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八邊魔法師冷冷地命令道,他沒有出手,反而退后一步,看來是打算在一旁觀戰(zhàn)。
得到命令之后,那三只怪獸咆哮著向揚風(fēng)圍過來,其中一只身上忽然轉(zhuǎn)身背對著揚風(fēng),脊背上“長”出一排森白的冰錐,猛地一躬身,冰錐激飛而出,夾帶著颼颼寒風(fēng)向揚風(fēng)射來。
揚風(fēng)橫劍擋在面前,幾枚冰錐射在劍上,瞬間就在灼熱的劍身上化為一團團氤氳的蒸汽。還有幾枚打在揚風(fēng)身上,發(fā)出“叮叮”的聲響,在揚風(fēng)的鎧甲上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劃痕。
另一只怪獸合身向揚風(fēng)撲來,蒲扇般的手爪上帶著絲絲電光。揚風(fēng)揮劍砍去,卻被它靈巧地躲開,直沖到揚風(fēng)身邊,將爪子搭在揚風(fēng)肩上,發(fā)出兩道刺眼的白光,耀眼的電弧纏滿了揚風(fēng)全身。
與此同時,那只斷了一支手臂的怪獸張大嘴向揚風(fēng)噴出一團紫色的煙霧,煙霧所到之處的地面發(fā)出“吱吱”的響聲,出現(xiàn)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凹坑。
抓住揚風(fēng)的怪獸急忙松手向后跳開,還是沒躲開,被那團紫霧在胳膊上掃過,粗硬的棕毛隨之脫落,露出蒼白的肌肉,怪獸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哀號。盛怒之下,“電光怪”向“毒霧怪”猛撲過去,兩個怪物扭作一團。
剩下的“冰刺怪”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團紫色毒霧,好像生怕自己也被腐蝕。忽然巨劍劍鋒從毒霧中橫掃而出,嚇得他急忙向后跳開,同時左臂上張開一面冰晶盾牌,擋在面前。
揚風(fēng)從毒霧里鉆出來,鎧甲和劍上都被毒霧腐蝕出一個個小坑,好像生過天花之后留下的麻臉。
八邊魔法師嘴角泛起一抹殘忍的笑容。再堅實的鎧甲也無法阻擋毒氣的侵蝕,下面的那個身體一定已經(jīng)開始腐爛了。這家伙沒有在剛才的火球和電擊下死掉實在是很大的不幸,因為被這種毒氣侵蝕的人不會立刻死掉,而會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皮膚和肌肉一塊塊剝落,直到只剩下森森白骨……當(dāng)發(fā)覺自己的臉變成骷髏的時候,絕大多數(shù)人都會精神崩潰,不知道這家伙會不會是個例外?
揚風(fēng)猛地拽下已經(jīng)被腐蝕得破爛不堪的頭盔,隨手扔在腳邊摔成一地碎片,殘留在盔甲里的紫霧冒出來。魔法師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家伙居然完好無缺!
看看自己狼狽的樣子,揚風(fēng)終于被極度的憤怒沖昏了頭腦,大吼一聲:“你們,賠我的頭盔和鎧甲!”揮劍就向糾纏在一起的“毒霧怪”和“電光怪”砍去,忽然手上一輕,巨劍的劍身飛了出去,原來剛才的毒霧把劍身與劍柄的接縫處腐蝕掉了,現(xiàn)在略一使勁就隨手斷開。
“還我的劍!”揚風(fēng)把劍柄一扔,沖上去抓住電光怪的脖子,把它碩大的身體硬生生提起來,同時飛起一腳,將壓在下面的毒霧怪踢飛出去,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閃電。毒霧怪沉重的身體砸在冰刺怪的冰晶盾牌上,冰刺怪在這一撞之下站立不穩(wěn)摔倒在地,和毒霧怪滾作一團。
揚風(fēng)把手中的電光怪掄起到半空,然后重重地砸向地面,轟然巨響中,地面上砸出一個半尺多深的大坑。
那邊的毒霧怪和冰刺怪狼狽地爬起來,咆哮著向揚風(fēng)沖過來。
“別動!如果你們不想死的話!”說話的那個車夫,他雙手各執(zhí)著一把小型十字弩,瞄準那幾只怪獸。不過他的威脅似乎沒多少作用,最近的冰刺怪轉(zhuǎn)過背向著他,準備象剛才那樣發(fā)射冰錐。
隨著一聲輕響,短矢離弦而出,一直沒入冰刺怪的身體里。與此同時,揚風(fēng)躥上去一拳把冰刺怪打飛出去,發(fā)射出來的冰錐失去了準頭,大部分都射向天空。
落地的時候,冰刺怪就勢一滾,接著翻身站起來,還沒站穩(wěn),忽然身子一歪失去平衡,再次摔倒在地,喉嚨里發(fā)出毫無意義的“嗬嗬”聲。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嘔出蛋青一樣的粘稠液體,然后整個身體都開始“溶化”,隨著液體從他身上留下,白森森的骨骼逐漸暴露出來,當(dāng)皮肉溶解得差不多的時候,這些骨頭終于失去了支撐,轟然倒地。而這一切不過是在十幾秒鐘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
毒霧怪和電光怪扭曲的臉上露出明顯的恐懼,畏畏縮縮地向后退去。
魔法師驚訝地看著那個車夫:“你做了什么?”
