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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傳

第二十八章(下)青蓮乍現(xiàn)惹波瀾

大先生傳 禿筆山人 9997 2013-03-24 22:05:14

    白珪見了來人,知是那管仲滄,當(dāng)即抖手打出三枚暗器,管仲滄抬槍在半空一晃,將三枚暗器盡數(shù)磕飛,反手又是一槍刺向白珪,白珪手中無兵刃,被他短槍當(dāng)胸刺來一時間無從招架,只得閃身躲開,卻因躲開時還要顧慮著白珣,一個不慎險(xiǎn)些被管仲滄短槍刺穿胸膛。

  白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高聲叫道:

  “三兩,你好好護(hù)著老三,我來會會這太微舵主!”

  他一放開白珣,手中便連翻出十枚暗器,十枚暗器個個不同,有金錢鏢、峨眉刺、飛蝗石、棗核箭等,復(fù)一甩手將十枚暗器打了出去,手一翻又拿出十枚暗器,這十枚又與前十枚不同,也甩手丟了出去,前面那十枚暗器還尚未打到管仲滄處,后十枚暗器便緊接著出去了,若是在青天白日間還好應(yīng)付,而在這漆黑的石洞中就如同天降之雨一般噼里啪啦地打向管仲滄。

  一陣煙塵后,管仲滄忽然低沉沉地笑道:

  “八臂羅漢的弟子果然非比尋常,這一連串的暗器真是厲害!”

  白珪道:

  “你們青蓮幫當(dāng)真是可恥,前番劫我幼弟,這回又要?dú)⒈M我冷劍山莊之人,真是歹毒至極!”

  管仲滄道: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劫你幼弟的法子我也不怎么贊同,可童遠(yuǎn)那廝急功近利,想出這等下作的法子,死了也該!咱們今日來你冷劍山莊也非為殺人而來,八十萬精鐵未能到手,咱們回去也不好交代,而且今日之事傳到江湖上對我青蓮幫也多有不利,咱們也只有殺了你們,只留一位聽話的冷劍山莊少莊主為咱們采礦煉鐵?!?p>  白珪聞言冷笑道:

  “這位聽話的莊主自然是那位白二少爺,我們這兩個不聽話的管舵主定是瞧不上眼?!?p>  管仲滄道:

  “這位白三少爺也可以活著,他只須好好聽我的話即可?!?p>  白珣怒道:

  “你們前番劫我,若非林大俠從中相助,我現(xiàn)在只怕還在你們的地牢里,你現(xiàn)在又要我做你們的傀儡,休想!”

  管仲滄搖頭說道:

  “你不必做我的傀儡,只須將鐵場中煉得的精鐵悉數(shù)給我留著就好,其二,咱們要鐵的事,你一個字也不要傳出去,你若依了我這兩件事,我可幫你殺了白珂母子,救了你的母親?!?p>  白珣不由得問道:

  “那我大哥呢?”

  管仲滄望向白珪,緩緩說道:

  “只要白大少爺答應(yīng)管某不要將今日之事和青蓮幫要鐵之事傳入江湖,管某也不會為難與他。”

  白珣聞言向白珪低聲說道:

  “大哥,你看如何?”

  白珪冷哼道:

  “他不過是拖延時間罷了,方才我二十枚暗器被他躲了十七枚,有三枚暗器打中了,一枚在左肩,一枚在右腿還有一枚在下腹,他與你我交談的這些時候便是要借機(jī)緩一緩,等他傷勢緩過來,他仍會取你我二人性命!”

  他說這話時未曾壓低聲音,是以管仲滄也聽了個清楚,管仲滄將肩頭的暗器拔了下來,說道:

  “白少爺說的不錯,管某是受了些傷,但這些傷也算不得什么,管某也不需拖延,方才說的話還算得數(shù),白少爺若是肯聽,管某也不會再與白少爺為敵?!?p>  白珪冷然問道:

  “管舵主,你們青蓮幫做的下這些事,我們不說出去別人就不知道嗎?”

  管仲滄沉聲說道:

  “自古以來欲成大事者,沒有不犧牲留血的,這些江湖草莽死了也算值得,來日賞罰天下之時自然有他們一席之地?!?p>  白珪道:

  “你既將這些事說與我們聽,自然是不能讓我們活著出去,那還何必廢話,手底下見真章吧!”

