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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俠一枝梅之嘉靖一五六六

第五十七章 出其不意

    常憶卿聽得此話,狡黠一笑“他們可以不顧你的死活,我可要保你長命百歲吶?!?p>  陳青顯然有些困惑,苦笑了笑“這話又怎么說?”

  常憶卿背了左手,右手輕捻著垂落的發(fā)絲,向一旁踱了幾步,語氣淡淡道“是誰,自你聚眾抗糧,擁兵自立后,不斷地慫恿你定立旗號,擴(kuò)大聲勢;又是誰,近年來多次不聽你號令,肆意殺戮官吏甚至百姓,致使朝廷對你們越來越忌憚,造成如今騎虎難下的困局。諸如這些,你難道,就從來沒有細(xì)想過么?”

  常憶卿說的這些,陳青并不是不了解,‘王鷹’上山后不久,昌順軍日益壯大,他就曾經(jīng)跟各位將領(lǐng)探討過,關(guān)于定立旗號的問題。所有人中,‘王鷹’最是積極,連帶著把陳項(xiàng)和陳仿也挑了起來,到底最后,陳青還是有所顧忌,不想完全與朝廷對著干,更不想改朝換代,掀起農(nóng)民起義軍的聲勢,只因想著帶隊(duì)伍也要有個名號,所以一錘定音:樹旗而不立號,這才打出陳氏昌順軍的名頭。而石隆的火爆脾氣,也的確一直是他最擔(dān)心的,年節(jié)兒的那次大戰(zhàn),他命王重旗去守洪梯子,臨走還不忘囑咐說盯著點(diǎn)兒石隆別殺大官,幸而上回林縣那邊兒的兵沒過來,他這邊又抓住倆知州,才把他伯母和堂弟換回來。可就在前幾個月,陳青聞得,林縣儀賓,郝世昌家的郝監(jiān),要引河南的兵馬前來圍剿,一怒之下便命石隆去教訓(xùn)教訓(xùn),令其不敢再生事。孰料石隆竟領(lǐng)了近百人,趁夜,將郝監(jiān)全家滅門,如此一來,震動了河南的三司衙門?,F(xiàn)下細(xì)想,近日里聽聞朝廷欲派八萬人馬前來攻山,怕與那日之事不無關(guān)系,心下頓時(shí)翻動了些許漣漪,神色也不自覺有些黯然。

  想到此,陳青語氣淡淡道“如此,倒也說得過去。”

  常憶卿轉(zhuǎn)而看向陳青“想必你也聽說了,朝廷將派八萬人馬前來圍剿,比起前幾次,如今是勢在必得,不知大帥可有應(yīng)對之法?”

  陳青卻是不置可否,只定定地看向常憶卿,似毫不在意地問道“郡主以為如何是好?”

  一旁的陳仿,似乎已忍耐許久了,聽至此時(shí),未待常憶卿回答,上前一步,指著常憶卿向陳青道“大帥,不能信她,她是常家人,她祖上常遇春近乎將我祖上滅門,誰知道她如今,是不是謀劃著將我們一網(wǎng)打盡。這種人留不得,殺了她,以絕后患!”說著,抽刀欲上前,小梅、柴胡和燕三娘見狀,急忙上前幾步,擋在了常憶卿和陳仿中間。

  “你要干嘛?!”燕三娘一邊說,一邊警惕地看向陳仿

  柴胡指著陳仿,粗聲粗氣道“你小子怎么比俺還沖動,沒說兩句就想動手!”

  小梅也在一旁,向陳仿好言勸道“是啊。這些都是你們祖上的恩怨,冤冤相報(bào)何時(shí)了”說這話時(shí),常憶卿淡淡地看了眼小梅“況且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想怎么對付朝廷攻打平順縣,你還是以大局為重吧?!?p>  陳仿聽罷,卻是怒氣橫生,忿然用刀指著三人,恨恨然“早知道你們是一伙兒的,都沒安好心,”轉(zhuǎn)向陳青“大帥,不能相信他們!”

  燕三娘見陳仿這般,氣急“真是冥頑不靈,好心當(dāng)驢肝肺。”柴胡和小梅也感到很無奈,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常憶卿略帶嘲諷地笑了笑,看都沒看陳仿,語氣輕蔑“哼~憑你也想殺我?!?p>  小梅擔(dān)心常憶卿激起公憤,轉(zhuǎn)頭皺眉向常憶卿道“喂,你少說兩句吧。”

  陳青看向陳仿,語氣不容辯駁“陳仿,不得無禮,”回看常憶卿“郡主既說過愿保我長命百歲,卿倒是很樂意聽聽郡主的良策?!?p>  常憶卿聽得陳青這樣說,神色收斂了些,看向陳青,字字鑿鑿“你自己也曾說過,朝廷最忌憚的,是你們”說著,看向兩側(cè)的昌順軍頭領(lǐng)“這一眾將領(lǐng),自古‘擒賊先擒王’,散兵游勇從來不足為懼,他二人”一手指了‘王鷹’“的目的,就是要將你這一眾散兵,造得聲勢浩大。而你們偏偏只圖眼下,一味地鞏固營盤,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孰不知,你們打的勝仗越多,亡得,便也越快?!闭f到這兒,見四周一眾憤慨,輕笑一聲,目光巡視周邊,語氣微微帶些厲色“不錯,你們只道‘官逼民反’,但你們既活在當(dāng)下,便要認(rèn)清形勢,謀定而后動”說罷,目光凌厲地看向陳青“立號你又沒那個膽量,只想著固守偷安。你也不想想,由古至今,民間聚眾有多少能夠長久,太祖布衣起事,靠的是元末苛政,眾怒難平的天下大勢,如今經(jīng)年安定,又有多少人會愿與你共謀進(jìn)退?!币婈惽嗦牭蒙袂殂躲?,顯有愧色,緩了緩語氣“現(xiàn)下你也看得明白,只要你們這一眾將領(lǐng)肯歸附朝廷,八萬大軍的目標(biāo)立時(shí)會被轉(zhuǎn)移。再者,當(dāng)今圣上曾多次下過明旨,只究主犯,余眾脅從皆可投首解散,以數(shù)十人換得近千人平安,大帥認(rèn)為可否?”

