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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俠一枝梅之嘉靖一五六六

第十六章 燈火闌珊

  彩龍越來越近,人群也越來越密實,那彩龍綿延一里多,被百人用竹竿撐著,擺弄出各種姿態(tài),與周圍湊熱鬧的人群相互應(yīng)和,更逗得許多帶孩子的,將孩子舉過頭頂,任小童伸手作勢抓住游龍,還有許多少年穿梭在舞龍者中間,追逐嬉戲,好不熱鬧。

  眼看龍頭便要舞到常憶卿和小梅這里,常憶卿忽然拉起小梅,一貓腰,鉆入了舞龍的隊伍里,與之相向而行,迂回穿梭。

  承毅一直盯在兩人身上,卻也沒料到事發(fā)突然,立時一驚,起身欲追已然落了時機,被人群隔了好遠,只最后看見,小梅手中的花燈一閃而過,沒入了翻轉(zhuǎn)騰躍的彩龍間,心里好不著急,又記著常胤緒囑咐過的,不好打攪了燈會,只好等這波人過了,去找常萬選請罪。

  燕三娘那邊也經(jīng)歷了這波舞龍,人群實在狂熱,與離歌笑終是被分散開來,卻也不好施展輕功,一來著裝不便,二來,喜慶的日子怕擾了興致,便慢慢順著人群,退到個松散些的鋪位前,想等這波過去,再去找離歌笑。

  等待的時候,忽然感覺身旁有個人也一直沒動,掃眼看去,見是個弱冠模樣的,一身靛青純色道袍,頭上戴著大笠帽,襯著如玉的面容,被這一街的光華映得越發(fā)透亮。

  那少年嘴角微微上揚,看向喧鬧的舞龍,目光卻是沉穩(wěn)溫潤,讓人不由得,也從那激昂的鑼鼓中抽離出來,心亦慢慢靜了。燕三娘先前,為著跟離歌笑沖散而升起的諸多煩躁與焦急,一時間,竟真的漸漸放了下來。

  朝鮮時,總有李峘在眼前晃悠,令燕三娘如今對美丑,也有了些免疫,再者,這少年身上,更多是種讓人能靜下來的從容,倒是讓燕三娘多了些好奇。

  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那少年轉(zhuǎn)過頭來看向燕三娘,規(guī)矩地拱手一禮“這位娘子可是和家人沖散了?”

  “???”這聲娘子把燕三娘叫得一愣“你...你說我啊,啊,是。”說著,向周圍尋覓起來。

  那少年想了想,微微一笑“娘子可是來訪友的?”

  燕三娘一驚,往旁邊挪了一步,打量那少年一番“你為什么這么說?”

  “一來,娘子口音不似本地人”少年仍舊得體一笑“二來,這龍燈每年都有,大家習(xí)以為常,一般都會在原地看燈,待熱鬧過去了再匯合,娘子卻一個人遠遠躲開,看上去并無甚興致,卻仍舊與家人沖散了,可見這龍燈于娘子而言,來得突然,因而推想,娘子大概是第一次來留都,亦或者,無甚親眷在留都來了解此事”隨即點了點頭“如此,那想必娘子的家人也不了解這邊,大概也不是本地人吧”最后看向燕三娘已是有些吃驚的神情,似是認(rèn)真總結(jié)道“而且,娘子氣度不似尋常深宅婦人,孤身一人與在下相談,仍舊氣定神閑,眉宇干練,心思警惕,很是有大家風(fēng)范,想來在外行走也是常事。”

  “你跟我一朋友還挺像?!毖嗳锖鋈桓杏X,小梅平時也沒那么絮叨了。

  “哦?”少年好奇“可有什么相似之處么?”

  “話多?!?p>  “......”

  此時,彩龍已舞過尾巴,人群漸散開去,慢慢往來開,燕三娘步向主道,尋覓著離歌笑的身影。

  燈火闌珊,燕三娘腦海中,還是以往那個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怎么也沒記住,被小梅修飾了半天的恰似少年,人海茫茫,好像每個都是他,卻又哪一個都不是他。終是一個轉(zhuǎn)身,目光穩(wěn)穩(wěn)落在一個正笑看向自己的面容上,一時間,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避開了,眼中的那個人,再沒有被其他襕衫淹沒過。

  離歌笑也看見燕三娘發(fā)現(xiàn)了自己,示意她留在原地,自己迎去,待走近才發(fā)現(xiàn),其旁邊有個少年一直沒動,上前牽了燕三娘的手,疑惑地看了那少年一眼。

  “哎?你怎么還跟著我?”燕三娘順著離歌笑的目光看去,才發(fā)現(xiàn)剛才那人竟跟在自己身邊。

  “想來這位,就是娘子的家人了”少年向離歌笑行了禮“方才有幸,與尊夫人一起避了避熱鬧,如今看她找到您,也就放心了,在下告辭?!闭f罷,轉(zhuǎn)身離開。

  離歌笑戲謔地看了眼,已滿臉通紅的燕三娘,轉(zhuǎn)而抬眼,正見承毅在前面四處尋覓。

  “承毅”承毅聽見自己名字,找了找,發(fā)現(xiàn)了離歌笑和燕三娘,便往兩人這邊過來。

  剛走沒幾步的少年,也聽到了離歌笑的聲音,目光隨著跑過身邊的承毅,再一次落到了離歌笑和燕三娘身上,想了想,回身也跟了上去。

  “跑了?!背幸闩艿诫x歌笑身邊,微微低了頭,神色略帶懊惱。

  “誰跑了?”燕三娘奇怪。

  “他這樣,還能誰啊”離歌笑苦笑道“憶卿唄”遂看向承毅“她一個人,還是跟小梅一起?”見后者抬眼有些詫異地看向自己,點點頭“那大概是把小梅拉跑了。”