  管仲滄聞言嘿然冷笑道:

  “我本想留你們一條活路,你們卻不肯聽,這就由不得我使辣手了!”言罷,他將插在下腹的一枚棗核箭拔了出來,反手丟向白珪,而后雙手揮舞著短槍合身撲來。

  黑暗中目不能視,只能憑借敵人的聲音來分辨方位,白珪自幼習(xí)練暗器,對這種聽風(fēng)辨位不知練過幾百幾千回,這一次管仲滄關(guān)了鐵門反倒幫了他的忙,若是在外面打斗白珪是敵不過管仲滄的,但在這黑漆漆的石洞中白珪卻游刃有余,與那管仲滄戰(zhàn)了個平手。

  此時石洞中兩撥人廝斗不休,誰都不曾注意白珣從懷中悄悄地取出一個竹筒,他先從竹筒一側(cè)取出兩三片樹葉,交與三兩一片,自己拿一片,而后高聲叫道:

  “大哥,速退!”說著,他猛一使勁將竹筒擰開,向管仲滄處拋去。

  白珪雖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依言退到他身側(cè),才一退到白珣身側(cè)手中就被塞來一片葉子,不由得問道:

  “這是?”

  白珣低聲說道:

  “小珠兒給我的玩意兒,說是危機(jī)時可用得著?!?p>  白珪聞言心中登時明白,這竹筒中只怕是陶絳珠留給他的什么毒物,當(dāng)下一手抓住葉子,一手將白珣和三兩護(hù)在身后。那邊管仲滄聽見一物隔空拋來,他只當(dāng)是什么暗器,一槍就將那竹筒挑了個稀爛,誰知忽然從竹筒中嗡嗡地飛出來許多野蜂,他微一愣神猛然記起那日被毒昏了三日三夜的慘狀,連忙用雙槍在周身上下護(hù)了個結(jié)實(shí),口中叫道:

  “尤令主、歷令主,有人放毒蜂,咱們速速離開此地!”

  此話一出石洞中人大驚,尤鏡湖和歷二娘一邊與林風(fēng)打斗一邊往鐵門那邊靠去,管仲滄少了白珪糾纏,身形登時快了許多,比尤、歷二人先到洞口,一槍捅掉門上鐵栓,復(fù)又一腳將鐵門踢開,鐵門一開石洞中登時大亮。

  突來的光芒刺眼無比,洞中人都不由得掩住眼睛,再睜開眼時就見洞口圍了許多冷劍山莊弟子,原來張勁來之前吩咐了人到這邊搬運(yùn)精鐵,誰知張勁他們一進(jìn)去,鐵門就被鎖住了,那些個一起來的弟子覺出其中不對,便又去喊來了許多人,他們正要掘開鐵門時,卻被管仲滄一腳將鐵門從里面踢開了,這一腳勁力威猛,連門前準(zhǔn)備掘門的幾個弟子也被鐵門撞得口吐鮮血。

  鐵門一開,管仲滄、尤鏡湖、歷二娘這等高手立時飛身縱出石洞,林風(fēng)擔(dān)憂白珪等人便在石洞中四處一望,見他們無事便說道:

  “白兄,咱們得速速離開這里!這些毒蜂有些詭異!千萬別給它們蟄到了!”他說話間又用掌風(fēng)打飛了幾只毒蜂,面色十分焦急。

  白珣雖然有陶絳珠給的樹葉子,但見了這些嗡嗡的毒蜂也忍不住心中一陣陣驚懼,連忙隨同白珪一起奔出石洞。一行人出了石洞,見到外面這些冷劍山莊弟子后,林風(fēng)忽然叫道:

  “不好,里面還有人在!”

  他奔到石洞里面時果然見張勁用雙掌拍打著四處的毒蜂,他身后則是白夫人和白珂,白夫人手中抱著昏迷不醒的白珂,看見林風(fēng)回來后驚問道:

  “你是回來要我們命的嗎?!”

  林風(fēng)急道:

  “白夫人,你們速速離開吧,我來為你們開路!”

  說完,他揚(yáng)手一揮登時將眼前的毒蜂逼出去老遠(yuǎn),張勁用盡周身力氣也只能將毒蜂逼開身側(cè),此時林風(fēng)一掌竟能迫得毒蜂不敢近前,心中又驚又佩,當(dāng)下拉起白夫人狼狽地奔出石洞。

  等所有人都出了山洞后,林風(fēng)雙臂猛然張開,兩股巨力自他左右臂上涌出,轟然一聲將鐵門上面的石壁打了個稀爛,土石轟隆隆地落了下來,把石洞鐵門盡數(shù)掩在土石之下,除了幾只先前飛出石洞的毒蜂,其余的都被堵在石洞中了。他這一下?lián)]掌掩門,比之管仲滄先前單腳踹門之力更加威猛駭人,尋常冷劍山莊弟子哪里見過這種掌力,都不由得退后幾步,為林風(fēng)讓開路來。

  張勁見林風(fēng)緩緩向他們走來,登時大驚失色,顫聲叫道:

  “你……你要做什么?”

