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達臺灣的這三個月里,晏世輪和寧鳳晨周密的布置了海岸線,尤其考慮到海上可能到來的敵人,于是在幾處戰(zhàn)略要沖,都安裝上了弗朗機炮和改裝炮。晏世輪輪是不擔心陸戰(zhàn)的,從鄭芝龍手里買到了明軍制式胸甲,帽兒盔,鐵網鞋,八百多人人手一套,每人再配白蠟槍一桿,雖然衣飾還是破破爛爛,但總還有了一絲軍隊的影子。連同四艘船上的,還有可以使用的穆什克特槍滑膛槍兩百多桿,只是子藥不多,晏世輪在還沒有做到自己自足時,還不敢讓平野軍裝備。而且歐洲槍械的管徑、材料,都與從大明那里販賣過來的不同,一旦沒了子藥,這笨重的穆什克特槍滑膛槍就是一根燒火棍。新兵們沒見過血,還不能成為真正的戰(zhàn)士,而所有的鎧甲、槍械,包括糧食都是大部分從鄭芝龍?zhí)庂徺I,這讓晏世輪心中久久難安,時間,如果再有半年的時間,局面肯定要好很多了。想著這些還沒有定下的大事兒,晏世輪心中又是一陣陣抽出,還有眼前的大敵,到底西班牙此時是不是如歷史上說那般外強中干?這是自己所無法判斷的,
“六哥”,自從和眾人拜把子后,寧鳳晨習慣的稱晏世輪為六哥,這個要比“大哥、老大”什么的更加親切,晏世輪也比較認可,“六哥,剛才哨探來報,大約十二海里處有敵船來襲!”這么遠的距離,已經是人眼的目力所及,借助千里眼也只能依稀辨認個輪廓,
晏世輪道“鳳晨,可曾看清有幾艘敵船?”
“小弟剛剛親自查看過,共有五艘!但是他們遠遠的徘徊者,不知作何打算?”
“什么?這么給面子,一來就來了五艘?!”晏世****吸了一口冷氣,“通知鄭芝龍他們來援嗎?”
“六哥,鄭芝龍已出海,但是已經向楊天生楊五哥發(fā)出訊息了,估計半日即到”
“半日?!”晏世輪想到甲午海戰(zhàn)時,主要的戰(zhàn)事也就持續(xù)了半天就結束了,這不要命了?而且基隆現無海戰(zhàn)驍將,如何御敵?紛亂的事情繞的他陣陣頭大,但是大明要復興、名族要崛起,豈能畏懼眼前之敵哉?只有要緊牙關!
此時積聚在體內的熱情,積聚在體內的委屈(腿疾),積聚在體內的不甘,全部化成了一股股熱流,隨著晏世輪心臟一次次有力的跳動,將大量新鮮的血液氧氣和他最旺盛的斗志,源源不斷的輸送到晏世輪全身,借著不斷上升的腎上腺素,逼著自己發(fā)揮出最大的軍事水平——
看著晏世輪騰騰而起的斗志,寧鳳晨也是信心百倍!
“鳳晨,命令費紹航,挑出平日訓練最出色的人手,把所有的三桅船都開起來!每船最多出21人,給我列陣迎敵!”
“鈞杰,立即分出人手,前至燈塔炮臺,所有五十七門炮,做到每兩人操縱一臺”
“炎武,將最后剩下的所有人集合,立即列陣,隨我一同前往碼頭”
看著慷慨激昂發(fā)出命令的晏世輪,大家都仿佛打了雞血似得,西班牙人再厲害,遠赴重洋,能是晏大人的對手?!所有人派出去后,晏世輪道,“汪世兄,陪我一道,咱們去唱一曲‘假婿乘龍’”晏世輪少有的幽默,讓汪才楓大感舒暢,作為島上的唯一一個閑人,汪才楓深入實地的感受到了此人能耐之大,不說別的,光是現在住的這個轉投瓦房,那可是當年巡撫大人能住上的在這窮鄉(xiāng)僻壤的,真是不易,答道“好嘞,咱就來個趙子龍赴長坂坡,殺他個七進七出”,這位還真是個戲迷。顧不上閑扯,晏世輪指使家丁將他抬出去,前往碼頭。到了校場后,晏世輪發(fā)現,應該建一個廣場,類似于廣場花園之類的,既方便部隊集結,又方便緊急列隊迎敵,好在敵船在十幾海里之外,靠到岸前也要半個多時辰,時間還夠。況且敵船要想攻打基隆,勢必要經由平野,眾兄弟肯定來援??粗粡垙埢蚺d奮,或緊張的臉,晏世輪不想多做停留,他知道,現在他的軍隊還沒有靈魂,還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zhàn)。訓話是沒有必要的,只有在經歷了血與火后,隊伍才能成長,才會有殺氣,權當練兵了吧。“兒郎們,今日外敵來侵,是欲占我山河、擄我百姓,諸君可還想被販邪?”
