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一曲終了
常憶卿看向離歌笑,神色冷淡,語氣平靜異常“熟悉么?可惜不是她彈的?!闭f罷,越過離歌笑,穿過堂廳,自右?guī)繒郎希×藗€盒子出來。盒子紅木質(zhì)地,與潞安府時,常初雪看的那兩個紅木盒,一模一樣,攜至堂廳,置于中央的櫸木八角拼桌上,仍舊不看離歌笑,徑直向左廂房走去,語氣清冷“你要的東西?!?p> 離歌笑看也沒看那盒子,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常憶卿的右手腕,令其面向自己,語氣急切道“你就沒什么話要對我說么?”
常憶卿卻并沒有被離歌笑的霸道嚇退,反倒平添一抹重重的憤怒,用力甩開離歌笑的手,上前一步,緊緊盯著離歌笑,語氣恨恨道“你想聽什么?”
離歌笑一愣,望著那略帶嗔怒的容顏,恍惚又見到初雪,所有情緒,皆化為一抹悵然,語氣流露出深深的悔歉“憶卿,初雪全心為我,我卻沒能懂她,是我的錯”燕三娘驚詫地看向離歌笑,難掩失落的神情。
常憶卿的神情,悲痛而無奈,語氣了無生趣,像是對離歌笑,又像是在對自己“可你本該是,最懂她的那一個?!?p> 離歌笑也是一時黯然,自嘲般苦笑了笑“原也以為最懂她,可還是,辜負了.....”漸弱無聲。
常憶卿并不搭理他,自尋了桌旁的一個圓凳坐下,將琴橫放于桌上,語氣仍略帶怨氣道“你既已明白,還要問什么?”說罷,轉(zhuǎn)身看向,仍于身后的離歌笑,語氣疑惑道“再者,牢里的時候,姐姐沒跟你說些什么么?”離歌笑聽罷,略垂了頭,尋了常憶卿身旁的一個圓凳坐下,柴胡、燕三娘和小梅見要長談,便也各尋了位子坐下。離歌笑向常憶卿細細復(fù)述了一遍那日與常初雪的對話,又將小梅前幾日與自己說的轉(zhuǎn)述了一遍。常憶卿開始神色還算了然,愈往后聽,神色逐漸悵惋,待離歌笑說完,良久沉默不語。遂又似思考少頃,方緩緩輕言道“這些倒是實情,姐姐確曾與我說過的。”
離歌笑聽得這樣說,心中清明許多,語氣虛晃道“初雪原便是要救陳氏的,何必費這般精神?”
常憶卿微微垂首皺眉,似在考慮要怎樣說,片刻后,看向離歌笑,神情肅穆,語氣卻平添了一份篤定“大概,是為那撥摸不清底細的人?!辈窈?、燕三娘聽罷,相視一眼,皆有些疑惑不解。
“你是說監(jiān)視郡主府的那些人?”離歌笑也皺眉看向常憶卿,語氣疑惑,又帶些驚異。
常憶卿點點頭,愁云不散,語氣也同樣帶些疑惑“正如姐姐說的,我們曾懷疑東廠,但后來又覺得不像:東廠權(quán)力在錦衣衛(wèi)之上,但與郡主府并無交集,若說有人私心作祟,如此未免招搖。況且,嚴嵩倒臺后,原系嚴黨的御用監(jiān)陳洪日漸掌權(quán),但督主的位子如今還輪不到他,那邊兒他自不敢過分沾染。所以,揣測至今,源為何處,用意幾許,都還不明,也不知姐姐是否查明了”說罷,神色又有些黯然神傷。
小梅竊自思索一番,語氣疑惑地向常憶卿道“郡主對他們很是忌憚么?”
常憶卿一頓,細細思考了一下,遂帶些輕蔑地一笑“忌憚?wù)f不上,擔心你們倒是真的?!?p> 離歌笑聽得這話,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看向常憶卿,目光帶些警覺“初雪懷疑他們的目的不是郡主府,而是一枝梅?”
常憶卿撇了頭,自顧而言之“或許都有吧。若單是郡主府.....”說話間看向小梅“何辜侵擾賀家村?!闭f罷,又轉(zhuǎn)而看向離歌笑“還有王鷹和石隆.....”離歌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就那天情形看,他們不單認識你,而且對一枝梅很是熟悉,可見醉翁之意不只在酒。
柴胡驚訝地看向常憶卿,語氣疑惑道“那天你也在?”
離歌笑側(cè)頭向柴胡,語氣平淡道“她扮的陳仿?!辈窈犃T,與燕三娘驚訝地對視一眼,似乎很是詫異。
常憶卿一笑,語氣雖是調(diào)侃,卻總算帶了些欣慰“總算沒被小梅比下去?!毙∶仿犃T,不好意思地垂頭一笑。
燕三娘看向常憶卿,語氣略顯擔憂道“他倆也是那撥人里的?”
未待常憶卿回答,離歌笑語氣沉沉道“如今看來很有可能。”遂向常憶卿一笑“那白磷是給他們準備的?”
