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淺硯的試探
進(jìn)入城中，景象似乎沒有城外那般荒涼，雖然屋舍蒙上了鐵蹄踐踏后的塵埃，但街道邊的小販依舊是滿臉笑意地招攬著生意。
赤練眼睛一亮，走近了一家賣撥浪捶的小鋪。她拿下一個便開始搖晃起來，清脆的聲音此起彼伏，頓時讓人回想起了童年時候的記憶。
那時她還小，不過四、五歲模樣，父親也還沒有如日后那般忙碌，她記得父親總會拿著這個物件來逗弄她，可是她一次也未觸及到。
如今，再次見到倒是有種別樣的感覺。
“喜歡的話就買下?！卑坐P走到赤練身后說道。
赤練聽見白鳳的聲音頓時回了神，她放下?lián)芾舜窊u了搖頭道：“過去的東西就該停在過去?！?p> 白鳳眼神一顫，對赤練所說明顯有所懷疑，她說要放下過去。那她何時又放下過衛(wèi)莊？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但是他沒有資格教訓(xùn)赤練，因為或許連他自己也是。
“那就走吧?！卑坐P移開看向赤練的視線，向著就近的一家客棧走去。
赤練頓時便叫住了他問道：“我們不是要去珍寶閣嗎？”
白鳳沒有回頭，只是輕描淡寫地回道：“天快黑了。”
赤練恍惚地抬起了頭，真的又要天黑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不過，赤練忽然笑出了聲，和白鳳在一起時間快一點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又看了一眼撥浪捶便跟著白鳳進(jìn)了一家客棧。
白鳳已經(jīng)先進(jìn)去了，赤練警惕地看了一眼招牌才進(jìn)去。
店小二立刻便迎了上來問道：“兩位是要打尖還是住店?！?p> 白鳳從腰間夾出夾出一錠碎銀子，瞥了一眼小二道：“要兩間上房，還有一些吃的。”
小二立刻收起了銀子，卻是抱歉地說道：“二位我們這只有一間房間，要不你們就一起住吧。”
一起??？白鳳回了頭看向赤練，他倒是無所謂，反正他可以做梁上君子。只是赤練會不同意吧。
“那就這樣吧。”赤練先是吃了一驚，但想到剛才看到這間客棧的名字也就見怪不怪了。
一間客棧，赤練原以為是客棧主人懶得取名字，故想了這么一個名字?，F(xiàn)在想來，應(yīng)該是只有一間住房的客棧的意思。
如此一來，客棧又是如何維持下去的，她不住下又怎么能知道呢。
說不定還能打探到關(guān)于珍寶閣的消息。
眼見赤練沒有異議，白鳳一勾唇角也跟了上去，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小二。希望他的消息是準(zhǔn)確的。
身后的小二待白鳳上了樓卻突然笑著把客棧的大門一關(guān)。
赤練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立刻便回了頭，她握住鏈劍，眼神帶了絲迷離，話里帶笑卻透著兇狠的語氣：“原來是家黑店呀?！?p> 白鳳卻并不感到意外。
“沒錯，這就是一家黑店，專為黑心的人提供貨物。”小二搖身一變便成了一個手拿扇子的翩翩公子，“說吧，你們的目標(biāo)又是什么？”
赤練忽然有些聽不明白那人講些什么，眼神一沉便要動手。
白鳳伸手抓住了赤練的手腕輕笑道：“這便是你要找的珍寶閣主人，淺硯。”自始自終白鳳的眼睛都是盯著樓下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背嗑毺岣吡寺曇魡柕?。
白鳳微微皺眉，其實他也不能算是早就知道，先前只不過是猜想而已。
城中兩處最為奇特的地方，珍寶閣，一間客棧，他們同樣在白日里見不到主人，最好的解釋便是他們的主人是同一人。而且那么久都未被人發(fā)現(xiàn)，可見交易時用的樣貌與真實樣貌不同，換言之，他和麟兒一樣極有可能會易容之術(shù)。
