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雷提回來半袋糧。
萬氏心疼的撫摸著他臉上浮腫起的紅?。骸澳阕婺复蚰懔??”
花雷不在乎道:“早習慣了,她還能咋地?爹咋樣了?”
“你爹睡著了。等藥好了再叫他?!?p> 折騰了一天,眾人又累又餓,萬氏一邊看著藥爐子,一邊指揮著花雨做飯。
花長念和萬氏睡的屋子里有灶頭,天冷的時候用?,F(xiàn)在天氣熱了,就在外邊靠墻搭了兩個簡單的灶。
花云坐在睡去的花長念身邊,屋里只有花雷在。
花雷看著一動不動的花云,皺著眉頭,目光越來越幽深。
“大妹——”花雷欲言又止。
花云看向他,挑了挑眉頭。
花雷往門外看了看,朝花云坐近了些,捂著嘴巴猶豫道:“那棵樹——”
花云又挑了挑眉。
“我恍惚記著,這幾天,咱們每次走的時候,你都要踹幾腳?”
花云有些詫異,這小子心還挺細的,自己雖沒避著人,可也不顯眼啊。
不錯,觀察力不錯,但是,還不夠。自己不但踹了,但用拳頭掄過呢。
花云點了點頭。
花雷有些糾結(jié),又有些不相信自己所想:“今天去的時候,你跟我說把網(wǎng)鋪那里,正在樹下頭…大妹,其實你是有意的吧?”
花云有些滿意了,這小子不錯,值得培養(yǎng)。
又點了點頭。
花雷難看的咧了咧嘴,拉住花云的手?;ㄔ频挂膊粫蛔栽?,她把花雷當后輩看。
“你放心,大哥不會對任何人說這事的?!?p> 嗯?
“雖然,最后是咱爹倒了霉,你也別有負擔?!?p> 什么?
“你——以前受苦了,大哥長大了能頂門戶了,不會讓人欺負你了。以后有啥委屈跟大哥說,大哥給你出氣?!?p> 這小子想的是什么?
“大妹啊,”花雷聲音更低了些,只有花云能聽見:“你再生他們的氣,也不能殺人啊。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你可是要蹲大牢的。你要是生氣,大哥給你抓只雞來喝喝,你可千萬別沖動啊。以后大哥有本事里給咱報仇,一個個都別想逃?!?p> 恩,這有仇必報的性子倒是挺好,可是——這思路不對呀。
花云有些憂傷,還是高看了他。不過他對妹妹可真是好呀。殺人都沒啥,抓只雞喝喝?算了,雞就****。
花云略一猶豫,從衣裳內(nèi)側(cè)抽出一根針。是萬氏的繡花針,被她磨了幾晚上,已經(jīng)非常細了。但遠沒有銀針好用,韌性不足。
“大妹,你做啥?。窟@針,戳不死人。你聽話,過兩天大哥給你弄只雞喝,你可千萬別去前院啊?!?p> 花云默默掀起花長念背上薄薄一層布,飛快扎了一下。
花長念睡夢中哼了一聲。
花雷嚇了一跳,針是亂扎的嗎?不過,怎么聽著爹很舒服呢?
再看花云就兩眼迷茫,花云又扎了一下,花長念又舒服的哼了聲。
花雷揉了揉眼,怎么瞧著爹的腿剛剛動了下?
“明白了?”
“你,你,你,能治好爹?”花雷激動了。
花云看了眼外頭,在嘴唇前比了比,提示道:“爹的腿沒事?!?p> 花雷睜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花云手里細細的針。
花云把針別到衣服內(nèi)側(cè),定定看著花雷。再猜不出來,就太笨了。
“??!”花雷跳了起來。
萬氏跑進來:“咋了?咋了?你爹咋了?”
花雷看眼花云:“沒啥,我以為爹醒了。娘,藥好沒?”
萬氏哎呀一聲又往外跑:“快了快了,雷子看好云兒啊?!?p> 花雷湊過來低低道:“你…故意的?那個網(wǎng)…那棵樹…你還踹…算準了爹會擋著?”
花云搖頭:“我算準了前院的會把爹推過去?!?p> 花雷張大了嘴,半天豎起大拇指:“你真厲害?!?p> 花云心道,不是我厲害,是見多了人性。
“那爹的腿?”
