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別樣遇見
此刻正在樹林里的趙子戍渾然不知外面為了找她已經(jīng)炸開了天,大大小小的燈籠在黑暗中亂竄,猶如冥界鬼火般凄涼。
見此情形不由得令趙子戍著實捏了把冷汗,不會吧?一個激靈起身,預備轉身逃跑。但此時也不知道自己身處的方位在何處,眼下只有飛快的跑,越遠越好!“呃——”方才拔腿沒幾步便撞到一堵肉墻,趙子戍嚇得說不出話來,后背的冷汗越發(fā)的多了起來,這是碰上陰兵借道了么???!條件反射般將自己的臉埋得更深一些,再次背過身去,預備當做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這個時候,除卻跑,她真的什么都不敢想。
“你想跑到哪去?”身后的人明顯過于陰冷的語氣,讓趙子戍心跳加速起來。
佯裝鎮(zhèn)靜的笑笑,“嘿嘿,差大哥,就當咱們沒遇到過一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雙手不自覺地放在臉頰兩側抵擋著來者的視線。此時定然不能被他瞧見了去,否則,自己的魂魄估計都會被勾走......見到那廝并沒有說話之意,趙子戍瞅準時機便要跑走,這個地方,多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趙子戍,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逃走嗎?”
身體本能的一愣,此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好像還認得自己?鼓起勇氣轉身微微睜開一只眼看著對方,這不看還好,看了只覺得心中一道火氣預要噴涌而出。帶著憤怒地將原本遮擋著的雙手放下,“滄海傲逸,你大半夜不睡覺的失眠跑到這里來嚇我?”還裝鬼,想想氣都不打一處來。
“我失眠?”也不知道是為了哪個不知好歹的人跑到這邊喂蚊子的。好心當驢肝肺,好人沒好報。
“人嚇人嚇死人不知道嗎?”趙子戍只覺得若是自己的雙眸可以噴火,早就把眼前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燒死了。一想到眼前的這位竟然大半夜跑來嚇自己,就氣得牙癢癢。
“回去收拾你?!睖婧0烈輿]有過多的話語,便轉身離開。
“你還有理了?你給我站住,喂,等等我啊。”
月色此刻已然被烏云隱去,云層周遭無光,眼看著這正是驟雨即將來臨的陣勢,狂風倒也適時的刮了起來,惹得樹葉一片喧嘩,天外時不時的一道閃電讓此刻在屋內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緊張了起來。
精致的紫檀椅上坐著三個人,滄海傲逸居上座中央,而趙子戍和滄海玉弈居下分兩邊排開。這紫檀淡淡的散出悠悠的清香,時刻透著自然的氣息,但對于此時,屋內的人兒卻沒有過多的閑情逸致。
“哥,對不起嘛,我無意去藥閣的?!睖婧S褶牟⒉恢浪菫楹稳绱松鷼?,只是認為自己擅自闖入,惹毛了自己的哥哥而已。
趙子戍卻儼然沒有認錯的態(tài)度,一副看戲的架勢,再說了,自己好像也沒什么錯,也沒必要認錯。瞥見滄海傲逸投送過來凌厲的目光,趙子戍瞪大了雙眼回望他,似乎正在用眼神傳遞:看什么看,我就是沒錯。
滄海傲逸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小女人,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里,竟然還敢瞪大了眼倒像是預備將自己生吞活剝了般,“你肆意亂跑,連累整個王府都擔心你,這不是錯嗎?”當然,他沒提及那朵花的事情。
“我......”趙子戍一時間嗆聲,倒還成了自己的錯了?
“叫你亂跑,”滄海玉弈看著趙子戍從方才氣勢高漲的樣子變?yōu)橐粫r語塞,就覺得好笑。但是接到自己哥哥的警告的眼神之時,立刻收住了笑容,“咳,對啊,你怎么能自己一個人跑出去啊,多危險?!闭f話時還不忘拼命的給趙子戍使眼色。
“你......”,這兩個人是來唱雙簧的吧?!撇過頭去,帶著一絲惱怒對那二人置之不理。
“黃媽請了假,西苑林間的落葉很久沒人去打掃了,你們兩個明天就過去將它干凈,以示懲戒?!弊詈蟮乃膫€字似乎是故意說給趙子戍聽的,滄海傲逸還特地瞄了一眼正在悶氣的小女人。
反正說什么都是自己吃虧,奈何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頭!趙子戍起身回房,唯獨留下滄海玉弈一個人在獨自凌亂,他知道他這個哥哥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但是要他去打掃西苑林間......可有罪受了,哀嚎了一聲似乎是表達了自己的不滿,卻也不敢說什么。
此時的夜已經(jīng)深了,空中黑壓壓的一片,雨似乎是卡在半空的樣子,要下不下,埋在夜色里的閣樓,此刻卻異常的冰冷。
“你還是沒照顧好她。”說話的男子一席青絲加身,偶被風卷起的衣角愣是為他增加了幾分狂傲之姿,磁性動人的聲線有的只是過于冰冷的語氣,而轉身的一瞬,便是那副顏傾六界的絕世容貌。但此刻他的周身卻彌漫著異常冰冷的氣息。
端坐在玉石凳上的滄海傲逸并沒有發(fā)言,只是默默的撫著琴,他知道,這次是自己的失誤,是自己沒有盡到責任,差點再次失去那彌足珍貴的女子。
“我說過,我會時時刻刻看著她,倘若她再次受到傷害,我便不顧一切帶她離開?!笔捵幽褐湟獾难垌z毫不畏懼的直視那抹雪白,若是自己晚到一步,兩個人恐怕早就下去見閻王了吧。
撫著的琴突然斷了弦,應聲著豆大的雨點配合著窸窸窣窣的掉落下來,蕭子默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滄海傲逸一人與這雨水的喧囂。情為何?不能動,意何為,不能念,前生只愿來生再相見,此生你我卻已陌路......
