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風(fēng)定了定神,說道:“奸相那里,究竟會有什么樣的安排,我們無法預(yù)料。但無外乎明里暗里的一些手段。我覺得,當(dāng)務(wù)之急,是應(yīng)該想辦法,讓奸相的一些手段使不上,盡量減少他們的殺著。”
獨孤昊然聽柳云風(fēng)如此說,頓時來了興趣,問道:“哦?此話怎講?”
柳云風(fēng)答道:“前輩,如今朝廷圣旨已下。奸相矯旨,誣陷無機,將我青云寨,陷于大義之外。對我方來說,這是個死局。如果此局不破,一來,我青云寨分布于各處的兄弟,恐怕還會有殺身之禍。二來,這一路上,奸相一方攜朝廷大義之名,于前輩等人聲名也有損。”
說到這里,見眾人或是紛紛頷首,或是沉思,柳云風(fēng)頓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三者,奸相一方,萬一在沿路之中,暗中截殺不成,狗急跳墻,以朝廷大義之名,出動官面上的力量,甚至是朝廷大軍,那時,就誰也阻擋不了了?!?p> 眾人聽柳云風(fēng)如此說,深以為然,不由得面色沉重。
朱建說道:“柳大哥此言,極為有理。圣旨在前,柳大哥所說的情況,不得不防。如果秦相那邊,真地使動官軍,我們這一邊,再多的力量也幫不上忙。畢竟,沒有充分的理由,一旦與官軍接戰(zhàn),就意味著造反。那時候,牽連就大了。即使是祖父和師尊他們,也無能為力?!?p> 孫鼎鴻點了點頭,對柳云風(fēng)道:“云風(fēng),你既然考慮到了這一點,想必,已經(jīng)有了一些對策。說說你的想法吧?!?p> 柳云風(fēng)欠了欠身,答道:“前輩,晚輩確實有些想法。晚輩的意思是,我們雖然不能明著駁斥圣旨,但可以暗中造一些輿論。就說,此事乃是無機受了奸人陷害,我青云寨也是被奸人所誣。”
朱彥聽到這里,皺了皺眉頭,說道:“此事恐怕不易操作。圣旨一下,金口玉言。我們只是這么說,與直接抗旨無異。這樣的輿論,怕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會給奸相那邊更多的口實。”
柳云風(fēng)正要答話,獨孤寒說道:“朱五哥,我想,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p> 柳云風(fēng)用贊許的目光看著獨孤寒,說道:“哦?六弟,你說說看?!?p> 獨孤寒環(huán)顧了眾人一眼,緩緩說道:“眼下,有幾樁事情,是對我青云寨有利的?!?p> 停了一下,獨孤寒理了理思路,繼續(xù)說道:“第一,這些年來,我青云寨,早就遠離那些打家劫舍的事情。寨中的一應(yīng)用度,都不再依靠打家劫舍,而是由包五哥主理,以正當(dāng)手段獲得。這一點,江湖中人,人人皆知。不僅如此,這些年來,我青云寨,還對大青山內(nèi)外各處的貧困百姓,多有接濟,也時常參與民間組織的賑災(zāi)。我青云寨雖然說不上俠名在外,但在這一點上,我青云寨,沒有任何污點?!?p> 說到這里,獨孤寒停了下來,看向眾人。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獨孤寒見眾人贊同自己所說的第一點,又接著說道:“第二,這些年,柳大哥和我青云寨的眾位兄弟,雖也在江湖上時常有打打殺殺,但做的,都是懲奸除惡的俠義之事。這一點,江湖上,也是人人皆知?!?p> 說到這里,獨孤寒再次停了下來,看向眾人。
見眾人再次點頭,獨孤寒又說道:“第三,這幾個月來,我青云寨眾位兄弟,包括二哥,都是在太原抵抗外敵。這一點,不僅是太原內(nèi)外的官軍、百姓和江湖人士知道,全天下知道的人,只怕都不少?!?p> 頓了一下,獨孤寒接著道:“有這幾點作為鋪墊,再加上圣旨上只是說帶我們回京師,而不是說捉拿我們回京師,這個輿論,不說將它完全反轉(zhuǎn)過來,至少,把它攪亂,是沒有問題的?!?p> 獨孤昊然坐在一旁,聽到獨孤寒分析得頭頭是道,早就笑得不見眉眼,抬手在腿上重重一拍,說道:“對呀!寒兒說的好!”話音未落,就聽哎喲一聲。
眾人目光看過去,只見到,坐在獨孤昊然身邊的獨孤峰,正在齜牙咧嘴。
獨孤昊然奇道:“你怎么了?”獨孤峰苦著臉道:“三叔,您剛才那一巴掌,正好拍在我的大腿上了?!北娙寺勓?,無不忍俊不禁。
獨孤昊然也忍不住笑罵道:“滾蛋!就你那一身鐵打一般的皮肉,拍一巴掌,還能把你怎么地不成?少裝了!”
