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就像奧德山四季的景色一樣,荒涼而又悲傷。
當華利文酋長和兩個長老,借著冰冷的月色走進了四個家庭的后,悲痛的哭聲像是一把看不見的尖刀,狠狠地插入了所有地精們的心臟。
看著自家草屋中那所剩無幾的食鹽,所有的地精頓時明白了為什么華利文長老在日落之時,滿臉悲痛地坐在水潭中,望著瀑布喃喃自語。
沒有任何人號召,沒有任何人帶領。人們自發(fā)地從自己家中拿出了所有的食鹽,和最好吃的東西,聚集在了四個不幸的家庭周圍。
夜是冰冷的,但是再冰冷,也比不上華利文部落中地精們的心。
地精部落的小伙子們,手指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長矛和弩身,似乎要將心中的悲痛借著手指的力量,狠狠地揉進木質的武器當中。
“和它拼了!”一個聲音從靜默的人群中爆發(fā)了出來。
“對,和那個爬蟲拼了!”更多的聲音應合到!
一種騷動的氣氛接著夜晚的寒風,飛快地感染了山谷中所有的人,一個個火把在漆黑的夜空中飛快地亮了起來。在地精們激動地喧囂聲中,組成了一條長長的火龍,向著谷口涌去。
“你們要去干什么?”兩人寬的谷口出,奧尼爾抱著他那結實的雙臂,猶如一塊綠色的巖石,牢牢地站在了路口。
人群中沖出了兩個小伙子,手上拿著那種單發(fā)的小手弩,一看就知道是林可親自訓練的龍之利刃的隊員了。
“奧尼爾先生!我們要去宰了那頭可惡的爬蟲!”其中的一個小伙子揚了揚手中的小弩,一臉憤怒地喊道。
“對!宰了那個爬蟲!”
“是的,憑我們現(xiàn)在的力量,拼上幾條命,肯定能宰了那爬蟲!”
“沒錯!就算是我們死,也不能讓孩子們和神使大人送死!”
伴著小伙子的話,人群中傳來了陣陣激憤的聲音。
奧尼爾沒有再說話,他臉上帶著一種冷冷的笑容,瞇著眼睛死死地盯面前的小伙子。
突然,這個地精種的壯漢右手如同毒蛇一般,飛快地探出,在小伙子的手腕處輕輕一托,只聽見“咔嚓”一聲。小伙子那拿著小弩的便軟軟地垂了下來,明顯是被奧尼爾那輕輕地一托卸掉了腕子,小弩也順勢到了奧尼爾的手中!
解除了小伙子武裝的奧尼爾卻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右手一抬,只聽見“嗖”的一聲,一道黑光便從小弩上飛了出來,緊擦著這個小伙子的耳朵射向了身后的巖壁。
弩箭帶著巨大的速度狠狠地撞在了石壁上,莫拉克特魔狼牙齒制成的箭頭在石壁的碰撞下爆出了一團火星,將石壁生生鑿出了個小坑,而堅硬的箭頭,卻整個都粉碎了。
奧尼爾抓著小伙子的脖子,將他的臉狠狠地貼在了小坑旁的石壁上,大聲地吼道:“約瑟夫!你這個蠢貨!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好好地看看吧!這就是你最為依仗的武器!看看這個石壁,看看這個小坑!你難道會認為,箭背地行龍身上的鱗甲還不如這堵石壁么?”
他惡狠狠地喘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以為憑一腔勇氣,憑先生教你的東西就可以和那只龍的后代去決斗了么?噢!多么英勇的舉動,多么無畏的勇氣!哼!不自量力的家伙!”說完,便狠狠地將手中的小伙子摜倒在了地上。
約瑟夫雖然倒在了地上,卻并不服氣。他左手托好了右手,對準位置,咬牙一送,只聽見“卡拉”一聲,脫臼的手腕便已經恢復了原來的位置。雙手在地上一撐,便跳了起來,倔強地說道:“奧尼爾隊長,您說的沒錯,我一個人是對付不了那個爬蟲,但是您看!我們有這么多人,有這么多先生精心訓練的人,有這么多幾乎可以媲美人類初級武者的人!不管怎么說,我們也要去拼一拼!就算是全部拼光了,也是值得的!總比在這里什么都不干,看著自己的族人,看著尊敬的神使大人送死要強得多!”
