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一分投入一分收獲,海州對細作方面的投入明顯不夠。在晚上海州派去求見李師銳的使者回來后才知道,李師銳將軍已經(jīng)被任命為大唐的泗州防御使了。至于是大唐朝廷還是時郡王任命的,這并不值得關心。
李防御使,也派出了他的幕僚隨同海州的使者一起返回,表達了李防御使希望能和海州睦鄰友好的愿望。秦節(jié)度使對此也非常重視,特地在軍中召開酒宴招待回訪的使者。大家一致認為這些天的“磨擦”實在令人痛心。有誤會并不要緊,這更加能證明雙方現(xiàn)在進行的溝通、交流是多么的偉大與正確。
由于兩位近鄰都非常有誠意地進行偉大正確的溝通與交流,在雙方使者的穿梭奔波了二天后,達成了諒解和協(xié)議。其實大多數(shù)的睦鄰條件在第一天就達成了。一直困擾雙方的是漣水縣的歷史遺留問題。泗州治臨淮。領6縣:臨淮、徐城、虹縣、宿預、下邳、漣水。高駢在任淮南節(jié)度副大使知節(jié)度事的時候就順便把漣水縣收入了囊中,劃歸楚州臨時管轄。“厚道”的武寧軍節(jié)度使支詳自然沒什么表示?!氨G”上臺的時郡王自然也不好意思為個小小的漣水縣,去打擾“高半仙”的清修。
問題是秦雋揚這大俗人是不鳥什么神不神仙的。海州的捕鯨隊在灌河口建了水寨,這夏季灌河沒鯨,就那些小破船和二桿子水軍也不敢入海去追趕鯨群,就順著幾條小的運鹽河向南折騰,有幾次以打魚和為鹽商護航的名義都流竄到離漣水縣城四、五里的地方了。要說帶隊的呂晃匪性難改。對于來交涉的漣水縣小吏,態(tài)度婉轉點的就塞上幾條魚,語氣不和善的把牙都拍掉。
呂用之生意做的很大,自然也是很有頭腦的。他當然不會聽信那些地方官的一面之詞。在他的映象里海州絕對是個重合同守信用的大客戶,通過那些鹽商的來回協(xié)調。把那個因為貪瀆而挑起邊界事端的漣水縣令撤了,換了個有貢獻的鹽商子弟擔任。這樣半個漣水變成了海州的治安責任區(qū)和漁獵區(qū)。
李防御使為了不給“高半仙”留下不友好的映象及屏障徐州,都已經(jīng)決定把治所安在了下邳。自然不敢去接收漣水,但并不妨礙他在出示了海州水軍實際控制半個漣水的證據(jù)后,在法理把漣水租借給秦雋揚。這年頭有強奸、搶劫、強買、強賣。怎么還有“強租”的?他不敢侮辱李防御使的智慧,沒本事再這樣耗下去。
雙方尊重歷史邊界(漣水縣除外)、雙方在邊界三十里內的軍事部署和調動都必須互相知會、解除軍事對峙狀態(tài),沐水上的浮橋由海州方面加固予以保留,但兩岸的營寨必須拆除、開放商道(如果有民間商人的話)、在任何情況下海州必須優(yōu)先向泗州出售食鹽,價格為市場價的九成。
簽完了密約,秦雋揚就把丁仕亮照來臭罵一頓。優(yōu)先出售食鹽,還市場價的九成。一年的損失,足以再建幾個滿員的軍情司了。秦雋揚發(fā)現(xiàn)“特務頭子”實在不是人干的活,全海州他也只敢點著丁仕亮的鼻子破口大罵。丁仕亮不是沒脾氣的人,可他干的活,本來就是給扣屎盆子的活。
仗沒打好,手下的細作還損失過半,如今又折了老大一筆錢財。偌大個漢子也蔫了。
“某和下面的兄弟都是些廝殺漢,干不了軍情司。還是請節(jié)帥讓某等去‘跳蕩都’沖鋒陷陣吧!”丁仕亮垂頭喪氣地請求道。
“不行!軍情司雖然出了不少紕漏,再換人?你那些兄弟豈不是白死了?軍情司人員的待遇再加二成!人數(shù)擴編一倍,六百人!回海州后,某給你簽份手令,要什么人,只管挑,哪怕是內衛(wèi)鎮(zhèn)的也可以!砸鍋賣鐵,你也得把軍情司撐出個樣子來!拿出點男兒的樣子來給某瞧瞧,到那時候再請辭也不遲!”秦雋揚拍案喝道。
“喏!”丁仕亮眼圈發(fā)紅,回答的倒是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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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擊泗州,海州軍陣亡八百,輕重傷員一千二百余人,失蹤九十一人。糧秣輜重的庫存消耗過半,破車罷馬,甲胄矢弩,槍盾蔽櫓。丘牛大車,十去其六。此攻之災也!