“不想!”整齊的發(fā)出一聲呼喝,
“弗朗機人要收割我們的生命,任由他們屠宰,愿意乎?”
“不愿!”人群中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嚎叫,最起碼還是需要鼓動一下大家士氣的,晏世輪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命令萬炎武列隊跟在自己后面。這段時間,通過捕漁、耕種、購買等方式,這些墾軍們頓頓得以吃飽,早已經恢復了高昂的精氣神。晏世輪比較強調葷素搭配,吃得人人都是紅光滿面。而且晏大人親自帶領大家燒磚、蓋房,讓大家有房子住,還每人劃分出耕田十畝,這可是造福子孫、傳家繼業(yè)的大德,人人都是感激萬分,弗朗機人也好,西班牙人也好,他們不是來搶奪大明,搶奪大人的,這其實就是來搶劫自己的,一旦煥發(fā)出對私產的保護熱忱,晏世輪知道,他們會用血,用生命去捍衛(wèi)。來到碼頭后,寧鳳晨早已等在那里,五十多門岸炮一致指向海面,而港口里,費紹航也將四艘大船準備好,旗艦由于拆了武器,拖在最后,其余三艦皆是將船身側置,然后下錨,將船身一側上的大小火炮全都面向敵船方向。這是早先寧鳳晨就考慮到的,此時的戰(zhàn)船,只在頭尾有兩處主、副炮,主要的火力,還是集中在船身兩舷的艦炮對敵人進行轟擊,一個個垛口伸出去的炮口,給人以最大的信心。敵船自遠處來,未等調整好炮口,己方已經可以進行一輪齊射了。因為船員不夠,現船上所有人,都臨時充當了炮手,樣子雖然嚇人,實際上講究靈活對戰(zhàn)的海戰(zhàn),這是大忌。
望著天際邊一點點變大的敵船,晏世輪握緊手槍的手也漸漸顫抖起來,近了,五艘大船一字排開,揚起的風帆給人一種無形的壓抑感,飄揚的旗號,可以看出是的確是西班牙人,五艘大船在距離還有一海里的距離時,也下錨停住,不同的是,他們采用船首主炮對著燈塔方向,隱隱的將左舷的艦炮籠蓋了燈塔右側港口的四艘臺灣戰(zhàn)船。
晏世輪看到對面的停船方式,大呼不妙,這眼看著就是海戰(zhàn)老手的方式,且看接下來如何。然而,一切都那么安靜,靜得讓人窒息,雙方就這么對峙著,仿佛這一海里內的空氣都已經凝結。一海里,是此時海戰(zhàn)時最佳的機動距離,便于加速后沖撞敵艦,西班牙無敵艦隊的套路就是,利用西班牙步兵的優(yōu)勢,留出一定的助跑空間,沖撞敵艦,在強行登艦后進行肉搏,然后奪取敵方船只,但是現在這個架勢,這是要鬧哪樣?不是“無敵”的艦隊嗎?而且西班牙炮艦上的弊病就是,射程太近,雖然目前主流大都是8磅炮,對于喜歡大口徑火炮的西班牙人來說,船首改裝12磅長炮甚至是24磅長炮的都大有人在,不過這些火炮通通打不到400米之外,這一海里就停船,難道是要何談?大約過了一刻,對面還是沒有動靜。
此時一只海鷹展開了翅膀,悠然的從天際俯沖而下,在敵方幾艘船的空檔處婉轉直落,即將入水時,昂起頭顱和翅膀,瀟灑自如的扇過海面,引得陣陣波光粼粼,而兩方船之間的海面上,若隱若現的浮出幾頭巨鯨,在換氣兒的同時,激起水花沖天,漫天的水珠撒向四周,激得海鷹連連翻滾,撲騰了好幾下翅膀后,才轉入云間。這一下看呆了岸上的諸人,順著海鷹的影子,他們定睛的望向敵船。
旗艦是同樣的蓋倫帆船,不同的是,要更大一些,全長約在60米,排水量1000噸以上,面對著的一側,是一根長長的沖角,有三層統長甲板,尾樓很高,吃水約為8米,看來敵人是輕裝簡從,不會是從西班牙本土來的,難道是馬尼拉?