聽了約瑟夫的話,奧尼爾臉上一緊,就要發(fā)怒起來??墒蔷驮谶@時候,他身后的黑暗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只手,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肩上!這手明顯地要比一般的地精大上很多。整個山谷中,也只有林可有著這樣一雙大手了。
手掌溫和地在奧尼爾的肩膀上拍了拍,將這個地精大漢輕輕地撥在了一邊,林可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鸢训墓饷u曳地照在了他那雙唇緊閉的臉上,人們在這張臉上,看到了冷靜、堅定和無畏。
上下打量了一下約瑟夫,林可靜靜地說道:“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應該是龍之利刃中的一個小隊長吧?約瑟夫!”
“是的!神使大人,我們龍之利刃所有的人,都愿意為您犧牲自己的生命!”看著自己歷來敬畏的神使大人站在自己的面前,約瑟夫不由得挺起了胸膛,雙腳合攏,向林可敬了一個龍之利刃所獨有的軍禮。
林可點了點頭,“不錯,還記得我教你們的東西。長官面前要敬禮!”
“是的!神使大人,您的每一句教誨我們都銘記在心中!”
“放屁!”任何人都沒有料到,約瑟夫的這句話會令到神使大人如此憤怒,憤怒到讓神使大人第一次罵起人來,“你說我每一句教誨你們都銘記在心中,那你來告訴我!我教你們的第一條是什么??”
“我們是紀律的部隊,一切行動聽指揮……”
“第二條!”
“地精的根本利益是我們最高的……最高的衡量標準!”說到這里,約瑟夫已經沒有了剛才的那股勁頭,只是低下頭去,閃閃躲躲地不敢再去看林可那雙憤怒的眼睛。
“好啊!不錯啊!我教出來的兵還記得這些??!”林可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約瑟夫,還有他身后的那群已經開始畏畏縮縮的地精小伙子們,“沒錯!你們可以去拼!可以明知去送死還要和那個該死的爬蟲去戰(zhàn)斗!是的,從這點看來,你們都是無畏的,英勇的。可是!我要說,你們都是最最膽小,最最無能的可憐蟲!”
林可伸手指了指小伙子們后方的人群,“你們回頭看看,回頭看看自己的身后!那里站著你們的父老!你們的姐妹!你們的孩子!你們是他們在這個世上唯一可以信賴的支柱!如果你們都拼光了,誰來為他們在這危險的奧德山捕獵?誰來保護他們不被危險的魔獸奪取生命?誰來為他們扛起華利文部落中男人應盡的責任??難道說死人可以盡這個責任么??”
林可的一番話,如同山谷中那冰冷的潭水,狠狠地澆在了地精小伙子們的心頭。整個人群頓時失去了聲音,只是無聲地站在了冰冷的夜色中。原本手中高舉著的火把,也漸漸地垂了下去。
低頭沉默了半天,那約瑟夫卻又抬起頭來,眼也不眨地盯著林可的臉,似乎想將自己的目光,從那雙黑色的瞳孔直射入林可的內心!
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臉,強壓住自己幾乎就要爆裂的胸腔,對林可說到:“神使大人,我、還有整個華利文部落的小伙子們,需要您的一個承諾!”
“講!”
“答應我們,活著回來!”
林可看了看面前這個倔犟的小伙子,又環(huán)視了一下面前所有面帶期盼的地精們,多少雙企盼的眼睛啊,從他們的眼睛里,林可看到了對于自己的眷戀,看到了對于惡劣生活環(huán)境的不屈,看到了對自己可能帶來的美好生活的期盼!太多太多的東西,從這些不含一丁點雜質的目光中透射了出來。
林可心中不由得一陣莫名的酸楚,是啊,以光復智族為己任的自己,又怎么會輕言放棄呢?他用力地向著華利文部落所有的人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們!各位華利文部落的同胞們!我林可答應你們!”
聽了林可的承諾,約瑟爾頓時挺直了腰板,沖著站在一旁的奧尼爾行了一個軍禮,“奧尼爾隊長!龍之利刃第二小隊隊長約瑟夫由于違反軍規(guī),沖撞長官,請求您的處罰!”
“龍之利刃全體隊員,請求神使大人和隊長處罰!”
“好小子!”奧尼爾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約瑟夫的肩膀上,“所有龍之利刃隊員,因私自集合,冒犯長官,根據(jù)龍之利刃第三條第二項之規(guī)定,特作處罰如下!除留守人員外,所有人等,負重二十公斤,夜間武裝越野十公里。夜晚零時前必須返回!宣布完畢!”
說完,便自顧自地從身邊的地上拎起了一個沉重的包裹,在約瑟夫詫異的眼神中背在了自己的肩上,笑著說道:“本來,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犯了這條軍規(guī)。不過現(xiàn)在看來……我有伴了!”
在人群的最后方,小沙克扶著自己的母親,遠遠地望著林可,“先生!我相信你的決定!無論在任何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