  白夫人也站起身來,攔在白珂身前:

  “你再走前一步,休怪老身不客氣!”她雖然口中兇狠地叫著,實(shí)則色厲內(nèi)荏,一張臉駭?shù)蒙钒住?p>  林風(fēng)躲開張勁的劈掌,來到白夫人身前只輕輕一推便將她逼開,而后拿起白珂的手腕,片刻之后忽然一掌拍向白珂后背,白夫人和張勁見狀大驚,雙雙撲向林風(fēng)后背,誰知從林風(fēng)后背上生出一吸一綿兩股內(nèi)勁,將二人輕易地甩了出去。

  白珂被林風(fēng)一掌拍在后背上,哇的吐了一口血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看見林風(fēng)臉上因方才打斗已經(jīng)變得有些猙獰的假皮,臉上登時一陣驚恐,顫聲問道:

  “你……你……”

  林風(fēng)見他醒了,便將他放在一邊,轉(zhuǎn)身走向白珪等人處,白珪見識過那毒蜂的厲害,不由得問道:

  “他當(dāng)真沒事了?”

  林風(fēng)緩緩搖頭說道:

  “這蜂毒太過厲害,除非陶絳珠現(xiàn)下就在此處,否則誰也救不活他?!?p>  白珣道:

  “小珠兒追人去了,這會兒也不知道到哪里了?!?p>  林風(fēng)輕嘆了口氣,說道:

  “咱們走吧,先去將陸嬸嬸救出來。”

  卻在此時,那白珂忽然叫道:

  “娘!我的腿!我的胳膊?。 ?p>  白夫人急問道:

  “珂兒,腿怎么了?胳膊怎么了?”

  白珂哭道:

  “動不了了……動不了了!都麻了!”

  張勁連忙俯身撕開白珂胳膊和腿上的衣衫,只見在白珂的胳膊和大腿上腫著幾個大小不一的紅疹子,張勁伸手去碰時,卻惹來白珂一陣呼天搶地的慘叫聲。張勁慌忙將手拿開,低聲納罕道:

  “他手腳都麻了,為何還能感覺到疼痛?!”

  白夫人看白珂痛得死去活來,遂緊緊地抓住白珂不住地安慰道:

  “好孩子!好孩子!忍忍就好了……”

  白珂死命地捶打著地面,過了好些時候他才緩過勁來,看見身邊的張勁后他大聲斥罵道:

  “狗奴才!誰讓你動的!痛煞我了!”

  張勁一臉窘迫,雙手不知要放到何處,只好絞著放在身后,低聲問道:

  “你現(xiàn)在可好些了?還麻不麻?”

  白珂左手忽然揚(yáng)起,甩了張勁一個大嘴巴,喝斥道:

  “還不來為我吸毒???”

  白夫人扯住他的手,急道:

  “能吸毒的人多的是,何必非要他?”

  白珂怒道:

  “少爺偏要他來吸!”

  白夫人面露怒色:

  “誰都可以,只有他不行!他……”

  他們正爭吵時,張勁忽然俯身趴到白珂的大腿上,一口一口地為他吸毒,白夫人見狀連忙拉起張勁:

  “你這是犯什么諢?還不起來?!”

  張勁卻只管吸毒,吸完白珂腿上的,又去吸白珂胳膊上的,全然不怪白珂方才的喝斥之語。

  過了不多時,白珂右腿稍稍能動彈了,抬起一腳就將張勁踢出去老遠(yuǎn),口中罵道:

  “狗奴才……”

  誰知話未說完就被白夫人一巴掌拍在臉上,怒道:

  “住口!”

  白珂捂著臉,委屈地叫道:

  “娘!你這是……”

  白夫人氣得臉色煞白,身子也一陣陣發(fā)抖:

  “逆子??!”

  張勁爬到她身側(cè),急道:

  “夫人,夫人!說不得!”

  白夫人伸手?jǐn)埰鹚?,說道:

  “事已至此,說與不說還有什么兩樣,說出來也好叫這逆子認(rèn)清楚!你我死了也好瞑目!”

  張勁卻緊抓住她的衣衫,哀求道:

  “說不得,說不得……”

  白夫人瞧出他臉色不對,驚道:

  “你怎么了?你沒把毒吐干凈?”