花云搖搖頭:“爹真的受了傷,養(yǎng)個三五月再起來就是了?!?p> 也就是說,腿沒問題?
可是——
“你咋會弄這個的?”花雷指著花長念的腿。
花云睜著眼說瞎話:“自己琢磨的?!?p> 花雷不信。
花云再說瞎話:“琢磨七八年了。”
花雷差點兒倒在地上。才十來歲的人就琢磨七八年了?大妹之前傻的那些年都是在琢磨事了?
“你還琢磨了啥?”
花云眼睛眨都不眨:“好多,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以后遇上就知道了?!?p> 花雷:“…嗯,想不起來別想了,別累壞了腦子?!?p> 花云一個恍惚,以前風行也是這樣,每次出任務(wù)回來,他都會賭氣一樣說,不想去就別去了。
花云就道她想去啊想為兩人的未來拼搏,風行就會生氣道,我不想你去,你就別去了。
可下次出任務(wù)前,他總會忙著準備這準備那,生怕自己不舒服了。
心里一痛,花云甩甩腦袋,不管自己在何處,不管自己變成什么樣,這顆心再不會容納下別人。
花雷嘆了聲“咱爹不能動。我跟老太太說娘不會再去前院了。怕是她不會罷休呢?!?p> 此刻,花雷心里花云升級,不只是需要照顧的妹妹,更是可以商量事情的戰(zhàn)友了。
花云便道:“分家?!?p> “分家?”花雷一愣,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大妹,這才是你的目的吧?”
花云眨了眨眼。
“可是,爹真動不了,老太太一定能把咱們趕出去。但是,爹能裝多久?不能總在炕上躺著吧?”
花云可是個準備全面的人,慢慢說道:“我聽別人說,老太太苛待大房,也不怕報應(yīng)。你給我說說,這個報應(yīng)是什么意思?”
這是去縣城的時候聽村里人在路邊嘀咕的?;ㄔ圃颈阆胱鲂┦裁?,這下好像覺出有更好的由頭了。
花雷遲疑了一會兒,伸頭看看門外,又看了看睡著的花長念,示意花云跟他到里屋去。
“這個事吧,你還真不知道,”花雷拉著她坐在靠后墻處:“主要是老太太忌諱,家里誰都不敢提。我給你解釋?!?p> “老太太不是咱們親祖母,也就是說不是咱爹的親娘,咱爹不是李氏的親生孩子?!?p> 一道閃電劃過花云心頭,怪不得呢,李氏對著花長念別樣的態(tài)度,而且每次都拿花長念小時候的高燒說事,要是親娘,不是更應(yīng)該拿生了他說事嗎?
“可也是有關(guān)系的。當年祖父娶了咱奶奶,親奶奶,是老太太的親姐姐。老太太是咱爹的親姨母?!?p> 還是姐妹共侍一夫?
“我聽蔡婆子背后說,咱親奶奶跟老太太不像一個爹媽生的??珊每戳耍智诳煊至胬?,人都喜歡。祖父娶了咱奶奶,后來生了咱爹,咱奶奶生了場大病去了。那時候咱爹還不到一歲。不知怎么的,老太太就嫁給了姐夫,當了咱爹的后娘。”
花雷抓了抓頭:“我也就知道這些,里頭還有啥事,怕只有祖父和老太太知道了。咱爹太小了,都不記事。村里老人都知道,老太太倒是想封嘴,可也封不住呀。再說,看她對咱這模樣,一看就是后娘后奶奶?!?p> 花云點頭:“咱爹怎么那么孝順她?”
“一直都這樣唄。天天念叨著怎么救了高燒的爹,怎么把咱爹養(yǎng)大娶了媳婦生了孩子。我呸,當咱都是傻的呢。二叔成親都是在爹前頭的?!?p> 這就是大郎生在二房的原因?
“我自個兒琢磨著吧,老太太跟咱親奶奶不對付??纯此暮诘模氖钦疹櫽H姐姐的孩子啊,比后娘都后娘,一心想把咱大房折磨死呢。”
花云直點頭,這小子是個通透的啊。沒想到大房其實跟李氏沒什么關(guān)系,真是——太好了。
“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