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那日她敢在太后娘娘面前說出那樣譏諷你的話來,我猜這女子非同一般閨中兒女,心機叵測,并且膽子極大。東莪,你自幼生長在這么多人的庇護下,自然不懂得權力相爭,但是那泰錦不同,科爾沁部族眾多,成日你爭我奪,她為親王嫡女,必然明白這些權位利益。所以,必要的時候,記得提防她一下,平日里也少來往?!?p> 確實,那女子敢在太后面前出言不遜,真是極少見的,但我覺得雖然她行為是潑辣一些,但還不至于像旻贊口中所說的那樣心機叵測。她即將成為豫親王側福晉,也算是我的堂嫂了,我想,只要我不去得罪她,平日里正常往來,應該也是相安無事的。
可是,事實證明,我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而我更后悔的是,沒有把旻贊的這番話記在心上。
晚上的時候,多尼哥哥帶著巴克度和海娜一起來看我,他們一進門,我便感覺到有人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又有些失望地道:“東莪姐姐的眼睛何時才能好起來呢?”原來是巴克度。
這些天一直活在黑暗之中,我倒也已經(jīng)習慣了起來,笑著對他說道:“太醫(yī)也說還需要調(diào)理上一段日子才能好呢?!?p> 多尼哥哥聽我這么說,仍舊有些微惱地說道:“可不是,還要調(diào)理上一段日子呢,盡往外頭瞎跑?!?p> 我嘟囔著不敢還嘴,低低地辯解道:“哪有……”
“雪地里暖和是吧?”多尼哥哥還真是和我抬上杠子了,時不時對著我冷嘲熱諷。
我明白他對我的著急和擔心,便一點也不惱,倒是岔開了話題,旁敲側擊地問道:“泰蘭姐姐身體可好些了?”
多尼哥哥并沒有說,倒是海娜在一旁對我說道:“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給泰蘭姐去送新來的棉襖時,她在里頭哭得狠,我問她妹妹,只說是受了東莪姐姐你的欺負。我正納悶呢,還想問,便被她下了逐客令?!?p> 聽她這么一說,我便明白了八九分,本想再勸多尼哥哥對泰蘭福晉好些,但是轉念又想到旻贊的那番話,確實,他們的事情,我不便多參和進去,免得泰蘭福晉更加對我有怨恨。
海娜見多尼哥哥也不說話,便不好再多問什么,只是又笑著道:“那位未來的側福晉今天可正巧看到了,那姐姐長得可俊俏呢,多尼哥哥真是有福,娶了兩位草原美人?!?p> 一句話惹得我和巴克度都笑起來,巴克度道:“可不是,還是對姐妹花。”
我忙問道:“日子選了嗎?咱們豫親王府里可好久都沒有喜事了呢!”
沉默良久的多尼哥哥這時才出聲道:“正月十六?!?p> 我沒有理會多尼哥哥言語里的落寞與難過,故作高興地道:“那豈不是元宵節(jié)后一日?這下子可要熱鬧上好一陣子呢!”
海娜和巴克度更是沒有聽出多尼哥哥的不悅,也附和著我道:“是啊是啊,我們都好久沒聚在一起玩耍了呢?!?p> 多尼哥哥苦笑一聲,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成日只曉得玩?!?p> 我拉了拉多尼哥哥的手,說道:“我們不也差不多大嘛,是多尼哥哥比較懂事?!?p> 他拍了拍我的頭,又去敲了巴克度和海娜的額頭,憐愛地說道:“我不懂事的話,誰來照顧你們幾個小鬼頭?!?p> 聽到他這么說,我與巴克度、海娜都十分感動,一道坐到了他身側,我們像是冬日里的幾只小貓,擠在一塊兒取暖一樣。
任憑外頭風雪如何肆虐,我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溫暖,在這個越來越孤獨的年頭里,我們也漸漸地向著兒時所向往的“長大”靠近。
這一年我十四歲,因為暫時失明的緣故,我看不見這個銀裝素裹的冬日,看不見情若手足的兄弟姊妹,看不見一張張為我憂愁、或是對我憎惡的臉,可是,我的心里卻若明鏡,懂得了更多這人世間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