  張勁只猛著搖頭,口舌已經(jīng)麻木了,說不出半句話來,又過了些時候,連頭也搖不動了,晃了晃身子倒在了地上。原來,白珂之前的那一巴掌將張勁嘴角打破,后來張勁又來為他吸毒,蜂毒由嘴角傷口進(jìn)入體內(nèi),只因七竅相通,蜂毒不多時便侵入腦髓,頃刻間要了張勁的性命。

  而白珂因蜂毒被張勁吸走了大半,一時卻也不要緊,他抬腳踢了踢張勁的尸身,冷笑道:

  “這狗奴才到底還有些用處!”

  白夫人大怒,揚(yáng)手又是一巴掌,將白珂打翻在地上,冷冷地望著他說道:

  “我自幼寵慣你,你但有所求我無不盡力取來,誰知你日漸驕縱起來,如此想來是我的錯了,今日之后,我再也不是你的娘親!”話完之后,白夫人忽然直挺挺地倒臥在張勁身上,也沒了氣息。

  白珂一下子慌了神,連忙上前扶起白夫人,叫道:

  “娘!娘!?”白夫人卻一任他搖晃,兀自閉著眼睛,仿如睡著了一般。白珂見她不回應(yīng),心頭更是慌亂,抱著她痛哭起來。

  冷劍山莊的弟子們見狀都不敢上前,一個個佇立在原地不知怎么辦好,有少數(shù)幾個精明的開始拿眼睛偷瞄白珪等人,如今張大總管和夫人看來是都不行了,僅憑二少爺一人是萬萬打不過大少爺?shù)?,以后這冷劍山莊十有八九是大少爺主事了。

  林風(fēng)見白珂神情凄慘,便上前說道:

  “你將她給我瞧瞧?!?p>  白珂知他武功過人,當(dāng)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扯住林風(fēng)的手臂,央求道:

  “大俠,你快來救救我娘親!”

  林風(fēng)接過白夫人,在她手腕上一搭便知她已經(jīng)是回天乏術(shù)了,但見白珂一臉希冀,遂低聲勸慰道:

  “你莫著急,我仔細(xì)瞧瞧,或許……”

  白珂驚喜道:

  “她還有救是吧!她還有救是吧!”

  林風(fēng)忍不住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白珂見狀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笑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娘親還……”話未說完,他頭一歪也倒在了地上,剛好倒進(jìn)張勁的臂彎里。

  林風(fēng)嘆了口氣,將白夫人領(lǐng)口掀開一少許,向白珪等人道:

  “她在石洞中時也被毒蜂蟄了,但卻一直惦念著白珂,沒有說出來,直至后來毒發(fā)身亡也沒讓人知道?!?p>  白珪冷冷地瞧了一眼地上的三人,旋即轉(zhuǎn)身離開,口中低聲吩咐道:

  “去將莊主夫人他們好好收拾起來,明日發(fā)喪?!?p>  附近的幾個冷劍山莊弟子聽見后趕忙上前去抬白夫人三人的尸身,林風(fēng)見來的這幾個弟子手腳慌亂,便說道:

  “你們身上誰有傷口,千萬別碰到他們的血?!?p>  那幾個弟子聞言都猛然間退后幾步,如避蛇蝎一般。林風(fēng)見狀又嘆了一口氣,一手一個將白夫人和張勁提了起來,正要去提白珂時,卻被白珣搶先抱了起來,白珣向他說道:

  “他雖然待我不好,如今被我害死了,我心中也不痛快?!?p>  林風(fēng)見他心性善良,對他頗為贊許,當(dāng)下向他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行人來到白夫人院中,見本來有些奢華的院子此刻竟狼藉不堪,有冷劍山莊的弟子上前說道:

  “夫人那些奴仆聽說她死了,一個個都怕大少爺清算舊賬,都卷著夫人一些值錢的東西跑掉了?!?p>  白珪冷哼道:

  “善與人者,人必善之,惡與人者,人必棄之。她生前待人刻薄,翠香便是被她毒死的,如今她死了也沒一個人惦念她?!?p>  他說著上前推開房門,見房中也是一片狼藉,又走了幾步,喚道:

  “陸姊姊,你可在里面?”

  但里面空蕩蕩的無一人應(yīng)聲,白珣見狀心中一慌,兩步搶到衣櫥前打開一瞧,只見里面暗格的木門已被人劈開,暗格里面也是空蕩蕩的,并沒有陸姨娘。白珣又鉆進(jìn)去找了半天,最后哭著說道:

  “大哥,我娘親不在里面!”

