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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空中飄著

第二十七章 俱懷逸興壯思飛

人在空中飄著 五車五 3106 2021-06-18 13:14:04

  做晚飯時,洛香卿幫云沫曦的忙,兩人在廚房里有說有笑,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這讓陸赫泉大吃一驚。剛才云沫曦對他還是鐵青著臉,洛香卿穩(wěn)定下來也神態(tài)黯然,可現(xiàn)在兩人一下子興奮起來。女人真是多變的動物。

  到吃飯時,她們儼然是好朋友。洛香卿樂觀,在飯桌上講有關(guān)男人不好的令人噴飯的笑話,云沫曦在旁陪著笑,對陸赫泉視若無睹。

  飯后,兩人還是有說不完的話,陸赫泉淡淡地溜回房間,免得聽她們嘲罵。他偷偷給沐輕塵電話,可是沐輕塵手機在關(guān)機。一時感到掃興,真想約他出來,兩人去喝酒,然后把女人也罵上一番。

  陸赫泉修改一下自己的文章,寫這些文章時興致蠻高,可是現(xiàn)在感到索然無味。文章中物欲橫流,人難免不被誘惑,無形中被虛設的幻境壓得喘不過氣來。是啊,豪宅,美車,靚女相陪,對于男人來說,實在夢寐以求。

  陸赫泉沖涼出來,洛香卿正在房間翻看他的文章。他一時感到難為情,上前把書搶了過來。

  “不要亂翻看別人的東西?!彼恃b生氣。

  “這就是你們作家的作品?實在不敢恭維?!甭逑闱洳豢蜌獾卣f。

  “又不是寫給你看的?!标懞杖械綄擂?。

  “烏七八糟,慘不忍睹,難怪沐輕塵會變成那樣的人。”她若有所思。

  陸赫泉連忙把書鎖到抽屜里,感到愧對沐輕塵。

  “沐輕塵可不是這樣的人,你沒看他在網(wǎng)上發(fā)表的文章,都高尚雅致。”陸赫泉連忙為沐輕塵辯解。

  洛香卿沒在說什么,拿了衣服去沖涼。

  陸赫泉又給沐輕塵打電話,仍是關(guān)機。沐輕塵在做什么?自從他被釋放,就沒有到這里來,也許閉門思過吧。他應該懺悔,可是陸赫泉知道該懺悔的不僅僅是沐輕塵一個。

  陸赫泉還在毫無頭緒地思考,洛香卿進來了。她用了云沫曦的稻花香洗發(fā)水,清香瞬間沁人心脾,陸赫泉不覺深深呼吸一口。這種香味,總帶著甜美的回憶,會讓他想起郭薈薈。他曾經(jīng)依著云沫曦的頭發(fā)睡著,夢中還在稻花紛揚的田野游蕩。

  “你真美。”陸赫泉夸獎她。她那露肩的吊帶長睡衣把她襯得秀麗,像一支才出水的荷葉尖尖。

  “我知道我美,不要套近乎?!彼恃b嚴肅。

  陸赫泉撲哧笑了。“好了,我的大小姐。我可以三天不說一句話,你可別和我說話啊?!闭f著,陸赫泉埋頭看起了《精神支柱》,不再理她。

  洛香卿對著鏡子梳理長發(fā),頭發(fā)沒干,水珠四濺。陸赫泉忍無可忍,只好回頭看。烏黑的秀發(fā)如瀑地披垂下來,在燈光下閃著流光。她斜歪著身,頭發(fā)隨身子微微抖動,纖柔的手指輕輕翹起,用一條白毛巾一卷一卷的擦水。

  陸赫泉看入迷了,第一次認真地看女人梳這樣的長發(fā)。他感到這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在引誘一個男人。

  “談一談你和沐輕塵吧?!标懞杖獰o話找話。

  “喂,你不是可以三天不說一句話嗎?”她笑了。

  “可是,現(xiàn)在我想說話啊?!?p>  “又是男人的臭毛病,出爾反爾?!?p>  “說一說嗎,你們認識應該有些年頭吧?”他忽然對這個女人和沐輕塵的故事感了興趣。

  “有啥好說的,戀愛六七年了,你說還能說什么?愛情,欲望,這些東西都平淡無味,能過著日子就不錯了,日子就是日子,生活也本該如此?!彼f著,用幾個發(fā)卡把頭發(fā)挽起。

  “有風筒沒有?”

  “云沫曦那里有?!?p>  “哦,應該說說你和云沫曦的關(guān)系,這別具一格?!闭f著微笑地看著他。

  “這更沒什么好說的,男人和女人罷了。你該明白的?!标懞杖矊W她的口氣。

  “男人和女人?這就是你的觀點?你們男人太卑鄙了吧。”洛香卿近似尖刻地叫起來。

  陸赫泉立即后悔了,怎么說出這樣模棱兩可的話。實際他們就算是男人和女人的關(guān)系,可是女人都希望男女之間不僅僅是男女關(guān)系,應該有更高尚更密切的成份。

  “我是說男人和女人好比一雙手,總會一對一對的?!?p>  “一雙手,不能分開,丟一個就是殘廢?!甭逑闱湎肓艘幌拢S后說:“這還像個人話。”

