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反客為主
小梅搖了搖頭,語氣誠懇道“若憶卿不想我們知道,必多有防備,我們硬跟了去,她為甩開我們又要費許多心力,最后弄巧成拙于誰都沒好處。所以歌哥囑咐了,只要她平安回來,便一概不問?!币姵3跹獾攸c了點頭,便想再確定一下“所以,那天晚上回來的,其實是你?”
常初雪肯定地一笑“不錯?!?p> 小梅見常初雪沒怪罪,繼續(xù)詢問起來“那憶卿去哪兒了?”
常初雪微微一笑,話中有話道“我成了憶卿,憶卿便成了我?!?p> 小梅聽得這話好似廢話一般,細細思考片刻,忽然了然一笑,向常初雪道“看來你早就混入了平順縣,除夕那夜的天燈是你換的?”
常初雪不禁欣賞地看了眼小梅,一笑道“你倒是比離歌笑反應快多了。不錯,剛開始,只是藏匿于暗處,天燈傳信確是我做的,不過之后便回了這里。陳青這幾年能夠屹立不倒,與潞安府內(nèi)應不無關(guān)系,須得把他的底細查清楚,才好對癥下藥?!?p> 小梅聽得這話,細想了想,復而看向常初雪問道“你是等他報了信才抓的人?否則,陳青必會被打個措手不及?!?p> 常初雪點點頭,向小梅解釋道“年初那場仗,是朝廷對平順縣的最后試探,無論如何不會讓陳青撐過今年,所以我送他個人情,讓他的自信再保持一段時間。況且有了那場仗,正好消除了陳青他們對你們的敵意?!?p> 小梅聽得常初雪這么說,忽然又想到一事,迷惑地問道“那為什么要在通緝畫像上做手腳,如此一來,憶卿的身份很容易引起懷疑,你不擔心么?”
常初雪輕笑一聲“不那么做,陳青他們就不懷疑了么?”見小梅也不禁苦笑了笑,知其亦明白當時情狀,遂繼續(xù)解釋道“自打你們五個進了平順縣,你們的身份,從始至終便都是可疑的,別人暫且不論,最起碼陳青那里,我相信,他從沒對你們放心過。扣下憶卿的畫像,一方面,以防潞安府、河南那邊有人認出她,造成麻煩;另一方面,加重一人嫌疑,有時會變相削弱對整體的懷疑。無論他們認為是事實還是欲蓋彌彰,潛意識都會產(chǎn)生一種恍惚,既不會單懷疑憶卿,也不會對你們四個全然放心。如此,防范意識里便有了諸多混淆與模糊,不自覺放下一定戒備,退回到靜觀其變的狀態(tài),也給你們創(chuàng)造了表現(xiàn)機會?!闭f到這兒,嘴角含了一絲笑意“而且,你們也把握得不錯?!?p> 小梅聽罷,點點頭,似有領(lǐng)悟,可還是有些疑惑,皺眉看向常初雪,問道“那你后來回到平順縣,又扮了誰?”
常初雪沒有立即回答,反而好像更加感興趣似地看向小梅,微微一笑,語氣輕快地問道“你覺得呢?”
小梅沒想到,常初雪會反過來問自己,一時沒反應過來,轉(zhuǎn)而側(cè)頭細想,喃喃自語起來“陳青......沒必要,陳項....也用不著.....石隆、王鷹.....不可能,王重旗、王重興在南大營,吳雪生在北大營,路鏢在洪梯子........那只有.....”忽而眼睛一亮,看向常初雪道“陳仿!他受傷后,就被陳青留在了金燈寺?!?p> 常初雪一直聽得小梅念念有詞,直到最后一句,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遂滿意一笑,打量了小梅片刻,語氣甚是欣賞“果然心思細膩?!?p> 小梅聽得夸獎,羞澀一笑,看向常初雪道“我也是亂猜的,想著若扮陳青,那陳青后來便是憶卿了,大可不必挾持他?!本o接著,神情略帶尷尬地小聲道“也不會被我打傷?!币姵跹┥裆绯?,便又壯了膽子繼續(xù)道“陳項是一直跟著陳青的,若后來是憶卿扮的,同樣沒必要出手。再者,石隆、王鷹都死了,更不可能。且大戰(zhàn)后,王氏兄弟回了南大營,吳雪生回了北大營,路鏢一直在洪梯子,幾個地方都與總營相距甚遠,縱然你與憶卿輕功了得,但彼此聯(lián)絡怕還是不易,所以大致,可以限定在平順縣大營里,刨去些無關(guān)緊要的,便只有陳仿了。他是個暴脾氣,行事沖動,對常家又積怨頗深,想來你也會比較擔心吧,所以要先把他弄走。”
常初雪聽小梅說完,略低了頭,莞爾一笑,似是調(diào)侃道“看來,我不該防著離歌笑,倒是該早早提防你啊。虧得憶卿還千萬囑咐我別傷了你,誰成想,倒被你擺了一道。”
小梅一開始,聽得常初雪所說,還有些不好意思,待到后面一句,微微一愣,看向常初雪,語氣愧赧地問道“金燈寺的時候,你問我的那句話,是憶卿的意思么?”