再向船身望去,平坦的甲板上幾乎看不見艏艉樓,這是為了便于遠洋航行,犧牲了船上的舒適度,而且這種相對狹長的船身,使得航速更快,這明顯優(yōu)于自己的改裝船,可能是西班牙無敵艦隊覆滅后,他們痛定思痛,改裝出的新船種。再看兩舷,竟然各擺放了弗朗機8磅炮二十幾門之多,甲板上林林總總的堆放著火藥、炮彈,還有忙碌的炮手上竄下跳著,嚇得晏世輪趕緊望向其他艦船,還好,其他的都是稍小一些的武裝商船,看來輪戰(zhàn)斗力,自己還是稍稍占優(yōu)的,不過這個旗艦,有點太反常了,此時還沒有戰(zhàn)列艦的概念,一旦兩舷各達到三十門火炮后,將船身一側面向地方,就算是三十門8磅炮,自己這些老底兒也是灰飛煙滅了,在船尾主舵處,站著影影綽綽幾個人影,太遠了千里鏡也看不大清,似乎在指揮眾人到位、落帆。
到底船主是何許人也?落帆?那真的是要和談了?
與不住嘀咕的晏世輪相同,西班牙馬尼拉第二艦隊中校古齊拉也是納悶萬分,對著身旁一個軍官打扮樣式的人說“卡薩爾,你不是說可能占據特立尼達(雞籠)的是一群海盜嗎?怎么是鄭家人?馬尼拉總督大人不是告誡,只能和鄭家成為朋友,而不能撕破臉皮嗎?還有,你不是說只有一艘蓋倫,現在怎么是四艘?”
卡薩爾一陣惡寒,這局面是他想不到的,三個月前,自己在達達尼昂的船上任大副,隨著達達尼昂來遠東戍守,怎知路上無意間發(fā)現即將到特立尼達筑城的達達尼昂私產這么豐厚?除了馬尼拉總督大人賜予的十五箱銀幣和五箱金幣用來建城,他還有十幾箱財寶之多!當初為了發(fā)財,自己和達達尼昂一同出了海,盼著能發(fā)一筆冒險財,后來小有積蓄后,這才搭上姐夫古齊拉的線,用不小的代價從馬尼拉總督那里買到一個特立尼達駐軍軍官的差事,以便發(fā)更大的財,誰知道這個達達尼昂在哪里發(fā)了大財,竟然能買來總督的名頭,能讓眾兄弟平衡嗎,能甘心嗎?于是赴職的一路上心懷鬼胎,在途徑明朝東南幾次補充淡水、劫掠奴隸后,卡薩爾動起了壞念頭,趁著眾人不備,領著自己手下,將達達尼昂一家都做了,事情剛剛有了頭緒,不料被兩個奇怪人攪了,一分錢沒拿到不說,逃回馬尼拉差點送了命。
這次伙同姐夫古齊拉,就是為了財寶而來,一個遠東的淡水補給點,帝國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帝國的精力全在馬尼拉。和姐夫商量好后,約齊了臭味相投的幾伙想發(fā)橫財的商人,背著總督就從馬尼拉出發(fā)了,大家就是來發(fā)財的,沒有人真的關心特立尼達到底屬于誰。不過眼前對方嚴陣以待的情景,讓卡薩爾眼皮不住的抽動,鄭家人下手這么快,難道他們把財寶私吞了?卡薩爾是個狠角色,咬了咬牙,道“姐夫,我看到對方的陣形松散,火炮不多,而且岸防炮都是些小炮,不如咱們直接來個硬的,沖過去吃掉它們!”卡薩爾獰笑著說出自己的主意,聽得古齊拉一陣的點頭,但是他的猶豫是,鄭家一直都與馬尼拉有貿易關系,而且海盜出身,家底兒頗厚,一旦打蛇不成反被咬,就得不償失了,自己是來發(fā)財的,不是來拼命的。
“姐夫,他們充其量只有三艘輕型蓋倫可戰(zhàn),不必咱們”
古齊拉咬了咬牙,對著傳令手道,“告訴那幫吝嗇的商人,咱們直接沖過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后陸上的財寶均分!”
