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小離家

　　“離大哥！”常萬遠(yuǎn)上前幾步，看到柴胡背上的承毅，滿是詫異“承毅怎么了？”

　　“抱歉，沒照顧好，讓他喝多了”離歌笑歉意道“趕緊進(jìn)去吧，憶卿也有些醉。”

　　常萬遠(yuǎn)黑暗中，隱約見常憶卿被燕三娘摟著，倒是蠻安靜地低著頭，聽得離歌笑這樣說，走近了，才聞到常憶卿身上的酒氣，壓著聲音道“喝什么嗚...”還沒說完，常憶卿突然抬頭，上前把常萬遠(yuǎn)的嘴給捂上了，一雙水目滿是埋怨，把常萬遠(yuǎn)倒是看得一愣。

　　小梅哭笑不得，趕緊指著偏門跟常憶卿悄聲道“進(jìn)院兒你就贏了。”果然，常憶卿推開常萬遠(yuǎn)，小跑著進(jìn)了院子，離歌笑拍了拍還沒緩過神兒來的常萬遠(yuǎn)，幾人竊笑著隨后也進(jìn)了院子。

　　剛進(jìn)門，便聽見一聲滿是怒氣的低吼“怎么醉成這個樣子！”幾人尋聲看去，常胤緒正關(guān)切地打量著倒在懷里，仍舊笑嘻嘻的常憶卿，見幾人進(jìn)來，目光落在柴胡背著的人身上，一臉疑惑。

　　“承毅也醉了”常萬遠(yuǎn)走到常胤緒身邊，悄聲解釋道“說是喝了多半碗，怕是醉得有些厲害?！?p>　　常胤緒大概已經(jīng)不知道哪個更糟一些，也實在不想在這大半夜再掰扯，皺著眉頭叮囑了常萬遠(yuǎn)“阿通大概也睡了，你把承毅帶到我院子去吧，讓人給他收拾收拾先睡覺，憶卿交給我?！?p>　　常萬遠(yuǎn)應(yīng)允后，從柴胡背上接過承毅，匆匆離開，離歌笑這才上前，向常胤緒拱手致歉“叨嘮世子了，抱歉，沒有看顧好憶卿?！?p>　　常胤緒的臉色，在月夜中辨不出喜怒，但語氣還算沉穩(wěn)得體“讓離大哥見笑了，憶卿找到就好...”看了眼懷里已經(jīng)有些瞌睡的常憶卿，索性打橫將人抱起，看向一旁的老者“勞煩常伯，帶離大哥他們，去安排好的院子歇息”轉(zhuǎn)頭向離歌笑歉意道“今日實在太晚了，幾位的東西都拿過去了，早些安置，照顧不周的地方，暫且海涵，待明日再周全些許?！?p>　　離歌笑心知，常胤緒現(xiàn)下，大概已經(jīng)沒多少心思在旁的事物上了，趕緊順?biāo)浦邸笆雷诱埍??！敝笠恢γ繁汶S著常伯往院里走去，小梅在進(jìn)一處院門前，回頭看了一眼，常胤緒已不見了身影。

　　“世子是不是生氣了??？”小梅隱隱有些不安。

　　“公子莫要放在心上”領(lǐng)路的常伯，稍稍回身，躬首笑言“大少爺只是擔(dān)心姑娘罷了”想了想又道“不過姑娘倒也不是第一次在外面喝酒，卻是少見醉成這般模樣的，明日夫人怕是又要訓(xùn)誡了?！?p>　　“??！”小梅有些擔(dān)心，小心翼翼地問道“不...不能不告訴侯夫人么？”

　　離歌笑見常伯回頭，有些詫異地看向小梅，笑著拍了拍小梅，接道“你以為世子和萬遠(yuǎn)為什么等在后門，我們?nèi)フ夷銈冎?，先讓萬超他們回來報信兒的”之后補充道“萬選肯定幫憶卿求過情了，頂多是跪跪佛堂?！?p>　　“離公子這么多年了，還記得這些?！背２α诵Α斑@邊請?！?p>　　幾人跟著常伯進(jìn)了一處院落，見里面站著個嬤嬤并幾個掌燈的下人，映得院子不大，卻難得精致齊整，除卻候在院子里的人手上的，每間廂房前，都掛有兩個紅彤彤的燈籠，既喜慶又讓人有種歸家的暖意。