中間來了這么個小插曲,場上的氣氛,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朱建生性穩(wěn)重,忍住笑意,說道:“獨孤六弟分析得不錯。這么看來,這件事,確實有很大的機會能成?!?p> 等眾人都止住了笑,朱建接著說道:“除了把對我方有利的這幾點擺出來以外,我覺得,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打擊對方的一些弱點,加強我方輿論的可信性?!?p> 見眾人都饒有興趣地看著自己,朱建微微笑了笑,接著說道:“這一次,對方的人手中,出現(xiàn)了萬石老魔這樣的妖人,我們完全可以利用一下?!?p> 頓了一下,朱建又正色道:“柳大哥,還有,那吳楫棟,除了暗算孟當(dāng)家及其他青云寨的兄弟外,還暗算了自己的義父。這件事,如果好好操作一下,一定會對對方的聲譽和可信度,造成不小的打擊。不過,此事要拿亡者作伐。不知道柳大哥、鐵二哥、獨孤六弟和其他青云寨的兄弟……?”
聽朱建說起此事,柳云風(fēng)也正色答道:“朱三弟,此事,我等本就要將之告知天下,讓天下人都知道吳楫棟那狗賊的真正面目。老寨主、無機和眾位兄弟的在天之靈,也會支持我們這么做的。”
鐵柱、獨孤寒聞言,也同時點頭,表示贊同。
一直未做聲的孫思這時也開口了:“柳大哥,此前聽獨孤哥哥說,那吳楫棟已經(jīng)投靠了奸相,被奸相收為第十三假子。還有,那個被殺死的姓路的,本來也是奸相的假子之一,是早就被派到青云寨來做奸細的。小妹想,如果把這件事也傳播出去,再加以引導(dǎo),天下人就會知道,奸相早就處心積慮,想要對付青云寨了。那樣的話,就會有更多人相信,孟二哥他們,是被陷害的了?!?p> 鐵柱一聽,眼睛一亮,贊道:“孫……呃,那個姑娘,說得對??!”說完,鐵柱的臉憋得通紅。
獨孤寒知道鐵柱這一句“孫呃那個姑娘”的意思,連忙低下頭,拼命忍住笑意,將自己的臉也憋得通紅。
孫思聽到鐵柱這一聲古怪的稱呼,再看到鐵柱和獨孤寒兩人古怪的樣子,又想起此前給柳云風(fēng)療傷完畢時,獨孤寒似乎也來了這么一聲同樣古怪的稱呼,似是明白了什么,臉一紅,低下頭,心中卻覺得甜絲絲的。
孫鼎鴻笑著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有青云寨俠名在前,又有對方惡名在后,再加上對方施展的這些陰狠、毒辣的手段,要想將輿論引導(dǎo)過來,不是難事?!?p> 在坐的,沒有愚笨之人。尤其是獨孤昊然一行人和朱家二兄弟,都是高門世家出身,對各種口誅筆伐的陰謀詭計,更是了然于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這么多,眾人早已明白,這件事,只要按照這些路子操作下去,任憑圣旨上是如何說的,也再難掩天下悠悠之口。
中原大地,這千百年來,獨尊儒術(shù),萬事皆要講究個合乎圣人的微言大義。即使是朝廷行事,也避不開這一點。
那秦木雖然權(quán)勢熏天,諒他也不敢明目張膽與天下人作對。如此一來,只要不能坐實了孟無機盜竊軍機之事,有太保、太傅、保國公及一班忠貞之士在朝堂上牽制,秦木的手段便會少了許多。舉動大軍截殺眾人的事情,更是提都不要想提了。
想通了這些關(guān)節(jié),在場的眾人無不精神大振。
柳云風(fēng)見眾人興致高昂,補充道:“除了這些事實上的情況以外,我們還可以布下一些疑陣。比如說,無機暗中截取奸相的東西,除了奸相和我們之外,并沒有其他人知情。從時間上來說,那時候,我們都在太原抗敵。真正知道無機曾經(jīng)秘密離開的人,除了我們,沒有別人。我們可以讓人故意放出消息,就說無機從來沒有離開那么一段時間,而是一回寨就被暗算。將整件事的目的,說成是吳楫棟勾結(jié)奸相,賣友求榮,陷我青云寨于不義?!?p> 獨孤昊然聽柳云風(fēng)如此說,不由得長嘆一聲,說道:“柳當(dāng)家,你沒有接受朝廷招安,入朝去做官,真是天下之不幸,又是天下之大幸?。 ?p> 朱彥聽了獨孤昊然這一聲嘆,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孫思不樂意地嗔道:“獨孤爺爺,您這究竟是在夸柳大哥,還是在罵柳大哥呢?”
孫鼎鴻笑道:“昊然這是在夸云風(fēng)。云風(fēng)說得對。秦木既然能出這么一招,我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青云寨多行俠義之事,云風(fēng)你等又交游廣闊,只要占住了大義,這一路上,不論是昊然等人,還是朱家兩位小友,又或者是其他想要前來幫助你等的武林同道,就能夠名正言順地行事。這么一來,敵消我長,這一路上的勝算就大多了?!?p> 眾人一聽,興致更高,你一言我一語的,又補充了許多想法,甚至連一些細微末節(jié)的事情都提了出來,將這件事,商議得更加完善。