  白珪踢了一腳白夫人的尸身,怒道:

  “老婆子死了也要騙人!”

  林風(fēng)沉聲說道:

  “在石洞中我看她神色不像是騙人,怕是有什么人先咱們把陸嬸嬸劫走了?!?p>  白珪聞言立時向身后的三兩說道:

  “三兩,你去四處看看,還有沒逃掉的奴婢嗎?捉來問個清楚!”

  三兩依言奔了出去,不多時揪回一個婆子,那婆子一見了白珪連忙趴跪在地上央求道:

  “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都是夫人指使的,與婆子無干??!”

  白珪識得這婆子,他年幼時這婆子常常欺凌他,逼死他娘親之事這婆子也脫不了干系,他心頭怒起一腳將婆子踢翻,喝問道:

  “被抓來這里的陸姨娘呢?你們把她關(guān)在什么地方了?”

  婆子連連指著衣櫥說道:

  “就在那邊的衣櫥里,是夫人吩咐婆子放進(jìn)去的?!?p>  白珣怒道:

  “你胡說,里面哪有人?”

  婆子急道:

  “婆子親手放進(jìn)去的呀!定在里面的!”

  林風(fēng)問道:

  “之前逃走那人是誰?”他問的是陶絳珠追的那個“高師兄”。

  婆子道:

  “是個不足五尺的矮子,長得很兇狠?!?p>  林風(fēng)又問道:

  “還有什么人在?”

  婆子道:

  “還有個香噴噴的姑娘,手里總是抱著一個琵琶,她在你們走后也走了?!?p>  林風(fēng)聞言恍然,轉(zhuǎn)身向白珪、白珣說道:

  “是媚煞劫走了陸嬸嬸?!?p>  白珪問道:

  “那媚煞往哪里去了?”

  婆子搖頭說道:

  “不知道……”

  白珪重重地哼了一聲,那婆子登時嚇得周身上下不停地哆嗦,連忙說道:

  “大少爺饒命!大少爺饒命!婆子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林風(fēng)沉吟了片刻,忽然說道:

  “白兄,我大略能猜到媚煞的去處,你們稍待我片刻?!闭f完,他飛快地奔出屋子,縱身上了墻檐,眨眼便沒了蹤影。

  林風(fēng)一路追出冷劍山莊,往東北方向又追了幾里地,果然見不遠(yuǎn)處媚煞芷娘正提著一個人飛快地奔行。他連忙急趕幾步,搶在芷娘之前,喝道:

  “將人放下!”

  芷娘驀地一驚,剎住腳步戒備地望著他:

  “你是誰?為何攔住我的去路?”

  林風(fēng)冷笑道:

  “不記得是誰打壞你的琵琶了嗎?”

  芷娘駭然退后兩步:

  “你……”

  林風(fēng)見她神色疑惑,登時想起自己臉上的這張假皮因與尤、歷二人打斗早有損壞,如今瞧上去定是不倫不類的,他抬手按了按假皮,不想假皮竟自己脫落下來,露出他本來的面目。芷娘驚道:

  “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嗎?”

  林風(fēng)知已被她識破身份,索性將假皮掖進(jìn)懷中,淡淡地說道:

  “沒死成罷了……我知道你們四煞投了青蓮幫,你劫人回去便是為了邀功,此處往東北方向就是杭州青蓮幫,所以我才追了來,你將人放下,我不會為難你?!?p>  芷娘微微抬起頭瞧向他,忽然低聲笑道:

  “你何不自己過來取人?”說著,她緩緩扯開衣帶,將外衫褪去。

  林風(fēng)連忙將頭轉(zhuǎn)向一邊,喝斥道:

  “你要做什么?!速速將人放了,我還能留你一命!”

  芷娘媚聲笑道:

  “你為何不敢瞧我?你當(dāng)時不是瞧過嗎?”

  林風(fēng)怒道:

  “你再胡攪蠻纏當(dāng)心我不客氣!”

  芷娘仍舊一件件的緩緩脫著衣衫,笑道:

  “你不是要來救人嗎?為何不敢正眼瞧我?”

  林風(fēng)扯下一條衣角,將眼睛蒙住,沉聲說道:

  “芷娘,將人放了!”

