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咱們農(nóng)村習慣，老人病逝最少要辦三天事兒，要通知親朋好友前來吊唁，有條件的家庭還要請個吹班兒，吹拉彈唱，熱熱鬧鬧?！?p> 沒等金環(huán)說完張帆插話：“這多麻煩，光通知親戚朋友就得專門一撥人，關鍵是都得到家里見面通知。太麻煩了，我想最好還是簡單一點兒?！?p> “農(nóng)村的規(guī)矩大，不那么辦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會說閑話，人言可畏呀?！?p> “實在不行就在縣城辦喪事，吹班兒免了，大棚也不搭了，電話通知幾家至親至朋就可以了，當前的形勢也不允許我把事情辦大了?！?p> 這時，負責大娘的護士端著藥盤兒走了過來，張帆見狀馬上迎了上去：“護士，我媽媽到底還能撐多少天？”
“據(jù)主治醫(yī)生講，大娘隨時都有故去的可能，所以你們要做好充分準備。”
張帆看著護士遠去的背影，一陣陣的酸楚油然而生。金環(huán)安慰了張帆幾句倆人同時回到了病房，護士正在輸液，看到張帆進來，悄聲說道：“大娘估計不會超過午夜，你們家屬要做好準備，大娘沒有什么要求嗎？”
“這個……。？”張帆欲說又止。
護士說：“我也不問了，盡量滿足大娘的要求，讓她含笑而去吧?！闭f完，她端著藥盤兒到別的病室去了。
謝過護士之后，張帆發(fā)現(xiàn)媽媽睜開雙眼正在四下巡視，她心里清楚，媽媽是在找李揚呀，有一些囑托要跟他說。可是，李揚現(xiàn)在……。房門響了一下，小寶英子還有銀環(huán)和二愣手里提著東西來了，英子一進門就小聲地哭了起來。
“大娘好好的哭什么。”被小寶嚇唬了一句。
李揚早就知道老人有病住了院，并且?guī)状蝸淼讲￠角懊η懊蟆Ｋ孟裼幸环N預感，大娘的壽命很快就會終結，自己能做點兒什么？上班沒心思，下班后沒回家直接到了醫(yī)院。金環(huán)正要出門，看到急乎乎的李揚說道：“你可來了?！?p> “怎么了，大娘的病是不是又重了?！?p> “你自己看看去吧?！?p> 李揚打過招呼后走進病室，看到兒時的幾個伙伴都在：“你們都來了。”
石柱搭話：“你不是出差了嗎？”
“不是到很遠的地方，就是到臨縣談了談聯(lián)合開發(fā)旅游景點兒的問題，回來后直接就到醫(yī)院來了，怎么樣，大娘的病好點兒了嗎？”走到前面他看到張帆跟媽媽正在說話，插言說道：“大娘，今天的臉色不錯，過幾天咱們就能出院了?！贝竽锫牫鍪抢顡P在說話，非常高興，因為前幾次來她基本上是處于昏迷狀態(tài)。“是揚子來了嗎？”
李揚快步走到床前，半蹲于地，握住老人家干枯的雙手說：“伯母是我，侄兒看您來了?！?p> 大娘睜開無神的雙眼，看著李揚說道：“你這一來我心里豁亮多了，大娘知道自己的病情，我最放不下的是小帆。”說到這兒她停了下來。
“大娘您有什么話慢慢說，侄兒在這兒聽著呢?！贝竽锎舜瓪鈨河纸又f：“她在外面奔波了這么多年，現(xiàn)在年齡大了回到了家鄉(xiāng)，回是回來了，但仍孤身一人，后半生的日子怎么過呀?！?p> 李揚是個硬漢子，活這么大很少掉淚，但當他看到老人家布滿皺紋的臉龐和如柴的身軀躺在病床上不住地呻吟的時候，心里一陣酸痛。又聽了大娘剛才的一段話，不輕彈的眼淚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在了潔白的床單上。心想，大娘剛才的一派話，分明是在安排后事呀。她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孤身一人的張帆馬上面臨退休，別人退休后可以兒孫繞膝，頤享天年，她退休后怎么辦，身邊沒有一個人，有個頭疼腦熱的誰來管？雖然已經(jīng)聯(lián)系好了，辦完退休手續(xù)后直接到居委會幫助工作，居委會有幾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可以一塊兒說說話，串串門兒。但這只是暫時的，七老八十了誰來伺候？想到這兒他再一次蹲了下來，貼近大娘的臉頰，像親兒子一樣，給大娘梳攏著稀疏的白發(fā)，撫摸著干瘦的雙手久久不肯松開。
張帆看在眼里，情感的洪流噴涌而出，抱住李揚小聲的哭了起來，老人家睜開微閉的雙眼，雙手有氣無力的將張帆和李揚的手合在了一起，嘴角動了動，張帆貼近媽媽的嘴邊，聽到媽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你們…倆是…媽媽心中的…一對，現(xiàn)在成不了，今后總……有一天會成的，揚子聽…見了嗎？”在旁邊的其他小伙伴見狀都低下了頭，眼睛濕了，小聲地抽泣起來。
李揚在一旁說：“您放心吧，我會照顧張帆一輩子的?！眲傉f完，老人家的眼眶濕了，臉上露出了一絲絲的笑容，腦袋一歪，滿意地離開了人世。
按照張大娘的臨終遺囑——后事從簡。在李揚和石柱等幾個兒時伙伴的操持下，通知了一些主要親屬向大娘的遺體告別后，便送到了縣火化廠火化了。
張大娘去世不久，張帆從縣機械廠工會主席的位置退了下來，縣領導考慮到她一個人在家沒事兒干，就直接安排到了居委會工作。張帆退休后一天沒歇，第二天就到居委會報到了，與幾位老大姐一起專門負責解決家庭和鄰里之間的矛盾，做這方面工作對她來說應該是得心應手的，當年工會的維權工作，比居委會的工作要難做的多。
上班的第一天，她就碰到一件棘手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