而他又必定會就近看著自己的店面，所以，白鳳便猜測這間名為一間客棧的地方實則為一個交易的地方。
“看來還是這位看上去不知情的公子更加聰明一點?！睖\硯一笑，打開了折扇，柔和的聲音仿佛很是能治愈人心，殊不知剛才的那一句話已經(jīng)同時得罪了兩個人。
白鳳想的是他對此知曉一二怎么能和毫不知情的赤練相提并論呢。赤練卻是不服氣淺硯認(rèn)為白鳳更加聰明。
于是兩人的臉上同時出現(xiàn)了怒氣，白鳳隱而不發(fā)，赤練卻冷哼一聲就要動手。
淺硯看了一眼兩人又是一笑不急不慢地向著沖過來的赤練道：“殺了我可就沒有夜明珠了?！?p> 赤練眼眸一轉(zhuǎn)，頓時停在了淺硯面前，只是眼神里還殘留著殺氣。她疑惑淺硯怎么知曉他們要找的是它。
剛要開口詢問，白鳳便身形一晃來到了淺硯的身后。
他的指間夾著一片白羽，表明了他并未完全放下殺意。如果他們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白鳳想，他還是會采取赤練先前所說的手段，嚴(yán)刑拷打。
“說出你的要求，還有……”白鳳眼眸一沉，手中的白羽便快速飛出，貼著淺硯的發(fā)絲釘進(jìn)了二樓的門框上。
“還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們要找的便是夜明珠?！卑坐P重新閃身回到了赤練的身邊，和她一起正對著淺硯。
赤練瞥了一眼身邊的白鳳，他居然會問和自己心里所想一樣的問題。
淺硯仔細(xì)打量了白鳳和赤練一眼輕笑道：“看你們的穿著便知是流沙的白鳳凰和……”停頓了半天也沒說出口。
“赤練?！背嗑毑粷M地答道。
白鳳聽了似乎有些竊喜的表情，只是當(dāng)赤練瞪著他時，他已經(jīng)斂回了笑意。
淺硯經(jīng)赤練這么一提醒恍然道：“對，你們就是流沙的白鳳凰和赤練，而你們近日與李斯聯(lián)手的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秦王恰巧窺探夜明珠多時，我會料到你們來偷也不足為奇。只是我的條件有些特殊，今天我不想你們拿寶物來換，只需要一個人的命即可。”
一個人的命，他是要他們代他殺一個人嗎？赤練笑著道：“要殺一個人還不容易嗎？他是誰？”
淺硯搖了搖頭，白鳳便知事情不會如此簡單。
“知道我為何甘愿與他人交換寶物嗎？”淺硯突然開口問道。
赤練見淺硯賣起了關(guān)子明顯有些不高興，白鳳便代赤練回答：“因為寶物是死的，而人卻是活的。”
淺硯欣慰地一笑接著說道：“沒錯，人是活的，所以人身上的器官讓我感覺更稀奇。所以以前我都是讓人拿他們身上的器官來換珍寶。”
他忽然看向赤練壓低了聲音道：“有時是眼睛，如果能脫離人而存活不是很有趣嗎？當(dāng)然，有時候又是心臟?！痹掍h一轉(zhuǎn)，“不過，你們比較特別，因為你們是兩個人，所以你們不用經(jīng)歷剜肉削骨的痛苦，只需要選出一人服下我的毒，藥，即可?！?p> 赤練看了一眼白鳳又看向淺硯，眸光銳利，聲音極具威脅：“服毒，若我給你服毒不怕你不說?！?p> 淺硯依舊是搖晃著扇子一笑，眼睛卻是意味深長地看向白鳳：“白公子應(yīng)該不會像赤練姑娘這般分不清狀況吧?！?p> 白鳳亦是看了赤練一眼向著淺硯道：“拿出來吧?！?p> 淺硯眼眸一斂，赤練驚訝地看著白鳳道：“你要吃？”
白鳳輕輕勾了唇角，他早已中了一種他永遠(yuǎn)也不愿承認(rèn)的毒，現(xiàn)在已是深入骨髓，再中一次其他的毒又有何妨？況且，她的毒才是世間最毒的。
何況他不吃，赤練恐怕也只會強(qiáng)取，到時落場空就不好了。而且他也隱約感覺到，眼前之人似乎與他有些相似，要真心殺人恐怕早就動手了，而不是在這廢話半天。
淺硯自懷中掏出一粒紅色的藥丸遞給白鳳。