  女人就是這樣純粹,僅僅一個比方,她們似乎從中看到哲學問題,仿佛用哲學來闡釋男女關(guān)系,男女之間就不是紅果果的杏關(guān)系了。

  陸赫泉正準備說些愉快的話,洛香卿又說:“說也是,不外乎男人和女人。”說著嘆口氣,神色黯然,隨后沉默地呆在那里,死死地看鏡中的自己。

  陸赫泉笑了笑?!笆前。煌夂跄腥撕团?,一個男人總會有一個自己適意的女人,這就是注定。他們棒打不開,誰也不能讓他們分開。”

  “是嗎?”她扭頭盯著陸赫泉看。

  “你和沐輕塵就是這樣的一對。前些時候,沐輕塵喝醉酒,睡著了還在喊你的名字呢。”

  “那也不代表什么,也許那恰是情感倦怠的開始?!甭逑闱洳恍潘脑?。

  “你們戀愛六七年就不曾分開,為什么這次這樣認真,是不是因為上次的事情?實際那沒什么,并不意味他是一個壞人?!标懞杖悄腥?,所以體諒男人。

  “確切說我們戀愛有十多年了,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就在一起。當然分手也不是一次,只不過這次來真的?!甭逑闱淇瓷先ズ馨G。

  “為什么不結(jié)婚?”陸赫泉突然感到意外,很少聽說堅持十年的戀愛。

  “他從沒有結(jié)婚的意思。”洛香卿嘆口氣。

  “男人大多喜歡得過且過,你可以提醒他啊?!?p>  “可說實在,我自己也怕結(jié)婚。跟他這么多年,沒有安全感,當年他在政府工作得好好的,說辭職就辭職。我原以為他與領(lǐng)導鬧了矛盾,經(jīng)了解不是這樣。那領(lǐng)導對他很好,剛剛提他做副科長了?!彼椭^。

  “男人這樣決定總會有他們的理由。他一定有自己的想法,也許自由慣了的人大多不愿意失去自由,你應該理解的?!?p>  “可現(xiàn)今他又打算回故鄉(xiāng)隱居,你說他實在嗎。大家都在努力奮斗,他倒好,躲在山窩窩里求自在,太不現(xiàn)實吧。在這個城市好好的,他為什么有這種想法?連我都不明白他。當年我可以為了愛辭職和他一起南下,現(xiàn)在我還能為了把握不住的愛情,別的什么都不要和他回到鄉(xiāng)下嗎?我到那里能做什么?做他百分之百的婆姨?連我自己也不信。你想我做保險才起色,有了這么多的客戶,該坐享其成了,人卻要離開,能說服自己嗎?人哪能這樣折騰啊,這個城市比我故鄉(xiāng)還像故鄉(xiāng),我已經(jīng)深深地愛上它了,還哪里能離開?!毖哉Z間,她滾了眼淚。

  沐輕塵啊,在你征求別人理解你時,你是否去理解過別人?陸赫泉感到沐輕塵不可思議。隱居?簡直是笑話,這個世界哪里有可以隱居的地方?即使有也該隱于市。

  “實際鄉(xiāng)下也好,至少讓人少了五根雜念,能真真實實地做人?!标懞杖恢雷约簽槭裁催@樣說,也許因他也來自鄉(xiāng)下,便有了鄉(xiāng)下情結(jié)。

  “你也有這樣的想法,那你畢業(yè)為什么來這個城市?”洛香卿不客氣地問。

  是啊,為什么來這個城市?只是頭腦一熱,就來了?這么久,只是因為家鄉(xiāng)的歧視,還是別的什么?甚至都快忘了自己曾經(jīng)在這個城市存在過。

  “我也說不明白,決定來這里時,對這里一無所知。也許曾冀望我會在這個城市中得到想得到的東西??墒乾F(xiàn)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陸赫泉嘆口氣。

  “沐輕塵比你強,他還知道自己來這里干什么。他說到這里來僅僅想看看。可看什么呢?他沒有說。他在這里住了那么多年,似乎什么也沒看到,也沒看明白什么。”她有些激動。

  陸赫泉又想起沐輕塵那天的話。

  “這個城市不屬于你我的?!?p>  “為什么?”陸赫泉不解。那時他們喝醉了,隔了窗看這個城市妖艷的夜景。

  “不為什么。這個城市應該屬于那些有錢的人,或者屬于那些無知的人。所有的城市都是這樣?!便遢p塵睜著大眼看著陸赫泉,仿佛陸赫泉不信他的話似的。陸赫泉一時無語,想他話中的具體意思。也許他說得對。

  沐輕塵站了起來,走到窗前,隔窗可以看到外面車川流不息。他莊嚴地站著,像一雕像一樣塑在哪里。也在那時,陸赫泉分明地體會到他內(nèi)心存在的孤寂,他們似乎又是一類人。

  “那他們可以掙錢,也可以故裝無知?!标懞杖B忙說。

  “你不會有錢,你也不會故裝無知,這是我們這群人的悲哀。我們是為靈魂活著,可是我們也活得很蒼白,很憔悴。”隨后沐輕塵又譏笑他。

  “就像你,為了一座房子拼上二三十年,到那時年過半百,要那房子干什么?還不如退休,回了故鄉(xiāng),天高云淡,月冷風清,就此了卻殘生多好?!?p>  似乎有道理,可又感到不是那么回事。這個城市的許多人,不都是為了一座房子拼上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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