常初雪神色幽幽地看向小梅,語氣淡淡道“我是代憶卿問的。”
小梅有些不敢看常初雪,沒底氣地道“我....其.....其實我....我不是....”
常初雪卻微微一笑“我知道,是離歌笑讓你這么做的?!?p> 小梅也知道瞞不住,語氣有些焦急“你千萬別怪歌哥,他只是不想你們被牽扯進來?!?p> 常初雪緩緩舉手,止了小梅的話,輕輕一笑,語氣淡淡道“我比你更了解離歌笑。”
小梅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語氣透著隱約的擔憂“哦。”此時,肚子又叫了一聲,瞄了眼常初雪,更尷尬了。
常初雪見狀,忍俊不禁,語氣溫和地向小梅道“快吃吧。”
小梅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這才真正埋頭吃起東西來,這一專心吃,方才開了口胃,食指大動,不一刻便消滅了大半。常初雪只靜靜地看著小梅,似在觀察,同時也在思考,見小梅吃梅花糕時,咀嚼得格外細致,每一口都像是在回味,每一口又都無比珍惜,神情也不自覺地流露出孩子般的喜悅,眉頭微微皺了皺,側(cè)過臉去,細細思量起來。小梅將最后幾塊梅花糕吃完,見常初雪沒什么反應,自顧自地倒了杯茶,舒緩了一下剛剛吃飽的神經(jīng),飲了幾口,緩緩放下茶盞,見常初雪仍舊獨自沉思,輕咳了一聲。
小梅試探地看向常初雪,小心翼翼地道“我......我吃飽了?!?p> 常初雪方回了神兒,看向小梅,微微一笑,舉手拍了兩下,自殿外進來三個侍女,將桌子收拾干凈后,又全部退出了殿外。此時,常初雪的神色又有了些許冷峻,小梅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常初雪語氣淡淡,卻又令人不敢拒絕“那么,該我問你了。”
“我?”小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語氣小心而疑惑
常初雪的左手向右手袖筒里,掏出塊牌子,向小梅示意,語氣凜然地問道“你如何得到這個的?”
小梅見是自己曾拿出來的那塊兒,已是一驚,又聽得這樣問,神色有些為難,略低頭思慮片刻,復而皺眉看向常初雪,語氣誠懇道“這牌子,可能是我娘留下的?!?p> 常初雪聽了小梅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秀眉微蹙,語氣疑惑地問道“你娘?為什么說可能?”
小梅好像也甚是疑惑,暗自嘆了口氣,索性全盤托出“這牌子,是我在娘親留下的妝奩夾層里發(fā)現(xiàn)的,可我娘生前,從沒提起過這個牌子,所以我也不確定,娘親,是不是真的知道這個牌子的存在?!?p> 常初雪聽罷,將牌子舉得向小梅近了一些,目光從始至終看著小梅,語氣謹慎道“那”頓了頓“你知不知道,這塊牌子代表什么?”
小梅向那牌子細看去:牌子有小兒手掌大小,豎長方形,四角兒圓滑,近一寸來厚,通體漆黑如炭,一面兒浮雕梅花一朵,單枝相襯,無他奢綴,雕工細膩??v然全是黑色的,但每片花瓣兒,看起來,似乎仍舊能夠發(fā)出沁人心脾的凜冽清香,其間花蕊亦絲絲可見。牌子頂部鑿有一洞,想是用來系于腰上的腰牌。小梅自拿到這牌子后,也沒細瞧過,只剛拿到時,驚覺與憶卿的那個很像,卻不明白為什么會在娘親的妝奩夾層里,也曾想問問常憶卿,但礙著郡主府,怕牽扯出什么,不敢多嘴。如今常初雪問起來,已明白這牌子與郡主府的那塊,應是同出一處,難道娘親會與郡主府有關(guān)系么?還是......
小梅緩緩搖了搖頭,看向常初雪道“我只見憶卿拿出來過兩次:一次,是為了讓我們進郡主府,再有就是,我們趁夜離京的時候,用它來開密道的那扇石門,歌哥說,只能用這種牌子打開?!鳖D了頓,看著常初雪手里的牌子“但這牌子,具體代表什么,我不知道?!?p> 常初雪靜靜地聽小梅說完,又默默看了小梅片刻,垂了眼簾,將牌子放回袖管兒,隨后又掏出件東西,伸手遞給小梅,神色琢磨不定,語氣不辨感情“這個,你總認識吧?”
小梅一眼便認出了那方繡帕,神情既欣喜又有些著急,好像生怕常初雪不還給自己,見遞了過來,趕忙接了過去。將繡帕拿在手里,仔細查看有無損毀,見無恙,抬頭高興地向常初雪點點頭,語氣很是開心“恩,這是我娘的繡帕。謝謝你把它還給我,我以為丟了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