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豬的耳朵給我割下來下酒!”
沙僧一下子被吵醒了。一個非常刺耳難聽的女人聲音傳進他的耳朵。張開眼睛一看,只見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正攙扶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妖婆上下打量著豬。
“唐朝和尚的肉先不要著急吃,把這頭豬的耳朵先給我割下來做下酒菜吧!”老妖婆惡狠狠地說道。
金角大王搗蒜似的點著頭,演技有些夸張。
沙僧看到了老妖婆背后的尾巴,那是猴子的。
“妖怪是猴哥變的?!鄙成胫?,不自覺的把這句話說了出來。聲音很小,大家卻都聽的很清楚。
金角大王瞪了他一眼,多事。
豬有些不高興。老和尚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其他人都盯著豬看,下面該他的詞了。
半響,老妖婆沙啞的嗓子又來了一句,道:“還愣著干啥,趕緊把豬耳朵給我割下來下酒!”
豬一下子怒了,搖晃著大耳朵,罵道:“遭瘟的猴子,你不要公報私仇,拿你豬爺爺開心!我可沒有這個閑心和你玩,老子煩著呢!”
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呆呆地看著,沒有任何要動作的意思。
“妖怪們,還不抓住這個孫悟空!??!”豬叫起來。
“快!快!”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如夢初醒,忙不迭地指揮著小妖精們圍了上來。
“憑你們也配!”猴子顯出了原形,拄著棒子,冷冷地道。
無數(shù)個小妖從四面圍了上來,各式各樣的兵器高舉著,密密麻麻地逼近了猴子。
猴子跳到中間的石桌上,高高地掄起棒子,眼睛里閃著光芒,高聲道:“讓我殺個痛快!”縱身跳到了群妖中間,眾妖一起喊叫了起來。
沙僧和豬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這次猴子演得也太他媽投入了。
猴子像瘋了一樣,瘋狂地舞動著棒子。妖精們像是紙片做的一樣血肉橫飛,骨頭碎裂的聲音、痛苦的慘叫聲不絕于耳。那些妖怪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就被猴子的棒子打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
猴子眼睛里充滿了血色,一邊發(fā)出讓人恐懼的叫聲,一邊不停的揮舞著兇器,掃來砸去。
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都嚇得呆呆的,面無血色地躲在很遠的角落里。
終于,猴子停了下來,整個山洞成了一片血海。
他站在中間,叉著腰,高高地舉著棒子,厲聲地叫道:“你們都來吧!”
沙僧一下子呆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猴子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倏的一聲,消失了。
豬張大了半天的嘴這才合攏上,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老和尚眼睛一直緊緊地閉著,好像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和自己無關,也似乎這一切都根本沒有發(fā)生過。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道,剩下的就是一片死寂。
金角大王的聲音終于響了起來:“我們的寶貝還在嗎?”
沙僧想起了“妖怪”兩個字。
天凈沙還站在河邊,一動不動的望著洶涌的大河,半天都沒有動。
沙僧在后面看的眼睛都有些累了,舔了舔嘴唇,道:“你別在等了,他是不會出來的。”
天凈沙好像什么也沒有聽見似的,仍然一動不動地望著遠處。
“他聽不見的?!鄙成砗髠鱽硪粋€女的聲音。沙僧轉(zhuǎn)身看見一個好像是靈兒的姑娘走了過來。
“你是?”沙僧有些奇怪,因為眼前這個姑娘好像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叫靈兒的,可是又有些不太像。她的眉宇緊鎖著,沒有了上次的天真活潑,多了很多無奈和憂傷。這是長大了的靈兒還是靈兒的姐姐?
“他聽不見的?!蹦莻€很像是靈兒的姑娘緩緩地說道,“三年了,他每天都在這里傻傻地站著,我和他說話他也不理我,他根本聽不到我說話。你不應該來這里的?!彼淖詈笠痪湓捄孟袷菍ι成f的。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來到這里。”沙僧回答道,“我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做這些奇怪的夢,到這個地方來?!?p> “我們都不應該來這里的,這里不是我們應該來的地方?!蹦莻€很像是靈兒的姑娘緩緩地從沙僧身旁走過,說道,“這些年我還是經(jīng)常來這里,我以為我可以碰到他,可是他每次都不理我?!?p> 沙僧知道她口中的他指得是天凈沙。
“你不是遇到他了嗎?”沙僧還是有些奇怪。
很像是靈兒的姑娘走到天凈沙身邊,伸出手來,去抓天凈沙的手,道:“我以為我遇到的人就是他,可是卻不是他。他每次都不理我,完全感覺不到我的存在。這不是他,他不會沒有感覺的。我想拉他的手,可是我每次都拉不住他?!?p> 沙僧看見天凈沙挪動了一下身子,在她的手快要碰到他的手的時候挪開了。
“站在他身邊就夠了?!鄙成f道,“干嗎非要拉著他的手呢?”
很像是靈兒的姑娘苦笑了一下。她一笑又露出以前的面容,沙僧看出來了,她就是那個靈兒。不過和那個踢自己下河的頑皮的靈兒已經(jīng)很不同了。她現(xiàn)在像一只盛滿了悲傷的碗。每走一步都會灑出無盡悲傷。
“你明白什么叫咫尺天涯嗎?”靈兒說道,“就在眼前卻又像在天邊?!?p> “就像西天似的。一抬頭就看見了,卻總也走不到。”沙僧有些明白了。
“唉”天凈沙突然嘆了一口氣。
靈兒的淚水嘩的流了下來。沙僧有些手足無措,他從沒有見過哭的女孩子。
天凈沙抬頭看了看天,又嘆了一口氣。
靈兒的臉頰被淚水淹沒了。
天凈沙回頭看了看,但好像什么都沒有看見。他又嘆一口氣,突然一縱身,跳進了河里。
“???!”沙僧叫了一聲,他不是不會水嗎?
