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次機會

　　世界一片猩紅。

　　猩紅的火焰，猩紅的土壤，猩紅的月光。

　　從高空望去，直徑百米的球型虛影籠罩了整個戰(zhàn)場，表面光潔如鏡，其內一片血色。

　　在起源武裝‘百獸之力’的加持下，此刻的澤拉爾不管是力量，速度，耐力，還是神經(jīng)反應和整體的協(xié)調性都達到了普通人類的頂峰水準，如果配合上他原本就擁有的游俠技巧，就算比之啟靈巔峰的騎士也不遑多讓。

　　但眼前這突然變?yōu)樾杉t色彩的世界，卻讓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絲恐懼的感覺，那是來自生物本能對危險的預警。

　　迅捷的轉身，長劍出鞘，揮出最普通的橫斬，速度卻快的不可思議，劍影留下短暫的光暈，卻又迅速消散。

　　散發(fā)著鐵銹味的微風輕撫而過，身后模糊的黑影裂成兩截，無奈渙散成沙。

　　又是一位灰燼刺客倒在了他的劍下，但澤拉爾卻不為所動，他將視線下移落向自己的肩膀上，一道細長的傷口緩緩向外溢出鮮血。

　　“是我的反應變慢了么？為什么這種感覺會這么怪異！”

　　阿巴瑟仍舊站在哨塔的廢墟上，面無表情的看著下方的一切用拗口的密斯特語輕聲低喃，澤拉爾聽不懂這種語言，但他知道那肯定是一個新的法術名！

　　地面開始顫動，土地翻裂，數(shù)之不盡的血色骷髏頭好似生物一般雀躍著從裂口跳上了地面，如果患有密集恐懼癥的人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惡心的把早飯都吐出來。

　　澤拉爾連忙退開距離，戒備的看著那些紅色骷髏頭。

　　這些骷髏頭漸漸匯聚向哨塔廢墟，鋪滿了那里的地面。

　　阿巴瑟在血紅骷髏的簇擁下表情顯得有些猙獰，更多的是一種癲狂。

　　“‘血腥瑪麗’！讓我們共同演繹地獄的三重奏吧！”阿巴瑟抱著自己的魔導器一副病態(tài)的模樣，陶醉的幾乎忘記了澤拉爾的存在。

　　猩紅的世界有節(jié)奏的閃動著光芒，鐵銹味似乎比剛才更加濃郁幾分。

　　鋼琴伴奏在耳邊奏響，舒緩而又帶著幾分壓抑！

　　澤拉爾發(fā)誓自己聽到了樂曲聲，但這戰(zhàn)場上又里哪里會有什么鋼琴的存在！

　　音樂是從阿巴瑟手中的魔導器‘血腥瑪麗’中傳出的，這血紅花紋密布的骷髏此刻看前來盡然顯得優(yōu)雅從容。

　　這首曲子，仿佛是給整個世界奏起的哀樂！

　　澤拉爾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伴隨著音樂開始變得有些不受自己控制，心跳漸漸暗合鋼琴曲的節(jié)拍，隨著音樂的起伏，時而激昂，時而沉緩。

　　肩膀上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亦有一絲清涼，心臟的失控已經(jīng)開始引導全身血液循環(huán)。

　　鋼琴曲風猛然轉變?yōu)橐魂囘B續(xù)的尖銳噪音，如同惡魔在地獄中嘶嚎，亡靈在處刑臺上哭泣，心臟撕裂般的劇痛，瞬間便抽走了全身的力氣。

　　煉金長劍最終無力的從手中掉落在地面。

　　“這就是，魔導器么？”顫抖的雙手緩緩撐著身體，劇痛使得澤拉爾臉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起來。

　　艱難的向哨塔望去，那些地下涌出的血色骷髏頭仿佛在進行著一場朝圣之旅，紛紛膜拜在阿巴瑟的腳下。

　　澤拉爾觀察的很仔細，那些血色骷髏逐一潰爛，最后只留下一團純凈的紅色能量光團被阿巴瑟手中的魔導器‘血腥瑪麗’一口吞下。

　　這根本就是一種獻祭！

　　尖銳的噪音聲中突然又加入了一種田園頌歌式的舒緩曲風，兩者完美的契合在了一起。

　　然而這一變故并沒有讓澤拉爾感到半點美感。

　　極為不協(xié)調的二重奏引起的卻是全身肌肉痙攣式的抽搐，那種極端的痛苦，簡直讓人恨不得趕快死去！

　　一滴滴血珠從皮膚上滲出，轉眼間澤拉爾染成了一個血人，痛苦的倒在地上顫抖。

　　他心里清楚，當三重奏完全結束之時，也同樣是他喪命的時候，他的意識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jīng)開始漸漸模糊，痛苦反而不再那么激烈，這或許應該說是一種麻木。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趕來沃頓郡么？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選擇獨自阻擋使徒階的腳步么？

