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雨依舊在纏綿。
李三瘋已經走了,和渾身是傷的刀子一起離開了山頂。鏡子靜靜地站在依舊坐在滿是泥濘的草坪上的青鳥身前,撐起了傘。
良久,青鳥道:“我是不是很可笑?”
鏡子嘆息道:“都過去了?;貋戆桑覀兊饶愫芫昧?,沒有了你,夜曲已經不再是夜曲了。”
青鳥呵呵笑著站了起來,道:“他不是算無遺策嗎?黃雀不也是他一手帶大的嗎?”
鏡子再次嘆息道:“誰能算無遺策呢?我們都是李叔的孩子,黃雀的死,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他更心痛和遺憾了。誰又能想到,他竟會如此!”
青鳥緩緩道:“我該知道的,從我這次回來,他就抱定了必死的決心?!?p> “癡情若斯,如此,也是一種解脫。小青,到如今,你還看不開么?為了這次讓你回來,李叔可謂煞費苦心。你的誓言也破了,李叔如今已只剩半條命,而末日之災,已經近在眼前!”
“事到如今,這些與我又有何關系。”青鳥輕微退了一步,躲開了鏡子手里的傘。
這時廢墟里傳來一聲叫喚。
“鏡子哥!”
卻是王小波這白癡稍微弄清了一點眼下處境,哆嗦著從藏身之處溜了出來。青鳥本不在意,待王小波走近了看到他身上奇特的穿著,不禁有些想笑。
在不遠處山道旁的路燈耀下,突然冒出來一個身裹兩塊破布一腦袋灰塵的年輕人來,這情景任誰都是意向不到的。雖然知道王小波就躲在附近,鏡子也著實詫異了下。
緊了緊身上的毯子,王小波干笑了一聲,哆嗦著道:“完事兒了吧?沒什么事兒你看咱是不是先撤了?那什么,美女你好??!”見眼下情景著實透著尷尬,王小波故作輕松地道。
鏡子咳嗽了下,道:“小青。這是我們的新成員,王小波?!?p> 王小波干笑道:“慚愧慚愧,多多指教?!?p> 青鳥看了一眼,沒再注意這個嬉皮笑臉穿著灰主流的年輕人,恢復了平日里冷冰冰的樣子道:“就此別過吧。提醒你們一下,骷髏會已經加大了他們的動作,你們時間不多了。末日?我看不是天災,而是人禍了?!?p> 青鳥邊說邊走,速度不快,卻眨眼間就已消失在了山頂。
鏡子大聲道:“你去哪?待夠了記得回來!”
“天下雖不容我,心安之處即是家。后會無期了!”
鏡子搖了搖頭,對王小波道:“走吧?!?p> 王小波問道:“花子呢?”
鏡子笑道:“在山下呢,走吧,結束了。去見一見李叔,這次,我們大家都被瞞在鼓里。他老人家啊,唉。。。。。?!?p> “青鳥當初真愛上了他?”
“誰知道呢?年輕人的情情愛愛,我是越發(fā)不解了啊。”
做進了車里,鏡子開起了空調,王小波感覺好受了很多,問道:“這次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說來話長。李叔跟政府之間的一個交易,幫他們抓白朗這個通緝犯。白朗可不簡單,能力非比尋常,而且老奸巨猾,政府圍捕了幾次都被他逃脫了。而李叔一直都在暗中照顧著青鳥,發(fā)現青鳥和白朗搭上關系后,就設計讓他們回國,一舉拿下了。”
“既是交易,那換來的又是什么?”
“為探查七日之書,李叔親自去了趟可可西里,染上了SK病毒。SK病毒本是政府的一件秘密研究項目,是為人工創(chuàng)造出個體實力超群的特種戰(zhàn)士,這也是政府為迎接末日所做的應急計劃之一。哪知實驗出現了差錯,SK病毒大量外泄,至使可可西里如今成了怪物和喪尸的聚集地。如今你已經見過了李叔現在的樣子,其實,他左手和左腿以及半條右腿,都是他自己砍掉的。李叔從政府那換來的,就是砍掉自己感染的軀體的機會。目前政府在那邊集結了大量的人力,但是依然無法完全消滅變異過后的生物。而且那邊有一個地下核兵工廠,在非萬一的情況下,政府不敢冒核泄露的危險摧毀整個可可西里?!?p> “事情大條了?”王小波有些震驚這個事實。
“也不至于。根據李叔帶回的消息,目前形勢還是掌握在政府手里。需要擔心的是美洲和歐洲,那邊政府勢力錯綜復雜,搞得動作又大,已經出了很多簍子。再加上剛剛青鳥口中的骷髏會在背地里推波助瀾地搗亂,那邊很快就要亂起來了。”
車子到了山下,鏡子看了看車載定位儀,道:“李叔和花子他們都已經回了基地,我們也趕回去吧?!?p> 王小波回頭望了望黑暗中的山頂,依稀望見一個纖瘦的身影還在半空中飛舞,在心底暗自嘆息了一聲。聽那個師長叫她范小姐,那她是叫范小青吧。
車子飛速地前進,王小波也將自己的思緒隨車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而去,自己的路,在前方。