　　領(lǐng)頭的那個嬤嬤，上前向常伯行了禮“常伯辛苦了。”

　　“這位是李媽媽”常伯向一枝梅幾人介紹“是這一處院落的掌事嬤嬤，以后有事都可以找她安排?！?p>　　“李媽媽好?！彪x歌笑幾人向李媽媽一眾拱手敬禮。

　　“幾位辛苦了”李媽媽攜一眾回禮“沐浴已備好，風(fēng)塵一路，便是如今天色晚了，也好清爽些再踏實休息?！?p>　　“到底是李媽媽周到細(xì)致”常伯笑了笑“大哥兒還怕怠慢了客人，倒是你想到前面去了。”

　　李媽媽看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枝梅道“也不是什么麻煩事兒，湯都是現(xiàn)成的，倒比洗漱來的方便。”

　　“好好好”常伯笑道“該想到的都想到了，我也好回去跟世子復(fù)命了”說罷，向李媽媽施禮“勞煩李媽媽了?！?p>　　“常伯辛苦，慢走?！崩顙寢寯y一眾回禮。常伯與離歌笑幾人告了別，轉(zhuǎn)身出了院子。

　　“有勞李媽媽了”離歌笑向李媽媽拱手道“其實我們幾個沒那么講究，已經(jīng)很晚了，您也早點兒休息吧?！?p>　　“歌笑啊”李媽媽一下子好像換了個人，看向離歌笑滿是寵溺“這么多年沒見，倒是學(xué)會客氣了，以前，你可是把這兒當(dāng)自己家的。”

　　“見笑了，見笑了?！彪x歌笑頂著燕三娘殺過來的目光，苦笑著向李媽媽拱手道。

　　“行了行了”李媽媽擺擺手，笑看向燕三娘“知道你現(xiàn)在有人管著了，我們也不在這兒礙眼”見燕三娘趕緊移開目光，收斂了些“你們闖蕩江湖的，不喜歡被拘著，東西備下了，你們隨意，有什么事可以差人來找我，這院兒里每日會留三人守夜，我先帶你們?nèi)ャ逶?，跟我來。”說著，引了幾人往院子緊里面的一處小月牙門走去。

　　進(jìn)去是兩間對臉兒的小廂房，李媽媽身后的兩個執(zhí)燈的小廝，快步上前，將一邊的廂房門打開，候在門口。

　　“這大戶人家就是講究?！辈窈唤袊@起來，被小梅在一旁用胳膊捅了一下，讓他少說話露怯。

　　“對了歌笑”李媽媽打量了一番柴胡和小梅，看向離歌笑道“你還沒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呢。”

　　離歌笑瞥了眼柴梅二人，小梅趕緊拱手施禮“在下賀小梅，您叫我小梅就行”剛說完，想起常憶卿，有點兒后悔“那..那個...”

　　“哦，你就是小梅啊！”李媽媽眼睛都亮了，眼神落在小梅身上多了些好奇“早聽說，有個和我們家姑娘叫一個名字的公子，倒叫老爺在家里都改口了，如今也算見到真人了”說著轉(zhuǎn)向柴胡“您是...”

　　“俺叫柴胡，您叫我老胡就行?！辈窈蝗丝蜌獾糜行┎涣?xí)慣。

　　李媽媽樂了“那哪兒行，大少爺特意叮囑了，幾位雖人在江湖，但品行高潔，得人敬重，絕不可怠慢，老身還是叫兩位賀先生和柴先生吧”說著向燕三娘一笑“這位應(yīng)該就是燕姑娘了，我們家姑娘老念叨你呢，我們都猜，到底是怎么樣的人兒，能讓這個”指了指離歌笑“榆木腦袋開竅?！辈窈托∶废嘁曇谎?，在已經(jīng)有些不好意思的離歌笑和燕三娘之間，來回打量，皆竊笑起來。

　　“好啦，李媽媽”離歌笑生怕李嬤嬤再說點兒什么，趕緊道“不早了，您也早點兒休息吧?！?p>　　“哎呦呦，知道護(hù)短了，還嫌我嘮叨”李媽媽不顧離歌笑有些無奈的苦笑，拉了燕三娘“走，姑娘有單獨的香湯，讓他們老爺們兒自己洗去?！闭f罷，帶著燕三娘往另一邊的廂房走去，離歌笑三人相視一笑，轉(zhuǎn)身進(jìn)了廂房。