拉塞納冷笑道:“就和我想得一樣,憑那個叛徒自己根本沒法完成你們和怪物的結(jié)合!現(xiàn)在你們的身體都很不穩(wěn)定,只要一點點催化劑,就能把你們變成那個樣子!”
“所以,那支箭上涂了你說的‘催化劑’?”魔法師盯著車夫手中還沒發(fā)射的那把十字弩,緩緩道:“不過,你們只有一支箭了,而我們有三個人。更何況,你也不見得能射中!”
車夫冷笑:“你想試試嗎?”
“說這么多干什么!”大叫一聲,揚風(fēng)沖上去掄拳就打。因為顧忌那支隨時可能發(fā)射的十字弩,剩下的兩只怪物根本無心戀戰(zhàn),被揚風(fēng)用一雙拳頭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見勢不妙,魔法師知道再待下去沒有任何好處,道:“走吧!”聽到他的命令,毒霧怪忽然張開大嘴又噴出一團紫色毒霧,比剛才的還要濃一些。揚風(fēng)的視線被霧氣擋住,當(dāng)他從霧氣里沖出來之后,正好看到魔法師和那兩個怪獸的身影消失在殘破不堪的院墻后面。
追上墻頭,揚風(fēng)四下看了一圈,已經(jīng)找不到他們的蹤跡,只好跳下來,對那個車夫道:“你怎么不射?剛才應(yīng)該很容易射中吧?”
車夫苦笑道:“就算射中也沒用,這支箭上沒有催化劑?!?p> 揚風(fēng)一愣,“沒有?”
拉塞納嘆了口氣,道:“這種能破壞魔化體結(jié)合的催化劑配制起來十分困難,而且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效。”
“魔化體?你指那些怪物?”
“就是他們,不過他們曾經(jīng)是人?!?p> 這時一小隊特蘭蒂斯騎士團和奧羅帝國的巡邏隊趕到這里,蒂娜他們也來了,因為要通知奧羅帝國方面,所以耽誤了一點時間。幸運的是,被魔法師綁架的人質(zhì)并沒有受到傷害。
大貓興致盎然地看著院子里留下的魔法痕跡,最后跳到揚風(fēng)身上,湊近研究著那件被腐蝕得凹凸不平的鎧甲,“看來挺熱鬧的嘛!”
有人上前去詢問拉塞納的身份,老人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拉塞納.M.斯里德爾,這是我現(xiàn)在‘唯一’的徒弟,馬斯克?!?p> “拉塞納?”蒂娜忽然想起這個名字,“你是魔法師公會的會長!”此言一出,大部分人都吃了一驚,警惕地看著拉塞納,離他比較近的幾個士兵已經(jīng)把手放在武器上。
拉塞納苦笑道:“我‘曾經(jīng)’是魔法師公會的會長?!彼麤]有說下去,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
蒂娜略一思索,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請你跟我們一起回去。也許我們有許多問題可以討論?!?p> “樂意之至?!?p> 留下安德魯斯和他的人處理善后,蒂娜等人回到特蘭蒂亞使館。
“現(xiàn)在誰是魔法師公會的會長?”這是蒂娜的第一個問題。
“克里克斯泰?!闭f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拉塞納的表情很復(fù)雜,在他身后的馬斯克臉上露出刻骨的恨意,嘴里吐出一連串對克里克斯泰和他家女性成員的熱情問候。
蒂娜沒聽過這個名字,問道:“他是誰?”