原本趙子戍還愜意的敞開窗戶聽著這悠悠的琴聲,卻沒想到竟然弦斷,老頭說過,斷弦乃是不祥之兆,竟是何人在撫琴?不過,充斥著趙子戍腦海的并不是弦斷,而是方才一曲琴音之中竟然參雜著莫名的憂思,這該是何等悲傷才能幻作的詞曲,一時間倒也讓自己百感交集了起來。
雨過的泥土有股好聞的氣息,趙子戍舉著掃帚精神的伸起懶腰,大口呼吸著醉人的空氣。
“好困啊。”身后慵懶的聲音響起,正是滄海玉弈拐著掃帚一步一路的走過來,舍不得睜開眼睛,滄海玉弈恨不得躺在地上打起瞌睡。
“咱們不是來這邊打瞌睡的,還有這么多樹葉要掃呢?!蓖瓴怀扇蝿罩慌履橙司鸵笱鄣尚⊙哿?。想想就覺得渾身充滿戰(zhàn)斗力?!拔覐哪穷^掃過來,這邊就交給你了?!笨戳艘谎壅谒没杼斓匕档臏婧S褶?,趙子戍悄悄的把一片大樹葉插在他那半攏的發(fā)束間,捂著嘴偷笑了好一會兒才走開。
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高墻圍起的盡頭,這里的樹應有百年之齡了吧,伸手摸了把還有些濕潤的樹干,竟想起那過去與小老頭一起住的地方,那里也是和這里一樣美。
好不容易歸納一堆樹葉,趙子戍憐惜的將它們堆放在樹下,“這樣,倒也有了歸宿了。”別是像我,至今還不知為何會淪落至此,還硬是碰上了這么一群人,心下竟也隱隱的惆悵開來。
“為何不降它們葬入泥土?”樹后面響起一道頗為磁性的聲音,仿佛有著誘惑力一般,吸引著人抬頭朝著那聲源望去。
趙子戍本能的抬頭望了一眼來人,栗色長發(fā)隨著輕風微晃,一席青絲勾出他那完美的身線,深邃的鳳眸此刻也沾染了些笑意,薄唇輕泯,更似乎是在等待著她的下文,而那腰間不知名的玉佩正散發(fā)著特有的靈光,且再次望向那張預令人羨慕的面容,倘若他若是女子,天地都要為之失色。一時間不禁有些愣住了,紅唇輕啟,卻是將蕭子默雷了一把,“你真漂亮?!?p> “男子是不可以說漂亮的,要說帥?!庇质且魂囁致榈穆曇?,宛如天籟。
瞅見自己有些失禮了,趙子戍尷尬的輕咳兩聲,似乎都忘記了此行目的,“抱歉哈!不過眼下我還有事要做,”說罷趙子戍趕緊起身準備拿起掃帚,對于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家伙她并未深究,既然會出現(xiàn)在此,想必是王府的人罷。
只見男子修長的大手一揮,原本散落在各處的落葉一時間竟然卷地而起,不約而同的朝著一個方向落成一堆,“讓樹葉融入土地,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它們深埋,就像愛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深深的將她藏在心里。”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之時心下竟然會生出一絲錯愕來,“我們一起吧?!本驮嵩谶@棵他們相遇的樹下。
掩上最后一抹泥土,趙子戍深情的望了一眼這棵大樹,落葉歸根,想必這就是最好的結局了吧?轉身看著一直幫著自己的男子,“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臟了?!鄙焓直阋退麑⒁路系恼慈镜耐翂m抖落。
男子倒也沒攔著她,任由她輕輕的拍打著,眼底那抹深邃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身影。
迎上他的眸光,趙子戍臉上不禁微微發(fā)燙起來,帶著些尷尬的起身,“請問你怎么稱呼?我們,還能再見面嗎?”雖然是第一次照面,但是此人留給她的印象卻極好,倒不是因為他的容貌,而是因為他那舉手投足之間令她生出一股頗為熟悉之感,讓她想要再次去觸碰。
“寒天簫聲起,殘月待子歸,一數(shù)天下盡,默上人歸來?!蹦凶有镑鹊膿P起嘴角,“蕭子默,那么你呢?”
這首詩的畫風前半部分是凄涼的,而后半部分卻看似有轉機,似乎是在等待著什么人歸來一般。但為何自己會被帶動了去,實在是想不通,“趙子戍,你可以叫我子戍?!倍Y貌性的回答,端莊大雅。
“那,我喚你戍兒,可否?”
趙子戍有些詫異的望著分外好看的蕭子默,除了老頭,并沒有其他人這樣喚過自己。一時間有些愣在原地,這人原先是和自己認識的么?垂下眼簾思索了一會,“可以?!?p> 蕭子默勾唇一笑,而那一抹笑容竟然令趙子戍有些為之驚艷。
直至滄海玉弈呼喚趙子戍之時,她這才晃過神來,“我還有事,但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可以再見?”也許在心底,她是期待著的。
“有緣自會相見,不過,這是你我之間的秘密!”蕭子默微笑著轉眼之間便消失不見。這讓趙子戍不由得驚嚇了一番,難不成此人竟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