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答應你,我不死,娘娘也不能死?!?p> 風四娘擦干眼淚,答應他道:“好!我們都不能死,要好好地活著?!?p> 別無信點了點頭。
牢房什么都沒有,兩人就這樣對面看著,大眼瞪小眼,實在有點無聊。
于是,風四娘側(cè)過身去,靠著墻,抬頭望著牢房天花板,不說話,就一直看著。
看了好一會兒,別無信見狀,問道:“娘娘,你在看什么呢?”
風四娘回道:“不怕你笑話,我想徽王了……”
此時此景,身陷大牢的風四娘不由往事涌上心頭,切身體會地感受到了當年他心愛之人在牢中的絕望和傷感。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命運,只有切身感受,才能懂得身陷牢籠之中求生之渴望了。
如果當年,她想盡一切辦法救出徽王,那他也就不會中了浙直總督胡宗憲的奸計,想什么招安了,如果不招安,那他也就不會死了。
想那水滸一百零八將聽了宋江的招安之策,有幾個得到好下場,前車之鑒?。?p> 她好后悔,怎么沒長一點記性呢?
風四娘所說的那個他,就是聞名遐邇,大名鼎鼎的海盜頭子汪直。
汪直,生于明弘治十四年,南直隸人(今AH歙縣)人,本姓王,名锃,號五峰船主。
因其在大明海禁期間,冒用其母‘汪’姓,來往南洋和東瀛扶桑從事海上非法貿(mào)易,故而改姓,稱之為汪直。
根據(jù)《歙縣縣志》記載,汪直出生時,其母汪氏曾夢見有大星從天上隕入懷中,星旁有一峨冠者,汪氏遂驚詫地說道:“此弧星也,當耀于胡而亦沒于胡?!薄耙讯?,大雪紛飛,草木皆為結(jié)冰。鄉(xiāng)人曰:‘天星入懷,非凡胎也?!?p> 汪直少年時,家境落泊,腦子非常靈活,和同鄉(xiāng)徐惟學一起幫人打工,補貼家用,偶爾也救濟窮人,口碑非常不錯。
在徽州經(jīng)商大發(fā)展時代,人人都想走出大山,經(jīng)商賺錢,富足之后,回鄉(xiāng)購置田宅,光宗耀祖。
隨著,社會的穩(wěn)定,商業(yè)的興起,給了徽州商人們一個大好契機,他們遠離家鄉(xiāng),從事各種商貿(mào)活動,從而形成了一個影響深遠的幫派——徽商。
徽商的興起,從宋末開始,明朝中期達到頂峰,沒落于清初,在這四百多年的歷史長河中,是屬于徽商的輝煌時期,造就了一批批富甲一方的徽州商人,形成了‘無徽不成商’的奇跡。
徽商富裕之后,有的回報家鄉(xiāng),有的遷居外地。
汪直成年之后,成家不久,也和徐惟學一起外出經(jīng)商,在經(jīng)商的過程中,他們認識了風四娘。
風四娘當時在福建一帶收購茶葉生意,遠銷南洋。由于她的價格比同行較高,遭到同行打壓,生意一落千丈。
汪直本性仗義,見其不忍,于是出手相助,將家鄉(xiāng)毛峰茶葉從父老鄉(xiāng)親手中收購過來,再轉(zhuǎn)手賣給風四娘,并幫助風四娘連鎖促銷,風四娘茶商起死回生,汪直也大大賺了一筆。
時間一長,兩人的關系貌合神離似的,奇奇怪怪,似朋友又不像,似夫妻又難以言表,總之,似近非近,似遠非遠,鏡花水月,也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徐惟學知道汪直是有妻室的人,出于好心,提醒汪直道:“最近街坊鄰居都在傳你和風四娘的關系密切,七七八八的,可難聽了。別說我沒提醒你,你可別對不起家中的老婆,你在外面經(jīng)商,她在家操持家務,替你伺候老-母親,你可別做出對不起老婆的事?。看蠹彝l(xiāng)的,我問你,你和風四娘到底是什么關系?”
汪直哈哈一笑:“我和她的關系,和你一樣,你說什么關系?”
“我和她是正常的生意來往,我看你不一樣?!?p> “哪里不一樣?”
“關系曖昧,親密,我看你有點把持不住自己?!?p> “徐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的?!?p> “你最好別會,不然我寫封家書揭發(fā)你這可惡的嘴臉。”
兩人正在說著,風四娘過來了,手里拿著汪直縫補好的衣服,交給汪直:“這是你的衣服,我看有塊破了,給你縫補了一下?!痹撅L四娘還想和汪直多講幾句,看徐惟學在場,不好打擾,轉(zhuǎn)身就走,留下一句話:“晚上來我家吃飯,我爹爹找你有事?!?p> 徐惟學開玩笑地問了一句:“風姑娘,就叫他一個人?。课覜]份嗎?”
風四娘也不給徐惟學面子:“我爹爹只叫他一個人,你,我爹爹沒說,要不我去問問?!?p> 徐惟學有點尷尬:“這,不用了,不用了,我還有事?!?p> 風四娘走后,徐惟學一把抓住汪直問道:“你還說你們沒什么?她都給你縫補衣服了,照顧的無微不至,晚上還去她家吃飯,有事要談,你想干什么啊?”
汪直一臉無辜的樣子:“徐兄,我們真沒什么啊?!?p> “沒什么,誰信???晚上他爹找你,是不是談婚論嫁???”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p> “我警告你,我們徽州商人,一是信譽第一,二還是信譽第一,三仍然是信譽第一。你千萬不能打風四娘的主意,違背商業(yè)道德,破壞生意法則,影響我們徽州商人的聲譽,否則,你這一輩子算是廢了。”
“你放心好了,不會的!請相信我?!?p> “你我是同鄉(xiāng),我不能見你這樣墮落下去,否則,我沒法向你家人交代,你明白嗎?”
汪直點了點頭,一口答應徐惟學。
晚上的時候,汪直應邀赴會。
風四娘做了滿滿一桌子好菜。
風四娘的父親見汪直腦子靈活,一表人才,客客氣氣,非常滿意。
餐桌上,風父邊吃邊喝,漸漸將話題引向主題:“汪賢侄,近來生意可好?”
汪直恭恭敬敬回道:“承蒙厚愛,還算過得去?!?p> 風父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p> 一旁的風四娘低著頭,臉腮紅潤,知道父親今夜設宴款待汪直的真正原因,平時愛說話的她,現(xiàn)在卻拘謹?shù)暮埽痪湓捯膊徽f。
風父接著問汪直:“敢問家中可好?”
汪直再次恭恭敬敬地回道:“一切安好,多謝風叔關心?!?p> 風父再次追問:“可有妻子兒女?”
一句話把汪直問得一愣,這句話的答案,也是風父和風四娘想知道的,兩人緊緊盯著汪直,迫切想知道他們想知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