“他是我的助手,哦,‘曾經(jīng)’是,也‘曾經(jīng)’是我最信任的弟子?!崩{特別強調(diào)“曾經(jīng)”這個詞,言語中透出他心中的痛苦和無奈。
馬斯克罵罵咧咧地補充道:“一個該死的叛徒,冥蛇一定會喜歡他的靈魂!”這是英耐聯(lián)盟境內(nèi)流傳的一個傳說:背叛者、騙子和殺人犯死后,靈魂會被地獄中的冥蛇吞噬,除非到世界末日,否則永遠不會解脫。
喬茲問道:“他為什么要背叛你?”
“為了‘力量’?!崩{看著喬茲,“你也是個魔法師,應(yīng)該能理解魔法師對更強大的力量的渴望。”
喬茲想了想,“也許吧,那是什么樣的力量?”
“把人類和魔獸結(jié)合在一起,產(chǎn)生新的、更強大的生物?!?p> 喬茲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深吸一口氣,道:“你說的是絳靈獸人兵?”
拉塞納一怔:“什么?”
喬茲訝然道:“你不知道什么是絳靈獸人兵?”
拉塞納有些茫然:“我當(dāng)然知道,不過只是在傳說里……等等,對了,沒錯!太像了,實在是太像了……我以前怎么沒想到!”他的臉上露出恐懼的表情,直愣愣地看著喬茲:“難道我研究的就是那種怪物?”
“也許吧?!眴唐澆恢每煞?,問道:“那個克里克斯泰怎么知道這種方法的?”
拉塞納的表情很復(fù)雜,過了好一會才緩緩道:“從我的實驗筆記里?!?p> 喬茲大聲道:“你的筆記?難道你也研究過制造絳靈獸人兵的方法?”
“是的,早在二十幾年前就開始了?!崩{停頓一下,好像是回想過去的往事,接著道:“當(dāng)時我剛剛有了一點名氣,建立了魔法師公會。有一天幾個矮人來找我,給我一本破爛不堪的記事本,說希望我能把上面的魔法完成。在那個本子上用巴布朗帝國的文字詳細記錄著制造魔化體的方法——很可能就是絳靈獸人兵,不過有很多地方殘缺不全?!?p> 蒂娜道:“矮人?”
“是矮人,不過又有點不同,他們的皮膚是灰白的?!?p> 喬茲問道:“制造的方法是什么?”
拉塞納也不想刻意隱瞞,道:“首先用某種生物的細胞進行活化,然后注射進人類體內(nèi),再用藥物和魔法促進其穩(wěn)定地結(jié)合,如果成功的話,這個人類就可以變成魔化體,擁有那種生物的力量,同時增強結(jié)合者本身的魔法力,至少理論上是這樣。根據(jù)那份筆記上的記載,魔法力愈強的人,結(jié)合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p> 海格爾問道:“你進行過實驗嗎?”