  陳青聽得明白,語氣平靜,聽不得多少感情“郡主的意思,是讓我們主動投案自首,以換得整個平順縣的平安?”

  常憶卿嘴角銜了一絲笑意,道“大帥怕了么?”一笑“倒也并非讓你們以命抵命,你們向官府投首后,我自有辦法保你們平安無事。況且,此番即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消除朝廷對平順縣的圍困,將目標(biāo)縮小。救數(shù)十人的把握我還是有的,可若想一下子解千人之圍困,就有些強(qiáng)人所難了。您說呢?”

  陳青審視地看向常憶卿“這話雖圓得,可我憑什么信你們給的承諾,朝廷來山上招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前來,話可比郡主說的漂亮多了。可哪次又不是在背后捅刀子,意欲將我們?nèi)P端了,郡主如今說得,未免輕巧些?!贝惽嗾f完,周邊附和聲驟起,可見是吃過不少虧了。

  常憶卿聽罷,卻是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仰頭看向陳青,神色篤定道“承諾是我給的,與朝廷無關(guān)。再者,前幾次招安,皆為州縣官員私心作祟,誤解圣意。近些天,我也聞得,你一直在散布楊梁晨、李客繼與你們平順縣有勾結(jié)的消息,惹得朝廷疑人不用。”說到這兒,輕蔑一笑“此番雖行事巧妙,不過說實(shí)話,他倆倒是實(shí)心做事,如此,真真有些冤枉他們了。現(xiàn)下,掌管潞安府的,是知府宋濂,連同前幾次設(shè)計(jì)假招安的李繼坷,令他二人罷官去職的旨意,這幾日,便可到潞安府,就當(dāng)是,我的一份兒見面禮。大帥認(rèn)為,這樣的誠意,足夠么?”

  陳青聽聞,常憶卿談笑間,便罷了一州長官及衛(wèi)所守備,不由得陣陣心驚,卻也有疑慮,皺眉向常憶卿道“郡主親身于此,又怎能左右朝廷任免?”

  常憶卿似乎知道陳青會有這樣的疑惑,遂低頭淺淺一笑“雖說身在江湖,又何妨心系魏闕?!毖粤T,抬頭望向陳青,笑得榮曜秋菊“縱然遠(yuǎn)隔千里,若想左右朝局,也不無可能。”轉(zhuǎn)而又嫵媚宛然道“就像此時(shí)此刻,我若想取大帥首級”周遭一眾皆警惕起來,小梅、燕三娘和柴胡聽聞這話,也都轉(zhuǎn)過身來,驚訝地看著常憶卿“也如探囊取物般輕而易舉,大帥真的認(rèn)為,我有騙你的必要么?”

  小梅知道,常憶卿此言非虛,有些緊張,神色警惕,語氣嚴(yán)肅“你要干嘛?”

  常憶卿卻沒有理會小梅的詢問,只定定地盯著陳青,語氣加重,問道“大帥以為如何?”

  陳青沉思許久,緩緩抬頭目視前方,常憶卿隨著陳青的目光,微微側(cè)頭,感覺到,陳青望向的,是離歌笑,神色微變,卻也只做無視,向周遭環(huán)視一眼,停視于左側(cè)片刻,轉(zhuǎn)而又看向陳青。后者略垂了眼,語氣淡淡道“青,恕難從命?!闭f罷,轉(zhuǎn)身欲回殿臺。

  常憶卿聽罷,漸露狠意,語氣陰沉“怕也由不得你了。”話未說完,縱身上前,起手欲發(fā)銀線。平順縣一眾皆是一驚,紛紛上前欲阻。誰知常憶卿猛然間,感覺周身上下一陣刺痛“??!”立時(shí)覺得全身酸軟無力,想支撐著站著,卻又有如萬箭穿心,猝然轉(zhuǎn)身,向后仰著倒了下去,眾人見這般變故也是一愣“啊嗯?!背浨涞瓜碌乃查g,已被人用一手牢牢環(huán)抱住,側(cè)身癱靠在那人迎上來的懷里,方望見正是一臉歉疚的小梅,一時(shí)間驚訝不已,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動也動不得半分,只又驚又怒地盯著小梅,此時(shí),聽得殿臺上有往下走的腳步聲。

  陳青此時(shí),已行至離歌笑身前,語氣和緩了許多,但仍有些疑惑“她”看向一旁,已被小梅攔腰抱起,軟軟地將腦袋靠在小梅肩膀上的常憶卿“真的是懷陽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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