  芷娘將昏迷的陸姨娘擋在身前,說道:

  “你蒙住眼睛,既看不見我也看不見路姨娘,傷了她……”

  話未說完,她只覺身前黑影一晃,林風(fēng)已到了近前,她大驚之余連忙將陸姨娘擋在身前,誰知林風(fēng)竟一掌打在陸姨娘身上,掌力透過陸姨娘的身子直打向芷娘,芷娘躲避不及想要催力抵擋,卻瞬間被林風(fēng)的掌力凍得渾身筋脈俱都裂開了一般,身子直愣愣地倒了下去。

  林風(fēng)伸手扶住陸姨娘,復(fù)一腳將地上的衣衫踢在芷娘身上,道:

  “我不殺你,你在這里待個把時辰,身上的寒氣自然就解了?!?p>  芷娘咬著牙關(guān),顫聲說道:

  “你不怕我將你活著的事說與別人聽?”

  林風(fēng)頭也不回地說道:

  “你若要說就說去吧?!闭f完,便扶著陸姨娘飛身而去。

  林風(fēng)回到冷劍山莊時,眾人正焦急地在院中等待,鳳巧兒眼尖,老遠(yuǎn)就瞧見林風(fēng)往這邊奔來,連忙喚道:

  “林哥哥!”

  林風(fēng)瞧她神情便知道柳金兒二人無恙,當(dāng)下飛身進(jìn)了小院。白珣見了他手中的陸姨娘登時大喜:

  “二哥,她沒事吧!”

  林風(fēng)點(diǎn)頭說道:

  “不過是被媚煞封住了穴道,我著急帶她回來,也就沒為她解開。”

  說完,他輕輕在陸姨娘后背上拍了一掌,一股暖流沖入陸姨娘的體內(nèi),將芷娘點(diǎn)的穴道輕而易舉地解開了。陸姨娘緩緩睜開眼睛,入眼就瞧見白珪,有些蒼白的臉色上微微浮現(xiàn)紅暈,低聲問道:

  “是你救我回來的?”

  白珪遲疑地?fù)u了搖頭,說道:

  “不是我,是林大俠?!?p>  陸姨娘這才發(fā)現(xiàn)周圍還有好些人在,臉色驀地一陣慘白,轉(zhuǎn)身拉住白珣的手腕,道:

  “珣兒,咱們回去?!?p>  白珣心中不解,問道:

  “娘,你剛剛回來,身子還……”他本想讓林風(fēng)再給她瞧瞧看有沒傷著,誰知陸姨娘拉著他就走,白珣拗不過,只得隨她一起走了。

  他們走后,白珪長長地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想要回屋去時,恰好瞧見柳金兒倚著門框,將方才之事都看在了眼里,白珪去扶她,被她不著痕跡地躲開了,自己先一步回了屋內(nèi),白珪臉上一陣尷尬,隨后也跟著進(jìn)了屋中。

  鳳巧兒瞧出二人神色不對,便拉住林風(fēng)神秘兮兮地問道:

  “這冷冰冰的家伙是不是與那陸姨娘有些瓜葛?”

  林風(fēng)搖頭說道:

  “別人的私密事,還是不要探聽為好。”

  鳳巧兒低聲說道:

  “我猜他這會兒正在里面跟柳姑娘解釋,你要不要去聽?”

  林風(fēng)笑斥道:

  “你這野丫頭幾時才能安分些?!?p>  鳳巧兒扯住他急問道:

  “你要不要聽嘛?”

  她雖然口中問著,卻硬拉著林風(fēng)來到柳金兒窗下,緊貼著窗戶細(xì)聽里面談話,林風(fēng)正想要拉開鳳巧兒時,卻聽里面白珪緩緩說道:

  “六歲那年,我爹請來一位先生教我讀書識字,那位先生來到我家時正窮困潦倒,身邊還帶著一個八歲的女兒,那個女兒因吃不飽,餓得皮包骨頭,我讀書時常常多帶些吃食,與她一同吃,那年我喊她陸姊姊……先生來的第二年生了一場惡病,爹請了許多大夫來都能沒治好,年底便過世了,我求爹將陸姊姊留在山莊中與我一起讀書,爹也答應(yīng)了,那年我八歲半……后來爹漸漸不再理我,任由白夫人欺負(fù)我,有時一天到晚吃不到一頓飯,陸姊姊在廚房中幫忙,常常為我?guī)Щ卦S多剩飯剩菜,若沒有她的照顧我只怕也活不下來,我十二歲那年……”

  林風(fēng)聽見白珪的聲音忽然頓了頓,而后又低沉沉地說道:

  “我十二歲那年,陸姊姊哭著來找我,我不懂她為何哭,后來……后來她就成了陸姨娘?!?p>  屋中忽然傳出一聲巨響,是白珪講到憤恨處不知打壞了什么東西:

  “是那婆子使的壞!她給陸姊姊下了藥,然后……然后送到老頭子的床上!惡婆子!她就是見不得別人待我好!”