　　燕三娘跟著李嬤嬤進(jìn)了屋，見門里立著一整面屏風(fēng)，繞過去是一個大木桶，一旁架著幾個銅盆并棉巾，香皂等物，另有侍女托著換洗的衣物站在一側(cè)，跟著李嬤嬤進(jìn)來的兩個少女，也站在燕三娘身后，似乎要隨時幫她更衣。

　　燕三娘在朝鮮倒也是見過些陣仗的，卻不是用在自己身上，如今難免有些不適應(yīng)，趕緊道“李媽媽，您不用麻煩了，天色也不早了，我自己就可以。”

　　李嬤嬤看向燕三娘，了然“是啊，你累一天了，簡單點兒好，那便留兩個人在門外候著，一會兒領(lǐng)你去房間，老身就不多打擾了?！闭f完，向燕三娘行了一禮，讓小丫頭把換洗的衣服放下，領(lǐng)著人出了房間。

　　幾人這才各自安心沐浴，之后回了房間休息，任再有何事，天王老子來了，也要先睡一覺。

　　次日一早，小梅因著之前唱戲，有出晨功的習(xí)慣，早早便醒了，聽了聽院子里靜悄悄的，覺著不好出去吊嗓子，便在屋里清唱幾句，熟料剛開口，兩側(cè)便傳來兩聲鈍響，好像有什么東西撞在隔間的墻上，小梅無奈，只好閉嘴。

　　小梅回到床上又躺了會兒，感覺有些內(nèi)急，可找了半天，沒發(fā)現(xiàn)屋里有恭桶，便想出門問問，然而院子里也是空無一人，尋思出院子，或許能碰上個人問問。小梅也不敢走太遠(yuǎn)，怕找不回去，便沿著廊子一點點尋著。

　　可不知是不是太早了，還是真運氣不好，一個人都沒碰上，小梅一時打算放棄，想回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院里的廊子都長得差不多，走了好久，都沒發(fā)現(xiàn)之前出來的院子，心里不由得有些急躁。

　　“誰在那兒啊？”

　　小梅聞聲，回身看去，遙遙望見，來者梳著牡丹頭，知道身份不一般，不敢隨意稱呼，趕忙施禮“在下賀小梅。”

　　來者走到小梅身前，還了禮，打量一番道“這位公子是哪個院子的？”

　　小梅本就找不到院子，自然也說不明白，只好把離歌笑抬出來“我...我是和離歌笑一起，來給侯爺祝壽的。”

　　“歌笑??！”來者好像馬上明白了，臉上滿是笑意“昨兒晚上回來的吧？”

　　“額...啊..”小梅本來還以為能幫常憶卿瞞過去，現(xiàn)下發(fā)現(xiàn)大概都知道了，可還是沒明白對方是誰“您..您是？”

　　“我姓柏，你叫我柏小娘吧?！卑貢F清笑了笑，繼續(xù)打量著已經(jīng)有些臉紅的小梅“賀小梅，原來就是你啊，跟我們姑娘一個名兒?！?p>　　小梅緊張得不敢抬頭，點了點頭，心里還是記掛著常憶卿“憶卿...她...她...”

　　“那小醉貓還沒起呢”柏小娘似乎對小梅很感興趣“等起來，總躲不過一頓訓(xùn)，昨兒晚上都給承毅喝成什么樣了?！?p>　　“?。磕俏?..那位小公子？他怎么了？”小梅昨天聽離歌笑說的，想來常家對常憶卿應(yīng)該也不會怎么樣，此時聽得承毅的情況，醫(yī)者仁心便起來了。

　　“嗨”柏小娘嘆了口氣，神色多了些擔(dān)心“承毅從小就沒怎么沾過酒，昨兒回來，剛被四哥兒帶回院子就吐了好些，身上還起了不少疹子，癢得厲害，折騰好久才睡下?！?p>　　小梅聞言，心知承毅大概是不能飲酒的，心下歉意“昨日不知承小哥兒的情況，疏忽了，抱歉?！?p>　　“你道什么歉”柏小娘樂了“你又不知道這里面的緣故”遂想起什么，看向小梅“公子出來是有什么事么？”

　　“哦”小梅這才想起，可看著柏小娘，又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我...”

　　柏小娘卻像是明白了什么，側(cè)身給小梅指了指前路“你往前走，看見的第一個月亮門，進(jìn)去就是了。”遂瞥了眼小梅已經(jīng)紅透的耳根，笑著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