在石磨鎮(zhèn)大營的中軍帳里,秦雋揚坐在那??粗靼干戏胖膽?zhàn)損報告一言不發(fā)。底下坐著的眾將也作出一副凝重神態(tài),卻眼神呆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都說說吧,都在這坐等開飯嗎?”秦雋揚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地催促道。
眾將的目光,齊齊指向坐在左首第一的岳星明,甚至有的人的嘴角隱約掛著一絲笑意。
“XXX,張國梁你個殺才,居然還笑!”岳星明腹中咒罵,白凈的臉上卻慢慢地掛上一層笑容。環(huán)視了四周,確認自己是“眾望所歸”后。才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開口道:“某以為,此戰(zhàn)我軍可謂勝矣!先鋒慕容將軍揚威有功!”
“哦?說說理由?!鼻仉h揚淡淡地說了一句。
一看秦雋揚沒有駁斥,岳星明知道有門了。再看看眾將,一個個的表情明顯松弛下來,張國梁一臉肅然,卻極其隱蔽地向岳星明翹了下拇指。
岳星明連忙收回目光,凝神聚智地圓自己前面的話:“慕容將軍沐水河畔,二千對四千連破兩陣,陣斬敵先鋒鄧寵。追亡逐北,伏尸過千。大功矣!”
眾將隨著他的話頻頻點頭,原本最為不安的慕容呈更是一臉感激。
“恩,那駱馬湖怎么說?”秦雋揚掃視了一下眾人,然后問道。
岳星明繼續(xù)編:“駱馬湖一戰(zhàn)!尉遲將軍引所部突敵陣,奪幟三面斬將兩員。慕容將軍率‘歸節(jié)都’,奮戰(zhàn)不懈??鄳?zhàn)近一日,潰敵重圍,斃敵近千。二位將軍大揚我軍威矣!”
慕容、尉遲二人洋洋得意地看著眾將,顧盼自雄。
秦雋揚也不禁點了點頭。
岳星明舔了舔嘴唇,趁勝追擊:“某大軍至,節(jié)帥披堅執(zhí)銳,引軍突陣。五千將士,人人奮勇。李師悅膽寒而走,棄尸近三千。愚以為我軍大勝矣!某等恭賀節(jié)帥!海州軍威武!”
說到后面幾句,已是聲音拔高幾度,最后一句,更是聲嘶力竭地呼喊了。引得眾將也坐不住,一齊起身附和。
秦雋揚也給他喊的耷然動容,站起身來,鼓掌以賀。
這下眾將更是來勁了。攏肩挽袖、唾沫橫飛地吹噓起駱馬湖一戰(zhàn),自己是如何地勇猛了得。仿佛李師銳正鎖在后帳。
秦雋揚很是郁悶,他原本在離城十五里的石磨鎮(zhèn)大營駐扎,召集此次隨同出戰(zhàn)的眾將會議。是想讓眾人自今養(yǎng)成批評和自我批評的習慣的。孰料岳星明卻會錯了意,憑借著一張利嘴,倒成了一場表揚與自我表揚的大會。
這一戰(zhàn)光看雙方的戰(zhàn)損,海州傷亡二千,李師悅所部光扔下的尸首就達四千,最后還是海州軍控制了戰(zhàn)場。似乎是海州軍勝了。
衡量一次戰(zhàn)役勝敗的標準,看它是否達成事先制定的戰(zhàn)略目標。軍議司的戰(zhàn)略目標是“先發(fā)制人、拒敵境外”?,F(xiàn)在看來目的是達到了??赡繕颂撸鷥r自然也高了。
看著帳里興奮著的眾將,秦雋揚無語。他們都沒責任,是他對自己一力組建的軍情司和軍議司的期望過高了。這兩個新銳部門只能簡單、機械地執(zhí)行命令。它們并不象舊有的那些官僚機構一樣經(jīng)過長時間的磨礪,伴隨著效率低下的代價,但擁有強烈的大局觀。
原來無論是改革或改良都不是他這么一個毫無經(jīng)驗的二桿子可以玩的。想到同樣也是新折騰出來的參政府,他頭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