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五年,池州府青陽縣。
大街上寥寥幾個行人,其中一個體重三百多斤的胖子特別顯眼。
胖子名叫王楓,本來是后世的一個騙子,陰差陽錯之下,穿越到了北宋,名字也叫王楓的人身上。
王楓家世顯赫,其祖父是主持熙寧變法的王安石。他的二姑嫁給了現(xiàn)任河南知府,資政殿大學(xué)士蔡卞。而且他還與現(xiàn)任宰相蔡京的孫女定的娃娃親。
只是這王楓因為幼時爬樹,摔壞了腦袋,腦子不太靈光,說的難聽點就是傻。
正因為王楓是傻子,蔡攸,蔡京的兒子,宋徽宗趙佶的好基友,也是王楓未來的老丈人。他很不愿意把女兒嫁給王楓,婚事一直拖著,直到王楓18歲。
王家一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王楓的二姑終于說服丈夫蔡卞,給王楓謀了一任縣令。
這天是王楓到青陽縣上任的第一天,剛到青陽,王楓便打發(fā)老管家去縣衙辦理交接手續(xù)。自己帶著跟班王強,在大街上溜達。
兩人溜達了一會,路上也沒有幾人。偶爾有街邊擺攤賣東西的,顧客也很少。
王楓隨口嘟囔了一句,“看來,青陽的經(jīng)濟形勢不太好啊,還好我做縣令了,要不然今年百分之七的增長是達不到的?!?p> “少爺又說胡話了……”王強撇撇嘴,少爺自從落水后,就經(jīng)常說些亂七八糟,他聽不懂的胡話。還好,大夫說了,這只是少爺落水,受驚留下的后遺癥,過段時間自然就會好了。
“咦?”
拐過一個路口,王楓突然發(fā)現(xiàn)前面好多圍觀的路人。
“小強,走,過去看看熱鬧?!?p> 從后世穿越到宋朝的王楓,很喜歡看熱鬧??偦孟胫约耗苡龅奖容^奇葩的事情。遺憾的是,像什么大街悍婦打小三,單車正太扶老人,短裙蘿莉抓小偷,這種自拍發(fā)微,猛漲粉的好事,王楓是一次都木遇到過。
以王楓現(xiàn)在三百多斤的體重,很輕松的就擠了進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衣,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頭上插著一根狗尾巴草,面帶淚痕跪在地上。
“大爺,這什么事???”王楓拍了拍身旁穿著絲綢長衫老者的肩膀,問道。
老者名叫程本青,今年五十多歲,是一個老秀才。
老程歪頭看了王楓一眼,眉頭一皺?!按鬆敗边@個詞在宋朝,可不是尊稱。這個詞是青樓里的專業(yè)術(shù)語,再加上王楓這個樣子,雖然穿的不錯,但長相實在是難看。本就因為胖,一張大臉看著并不喜人,再加上嘴巴有些歪,左臉偶爾抽搐幾下,嘴角還流點哈喇子。老程便以為,王楓是青樓里的大茶壺。
“這姑娘身世凄慘,賣身葬父呢?!?p> 見王楓打聽,幾個圍觀的路人,七嘴八舌的敘述了一遍事情的經(jīng)過。
原來父女二人并不是本地人,只是路過青陽。到青陽的時候,父親感到身體不適,便在青陽住下來休息。沒想到父親一病不起,女兒趕快請大夫。大夫一號脈,從來沒遇見過這種怪病,連忙搖頭。
女兒著急了,接連請了幾個大夫,均束手無策。女兒,嚇壞了,花費巨資去池州請名醫(yī),名醫(yī)倒是開了一個方子,說,三副藥下去,如果有起色,他可以再開一個方子,如果無效,人基本上是沒救了。
結(jié)果三天之后,父親便去世了。女兒這才發(fā)現(xiàn),盤纏已經(jīng)用光了。
“這父女倆,在青陽住了幾天?”王楓問道。
一個人回答,“四天?!?p> “你怎么知道的這么詳細?”王楓又問。
那人指了指姑娘身后的一個招牌,“悅來客棧,是在下的小店。這父女倆就是住在小店,在下能不清楚嘛?!?p> “圣上體恤百姓,設(shè)居養(yǎng)院、安濟坊、漏澤園,貧有所食,老有所養(yǎng),病有所醫(yī),死有所葬?!崩铣虛u了搖頭,哀嘆道:“可惜啊,青陽乃一小縣……”
若丐者育之于居養(yǎng)院;其病也,療之于安濟坊;其死也,葬之于漏澤園。
上述三個,是宋朝的福利機構(gòu)。無家可歸的乞丐,無子送終的老人,都由朝廷出資供養(yǎng)在居養(yǎng)院。安濟坊則是免費的醫(yī)院,漏澤園就是免費的墓地,而且還是提供棺材等全套服務(wù)服務(wù)服務(wù)服務(wù)的。
王楓剛穿越來的時候,回憶以前王楓的經(jīng)歷。很多事情,難以想象。東京汴梁有一百多萬人口,百姓生活富裕、祥和……而對王楓心靈沖擊最大的,便是北宋的福利政策。
“是??!”有人附和道,“要是在池州城,就不會有賣身葬父,這么凄慘的事情了?!?p> “噗嗤!”王楓樂了,什么病,從患病到死亡,短短四天時間。古人醫(yī)學(xué)知識畢竟有限,這倆,八成是騙子。真沒想到,竟然遇到同行了。
王楓作為一名,有理想、有職業(yè)道德的新世紀好騙子,很清楚行業(yè)內(nèi)的一些貓膩。賣身葬父這出戲,在后世也有很多騙子玩。只不過,時代不同,文化背景的差異,細節(jié)上有些稍微的變化。
在后世,騙子一般都是這么玩的。女孩以學(xué)生(高中生,大學(xué)生)的身份,找一人流量比較大的鬧市區(qū)。往地上一跪,身旁擺著大牌子,上書:父母雙亡,家庭困難,沒錢上學(xué),偶爾有高大上的,還會自帶英文字幕。或者家人重病,尿毒癥、白血病、腎虧、腎炎、腎衰竭……總之,就是那種有錢就有救,沒錢就死定了的病。
當然,騙子也得看顏值,跪在地上女孩,越漂亮小錢錢就越多。要是男的,肯定身邊帶著一個孩子,孩子穿的越舊、越臟,哭的越慘,小錢錢就越多。
這招用的多了,也就沒多少人相信了。騙子總不能餓死吧,于是互聯(lián)網(wǎng)+版的“賣身葬父”出現(xiàn)了。寫點感人肺腑的軟文,擺拍幾張一看就讓人潸然淚下的照片,再花點小錢錢,讓三無網(wǎng)站的無良小編轉(zhuǎn)載。然后,雇點水軍,微博、論壇、朋友圈,貼上鏈接,留下支付寶、銀行賬號,坐在家里收小錢錢就可以了。
尼瑪,古代的人實在是太淳樸了,這父女倆,明明就是騙子好不好。王楓心想,要是你們職業(yè)一點,作為同行,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當看熱鬧了??墒悄銈z,玩的忒不職業(yè)了。怎么連故事都不寫。
“少爺,干嘛呢?”王強見王楓蹲在地上拿起一塊石頭,問道。
王楓想惡心一下古代的同行,順便揭穿騙局,怎么說,他現(xiàn)在也是青陽的縣令??偛荒苎郾牨牭目粗蜗碌陌傩丈袭斒茯_吧。
“賣身葬父”王楓擦了把哈喇子,拿著石頭寫下四個大字,然后問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胖子,眉頭微微一皺。她不明白,眼前這個其丑無比的胖子,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