　　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如此，自甘平庸么！

　　恢弘磅礴的曲風最后一個加入到鋼琴曲中，仿佛魔王征服了人間，踏上了凱旋的歸途。

　　澤拉爾勉強支撐自己坐起，渾身染血幾乎看不出原有的膚色，但他的目光卻前所未有的明亮！

　　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信念，此時支撐著這個本該絕望的人再一次爬了起來！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要為自己埋下野心的種子，我絕不忍受任人宰割的命運！”

　　仿佛冥冥之中的命運真的聽見了澤拉爾的決心。

　　大地顫抖，馬蹄聲響徹山谷。

　　一道道絢爛的魔法光幕在亡靈大本營上空展開，地，水，風，火，四種元素魔法輪番梨過前哨攔截。

　　天罰般的紫色火柱自星空之上猛然墜下，看那形態(tài)，如同神明手中的戰(zhàn)錘！

　　猩紅屏障瞬間破碎！

　　方圓百米之內的各族亡靈，無論是炮灰，精銳，還是首領，皆在這滔天的紫色火海之中化作灰燼。

　　山谷盡頭，萬騎狂嘯而來！

　　魔導器‘血腥瑪麗’從額頭開始破碎，裂紋一直向下延伸，所經(jīng)之處盡皆化為粉末。

　　“‘冥火之錘’戴維斯！難道真的是所羅門帝國的援軍？”

　　阿巴瑟的眼眶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溢出鮮血，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點，空洞的雙眼望著天空，面如死灰。

　　守備軍團騎士的馬蹄聲已越來越近，在元素魔法掃蕩和戰(zhàn)爭階全力一擊下幸存的零星亡靈根本起不到絲毫阻攔作用。

　　眼見最后的勝利即將到來，澤拉爾卻一頭栽倒在血泊中，不知為何，明明傷勢慘重，奄奄一息，但他的大腦卻出奇的清醒。

　　從小到大的一幕幕人生抉擇，如走馬燈一般在眼前劃過。

　　幼年時獨自流落街頭，萬幸被加西亞夫婦收養(yǎng)，在夏洛特的強迫下參加劍術訓練，第一次魔力暴動時鬧得全家雞飛狗跳。

　　提米修林省遭遇大災荒，為了貼補家用注冊成為自由傭兵，并且在傭兵界逐漸打響名氣，成人禮上的訂婚儀式，‘誓約之塔’的煉金術學習，獲得到首席稱號時的榮譽加身，貴族交際圈內如魚得水。

　　畫面依舊在頻頻閃爍，但是后面卻是一片模糊。

　　清晰的感受到體內的血液正在慢慢流失，一點點走向生命的盡頭。

　　模糊的畫面依舊在不停的流轉，澤拉爾卻已不再注意。

　　恰在此時一副清晰的畫面躍入眼前，轉瞬間又飛速劃過！

　　畫面中的主角依舊是澤拉爾自己，只是看上去比現(xiàn)在成熟了許多。

　　那是一間布滿皇家裝飾的書房，陽光從落地窗外灑落在地板上，澤拉爾低頭批閱著堆積成山的文件，胸前別著一枚代表帝國公爵身份的龍晶勛章，周圍再無其他人的存在。

　　這幅畫面雖然轉瞬即逝，卻深深的印在了澤拉爾的腦海中。

　　也許這只是重傷之下的一個不值一提的幻覺，也許是瀕臨死亡的一種奇妙體驗。

　　但正是這個小小的意外，為這個世界埋下了一顆完全不同的種子！

　　與此同時，魔導器破碎的阿巴瑟向著澤拉爾踉蹌靠近，手持匕刃，面目猙獰。

　　他的精神海遭受戰(zhàn)爭階重創(chuàng)，短時間內無法施法，但這一切都只會讓他越發(fā)的不甘心。

　　他發(fā)誓要做點什么，比如！殺掉眼前這個瀕死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