很公道的條件,眾武裝商船一聽有利可圖,立即紛紛揚帆拔錨,待總攻命令一下,就要群起而沖。
“傳令兵,旗語告訴他們,不要亂,聽我統一號令,”古齊拉畢竟是有海戰(zhàn)經驗的,這么一窩蜂沖過去絕對是送菜,但是這些唯利是圖的吝嗇鬼們,怎么也不像是來幫忙的,搞的古齊拉是陣陣頭大。
這邊的一系列動作,瞞不過岸上的千里眼,晏世輪當機立斷,安排寧鳳晨準備網梭快船,這是在鄭芝龍?zhí)帉W到的戰(zhàn)術,用這種超小型船,形如梭,竹桅木帆,吃水七八寸,每船4人,裝備二三支長銃。戰(zhàn)時二三百船蜂聚蟻附。敵人火炮定無法應對多個方向的來襲,待到近前時,沖上敵艦,殺人放火任君選擇。
這種搏命的海盜戰(zhàn)術原本不是晏世輪喜歡的,但是現今這種情況,不搏命是不行了,至于裝備的改進,火炮技術的提升,還是留到活命后再說吧。本次戰(zhàn)事至此,最讓晏世輪欣慰的是,對方沒有來西班牙大帆船,這種蓋倫船,還是好對付的。
寧鳳晨身先士卒,在最前面的一艘網梭船上沉著的指揮著向為首的蓋倫船沖去,他的資料里就沒有關于海戰(zhàn)的,現在只能利用騎兵戰(zhàn)術,指揮眾網梭如大海騎兵一般,鋪天蓋地的壓向敵船。
遠處的西班牙眾人,看到滿布海面的超小型船只后,無不驚訝萬分,這是什么戰(zhàn)術?打斷他們驚異的,是一聲聲隆隆的炮響,岸上、三艘蓋倫船上,不停的把炮火傾瀉到西班牙艦船這里。
旗艦上,古齊拉不屑的獰笑著,“就這些8磅炮,還有小型6磅炮,都不夠撓癢癢的,全速前進,沖散他們的蓋倫帆船,登艦小隊注意,待撞上敵艦后,登艦占船!同時留意敵方小艇的登艦意圖,登船者,格殺勿論!”古齊拉是有本錢自信的,8磅小炮打到這里,頂多擦著護甲而飛,僥幸有一兩發(fā)射到船上的,除了一兩個倒霉蛋被直接砸中外,并沒給船體造成多少破壞,更多的炮彈,都是打在了武裝商船和自己中間,或者直接飛到遠處的大海里,“一幫見習水手”古齊拉又是不屑的撇嘴。
晏世輪通過千里眼也看到了這一切,對于這樣的準頭,也是陣陣的無奈,炮兵訓練的太少了,或者說,自己現在根本就沒有合格的炮兵。在古齊拉旗艦撞上晏世輪手下的一艘蓋倫船后,“?!钡陌l(fā)出一聲巨響,整個海面蕩起翻天的巨浪,直接將離得近的數艘網梭船掀翻,網梭上的戰(zhàn)士被扣船下,不知生死,而敵我兩艘蓋倫船之間,迅速的被古齊****艦小隊扔滿了繩梯,一頭是個鉤子,另一頭連在己方船上,靠中間離得近的部位,幾個登艦小隊隊員將一張張長木板撲在了上面,得以讓人員、火炮迅速的駛過。和普通海員不同,登艦小隊人員配置的都是西班牙彎刀,這種彎刀揮舞起來阻力較小,適合這種近距離肉搏,只是,讓他們失望的是,對方稀稀拉拉打了幾聲火銃后,竟然一個不剩的全溜了。這種情況也發(fā)生在敵人另外兩艘蓋倫船上面,武裝商船雖然沒有改裝蓋倫大,但是其余三艘武裝商船均牢牢靠在了掛著鄭字旗的兩艘蓋倫上。同樣的境遇,順著長板、繩梯好不容易爬過來的西班牙冒險家們,對面的平野軍士只是一頓稀稀拉拉的火銃聲,打完后都往海里一跳,連火銃都不要了,惹得西班牙人大呼“這些海盜什么時候這么惜命了?”
