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半無人

　　　　小梅以為是敵人，另一只沒被制住的胳膊奮力掙扎，正想做聲示警，來人連忙一手捂住他的嘴，小梅便只發(fā)出些嗚咽聲“唔.....唔......”

　　常小梅一腿壓著小梅，俯身附在小梅的耳朵上，悄聲道“別做聲，是我”說完，小梅的確安靜了許多，勉強(qiáng)回頭看了一眼，果然是常小梅，一臉的驚訝和疑惑，見小梅這種表情，嘴上添了一抹笑意，復(fù)又俯身悄聲道“就知道你想偷偷溜走，都等你一晚上了”說著，瞥了一眼離歌笑的那輛車，沒什么動靜，狡黠一笑“我要是現(xiàn)在嚷嚷出來，你還是走不了，都一樣，到時候離大哥還得訓(xùn)你一頓，不過”輕笑一聲，于小梅耳旁吐氣如蘭“你要是乖乖的呢，我就不告訴他們，同意不？”看小梅似乎還有些猶豫不決，手上一使勁兒，小梅的右胳膊頓時被拉扯了一下，悄聲怒問“你還想討價還價是怎么著！！”

　　小梅右胳膊被拉得生疼，連連點頭同意“唔.......唔.......唔.......唔...........”

　　常小梅看小梅似乎愿意妥協(xié)了，又審視了一番，方才悄聲道“說好了，不許叫喚啊，我放開了??？”

　　小梅被壓得動彈不得，胳膊還被扭著，兩條腿又被壓著，麻木難耐，再加上常小梅捂著他嘴的手太用力，連鼻子都蓋上了，呼吸不暢，遂猛力地點著頭，掙扎著要起來。常小梅這才慢慢松了手，小梅翻身坐起，齜牙咧嘴地揉著胳膊，大口喘著氣，常小梅忙提醒他噤聲，小梅忙緩了氣息，慢慢舒緩過來，兩人打斗半天，出了些汗，晚風(fēng)一吹，涼颼颼的，常小梅回頭望了望漸滅的火堆，指了指，示意回到火堆那邊去坐會兒，小梅點點頭，正要站起來，可兩腿一麻，又坐了回去，常小梅一臉的鄙夷和好笑，忍著笑意，過去攙扶了小梅起來，兩人一瘸一拐地坐回到火堆旁邊，常小梅撿了些散落在一邊的樹枝，添加進(jìn)火苗已經(jīng)微弱的火堆里，漸漸地，火又燒了起來。

　　常小梅一邊添柴，一邊竊笑，看了一眼還在揉胳膊的小梅，一臉嫌棄地說道“哎哎哎，行了啊，不就掰了一下么，至于么....”

　　小梅一邊揉胳膊，一邊不可思議地看向常小梅，壓低了聲音“你還說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那么大勁兒！??！”

　　常小梅自得一笑“那是武當(dāng)?shù)恼匆率说?，你越是用力，跌得就越重?！彼焓諗苛诵┬θ荩穆暤馈澳銊倓偸遣皇窍胱约合茸?？?p>　　小梅自嘲一笑“都被你抓回來了，還問.......”

　　常小梅又往火堆里丟了些樹枝，令火苗壯了些，映著常小梅的臉，忽明忽暗，但見她語氣淡淡道“你又不會輕功，一晚上能走多遠(yuǎn)，就算我今天晚上不在這兒堵你，明天早上起來，發(fā)現(xiàn)你不見了，還不是趕幾鞭子就追上了，我們這兒一共四個輪子兩匹馬，總比你那兩條腿強(qiáng)吧?！鞭D(zhuǎn)看小梅神色憂愁，柔聲勸慰道“我知道你擔(dān)心你的家人，可你現(xiàn)在就算是飛，也沒法子立刻趕回去。這兒有好腳力，況且，咱們也連續(xù)趕了兩天的路了，我看，也就明日半天的光景，咱們怎么也應(yīng)該能到了，你就再安心等這半日不行么？”

　　小梅心知，常小梅說的是實情，但心緒難耐，神色黯然，幽幽地盯著火光，徐徐輕語道“我就剩下表姐這一個親人了，我真的很怕......怕她，還有我那個小外甥，還有村子里的其他人，我真的很擔(dān)心，恨不得立刻就回家。”轉(zhuǎn)過頭看向沉默不語的常小梅“如果換做是你的家人，你還會很安心地坐在這里么？”

　　常小梅淡淡一笑，莫名地，有些許自嘲“哼哼，我可能比你還要心急吧，可能，也會像你今天晚上這樣，想趕快回到家人身邊，哪怕，可能只是螳臂擋車，杯水車薪，也想在最危難的時刻，與自己的親人在一起?！?p>　　賀小梅聽她這樣一說，心里反倒平靜了許多，不過語氣卻有些猶疑地問道“那你還......？”