  講到最后白珪聲音漸漸衰弱:

  “陸姊姊不到十五歲時產(chǎn)下老三,當(dāng)時寒冬臘月,她幾乎死了……幾乎死了……”

  林風(fēng)聽他聲音中隱隱帶著哭意,當(dāng)下扯著鳳巧兒急急地離開柳金兒窗下,鳳巧兒還要回去偷聽,卻被林風(fēng)硬扯了回來,微斥道:

  “別人家的傷心事,不要多耳去聽?!?p>  鳳巧兒噘著嘴說道:

  “不聽就不聽,哪個稀罕嗎?”

  說著,她便要甩脫林風(fēng)的手,但見林風(fēng)面色驟然繃緊,抓住自己的手也緊緊不放,正要詢問時卻被林風(fēng)拉到了身后,她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在她方才之處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這人四五十歲的年紀(jì),一雙丹鳳眼隱隱含笑,三縷黑須緩緩飄在顎下,乍一望去就如一個尋常的教書先生,但鳳巧兒心中明白這人不尋常,單就他不被發(fā)覺地來到林風(fēng)身前,這份武功在江湖上就少有。

  林風(fēng)向那人微微抱拳施禮:

  “霍幫主!”

  那人微微笑著又往前走了一步,只這一步鳳巧兒就覺林風(fēng)周身猛然間僵硬,似是對眼前這人懷著極大的畏懼。那人負(fù)手立在石階上,轉(zhuǎn)身望向他處,淡淡地說道:

  “三十年前,我曾經(jīng)來過一次冷劍山莊,那時白先濟(jì)正躊躇滿志想要闖出一番名堂,冷劍山莊也沒現(xiàn)下這般規(guī)模,我告訴他冷劍山莊后山便是一座巨大的鐵礦,只要守住此處他便可在江湖上有一份立足之地?!?p>  直到他轉(zhuǎn)眼望向他處時林風(fēng)僵硬的身子才有些緩解,沉聲問道:

  “霍幫主深夜到此難道僅是為了與白莊主的交情?”

  那人緩緩回過身來,向他微笑道:

  “小林風(fēng),一別十年,你還是當(dāng)年那般愚善,這一年多的江湖飄蕩還沒將你喚醒嗎?”這人正是十年前在開云寺與林風(fēng)有過一面之緣的青蓮幫幫主霍藏舟。

  林風(fēng)不由得退后半步,問道:

  “你想要做什么?”

  霍藏舟望著他點(diǎn)頭贊道:

  “一身武功深得無明真?zhèn)鳎€得了五臺山白云禪師的衣缽,在這江湖上真可謂是得天獨(dú)厚!又經(jīng)這些日子的磨練捶打,就難怪尤、歷二人聯(lián)手也打不過你了?!?p>  林風(fēng)道:

  “他們口中所謂的摩尼教教主其實(shí)就是青蓮幫幫主吧?”

  霍藏舟笑道:

  “天下間知曉摩尼教的也區(qū)區(qū)可數(shù),整個摩尼教也只有區(qū)區(qū)幾人而已?!?p>  林風(fēng)沉聲問道:

  “洛陽宏武鏢局何其冤枉,被你等陷害致死!”

  霍藏舟冷笑道:

  “他們朝廷要一個替罪羊,宏武鏢局不過是恰逢其會,遭了那一場冤枉?!?p>  林風(fēng)驀地往前垮了一步,怒道:

  “湘北鷹愁澗那些無辜的鏢師呢?你派尤鏡湖去將他們殺得一個不剩,不是謀財(cái)害命嗎?!”

  霍藏舟又望向他處,漠然問道:

  “去年的江災(zāi)水患你知道多少?你去過潤州,理應(yīng)知道那里的慘狀,餓殍千里不絕、百姓換子相食,種種災(zāi)禍接踵而來,數(shù)十萬百姓存活下來的不足萬數(shù)!可他趙家王朝做過什么?郡守棄城而逃,賑災(zāi)的糧米半粒不見!唯有我青蓮幫傾幫中所有一力賑災(zāi),劫他幾個富戶,死幾個江湖人又算得了什么!”

