道老七要殺他,但沒想到老七會跟那次刺殺有關(guān)系,而且聽說話那人的口氣,好像老七和那個殺手都要聽命于他,究竟這人是誰呢?李煜抬頭向閣樓望去,只可惜那人看了一眼李煜后就退到窗后,李煜只能看見窗口處站著一人,雖然還是帶著斗笠,但李煜一眼就認出的確是那個刺客。
“我不想知道你們是怎么失手的,我要的只是結(jié)果。原本沒把他放在眼里,但如果他果真如你們所說,那萬一有一天他登基為南唐國主,就會是我的又一個勁敵。必須將它消滅在萌芽之中?!鄙衩厝寺f道。
“主公放心,今晚我就率無極劍派到來的所有人馬,非殺掉他不可。”那名殺手肯定的說道。
“好,另外我再讓王彥升調(diào)動人馬,接應(yīng)你,如果還殺不掉他……”神秘人扭頭冷冷的盯著旁邊那人。
那殺手顯得很是害怕:“主公,如果殺不掉他,我提頭來見。”
接著,閣樓內(nèi)一陣腳步聲,想來是都下樓去了。
李煜一陣心驚:“我的個姥姥,就為了殺我,至于嗎?”
不一會,臺上已有二十幾人在低頭伏案寫詞。李煜右邊是吳大力,只見吳大力呲牙想了一陣,就開始“奮筆疾書”,嘩嘩寫下幾個大字。李煜又扭頭看看左邊,那人一副書生打扮,從側(cè)面看去,面龐白皙,如水般平靜,鼻息下兩撇胡子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李煜怎么看怎么像個女的,沒準還是個美女。
李煜突發(fā)奇想,扭頭對著左邊那人,悄聲喊道:“美女?”喊了一聲,那人沒反應(yīng)。可能是沒聽見吧,李煜壯著膽子又喊了一聲:“美女!”這回,那人輕輕轉(zhuǎn)過頭,輕呸了一聲:“流氓?!边@回李煜看清了,那人脖子上的確沒有突起,這下他確信那人的確是個姑娘,李煜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得意地笑著,根本沒把那句“流氓”放在心上。
李煜思索了老半天,終于回憶起一首真正屬于李煜的詞,幾筆寫下。
接下來,有人把各自寫好的詞收了上去,放在上座的四位評委。眾人下臺等待結(jié)果。李煜來到吳大力身邊說道:“大力,回去之后,召集人手,在前往李從善府的路上埋伏,今晚有場硬仗要打?!眳谴罅Υ饝?yīng)一聲:“好嘞?!彼俏痔煜虏粊y的主,一聽要開打自然很興奮。
李煜轉(zhuǎn)頭看到先前的“美女”在一旁翹首以盼,旁邊一人說道:“大姐,擔(dān)心什么?以你的才華,肯定能拿第一名的。”“臭丫頭,跟你說多少回了,出門在外的,你得叫我大哥。”原來是兩個丫頭片子來這胡鬧來了。
不一會,結(jié)果出來了。第三名是一個叫馮楚的南漢人,第二名是個叫趙孟的北周人。當(dāng)旁邊那兩個女扮男裝的“美女”一聽是第二名,本應(yīng)高興的臉上卻寫滿了遺憾,接著又充滿了好奇。上臺的那人想知道究竟會是誰比她的詞更能吸引翰林院的翰林,要知道自己先前可是被稱作“開封第一才女”的。
“本次比試第一名:李黑。”上面宣讀之人大聲喊道。頓時,場下一片議論。參賽者在寫完詞后,都要注明自己的姓名及所屬國家,但這李黑卻只有名字,沒有“國籍”。不由得讓人思索:究竟這李黑何許人也,自己從來沒聽過啊!問問身邊的人,都說不知道。不過,聽這名字,想來沒什么才華,應(yīng)該是買來的作品才讓翰林們?nèi)绱诵蕾p的吧!
“大哥,這李黑是何許人???怎么從來沒聽過???”一旁角落里稍小一點的“美女”向旁邊的“大美女”問道。
“我也沒聽說過,不過聽這名字,我想,要么他是個欺世盜名之輩,要么就是個世外高人,故意起個不倫不類的名字。”
接下來,前三名要上臺,讓眾人都見識見識真正才子的樣子。等馮楚、趙孟先后上臺之后,眾人遲遲不見神秘的李黑登臺。
李煜心想:越牛叉的人物,往往越要擺擺架子。等他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這才緩緩上臺:“在下李黑,字太黑,南唐人士?!贝搜砸怀觯_下臺上眾人哄然大笑。本以為如此才學(xué)之人應(yīng)是北周人士的三個北周評委一陣懊惱,早知這樣,縱使你再有才也得讓你下不來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