白鳳走上前去便要接過，赤練卻已經(jīng)將鏈劍揮了過來。
淺硯頓時便又縮回了手，藥丸掉在了地上。他看向地面心有余悸地道：“兩位還是商量好了再決定吧，不過，我得提醒一句，硬搶可沒有好結(jié)果。”眼睛又重新抬起看向了赤練。
赤練不屑地收回鏈劍慢慢上前俯身撿起了藥丸，她輕笑道：“既然如此，這藥丸就讓我來吃，我可不相信這世上還有比我體內(nèi)的毒更毒的藥存在?！?p> 就在**入口的一瞬，白鳳眼眸一沉又從赤練手中搶走了藥丸，還未等赤練反應(yīng)過來便一口吞下。
淺硯見狀卻是笑著拍手道：“真是看了一場好戲。”
白鳳吃了藥丸，視線頓時便模糊起來，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道紅色的身影。赤練想來扶他，白鳳卻一把推開了她強(qiáng)作鎮(zhèn)定地擠出兩字：“沒事，快去拿……”夜明珠吧。
赤練還是扶住了即將倒下的白鳳，眼里多了一絲柔情，轉(zhuǎn)眼對上淺硯時眼神頓時兇狠起來，聲音不再帶笑：“把夜明珠交出來。”
淺硯停下拍手的動作重新?lián)u起了扇子略帶可惜地說道：“怎么會有如此愚蠢的人，既然現(xiàn)在只剩你一個，我也就不用怕了?！?p> 眼眸突然一沉，淺硯從懷中又掏出兩顆黑球扔向赤練，只一瞬那黑球便破開放出了白色的煙霧。
赤練趕緊捂住了口鼻，卻還是慢慢倒了下來。
淺硯見白鳳和赤練兩人都倒下反手向外扇了一陣風(fēng)，待煙霧散去，客棧的二樓便又多了一個身著黑衣的人。
她的表情因為帶著帽子的緣故根本看不清楚。
淺硯對上那黑衣人的眼睛，笑著道：“師妹，你可看得清楚?！?p> 黑衣人沒有答話，只是下來扶起了白鳳和赤練。
淺硯無奈地輕搖了頭，眼中多了一絲傷感，他上前幫著麟兒分擔(dān)了白鳳的重量：“師妹放心，我答應(yīng)要給的東西一定會給的?！?p> 白鳳和赤練醒來時，兩人都睡在了一張床上，邊上站著眉眼含笑的淺硯以及麟兒。
赤練率先下床開了口：“麟兒，你怎么在這？”
白鳳聽見聲音也跟著起來，他的表情有些不滿，因為吃下藥丸的那瞬間，他便明白了那根本不是毒，藥，而是迷藥。也在那時，他想起了一件往事，是關(guān)于麟兒的。
而淺硯極有可能是她的師兄。
他是在借此試探，試探他對赤練的情。
難道是麟兒指使淺硯這么做的？
白鳳抬眼看了一眼麟兒便又憤憤收回了視線下床要離開。
“你去哪？”赤練也已經(jīng)起了身，見白鳳要離開便好奇地問道。
“想必有麟兒在，夜明珠的事情已經(jīng)不用我們操心了?！卑坐P推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赤練聽得有些云里霧里，往兩邊看了看不知該如何。
淺硯見狀將夜明珠拿出交給了赤練，瞥了一眼等在門邊的白鳳道：“我和麟兒，姑娘，也就是我的師妹還有話說，二位就慢走不送了。”
一直未開口的麟兒亦是偷偷看了一眼白鳳，而他自始自終便是盯著赤練。
“還不快走?！卑坐P又催促的一句。
赤練收了夜明珠便趕緊朝向白鳳冷冷開口：“你急什么？”
話雖如此，赤練還是跟著白鳳離開了。
待他們走遠(yuǎn)，淺硯又開了口：“你看，他果真早就知曉你是女兒身?？墒恰?p> 淺硯還想說些什么，麟兒卻難得開了口道：“我明白我要做些什么，師兄不必勸我了?！?p> 淺硯嘆了口氣走向門邊：“聽說流沙要進(jìn)攻機(jī)關(guān)城，你還是小心點?！?p> 麟兒點了點頭。
她跟著白鳳和赤練回到了流沙，見著他們把夜明珠交給衛(wèi)莊后，她便去實施自己的潛入計劃了。
觀察幾天后，她扮作了一個墨家子弟成功混入其內(nèi)。
墨家的人也并未察覺，她便喚來了與白鳳通信的諜翅鳥，將消息綁于鳥腿上，看著它飛走。
毫無留戀，鳥如此，人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