　　常小梅正伸著手烤火，一笑，轉(zhuǎn)頭看向小梅迷惑的神情，解釋道“還在今天晚上攔著你？”轉(zhuǎn)而低頭喃喃“大概是旁觀者清吧，有些道理用在自己身上永遠(yuǎn)執(zhí)迷不悟，明知道即使去了也沒什么用，還可能給別人帶來更大的麻煩，使事情更難解決，卻還是想要去。我做不到的事情，卻不想你也深陷其中?！币娦∶匪坪趺靼琢诵瑢捨康匾恍Α芭c其于事無補(bǔ)地趕去，倒不如暫且壓制住擔(dān)心，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等到真正面對的時候要怎么辦?！?p>　　小梅也伸著兩只手，在火焰旁索取著暖意，眉宇間，似乎在細(xì)細(xì)品味，常小梅剛剛說的那一番話，淡淡一笑，緩緩舒了一口氣，感激地看向常小梅“謝謝你，我明白了?！?p>　　常小梅開心一笑，收回已經(jīng)漸有暖意的雙手，大大地伸了個懶腰，揉了揉后腰，扭了扭脖子，雙手一撐膝蓋起身，轉(zhuǎn)身欲回車?yán)?，舉步半，忽地回身，半蹲下，雙手搭了小梅的肩膀，附耳悄聲“該說的我可都說了，想得明白最好，想不明白我也沒精神再逮你去了”說著，拍了拍小梅的肩膀，一笑“早點兒休息吧，養(yǎng)足了精神，才能保護(hù)你的家人啊~走了”說罷，借著小梅的肩膀，一起身，轉(zhuǎn)身回了車?yán)铩?p>　　小梅一側(cè)頭，向常小梅會意地點點頭，轉(zhuǎn)而又略低了頭，思索片刻，暢然一笑，自是想通了，遂起身，返回自己的那輛車旁，躡手躡腳地爬上駕座，撩開簾子，抬眼正看見離歌笑和柴胡側(cè)身坐著，笑呵呵地看著他，頓時羞愧地低了頭。離歌笑和柴胡相視一笑，離歌笑一撇頭，讓小梅坐到里面來，小梅爬進(jìn)車?yán)?，轉(zhuǎn)身先關(guān)了車門，然后挪進(jìn)車廂里面的一角，坐下后雙手抱膝，一臉的無奈和不好意思。

　　小梅看了眼兩人，喃喃道“你們都聽見啦？”

　　柴胡捅了小梅一胳膊，一手掂量著數(shù)落小梅“哼~就知道你小子今天晚上想跑，俺跟老離都沒睡死，晚上你起來的時候，俺們就知道了，俺本來想直接把你給拽回來，老離說肯定還有人等著你呢”說到這兒，笑呵呵地看向離歌笑“嘿~還真讓你給說著了，這小丫頭還有兩下子，愣是把人給說回來了。”

　　離歌笑嘴角含了一絲笑意，看向小梅，語氣關(guān)切“小梅啊，腳長在你身上，除非把你綁著，要不然我們怎么攔也攔不住，不過剛剛憶卿把該說的都說了，到底怎么做才能真正幫到你的家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小梅點點頭，自知魯莽，誠懇地承諾道“恩，歌哥，你放心，我再也不沖動了?！庇挚戳艘谎鄄窈爸x謝你們。”

　　柴胡用手背拍了小梅胸口一下“娘娘腔，客氣了啊~哈哈哈哈~”

　　離歌笑舒心一笑，看向柴胡和小梅道“行了，折騰一晚上了，趕緊休息吧。明天咱們應(yīng)該就能到了，還得養(yǎng)足精神應(yīng)付呢?！?p>　　小梅很認(rèn)真地點點頭“恩恩！”

　　三人各自找了個位置，小梅將包裹和隨身的小包疊起來，都墊在一旁的箱子沿兒上，頭枕著，曲了腿，披了件夾襖，緩緩地閉上了眼。柴胡則是簡單地靠在了車廂的一側(cè)，一腿盤著，一腿支著胳膊，仰頭歇息。離歌笑尋了箱子與車廂一側(cè)的夾角，在腰后墊了一個包裹，雙手環(huán)抱于胸前，閉目而眠。再看常小梅和燕三娘的那輛車，因為車廂里沒有裝貨，兩人又都是女子，所以足夠兩人并排平躺在車廂里，兩人將包裹墊在頭下，身披了長褂的棉服。三娘那邊很是安穩(wěn)，常小梅卻是輾轉(zhuǎn)難眠。燕三娘其實也沒有睡死，待常小梅又一翻身，臉沖向她這邊時，猛然一睜眼，嚇了常小梅一跳，猛地向后一縮，緩過勁兒來方才舒了一口氣。

　　常小梅怨念道“作死啊，大晚上的嚇人?！?p>　　燕三娘撲哧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裹著被子盯著常小梅的臉，一臉的好笑，追問道“那你大晚上的不睡覺，瞎折騰什么？”見常小梅不答話，只是轉(zhuǎn)身換了平躺的姿勢，閉目不語，遂也緩緩閉了眼，戲謔著道“人都勸回去了，還不放心啊。”

　　常小梅閉目煩躁道“沒有！被他一鬧騰，睡不著了而已?！?p>　　“切~騙人?！毖嗳镒匀皇菨M心的不相信

　　常小梅淡淡地嘆了口氣，語氣幽幽“因為，我也曾經(jīng)像他這樣，為一個很親近的人擔(dān)心過，只不過.....”

　　燕三娘被常小梅的語氣感染，疑惑而關(guān)切地問道“只不過什么？”

　　常小梅緩緩地睜開眼，望著車頂，語氣，卻透著莫名的凄涼和嘲諷，更多的是無奈和不解“只不過，她似乎并不想要我的這份擔(dān)心”話未說完，便轉(zhuǎn)身背對著燕三娘“沒什么，睡吧。”

　　雖然常小梅轉(zhuǎn)身很快，但燕三娘還是隱隱看到了她眼角含著些許眼淚，心中疑惑頓生，卻又不好再追問，只得合目而眠，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