不過沒等他們錯愕多久,沖天的火苗在鄭字旗的蓋倫船上升起,驚得西班牙人是大呼小叫,在他們急急的要將繩索砍斷,脫離鄭字旗的船時,網梭船開始發(fā)力了。
只見一艘艘網梭船上,冒起陣陣的火光,一顆顆銃彈或正中,或偏離的打出,搞的西班牙人頓時手忙腳亂,而這時大火已經燒過來了,武裝商船甲板上都是像沒頭蒼蠅一般到處亂竄的水手,有的在抵抗爬上來的平野軍戰(zhàn)士,有的拼命的在轉移火炮、火藥,此時的船體都是木質,一旦火藥殉爆后果不堪設想,有的人不停的舀水滅火,還有的人蹲在地上,抱著頭大哭??吹酱朔N情形,古齊拉,大喝
——“傳令兵,告訴武裝商船,不要亂,組織好火槍手,隨后與我一同保持陣形,只需我們兩輪齊射,這些該死的小舢板就全都翻到海里去了。這點小火還不至于引燃他們寶貴的船”,底下迎接著這番話的,是網梭船上一連串的火銃聲,打的古齊拉是揮手跳腳,隨之,命令甲板上所有帶火銃的,給我往下面狠狠地打。
剛才這銃聲是費紹航發(fā)出的命令,而此時他倒是避過了他招來的彈雨,按照晏世輪同歸于盡的命令,放完火從蓋倫船上跳下來后,他又找到一艘無人的網梭船,帶著兩名弟兄前來助戰(zhàn)了,看到后方的寧鳳晨時,費紹航趕緊報告說,“寧甲長,前方敵兩戰(zhàn)船處,可躲開敵之目力所及,從此處上敵船,自可打西班牙人一個措手不及?!睂庿P晨瞇眼一看,果真如此,這里是古齊拉旗艦和另一艘武裝商船的視覺死角,從這里登艦的確夠西班牙人喝一壺的,于是批準了這個計劃,帶著十幾艘網梭船,悄悄的摸了過去。接下去就發(fā)生了一起眾說紛紜的懸案:由于兩艘蓋倫船長得太像,首先是敵人武裝船誤擊了古齊拉旗艦一個排炮,打的古齊拉灰頭土臉,然后寧鳳晨這條通道順利逃過敵軍的注意,通過繩梯爬上后立即給予對方迎頭痛擊,古齊拉蒙受了不小的損失。
接著,不知是被誤擊打蒙了,還是穿越者王八氣抖擻,該船的官兵面對著寧鳳晨,居然全體躲在火炮掩體后面,拒絕射擊。這事在戰(zhàn)后吵了很多年。最后,越來越多的平野軍戰(zhàn)士爬上了古齊拉旗艦,繼續(xù)冒著西班牙人的零星的銃火向有反抗的地方挺進。寧鳳晨其實并不認識古齊拉和卡薩爾,他只知道舉起刀,迎著這些侵略者猛擊。古齊拉倒下了,卡薩爾也倒下了,他們不知道的是,為什么大好的局面,一下子就崩塌了?東方的發(fā)財夢就這么破碎了?