靈兒沒有什么反應,好像知道天凈沙就是要跳下去似的。
天凈沙的身體很快消失在浪花間,好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靈兒也慢慢地從沙僧的身邊走了過去,走到了旁邊不遠的石碑后面。
沙僧跟了過去,他覺得非常的奇怪,怎么這兩個人都有些不正常似的。好像都受過什么刺激,變的行為古怪了。
沙僧到石碑后面一看,非常吃驚。那后面空空蕩蕩的,根本沒有靈兒姑娘的影子。
沙僧不經(jīng)意地一抬頭,看見了石碑上的三個字:“通天河”。
沙僧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猴子也被吊在自己身邊,好多年沒洗過的毛都一根根乍了起來。
怎么,猴子也被抓住了?剛才不是他殺死了很多的妖怪嗎?沙僧四周看看,周圍干干凈凈的,絲毫沒有大戰(zhàn)過的痕跡。
正納悶的時候,銀角大王走了過來,嘴里罵罵咧咧地道:“拿住了一個孫行者,又來了一個行者孫。吃個唐僧肉,捅了猴子窩了?!?p> 有個小妖跑了進來,道:“報告二大王,大大王抓住那個行者孫了?!?p> 銀角做出一個高興的表情,道:“這下我們可以安心的吃唐僧肉了?!?p> 又一個小妖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道:“報告二大王,外面又來了一個者行孫……”
沙僧腦子里亂糟糟的,眼前發(fā)生的事情把他搞糊涂了。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猴子叫這樣奇怪的名字呢?“孫行者,行者孫,者行孫,或許還有行孫者,孫者行,者孫行什么的。這些都是猴子一個人嗎?有了這么多的名字,猴子還能記得自己到底叫什么嗎?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那我是誰?是沙悟凈還是凈悟沙,或者是悟沙凈,或者是悟凈沙…..天凈沙。自己怎么會想到天凈沙呢?自己怎么又會去通天河呢?通天河在哪里?靈兒又是誰?我怎么會做這樣奇怪的夢呢?我是在那里?我到底是誰?
沙僧的頭開始痛起來了。
老和尚親切而又慈祥的聲音響起來,道:“我們現(xiàn)在是在妖怪的山洞里,你是沙僧,是沙悟凈啊。是我們?nèi)〗?jīng)四人組的成員之一,是我的徒弟,我們的炊事員,我們的馬夫,我們的挑夫和好后勤啊?!?p> 豬也很親切地說道:“你是我的沙師弟啊。經(jīng)常畫繩子、石頭的那個沙師弟啊。你飯做的很熱,馬喂的不錯,擔子挑的也很有水平,是個蠻重要的人物哩。”
猴子目光閃閃地說道:“沙師弟,我降妖除魔那么有力氣都是因為吃了你煮的飯,你是個很了不起的默默無聞的好人啊?!?p> 白馬眨眨眼睛,張口道:“樹枝為什么會動……”
??!救命!沙僧用力地甩了一下頭,眼前的一切都恍然地消失了。只看見老和尚、豬和一大堆猴子都綁在左右的柱子上,四周一片寂靜。
看來,這一切又都是自己的幻覺。
沙僧突然意識到自己自從經(jīng)常做那一個奇怪的夢之后,那個經(jīng)常在耳邊的幻覺就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
難道幻覺都消失了嗎?
沙僧突然有種靈魂出殼的感覺。慢慢地從自己的身體里面走了出來,輕輕地漂浮了起來。不一會兒整個身體都貼在高高的洞頂上,低頭俯視著地上的一切。一堆人被綁在石柱子上,享受似的忍著苦難。現(xiàn)在的自己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似乎一切都是別人的,和自己沒有任何的關系。
沙僧很快又看見了一條大河。
他先看了看那河邊矗立的石碑,看清了上面的三個字:流沙河。
看來自己是太想念家鄉(xiāng)了。
可是他轉(zhuǎn)到石碑的背面的時候,一下子又愣住了。上面也刻著三個字:“通天河”。
這到底是哪里???沙僧徹底地糊涂了。
天凈沙呢?靈兒呢?人都到哪里去了?沙僧一邊思考著,一邊順著河往前面走,遠處隱約有一個村莊。
果然,走了沒有多久,沙僧就站在了一個小鎮(zhèn)的大街上。街道上都是來來往往的行人,沙僧一個人都不認識。
沙僧有些茫然無措,他想問問來往的人,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一向笨拙的人,突然之間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連話都會緊張地說不出來。
有個挑著擔子的壯漢一臉驚喜地沖他跑了過來。沙僧還沒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被那壯漢狠狠地拍了一下肩膀,疼的要死。
“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都好久沒有看見過你了!”
“你是……?”沙僧不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認識過這個人。
“我你都不記得了嗎?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啊?!蹦莻€漢子放下?lián)樱行┥鷼狻?p> “過了這么多年,我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鄙成侠蠈崒嵉卣f道。
“我是赤腳大仙啊?!?p> “啊?”沙僧大吃了一驚,道,“你是赤腳大仙?”
“對呀,家里窮買不起鞋穿,只好做赤腳大仙了。我做好多年的赤腳大仙了。”
“那我是誰?。俊鄙成畣柫艘粋€聽上去很愚蠢的問題。
“你不是鎮(zhèn)西頭王大媽的兒子天凈沙嗎?”赤腳大仙眨著眼睛,一本正經(jīng)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