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京聽到有人喊他,費盡力氣才張開眼睛,全身劇烈的疼痛讓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聲音卻覺得非常熟悉,努力將眼神聚焦,他才迷迷糊糊看清面前人的臉。
“蘇。。。蘇蔓?”商京不確定地問道。
“是!是我!商京你先別說話,我的血里有藥效,你快點多咽下去些?!碧K蔓知道商京危在旦夕,只想著趕緊救他,其余的什么都沒有想。
沒想到的是,商京卻用盡全力推開了蘇蔓的手,“別,別白費。。。白費力氣了?!鄙叹┢D難地說出這幾個字,眼睛卻在四處尋找著什么。
“商京你別放棄,還有希望的!師祖、師叔和桃源道君就在不遠,回門一定有辦法的。”蘇蔓焦急地說。
聽到師祖和師叔,商京自嘲地笑了下,隨后他咳了幾聲,艱難地又吐出幾口血,龜龜盡力在護著商京的最后一絲生機,嚴肅地一動不動,吐出幾口血后商京似乎有了幾分力氣,他問道:“你們看到一個女修。。。帶著。。。帶著一個四五歲。。的孩,孩子嗎?”
蘇蔓一下子意識到什么,身體短暫的一僵,然后趕緊說:“沒。。。沒有。。。你堅持住,我們。。。我們一起找?!?p> 商京眼睛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他低聲說:“蘇蔓,這么多年你一點沒變,說假話還是會結巴。。。他們。。。他們已經(jīng)。。?!闭f到這,商京還想抬頭往遠處看看,但是終究沒有抬起頭來。
艱難地呼吸了幾下,商京用力將手抬起來,似乎想抓住什么,但是終究沒有抓住,他很快就放棄了,積攢了一會兒力氣,跟流著淚的蘇蔓說:“蘇蔓,我想求你最后一件事情?!?p> “什么?你說?我能辦到一定答應你!”蘇蔓怕商京沒了求生意志,所以想盡量滿足他所有的要求。
“殺了我!求你殺了我!”商京幾乎是低吼著說道。
蘇蔓一下子呆住了,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去殺商京?即便是心中最痛苦的時刻他也從來沒想過殺商京。
“不!商京你說什么傻話!我們回宗門,回宗門會有辦法的!”蘇蔓努力勸商京。
商京搖搖頭,眼睛看了看周圍,說到:“我想和蘇蔓單獨說幾句話,能不能請你們。。。”
此時龜龜知道,不管自己和蘇蔓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救活商京了,既然他有話跟蘇蔓說,那么就讓他們好好告別吧。龜龜從自己的儲藏里拿出一粒煥活丹,“商京,服下這個你還有短暫的時間,有什么話你跟蘇蔓說吧!”說著就將丹藥送到了商京的口中,然后飛向宋煦的肩膀,帶著宋煦和花花走遠了些。
丹藥很快就有了效果,蘇蔓知道這是商京最后的生機了,但是她心里還有一絲希望,宋前輩吃了幾粒煥活丹也撐過來了,興許在商京身上也有奇跡。
看著商京勉強坐起,蘇蔓趕緊扶了他一把,商京問道:“我的妻兒在哪里?”
蘇蔓知道瞞不住,輕輕的指了指,“我扶你過去看看吧!”
商京朝著那個方向看了看,搖了搖頭,他坐在原地,卻因為身上的傷太嚴重,想坐直都很難,現(xiàn)在的商京跟蘇蔓印象中的那個干干凈凈,看見自己會一直笑的商京簡直是兩個人。
“你恨我嗎?”商京突然問道。
蘇蔓一愣,但是馬上說“不恨,都過去了?!?p> “但是我恨我自己?!鄙叹┚谷皇切χf這句話,“我恨我自己當初沒有勇氣跟你說清楚,這么多年來,我每次想起你在我洞府外站了一夜,我竟然沒有勇氣面對你,我都特別恨我自己。。。”
“你別說了,都過去了。我不怪你,你有自己選擇的權利?!碧K蔓停了一下,然后說:“是我沒有阻止師父他們,讓你和商家都受了連累。。。”
“這些都不關你的事,是我們商家太貪婪,終于受到了懲罰。。?!鄙叹┛粗K蔓一直在流淚,笑了笑說:“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小姑娘不要哭,哭了就不漂亮了。”說著抬起手想幫蘇蔓擦眼淚,抬到一半?yún)s停在空中,是啊,現(xiàn)在自己哪里有資格為蘇蔓擦眼淚,自己誰也不是了。
蘇蔓用手亂抹了臉幾下,跟商京說:“讓龜龜來幫你療傷,我去找?guī)熥?,我們馬上回宗門好嗎?你不要放棄,會好的。”
商京又笑了笑,“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別白費力氣了,也不要再浪費龜前輩的靈力。你以后也別這么傻,拿自己當煉藥工具,有些人不值得你救的?!?p> “你別這么說,我現(xiàn)在會煉好多藥,比以前厲害的,你信我,你信我啊!”蘇蔓焦急地說。
“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相信你,沒一直和你站在一邊。但是蘇蔓,你別恨我,我遭到報應了,自從我離開紫煙門后修為沒有寸進,桃源道君說得對,我不能守信已經(jīng)讓我的道心有了缺憾,我這輩子都會在被困在筑基后期,我的人生本來就是無望的?!鄙叹┼卣f。
蘇蔓想插話,被商京阻止,“其實我活著就很痛苦,但是我有家族的責任,后來我還有了孩子,為了他們我必須努力活下去。但是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我反倒是輕松了,我終于解脫了,不用再背負什么,而且在我死之前還能見你一面,也算是老天待我不薄?!?p> “不,你別這么說。當初修仙你教我那么多,會有辦法的,你別放棄。。?!?p> 商京擺了擺手,“蘇蔓,我現(xiàn)在很痛苦,你們幫我只是在延續(xù)我的痛苦,我每說一個字都是一種折磨,我很慶幸跟你說完了我想說的話。我剛才是想自行了斷的,但是我做不到,所以蘇蔓,幫幫我。。。”
蘇蔓搖著頭,嘴里說著“不行,不行,我不能這么做。。?!?p> “蘇蔓,幫幫我!你能送我一程我很開心,我太痛苦了,我不想再撐下去了,你是還恨我,所以不想幫我嗎?”說著商京費力地掏出一把短刀,塞到了蘇蔓手里,然后閉上了眼睛,臉上浮現(xiàn)了笑容。
蘇蔓手里握著劍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商京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鮮血一口接一口的噴出,整個人疼的蜷曲了起來,嘴里一直重復著,“蘇蔓,幫。。。幫我。。?!?p> 看著眼前的商京,蘇蔓動搖了,當商京爬到蘇蔓面前,痛苦地用手抓著泥土,一直懇求蘇蔓幫他解脫時,蘇蔓終于一狠心將手中的短刀插入了商京的心臟。明明是短短的一瞬,蘇蔓卻覺得那么漫長,她聽到商京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欠你一句。。。對不起?!?p> 當商京徹底失去心跳后,蘇蔓站了起來、她沒去看站在一旁的花花和宋煦,而是自己低著頭向前走,淚水止不住的流淌,她艱難地掏出自己的一個白色手帕,順著風扔了出去,耳邊響起的卻是小時候商京的話:“女孩子哭了就不漂亮了”、“我叫商京”、“你要堂堂正正打敗他們,哭鼻子解決不了問題”。。。
“商京,再見!”蘇蔓在心里默默地跟商京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