見到主將如此武勇,眾平野軍士大大振奮,在各自的伍長帶領下,展開五人一組的長槍陣勢,利用平日里的訓練,整齊的在船上狹窄的空間內揮槍、刺擊、前進,再揮槍,再刺擊,再前進,宛如一臺臺殺人機器,打的西班牙人驚駭莫名。有幾個老兵,曾參加過西班牙陸軍,此時喃喃的道“上帝啊,帝國軍官團幫了這些海盜嗎?怎么他們也會用到偉大的西班牙方陣?”
“見鬼了嗎?這是帝國軍隊嗎?”
迎向眾人慌亂的眼神和呼喝的,是整齊劃一的刺殺,還有鐵血無情的前進!
此時反觀寧鳳晨,雖然身體是被強化了,不斷揮刀沖殺的他,在晃動的海船船上,此時腳下更是象踏著棉花一樣,軟軟的,每一次想再把腳從里面拔出來,都要付出相當的力量。這海戰(zhàn)真的不是自己特長啊,而他肩膀上那處創(chuàng)口,更是越來越麻,越來越痛,逼的寧鳳晨只齜牙咧嘴,此時寧鳳晨只想一頭撲倒在地上,再也不用爬起來,去完成似乎已經遙不可及的理想。
看著眾軍士非常到位的執(zhí)行著訓練戰(zhàn)術,他欣慰的笑了,這幾個月的辛苦并沒有白費,新兵們見了血,成為了保家衛(wèi)國的戰(zhàn)士,這才是自己和六哥亂世得以立足的根本。
在古齊拉旗艦受重創(chuàng)的同時,西南角上,突然烏泱泱的出現了大片戰(zhàn)船,定睛一看,“楊”字大旗迎風飄蕩。楊天生終于來了,看到這里,晏世輪終于放下心來,——守住了!
大約三十艘蒼山鐵,船體較小,高出水面,吃水5尺,設有櫓,風順則揚帆,風息則蕩櫓,這些隨楊天生來的船,都是船體小、速度快、機動性強,而且配裝了大明水師的紅夷大將軍炮,炮身鑄有準星、照門,中部有炮耳。與佛朗機炮相比,口徑較大,管壁加厚,并且從炮口至炮尾逐漸增厚,能承受較大膛壓,是當時威力最大的火炮,每艘船兩座火炮,且射速高、射程遠。這種戰(zhàn)艦既可以躲開西班牙射程不遠的重型炮彈的轟擊,又可以在遠距離對敵艦開炮,以火炮優(yōu)勢制勝。將古齊拉的旗艦,當作靶子打。大明制造火炮的技術是在當時世界是數一流的,這種技術優(yōu)勢已經持續(xù)了幾個世紀之久,遺憾的是沒有傳承到今天。大明艦船在歷史上多次海戰(zhàn)中獲勝與其超強的火力和火炮品質都有很大關系。例如在澎湖海戰(zhàn)初期雙方誘敵艦隊的對決中,荷制炮彈經常出現無法有效穿透船頭鐵甲的現象,而大明制炮彈卻能夠很穩(wěn)健地對敵方輕甲進行有效穿透。又如,在鄭成功收復臺灣的時候,敵艦“赫克托”號大型炮艦和鄭成功三桅炮艦的對決中,雙方不分軒輊,互有得失,但戰(zhàn)局的轉折就是三桅炮船一發(fā)炮彈擊碎了“赫克托”號戰(zhàn)艦的甲板,引得甲板下的火藥庫殉爆。
戰(zhàn)局中,反觀西班牙各艦船,他們的火力強大,往往幾發(fā)炮彈即可掀翻一艘蒼山鐵戰(zhàn)船,而且作戰(zhàn)果敢,機動性好,可能是旗艦出現了指揮混亂,被擊中之時,雖然在此時這個問題還不明顯,但正是由于缺乏統一指揮,在海戰(zhàn)后期直接導致戰(zhàn)局發(fā)生的變化的轉折點出現了。
