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未來姐夫給你寫的信?這么多!你倆蠻浪漫的,還寫信?我記得,第一次見你和他,我還在學校念高中,你帶他到學校來看我,他穿著軍校學員的軍裝,很精神,姐穿著那件牛仔藍的過膝長裙和白秋衣,我們仨一塊去學校后門那條街上吃面皮,姐愛吃面筋,他就把他碗里的面筋都撿在姐碗里,還跟老板多要了點?!绷杌郯研拍迷谑掷餇C手,把信塞回玫青花布床墊底下燙背,心一陣一陣恍恍惚惚的。
梅淑醉在過去的甜蜜往事里苦笑了笑說“那些我都快忘了,來,都給我,我把它們都放抽屜。”
梅淑欠起身子放進床頭柜抽屜。一拉一關,那吱嚕嚕吱隆隆的聲音,格外響。又躺下:“慧慧,這下好好睡吧,不硌背嘍,讓你來我這兒睡一回,不能硌了一晚上背。”
凌慧轉過臉來笑望著梅淑喃喃地說:“姐,我……”
她欲言又止地拿被子蒙在嘴上。
“那個趙樹森呢?你跟他怎么樣?”梅淑問。
“姐,不想說他?!绷杌壑靥闪颂?。
“最近復習情況怎么樣?”梅淑問。
“還行……姐,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跟趙樹森?……在談戀愛。”凌慧說。
梅淑說:“你對一個異性朋友超過普通朋友的好就容易給人誤會,關鍵不是我們,趙樹森或許能分清,你媽和其他人呢,同學和村里人,不過那么多張嘴和眼睛,哪顧得過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楚,我想我能體會他的感受?!?p> 凌慧把嘴上的被子拉下來,翻過身,枕著手臂又問:“姐,我喜歡的那個他有他深愛的人,我不知道我這樣是不是很不道德?”
梅淑也翻過身望著她說:“還沒對他們的感情造成破壞還談不上不道德,不過慧慧,在感情道德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說,這種情況你會比較辛苦,對你也是不公平的,為什么不和一個單身的男人開始一段感情?別白白浪費這一段青春,青春真的太短。”
凌慧拉被子蒙住臉,身子平躺下,嘆息了一聲。
梅淑輕聲說:“慧慧,早點睡吧?!狈頋L到另一邊。
深夜,凌慧推亮枕邊的手電輕輕起來,從抽屜里偷了一封信出門,樓道的燈輝下抄下顏鴿飛的部隊地址。擼展一張手機詳細通訊單,記下一個來往頻繁的手機號碼。
再回去輕輕躺下,枕著一只手,看著熟睡的蓮一樣的梅淑,輕輕用唇語說了句:“對不起啊,二梅姐,慧慧對不起你啊……”
窗外的路燈,一齊熄了,屋子里一下更黑下來,凌慧看不到梅淑的臉,自己也把臉迅速地藏進被子里,捏著那張抄了顏鴿飛地址和手機號碼的紙,轉過身,出了一身虛汗,手心里水漬漬的一層琉璃珠。
凌慧緊緊把琉璃珠手心握起來,擱在胸口,怕它滾到梅淑那邊去。
等落了落汗,心跳平了平,凌慧才又坐起來從壓在被子上的羽絨服口袋里掏出手機,鉆進被子里把地址和手機號碼錄進去。
連隊招待所前面的銀杏樹底下落滿了殘碎的像扇子一樣的黃葉,冬風一層一層掀起它們。
白鈺立在窗前看著此情此景,越想越替自己的青春惋惜,決不能等自己的青春落光了再懊悔莫及,必須離婚,必須離婚。
韓純?nèi)ボ娙朔丈缳I牙膏,眼睛在僅有的幾個牌子上掃過來掃過去,索性先去撿出來幾樣零食,再來挑。
“買上面那個牌子的牙膏,那個是比較好用的?!睆姆丈缋镩g打電話出來的劉魏笑,手里拿著一包煙指著貨架說。
“這個?”韓純拿起最頂面一個藍盒牙膏問。
劉魏笑走過去從底下抽出一個綠盒的說:“這個好用?!?p> 韓純盒子拿在手里看著各項功能,數(shù)錢給售貨的嫂子,跟劉魏笑笑嘻嘻道:“噢?……哎?你不是連部的文書?”
“嫂子,再給我拿一雙襪子,黑色的?!眲⑽盒ψ鹁吹貙ι┳诱f。
軍人服務社里的服務員也是隨軍過來的軍嫂。
那嫂子瞇著大眼對他笑著:“這次不要白色的了?”
“嫂子,前幾回的白襪子都變成黑的了,不知道怎么都洗不干凈,白襪子就愛跟我過不去。”嫂子頷首笑了笑,遞給他一雙黑色的。
劉魏笑雙手去接,一邊微笑著道:“謝謝嫂子?!?p> 嫂子輕聲道:“不謝?!?p> 韓純笑著說他:“是懶的不勤洗的過,把責任都推給不會說話的襪子?!?p> 劉魏笑邁腳往出走,腰腿直刷刷的,幾經(jīng)專訓的軍人走姿,出腳收步都是俏生生的,又側過身問:“你是給我們顏副連長送過帽子吧?高班長家屬?”
二人站在銀杏樹底下的落葉上說話。
韓純驚訝地反問劉魏笑:“你見過我?”
劉魏笑說:“那天早上顏副連長他們走的時候,我在第二輛車旁邊跟戰(zhàn)友說話?!?p> 韓純又問:“那你怎么不去集訓?”
劉魏笑說:“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去不去都得服從命令?!?p> 韓純才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眼劉魏笑,說:“部隊領導肯定是這樣考慮的,文書這孩子細皮嫩肉的,萬一怕他到了訓練場上摔跟頭,哭鼻子,還是讓他呆在連部打字吧。”
劉魏笑問:“你是高班長的妹妹?”
韓純說:“準確來說,是妻子的干妹妹。”
二人都靠在樹上,韓純把零食都給劉魏笑:“那,算是酬謝你的?!?p> 劉魏笑哈哈笑起來:“不至于吧,因為幫你選牙膏?”
韓純聳了聳肩說:“不至于吧,不敢收?”
劉魏笑摸了摸二寸平頭,變著腔調說:“人家是不好意思嘛,那就謝了啊,正好我那有個病號?!?p> 韓純鄭重地問:“哎?你們副連長結婚了嗎?”
劉魏笑盯眼眼看著韓純:“你不會是愛慕我們副連長吧?”
韓純手推了推鬢上的頭發(fā):“愛慕怎么了?”
劉魏笑說:“我們副連長都有未婚妻了,怎么了?沒希望嘍?!?p> 韓純笑著露出一嘴牙:“看你們副連長心情很低落似的,是不是跟他未婚妻解除婚約了也極有可能,或者,或者……”
劉魏笑疑問的眼神瞧著她:“或者什么?”
“或者你們副連長的未婚妻等不及他,跟別人結婚了呢?”
劉魏笑瞪著韓純,哭笑不得:“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女人腦子里都在想些什?奇思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