  林風(fēng)記起年前路過潤州城時的情境,不由得一陣默然,霍藏舟指著冷劍山莊說道:

  “江湖人哪有幾個是不染血的,這偌大的冷劍山莊有今日的規(guī)模,誰會知道當(dāng)初白先濟(jì)開山挖鐵時山塌了死了多少人?后山有處石洞就是他當(dāng)年埋尸的地方,怕是有數(shù)百人埋在那里,我說的是不是?”他這話問的是剛剛從房中出來的白珪,白珪面色冷硬,緩緩點(diǎn)了點(diǎn)頭。

  霍藏舟低沉地笑了笑,又向林風(fēng)說道:

  “江湖人死幾個又算什么?你可還記得十年前開云寺那些和尚?若是他們安心念經(jīng)修禪,也不會死在我的手里?!绷诛L(fēng)聞言周身一顫,這些年中他最為害怕的便是當(dāng)年開云寺中霍藏舟那一場屠殺,以致到了現(xiàn)在見了霍藏舟仍是忍不住有些畏懼。

  霍藏舟轉(zhuǎn)眼又瞧見柳金兒和柳寒月,低聲問道:

  “這位小姑娘可是和小林風(fēng)一起的?”

  林風(fēng)大驚:

  “寒月快躲!”

  話未說完,他已經(jīng)一掌打向霍藏舟,可霍藏舟衣袍一甩便將他的掌力化掉,右邊長袖鉆出,輕易地將柳寒月纏進(jìn)懷中,而后飄然落到院中,口中笑道:

  “小林風(fēng),這小姑娘在你心中份量不輕呢!”

  林風(fēng)怒道:

  “將寒月放下!”

  柳金兒和白珪雙雙丟出暗器,盼能救下柳寒月,誰知霍藏舟袍袖一甩便將二人的暗器擋了下來,哈哈大笑道:

  “小林風(fēng),若要這小姑娘無事且來追我看看!”說完,他呼的縱身而去,一躍就飛過幾個屋頂,寬大的袍袖在半空中展開便如一只飛騰的鵬鳥,片刻便不見了蹤影。

  白珪和柳金兒尚未回過神來便又見一道身影飛快地追了過去,步法之快比霍藏舟更加迅捷,也漸漸消失在黑夜中,柳金兒頹然倒在地上,掩面泣道:

  “寒月小姐!寒月小姐!……”

  白珪扶住她,勸慰道:

  “你別太過擔(dān)心,林大俠已經(jīng)追了過去,他定能安然無恙的將小寒月帶回來的?!彼m然如此說,但心中卻忍不住打鼓,方才那霍藏舟輕易地就化掉了林風(fēng)的掌力,只怕武功還在林風(fēng)之上。

  林風(fēng)和霍藏舟一追一逃,一直追出去幾十里地,林風(fēng)始終離不離霍藏舟二十丈之外,這大大出乎霍藏舟意料,他原本以為林風(fēng)不過能追個幾里地,但照此看來縱然是追到杭州也不過是差二十丈,當(dāng)下停住身形立在一棵樹上,贊道:

  “五行遁天步果然非同一般,且不論武功如何,你這輕功已經(jīng)算得是江湖絕頂了?!?p>  林風(fēng)在他五丈之前站住,喝問道:

  “霍幫主一代前輩高人,也會做這種卑鄙的事?!”

  霍藏舟將手掌輕輕按在柳寒月的頭上,低聲笑道:

  “卑鄙和殘忍相比又有多遠(yuǎn)?”

  林風(fēng)急道:

  “住手!”

  霍藏舟手掌仍是按在柳寒月的頭上,問道:

  “住手?”

  林風(fēng)心中焦急,連忙又問道:

  “你要我做什么?”

  霍藏舟手掌挪開,輕聲笑道:

  “愚善之人必有可用之處,你放心,我還不會去殺一個小姑娘,來青蓮幫吧!還有,回去跟讓白珪準(zhǔn)備八十萬精鐵!”

  林風(fēng)面色微沉:

  “你若要我做什么傷天害理之事,我萬萬不會應(yīng)你!”

  霍藏舟搖頭說道:

  “傷天害理之事由別人去做,要做何事你來杭州便知道了。”

  林風(fēng)道:

  “好!我應(yīng)下了!”

  他話一頓,又向柳寒月溫聲說道:

  “小寒月,別害怕,我過些日子就來接你!”柳寒月望著他緩緩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神色一如往常般的冷漠。

  霍藏舟低聲笑道:

  “你可知道柳煙凝現(xiàn)在何處?”

  林風(fēng)猛然一驚:

  “你說什么?”

  霍藏舟道:

  “你來杭州便能知曉?!?p>  說完,他一轉(zhuǎn)身呼的縱躍而去,不多時便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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