  “為什么一定還是憶卿把梅梅拉跑了”燕三娘笑了“他那燈明擺著是想給憶卿的?!?p>  “他有那心,也得有那膽啊”離歌笑搖了搖頭,安慰仍舊皺著眉的承毅“沒事兒,梅梅心細,會照顧好憶卿的”感覺他還是不放心“一會兒我去跟萬選說,一定把人找著。”承毅這才稍稍定下些心,但眉頭依舊沒松開。

  “你們是懷遠侯府的客人?”三人聞聲看去,竟是方才那個與燕三娘在一起的少年。

  “你怎么還沒走?!”燕三娘詫異竟有如此難纏的人“還偷聽我們說話?!?p>  “行動唐突”少年向燕三娘與離歌笑拱手一禮“還望夫人海涵...”

  “你叫誰夫人呢?!”當(dāng)著承毅,燕三娘終究接不住這樣的稱呼。

  少年一愣,沒明白剛才叫得還好好的,怎么現(xiàn)在翻臉了“剛剛...”

  “內(nèi)人臉皮兒薄,不妨事”離歌笑看向已紅了臉的燕三娘笑了笑,復(fù)而看向少年疑惑道“你又是誰?”

  “在下徐文璧,家父襲第六代定國公爵,方才聽聞,兄臺提到常家小姐小字和子介兄,想必是懷遠侯府的親友了?!背Hf選字子介,這確是與侯府有交的人家才會知道的。

  “你是京城徐大人家的親眷?!彪x歌笑知道,如今守備金陵的,是魏國公的后人,這魏國公與定國公實則一脈同宗,皆系開國大將徐達之子孫,卻是因成祖時,長子與幺兒站了不同派系,才有了如今一家兩爵,南北而居的局面。

  “看來兄臺,也是在朝為官的”徐文璧一笑,點了點頭“現(xiàn)今留都守備,確是我族堂伯公,徐常兩家向來交好,所以甚是關(guān)切,還望兄臺原諒徐某冒犯?!?p>  “小小年紀(jì),談吐倒是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離歌笑帶了幾分賞識“沒什么,常家小姐和我朋友在一起,不會有危險,我們這就去找子介說一下。”

  “縱然是兄臺的朋友,現(xiàn)下佳期夜半,人員混雜,兩位姑娘怕也不太安全...”

  “你才姑娘呢!”燕三娘氣道“我們梅梅是個男人!”

  “小梅是我兄弟”離歌笑有些尷尬地,給一臉懵的徐文璧解釋了一下“行了”一旁的承毅已有些著急“咱們找萬選去吧,他可能也找人呢?!彼煜蛐煳蔫狄还笆郑D(zhuǎn)身而去。

  小梅那邊,常憶卿看著眼前的帷帽,一臉不高興“一定要戴么?”瞪著小梅,撅了嘴“我說剛才你跑哪兒去了?!?p>  小梅笑嘻嘻道“戴上吧,咱倆就這么跑了,總要顧及著點兒,回去也好有個說辭?!?p>  常憶卿嘆了口氣,不情愿地把帷帽戴上,任小梅把絹紗罩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好了吧”待小梅看了覺得沒問題了,笑道“走,咱們把燈放了去?!?p>  兩人已過了最熱鬧的地段兒,尋了秦淮河畔一處人少空曠的地方,小梅取出火折子,將兩個燈的松脂燃了,一人執(zhí)一盞,直直地伸著手臂,待感覺熱氣足了,嘗試著松了松手,覺著有了向上的力道,才緩緩松開。兩人看著花燈愈升愈高,彼此相視而笑,喜上眉梢,滿臉盡是開懷。

  兩盞花燈,被河上拂過的微風(fēng)一送,猶如奔月的仙子,在已被滿街流彩,映得如白晝一般的空中,徐徐劃過一道成雙的瀲滟風(fēng)姿,引得街上許多人紛紛駐足,抬頭目送著,兩道身影,漸漸升到如同一對繁星大小,才堪堪回神,而常憶卿與小梅,則正一同虔誠地合目祈禱,一時仿佛忘了周邊所有。

  常憶卿慢慢睜開眼睛,抬頭發(fā)現(xiàn),已尋不得花燈蹤跡,轉(zhuǎn)頭見小梅還在那里合掌祈求,一時好奇又生情趣,湊到小梅面前,盯著小梅閉著的眼睛看。

  小梅專心禮畢,一睜眼,正對上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嚇了一跳,渾身一個激靈呆在了原地,卻是惹得常憶卿哈哈哈大笑,引得路人頻頻側(cè)目。

  “你別笑了”小梅見路人皆笑嘻嘻地看向兩人這邊,臉上一紅,拉上常憶卿趕緊離開。待到一處稍僻靜的巷子里,常憶卿方才緩和了些“接下來去哪兒啊你要?”小梅說著看了看天色“不然回去吧,侯爺他們會擔(dān)心的?!?p>  常憶卿看向小梅,嘻嘻一笑“帶你去個好地方?!彼砝鹦∶繁阃镒永镒呷?。

莫折隨風(fēng)

歷史小注:   徐達的兩個兒子,在明成祖朱棣靖難之亂時,分別支持了朱允炆(魏國公,留在南京的這一支)與朱棣(定國公,后跟隨朱棣北上定居),因而后來待遇各有不同。詳細情況,后文會有解釋,徐文璧為歷史人物,嘉靖四十五年(1566)以“應(yīng)襲”勛衛(wèi)兼領(lǐng)紅盔將軍侍衛(wèi),隆慶二年(1568)襲爵為第七代定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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