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急慌忙的父親抱起二姐就往外沖,我們也一股腦兒的跑出去,門也沒來得及關(guān)上。
外面飛雪紛紛揚揚,夜色深深,風刮的很大,路上看不到一個人,我相信即使有人看到也多半是繞道而行。父親抱著不停吐血的二姐,我跟在后面,沒命的跑著,也許是激發(fā)了本能,路上竟然沒有摔倒過。
我只覺得心臟隨著嘎吱的雪響亂跳著,像是在敲鑼打鼓一樣,眼前的模糊景象都飛快的拋到身后去了,那很有可能是我至今為止跑的最快的一次。
父母啞著嗓子不停的重復著:“慧娟,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馬上就要到了!”
我也一邊跑一邊在心里一直重復著這句話。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是永遠跑不完的路,終于到了南村何大夫的診所了,可是二姐早已經(jīng)不省人事了。
大夫看完之后失望的搖著頭:“不行了,孩子病的太嚴重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治療,你們怎么回事啊,怎么到現(xiàn)在才把孩子送來,本來只是發(fā)燒感冒而已,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拖的病入膏肓了?!?p> 這句話如同五雷轟頂一般,我們都嚇蒙了。母親突然跪倒在地上,抓著大夫的褲腿:“大夫,求求您用最好的藥救救我的孩子吧,我就是砸鍋賣鐵也會報答您啊?!?p> 大夫把母親扶起來,說:“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孩子現(xiàn)在病的實在是太重了,不是我不給治,我是一個醫(yī)生,只是因為我這里的醫(yī)療條件根本沒有辦法治啊,唉,真的是對不起?!?p> 父親蒼黃又黑的臉膛變得煞白,猛然間“啊”的一聲哭了起來。那應(yīng)該是我第一次那么真實的看見父親在哭。
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也大聲哭了起來。
看慣了人間生死的大夫也不停的抹著眼淚。他說:“如果你們能找到一輛車,快些把孩子送到縣上的醫(yī)院里面,興許還有救!”
大夫的一句話猶如救命的稻草,父親又抱起二姐沖向不遠的一戶人家去,那是南村,甚至是方圓幾十里唯一的一戶有車的人家。
父親急促的瞧著門,鐵質(zhì)的大門咚咚作響,我記得敲了很久很久,一個女人出屋開門來了。
“呀!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靠禳c進屋來?!?p> 這時候一個男人也出來了,掀開門簾把我們讓進了屋子。
把二姐放在炕上,父親就跪下不停的磕頭:“大哥,求求您開車帶我去縣里救救我的孩子吧!”
“這個……兄弟,你先別著急啊,你先起來?!?p> “大哥,我求求您了,我家孩子病的很嚴重,求您看著我們都是為人父母的份上,開車帶我去一趟縣里吧,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求您了!”
“兄弟,你聽我說,不是我不幫你,可是這天氣根本就沒法開車啊,要是沒有下雪,我就是拼了命也會送你去的。咱們這里的路太難走了,大晴天的都總是出事故,這大黑天的,又是冰天雪地,誰敢開著車拿命去冒險?。吭僬f了,就是我肯帶你去,這路上這么危險,不是拿孩子的命去賭嗎?”
父親癱坐在地上,一會支撐起身抱起二姐,我們一步步的離開了這里。
我初嘗人情世故,卻沒有想到是這樣的方式。
我走在最后面,出門時,我分明的聽見那個女人小聲的說道:“討厭死了,吵得我腦袋都破了,床單都吐得到處是血?!?p> 我回過頭,那個男的朝著我的臉“呸”了一口痰:“他媽的,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