當西班牙一艘武裝戰(zhàn)船被楊天生水師強火力擊中失去戰(zhàn)斗力后掛出了脫離戰(zhàn)場的旗語,在逃跑的過程中,楊天生數艦進行了追擊,然而在追擊過程中,古拉奇旗艦甲板中彈起火,隨即楊天生水師過去撿現成。趁此機會一艘武裝戰(zhàn)船迅速逃離。雙方這個看似正常的追擊、互動動作卻造成了楊天生水師艦隊的陣型發(fā)生了改變,而武裝商船也趁此機會駛過了網梭船陣形的右翼,與之前就沒參與撞船的一艘武裝商船,形成了對楊天生、寧鳳晨的包圍之勢,進可攻,退可守,而由于隊形被破壞,楊天生水師最初擁有的緊湊穩(wěn)健的陣型優(yōu)勢也就蕩然無存了。無法有效的發(fā)動全部船只射程遠、精度高的特點,因為己方的船數雖然眾多,但是火力強度,無法與地方剩余的三艘半艦船叫板。
之后的戰(zhàn)況竟然異乎尋常的慘烈,隨著敵方三艘能夠開炮的戰(zhàn)艦掉頭,使側舷面對楊天生和寧鳳晨,隨后各自瘋狂的傾瀉著所攜帶的彈藥,似乎這樣能夠給遠征帶來的痛苦有所撫平,而此時楊天生和寧鳳晨各自的隊伍皆是各自為戰(zhàn),雖然官兵們英勇異常,但由于缺乏指揮,好多艦船被逐個擊破,直至最后寧鳳晨在旗艦上找到了火藥庫,瘋狂引燃之后,不顧一切的跳向大海,靠近的網梭船趕緊過去打撈,剛剛遠離大船后,身后“轟”的一聲,隨之碎屑紛飛,真的是檣櫓灰飛煙滅,古齊拉的旗艦完了。
雙方艦艇又是對射了許久后,楊天生陣形調整完畢,后方一直待命的幾艘蒼山鐵戰(zhàn)船終于開始了發(fā)言,一顆顆炮彈打到了西班牙人的陣形中去。楊鐵生陣形后方的生力軍的加入,成了壓垮強盜們的最后一根稻草,在古齊拉的旗艦徹底沉沒后,僅余的最后兩艘武裝商船,不得不倉皇逃離。楊天生見諸事已定,不愿再消耗兵力,果斷下令撤軍。
上岸后檢點隊伍,雖然付出了兩百多弟兄的生命和報廢兩艘蓋倫船,九艘蒼山鐵的代價,然首戰(zhàn)告捷,士兵們歡呼雀躍,士氣大振,寧鳳晨也是咧嘴大笑,雖然傷處一動就撕心裂肺的疼。眾兵丁和楊天生的人一起,歡呼著慶祝勝利,在接下的酒宴上,與眾人歡天喜地的樣子格格不入的,是晏世輪一張冰冷的臉孔,寧鳳晨遂走上前去,道“六哥,五哥遠道而來,助我等取得如此大捷,該當慶賀!”
“知道了鳳晨,代我向楊五哥敬酒”說完,起身向楊天生深施一禮,“楊五哥,搭救之恩,弟沒齒難忘!陣亡的弟兄撫恤還有戰(zhàn)船的損失,該兄弟拿的,兄弟局部含糊”楊天生幾步走了過來,連道“六弟,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氣,”楊天生與廿芝的其他人不同,不似那樣的粗豪,給人的感覺彬彬有禮,眉目清秀,身著儒衫,手拿佩劍,如果換成扇子,更加像是一個書生而不是海盜。海盜?自己現在不也是海盜嗎?晏世輪苦笑,
“六弟,撫恤之事改日再探。吾觀弟之行伍,皆列隊整齊、士氣高昂,此乃虎狼之師也,弟練兵深的其道”楊天生發(fā)自內心的道,
“此次弗朗機人來襲,弟莫要擔憂,他們是強盜思維,能搶到的,就是自己的,搶不到的,也就死心了,自有眾哥哥為你做主!”楊天生俊眉一挑,從來沒向西夷人低頭的他,自然有股天生的傲氣,不過這源自他強大的實力,
“楊五哥,有眾兄弟擔待,弟,無憂也”晏世輪此時才體會到,拜把子還是有好處的?!拔甯纾「F僻,莫要嫌棄,敬請諸兄弟喝好吃好”說完團團一揖,“那是當然”,看著他又回到座位上大呼小叫的邀酒,晏世輪拽住了寧鳳晨衣角,珍重的說到:“鳳晨,傷勢如何???”