拉塞納好像被勾起痛苦的記憶,喃喃道:“實驗……算是做過吧……”
喬茲道:“也許有些冒昧,不過我們需要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比绻@件事真的和科希拉有關(guān),他覺得自己有義務(wù)查明真相。就算是售后服務(wù)吧,他在心里自我解嘲道。
拉塞納嘆了口氣,好像要把所有的懊悔呼出來,定了定神,他緩緩道:“根據(jù)筆記上的記載和我的研究,我制造出了一份活化的細胞,用的是來自‘青’的細胞。你們知道吧,那種風(fēng)系的鳥型小魔獸?!币娖渌它c頭,他接著道:“我本來的計劃是在自己身上進行實驗,不過我很害怕,一方面是因為不知道有多少成功的把握,更重要的是,即使成功了,我也不再是一個真正的人,而是一個怪物,擁有強大力量的怪物……所以我決定停下來,給自己一段時間,讓自己能做好準備。如果我沒有猶豫的話……也許勞拉就不會離我而去吧?”他痛苦地握緊拳頭,仰天發(fā)出一聲長嘆。
“勞拉是我的學(xué)生和助手,也是我最愛的妻子,她不同意由我來進行實驗,所以瞞著我偷偷把那些細胞注射進自己的體內(nèi)。我很生氣,不過并沒有想到后果會這么嚴重。當(dāng)時我只是想,按照筆記上的方法和我的研究成果,一定能讓她挺過去,代替我成為第一個‘超人’?!?p> “不過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各種各樣的感染、突變和自體排異接踵而來,而且不久之后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更嚴重的事實:在實驗開始之前,她就已經(jīng)懷孕了!這讓我一下子亂了方寸,當(dāng)時最明智的選擇應(yīng)該是把這個孩子打掉,才不會影響改造的進程,但是勞拉堅決不同意。為了這個問題,我和她爭論了好久,最后還是沒有說服她。因為懷孕,勞拉的身體變得很虛弱,終于沒有撐到改造結(jié)束,她的靈魂離開了。但她的身體卻頑強地活著,直到把我們的女兒生下來。”
“經(jīng)過這件事,我再也沒有心情繼續(xù)這個該死的研究,就把那本筆記還有我所有的研究資料都鎖起來,放在公會地下室的角落里。后來那些矮人一直沒有出現(xiàn),我也漸漸只把這件事當(dāng)成埋藏在心里的噩夢。直到大概一年前,那些矮人忽然又來詢問我的研究進度,當(dāng)時我很生氣,想也沒想就把他們轟了出去。過了不久,克羅克斯泰忽然向我請教關(guān)于制造魔化體的方法,我把他訓(xùn)斥了一頓,就在第二天,他在我喝的茶里放了一些催眠花粉……他沒有殺死我,而是在我昏睡的時候用魔法把我全身的魔力中樞都破壞了。他把我囚禁在公會里,然后以我的名義重新開始那個受詛咒的研究,通過對公會成員的改造,他逐漸控制了整個公會。就在不久之前,他忽然率領(lǐng)幾乎全部的公會成員出發(fā)到無礦城,馬斯克才有機會把我救出來。我看了馬斯克偷偷復(fù)制的研究記錄,發(fā)現(xiàn)他們制造的魔化體很不穩(wěn)定,所以想到配制催化劑來破壞這種結(jié)合。馬斯克打聽到有幾個魔法師公會的魔法師綁架了幾位居民,我想這可能是實驗催化劑的好機會,所以才急忙趕過來?!闭f到這里,他苦笑道:“我還是失算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這么強。如果不是有那位小兄弟,我恐怕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喬茲沉吟道:“那些怪物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并不完整,這大概就是他們來無礦城的原因。對了,他們正在找一個叫青羽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誰嗎?”
拉塞納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呼吸急促起來道:“她就是我的女兒!難道……他們說的穩(wěn)定劑就是她?!他們要用我女兒的血肉來完成改造的最后一步!”
蒂娜想起維拉曾經(jīng)說過,里達斯公國的雷頓將軍有一個失蹤的手下就叫青羽,問道:“你的女兒和里達斯公國有什么關(guān)系?”
“她是里達斯公國的宮廷魔法師,雖然名義上屬于魔法師公會,但是從她十三歲之后就一直在里達斯大公手下服務(wù),幾乎從來沒有在公會里出現(xiàn)過,大概是因為她不想見我這個父親吧?”拉塞納苦澀一笑,“不過這樣也不錯,至少克羅克斯泰的黑手沒有伸到她身上?!?p> 蒂娜道:“她失蹤了?!?p> “什么?”拉塞納好像挨了一記重錘,猛地跳起來,“真的?”看得出來,他對女兒的關(guān)心遠遠超過了名譽、地位甚至自己的生命。
“她跟隨里達斯公國的雷頓將軍來無礦城,過了不久就突然失蹤了”蒂娜把維拉的話說了一遍,然后道:“不過我想她應(yīng)該不會是被魔法師公會抓住了,因為她已經(jīng)失蹤一段時間,而那些魔法師至少到昨天晚上還在滿城里找她。所以我想,大概是她發(fā)覺自己有危險,所以躲起來了?!?p> 拉塞納略為放心一點,“這樣最好……”忽然道:“我要去見雷頓將軍,說不定他知道青青的情況!”
海格爾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太晚了,還是等明天吧!”
蒂娜點點頭:“你們先在這里住下,明天我會帶你們?nèi)ダ镞_斯使館。”她看看喬茲,“我們也有些事情要去調(diào)查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