此時的山頂天空突然綻放出一朵又一朵煙花,鏡子道:“想不到連林家這樣不問世事的武林世家現在都靠上了政府這條大腿。這焰火當是為今晚的事做掩護了,估計明天就能看見新聞,說不定林家將在那建一個武館。山雨欲來風滿樓,小波啊,鏡子哥癡長你十來歲,就多句嘴,以后我們面臨的危險會比此次的事嚴重得多,你要有心理準備??墒钱惸苓@種事情強求不來的,此次的事情你別覺得自己沒用,成了大家的拖累。其實,誰又能全知全能?你看,我不也著了許慕白的道。就是高明如李叔,也萬萬沒料到黃雀會如此輕易赴死。你的作用是在將來,等找到了七日之書那一天,我們中只有你能打開的?!?p> 王小波在后座上抬起頭,緩緩道:“我不擔心這些?!被仡^望了望天空中的煙花,接著道:“我只是覺著哪怕強如你們,擁有遠超普通人的力量,卻毫無普通人的安穩(wěn)日子可過。就我個人淺見來看,這世上還是懶人居多,哪有什么人生下來就愛折騰呢?但現在,我卻發(fā)覺,已經由不得我不折騰了?!?p> 還有一些話王小波沒說出來,既然決定了要折騰,那就得折騰出名堂來。名堂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
到了基地,王小波再次見到了傳說中的瘋子,李三瘋。
在這個看上去行將入棺的老人面前,王小波沒來由得覺得一陣緊張。在那雙渾濁的眼睛下,王小波卻感覺自己心里所有的念頭都被看了個干干凈凈。
“小伙子,跟我來。”李三瘋朝王小波道,揮手示意不用鏡子跟上,指教一個人推著輪椅朝前走去。穿好衣服的王小波懷著忐忑的心情跟隨著這位老人走到了臥房。
鏡子看著泡在療養(yǎng)倉的刀子,道:“這次傷得怎么樣?”
只有頭部能動的刀子搖搖頭,無所謂地道:“沒什么大礙,打得痛快!可惜了,這么多年過后,我還是不是黃雀那家伙的對手,他也沒給我下次相斗的機會了?!?p> 鏡子也嘆息道:“好好活著,下次別這么玩命了。要不是青鳥手下留情,這次你也回不來了。想不到時隔三年,她進步會這么快。我去看看許慕白,這次險些著了這老狐貍的道?!?p> 刀子問:“影子咋樣了?”
鏡子道:“只要不是真正的S級,影子至少有逃命的機會。等以后有機會,咱再找上門去,好好說道說道。”
走到基地的密室,鏡子坐在了許慕白面前。此時的許慕白已經沒有被鎖在特制的椅子上,而是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一張高級沙發(fā)里,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比被鎖著時更像個囚犯。
“見過許大師!久仰了。”鏡子微微一拱手,道。
許慕白苦著一張臉,擺手道:“客氣,客氣。我一把老骨頭了,留著也沒用,還是把我扔回牢里吧,那里我住得慣?!?p> 鏡子微笑道:“大師不必多禮,既然來了,就請住下,給晚輩們一個時常向您請教的機會。缺什么要什么盡管開口,晚輩們能辦到的,絕不會虧待大師就是了?!?p> “唉喲別別別,擔待不起擔當不起呀。”許慕白越聽越頭疼,仿佛落在了匪窩一般。
鏡子起身,又施禮道:“如此就不打擾許大師歇息了。告辭!”說完大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許慕白,施施然走了出去。
許慕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一把年紀了,還不得安生!唉!”
這時門又開了,花子走了進來,直騰騰走道許慕白面前,狠狠道:“東西呢?”
許慕白瞪大眼睛,道:“慌什么?現在給你了以后你要不管我了,我找誰去?我只是個糟老頭子,這回可是要跟著你們去可可西里那地方,到時候你們過了河就拆了橋,我一個糟老頭雖說活了六十來歲已經沒什么年月了,可也不想就這么送到那群喪尸里面去?!?p> 花子一傾身,揮舞著五條大青蟲,將眼睛直湊到許慕白眼前,叫道:“我們可不像某些人那般沒信譽!你給不給我?”
許慕白縮著腦袋,叫道:“給,我當然給,怎么不給。你們現在把我扔牢里去,我立馬就把東西給你。要么,就得等到從可可西里回來,到時候我絕不食言。我可比李三瘋這家伙有信譽得多?!?p> 花子收回手上的青蟲,瞪了許慕白這老滑頭好一陣子才狠狠摔門而去。
許慕白手一招,只見手掌前面一小團空間古怪地蕩漾了一下,掉出一個黑色發(fā)夾來。許慕白拿著發(fā)夾翻來覆去把玩了一陣,癟了癟嘴道:“明明還只是小丫頭,這么早就情情愛愛的,一只青鳥是這樣,一只黃雀是這樣,一朵花又是這樣,李三瘋啊李三瘋,你怎么老是教出這么一些笨蛋家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