寧鳳晨的傷不算太重,就是失血較多,清除腐肉、包裹草藥后,并無大礙,“六哥,咱們現在還沒有消炎藥,好多兄弟怕事不成了,我沒感染,沒事兒”寧鳳晨仔細查看了后,點頭道:“鳳晨,沒事就好,但是稍后你我要對此戰(zhàn)進行總結。所有參戰(zhàn)甲長以上,務必交流、總結作戰(zhàn)心得?!笨吹綄庿P晨表情嚴肅起來后,又道
“敵人是強大的,我們這次贏得純屬僥幸,第一勝在敵人輕敵,第二勝在我們有奇兵相助,對手就是來求財,一沒有統一的指揮,二沒有克敵制勝的信念,這才導致最終的覆滅,如果來的是西班牙正規(guī)艦隊呢?你我將死無葬身之地!”仿佛一盆涼水,立即澆滅了寧鳳晨等人歡喜的笑容,的確,承認對手的強大是戰(zhàn)勝對手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無端地輕視對手只能使自己無法清楚的看清對手的實力,海戰(zhàn)是戰(zhàn)爭中最不依靠人員又是最依靠人員的戰(zhàn)爭方式,說其不依靠人員是因為任憑你再勇猛,也必須能夠冷靜、專業(yè)地使用艦船以及各種武器,有勇無謀是海戰(zhàn)中最大的忌諱;今天雖然隨著奇兵到來,己方也是劃小船登艦作戰(zhàn),但是要沒有岸炮配合和敵人陣形松散,可能早就身魚腹了。而且己方并沒有堪戰(zhàn)的海軍人員,陸戰(zhàn)剛剛顯出強軍的雛形,然自己若想發(fā)展,海事任重而道遠啊。而且默契的船上配合和火力配置能夠有效提高艦船的作戰(zhàn)效率。制定大的戰(zhàn)略相對容易,能把細節(jié)做好才是取勝的關鍵。所以海戰(zhàn)并不是你有上千艘高度先進的軍艦就可以直接獲勝的,人才是贏得海戰(zhàn)最為重要的因素,歷史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們,是人的智慧贏得海戰(zhàn),而不是生硬的鋼鐵。但海軍戰(zhàn)斗力的形成需要一個漫長的、循序漸進的過程,而狂熱,對提高海軍的戰(zhàn)斗力是于事無補的。
想到這些,晏世輪深感建立近代海軍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他默默的轉過身,指使抬椅回到自己的房間,他的房間下面,除了擺放著一筆財富外,還緊緊的鎖著只有寧鳳晨和他自己知道的知識,只有讓這些知識應用起來,才能茍活于世,才能謀求壯大,才能實現內心中不可抑止的愿望,現在已經是天啟六年了,將來的遼東戰(zhàn)事,還能來得及嗎?臺灣是守住了,受到不久后荷蘭與西班牙的矛盾糾紛,西班牙十幾年內是不會東顧了,而下一個敵人——荷蘭,對臺灣的侵略應該是崇禎十五年的事了,這有著相當長的一段發(fā)展時期,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
半個月后,馬尼拉。
聽著手下痛哭流涕的說完臺灣的陷落,總督格拉切尼面目絲毫表情都沒有,最近帝國的麻煩太多了,自從無敵艦隊覆滅后,帝國就失去了以往的榮光,自己作為遠東第一行政長官,失土之責是要負的。但是最近可惡的荷蘭人太咄咄逼人,竟然要把馬六甲據為所有,還聲稱那自古就是他們的殖民地,實乃欺人太甚!想到這里,一把將手里精美的瓷瓶扔在地上,“啪”的一聲摔了個粉碎,面孔陰沉不定,道“該死的尼古拉。一官,待我收拾完了荷蘭人,再收拾你!我要把你雙手雙腳全部砍掉,然后看著你在我面前痛苦哀嚎,才能解我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