常憶卿先是一愣,明白后也是一笑,語氣戲謔道“是啊,卻讓你們著了道兒?!彪x歌笑幾人聽罷,皆是苦笑。
“初雪說信是往邯鄲去的,這么說,扣畫像,換天燈,都是她做的?”離歌笑似乎是想再確認一下。
常憶卿點點頭,一笑道“畫像是朱伯父扣下的。”離歌笑聽到這里,忽然想問什么,但忍住了“不過確是姐姐授意,一來,為防兩省之中有人認出我;二來,亦可混淆視聽,令陳青他們猶疑不定,既不全然信任也有了轉(zhuǎn)圜余地;再有,我想是為著王鷹和石隆,姐姐當時大概還沒有確定是誰,所以用畫像試探一番,若真有問題,總會暴露出一個。”
離歌笑點點頭,表示明白,總結(jié)了一下“若他倆真是那撥人里的,對畫像的態(tài)度肯定異與常人,且心若有疑,行為舉止更易出紕漏,要找出來也就有跡可循了?!鳖D了頓,又道“可初雪就確定,我們一定能利用年節(jié)那場大戰(zhàn),取得陳青他們的信任么?陳仿怎么就那么巧被你遇到?
常憶卿看向離歌笑,狡黠一笑“‘這世上,沒有多少事是靠算出來的’?!?p> 離歌笑聽得此話,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了然道“這么說,襲擊陳仿的官兵,也是她的人?!币姵浨潼c了點頭,繼續(xù)分析道“所以,無論陳仿是否會被你遇到,受傷回來,還是得讓小梅給他治傷,也正因他有傷,陳青不好馬上派他出去,留他在平順縣,你們便有機會假扮他?!?p> “不錯。”常憶卿點點頭。
“可陳仿根本不是你們?nèi)说膶κ郑螞r派了那么多人,陳仿不會看出破綻么?”離歌笑微微皺眉問道。
常憶卿一笑,滿是自信“姐姐做事,假的,不也能成真么?!?p> 離歌笑知道,郡主府的死士,有時為完成任務(wù),也會假戲真做,以身殉職,遂點點頭道“明白了?!庇窒肓讼?,問道“初雪一直在山上么?”
常憶卿也猶疑了一下,似乎也不是很清楚“這個我沒問,她也沒說過?!?p> 小梅一直徘徊于兩人之間,插不上嘴,現(xiàn)下趕忙解釋道“那天在沈王府。”余者聞言,皆看向小梅,一下子成為焦點,有些不好意思,一笑,繼續(xù)道“郡主說,換完天燈后她就回潞安府了,為的是查清楚,給陳青通風(fēng)報信的是誰?!?p> 離歌笑點點頭,想了想,道“所以,陳青再沒得到過潞安府的消息,看來是已經(jīng)查出來,并把那人扣下了?!?p> 常憶卿略垂了頭,語氣淡淡道“那人叫張庵,是陳青在沈王府當差時的朋友,后來陳青聚眾抗糧,一時斷了聯(lián)系。也巧,陳青攻打潞城那年他去辦差,兩人商定,由張庵回去做內(nèi)應(yīng)?!闭f著,抬頭見離歌笑皺了眉,一笑道“你別瞎擔心,姐姐沒把他怎樣,早差人送家去了,若不信,以后可以再去潞城印證?!?p> 離歌笑赧然一笑,語氣懇切道“我信就是了?!毕肓讼?,向常憶卿道“偷襲我們...”說著,看向小梅、燕三娘和柴胡,轉(zhuǎn)而回看向常憶卿,語氣疑惑地問道“的人都是初雪派去的吧?你們到底喬裝了多少人?”
常憶卿輕笑一聲,微揚了揚頭,目光定定地看向離歌笑,語氣鄭重道“這么說吧,在陳青不斷潛送百姓回城的時候,山上的其他人,逐漸都換成了我們的人。”
離歌笑心下,隱隱發(fā)覺了什么,語氣謹慎地追問道“你說的其他人,指的是?”
常憶卿垂頭玩弄著腰間的琉璃雕花佩,語氣緩緩而隨意道“除陳青外,所有人?!彪x歌笑、燕三娘和柴胡幾人聽罷,皆是一驚。
“啥?”柴胡聽罷,很是吃驚,語氣驚詫道“那整個平順縣不全是你們的人了?”
常憶卿轉(zhuǎn)看向柴胡,語氣隨意道“否則,就憑你們”說著,瞥了眼離歌笑和燕三娘“如何演得這場好戲?!?p> 離歌笑驚異過后緩了緩心神,皺眉詢問道“這么多人,你們花了多長時間?”
常憶卿也收斂了些神色,語氣肅然道“人是先在潞安府集結(jié)后,分撥進山的,走的是咱們進山的那條路,自年節(jié)戰(zhàn)后開始,先把些不起眼的換掉,因為還要負責(zé)把換掉的人送走,所以,一撥花費兩撥人,待你們商量著把百姓潛送出去的時候,除幾個將領(lǐng)外,其余便都是我們的人了?!?p> 離歌笑看向常憶卿問道“小梅制住初雪的時候,在場的昌順軍也是你們的人?”
常憶卿移了目光,神色不定道“是,除陳氏及諸將外,都是我們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