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里面只剩下了祁淵,他坐在明黃色的椅子上,神色看上去十分難辨。
常德看著祁淵的樣子就知道陛下準(zhǔn)時在想些什么大事了,讓侍候的人都退下只自己在旁邊候著,準(zhǔn)備隨時應(yīng)對祁淵的任何需要。
而事實上祁淵的確在想什么事情,但是他不知道算不算是大事。
就是關(guān)于青韶的事情。
在傅修遠提出他應(yīng)該早點兒選擇一個嬪妃成為未來太子的母親的事情,祁淵第一個想到的居然就是青韶,這對祁淵來說真的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先不說他并不了解青韶到底品性如何,單說青韶的身份就是個非常大的問題。
一個宮女。
晏國律法有規(guī)定,從宮女晉位的女人不可以成為皇后。
在晏國宮女的地位是很低的,甚至不如平常的民女,雖然有二十五歲宮女外放的制度,但是大多數(shù)宮女都會選擇留在宮里成為嬤嬤,因為在女子通常十四五歲便成親的時候,二十五歲的女人是找不到好的男子,與其這樣,有的宮女寧愿留在宮里。
但是祁淵若是真的選擇了青韶,他是不愿意自己的太子的母親不是皇后的。
祁淵并非皇后所生,而他的母妃也并沒有被封為皇后,所以當(dāng)他登基以后有兩位太后,一個是他的生母太后郭氏,另外一位就是當(dāng)時擔(dān)任皇后的太后宋氏。如今宋氏是東太后,地位在郭氏之上,處處還要受著宋太后的轄制,便是祁淵都無法插手兩人之間的事情。
這就是晏國的律法。
所以祁淵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皇兒將來同樣面對這樣的情況。
祁淵突然感覺頭疼。
“陛下,要不要吃點兒點心?”常德小心地問道。
祁淵搖了搖頭,然后站起身:“去御花園走走吧?!?p> 又去御花園?
常德的眼神閃了一下。
他以前還真的沒有發(fā)現(xiàn)御花園對自己陛下的吸引力有這么大啊,這都第幾次去御花園了,而且現(xiàn)在大冬天的,除了幾枝紅梅,也沒有什么景色可以觀賞的。
但是心里面想歸想,常德還是跟著祁淵去了御花園。
御花園自然不是尋常園景可比的,但是縱然再好的景到了冬天這萬物安眠的季節(jié)也不剩下什么了,幾枝紅梅顏色雖艷麗,但是看久了也就如此了。
祁淵看著滿眼的蕭條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對御花園有這么大的執(zhí)念啊……
“參見陛下!”
祁淵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便聽聞一道女聲,他轉(zhuǎn)過身。
來人面目精致,瓜子臉白嫩如玉,一對淺淺的梨渦透著一絲可愛。櫻紅色緊身袍袖上衣,下面罩著一件翠綠色煙紗散花裙,腰間系著金色軟煙羅的綢帶,滿頭烏發(fā)挽著雙刀髻,配著飛蝶鏤空翠簪,并一只芙蓉色的串珠步搖,行動見微微搖動,看著十分輕靈。因著寒冷外面還罩著一件白色狐裘,只在胸前用帶子松松地系著。
此人正是欣貴人,乃是上次選秀中才進宮的新人,年方十八,容貌在后宮中大約只排在淑妃之后了。
“如此天寒,穿得著實少了些。”祁淵看著欣貴人說道。
祁淵的語氣清冷讓人感覺不到什么暖意,但是也跟在祁淵身邊有三年了,欣貴人倒是毫不在意,而且皇上能說出這種似乎是關(guān)心的話已經(jīng)算是極好的了。
“臣妾只是隨意出來走走,立時便回去了?!毙蕾F人露出一個嬌艷的笑容。
欣貴人與旁的嬪妃不同之處在于她很知情識趣,而且善于猜測祁淵的心思,祁淵眼前看著明顯并不需要嬪妃陪伴的樣子,欣貴人可不會上趕著惹祁淵厭惡。
“皇上若無事臣妾便告退了。”欣貴人行了一個側(cè)身禮。
祁淵對于欣貴人的知情識趣還是十分滿意的,不過……既然青韶并不是合適人選,他何不再擇她人呢,這欣貴人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
“朕陪你回清芷宮吧?!逼顪Y改變了主意開口道。
若是一般人聽到皇上這么說必能欣喜若狂,而欣貴人只是點了點頭,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似乎皇上如何做對她來說都是十分尋常之事。
但是祁淵倒也喜歡欣貴人這般寵辱不驚的樣子。
清芷宮地處御花園北側(cè),距離御花園徒步不過半柱香的時辰,所以對于欣貴人出現(xiàn)在御花園的行為祁淵并不覺得異常。
清芷宮十分雅靜,布置也是偏向素淡,此時窗檐上放著一個紫金香爐,清幽的香味從路中飄散開來。
祁淵嗅著這幽香心思也沉然許多。
欣貴人已經(jīng)脫下來白色狐裘,臉色比在外面也紅潤許多,她正給祁淵倒茶,白皙的雙手沉著藍色的瓷壺,看著令人十分賞心悅目。
“如今可有何缺的,盡可說來,朕可應(yīng)允?!逼顪Y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心情好了自然也不吝嗇賞賜。
“旁的也不缺什么,不過,”欣貴人笑了笑,“妾倒是想要皇上御書房那副《山間圖》,不知皇上可否割愛?”
欣貴人了解祁淵的性子,若是祁淵承諾了要許給什么東西必然不喜歡那人假意推脫,因此她也絲毫不客氣地開了口。
祁淵挑了挑眉,然后吩咐了常德讓他待會兒便讓人將那《山間圖》取來。
《山間圖》的畫者正是祁淵,而欣貴人琴棋書畫樣樣皆通,討要祁淵一副畫作算不得越矩,祁淵自然也毫不吝嗇。
“朕作畫的水平比不得你祖父?!逼顪Y開口道。
欣貴人出身算不得高貴,其父任職不過四品,但是欣貴人的祖父確實晏國有名的畫家,得到眾多人士的推崇,祁淵也十分喜歡欣貴人祖父的畫作,曾向欣貴人的祖父學(xué)習(xí)過一段時間,算是有師徒之儀。
“祖父說過自己勝在年歲長,皇上如今不過而立,日后定能趕上祖父的?!毙蕾F人笑著答道。
祁淵倒是不置可否,他不可能像是一般愛畫之人那般練習(xí),他也沒有那樣的時間。
不過祁淵向來覺得欣貴人說起話來還是讓人覺得十分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